第433章 放下刀箭吧
朔北草原之上此时已经一片焦黑，再不见一点生机。
“这以后怕是寻也寻不见！”名叫折子带着几人正在收敛兄弟们的尸骨。
“那个土丘挺高的！”许多兄弟已经不成人形，有些盔甲已经烧化焊在了血肉之中。
“可那是北戎人的圣地”有汉子嫌弃道。
他们的兄弟哪怕成为孤魂野鬼也不能埋在敌人的圣地。
“现在不是了！”
众人沉默。
“就埋在那！让他们也好好看看北戎人的覆灭”众人无不赞同。
最后收殓的遗体只有一十二具，其余的全都随着那场野火消散殆尽。
马革裹尸吾愿足，不然肯向死前休。
“校尉”满野终于还是没忍住，一同前来给兄弟们送别。
“我记得老棋最喜欢他的那颗破棋子，他说那是他儿子小时候玩的，老鬼天天想要送死，今天算是如愿了，还有老牛，到死也没有买上牛，我还想带他们回京师拜见公子的！”满野好像在说袍泽，又好像在说自己。
“校尉，您的伤？”几人之中折子年纪最小，也不过二十出头。
对于满野也最是担心，因为往日照顾他最多。
满野的一身伤全在腿上，如今腿没了，伤势也好了大半，至于身上的虚弱也是正常。
“你不说老子还好一点！这些酒你们路上带着喝，埋吧！”仅剩的一袋子酒众人没有丝毫怜惜。
……
在北境军以及骁骑大获全胜之时，消息也以最快的速度传向九边。
而九边的驻军也开始按照计划清理边线附近的游民。
这些游民包括民匪、商匪、山匪、流民以及弱小的家庭部落。
清理的目的只有一个——归化。
九边自大朔开国便遭遇了几十年的战乱，城内除了驻军和行商，边民少的可怜。
而这些游民便被景佑帝用来扩充九边。
有民才有地，有地才有城，这才是正常循环。
“陛下是怎么想的？马上就是冬天，抓这么多人，咱们粮食够吗？”
九边驻军的实力对付北戎人够呛，但是对付游民再轻松不过。
短短不过数日时间，幽州城墙上边便多了各式各样、心思各异的游民修筑城墙。
“侯爷到哪里了？”幽州州牧李靖雁出身寒门，深得陛下新人。
“算算时间应该到阴山和接应部队会合了”
这也是此次行动的第二步。
他们计划之中无论费多大功夫，也要将白狁吃下，要不然幽州的物资肯定供养不了许多流民。
但是白破虏临时改变了主意。
手握两个俘虏，如果有可能的话，将这些人变成豢养的马奴再好不过。
北戎人都是天然的养马人，想要改变大朔守成的局势。
不仅战马少不了，养马人更是少不了。
而这里，阴山草场将成为大朔剑指草原的前沿阵地。
“要是真能拿下草场，那草原指日可平”
这次如果不是手中骑兵有限，肯定不是如今局面。
说不定整个草原都将处于大朔的铁蹄之下。
相较之下，草场的重要性就凸显出来了。
以前没有骑兵，即便占据了也守不住，现在却是不同了。
骁骑和北境骑兵占据草原上一东一西两片草场，处于草原腹地的北戎人将寝食难安。
他们的去路将只有一条，那就是重走先祖的道路。
要么去极西之地，要么去极北之地。
今日之后，草原再无他们的容身之所。
前后两场突袭，恐怕已经将北戎人仅存的骄傲给打掉了。
或许，赤瓕部与黑靺部合并的话，还有一战之力，但是可能吗？
蹛（dài）林之盟出现问题，两个部族之间最后的一点信任已经丧失。
至于最后的结局或许只有他们的长生天能够给予指引。
“考虑得如何了？”白破虏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团腐肉一般，呼延吉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最初的高傲，即便他硬挺着，进行最后的坚持。
这一路上，白破虏都没有进行劝降，直到骑兵完全将白狁部包围，他才对着呼延吉进行劝降，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而白狁部此时早就已经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一群如地狱饿鬼一般的骑兵突然出现在你家门口你也会怀疑人生。
本来族长就带了一部分骑兵离开，留守在部落的骑兵前去警戒猎杀出现在草原上的大朔步卒，而营地之内留下的尽是老弱妇孺。
想要包围起来再简单不过。
而明知圈套的北戎骑兵想要守护族人也只得往白破虏放开的口子里跳，大朔步卒紧接着完成合围。
白狁部就这样成为了瓮中之鳖。
“大朔能给我们什么待遇？”面对白破虏，呼延吉实在生不出拒绝的勇气，那眼神就好像随时将自己送葬一般。
不过他好在还保留了最后几分气节。
“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此时白狁部已经完全处于包围之中，生生杀予夺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马前跪着的呼延吉被反绑双手，胡乱穿在身上的裘衣沾满泥泞，却仍昂着头颅。
一支鸣镝突然破空乍响，这是来自白狁本部的镝箭，好像要进行最后的反抗。
呼延吉闻言肝胆俱裂，这意味着什么再清楚不过，谈判即将破裂，那他这个族长还有什么用处。
你们族里倒是有些真汉子。白破虏随即伸手抽刀，白狁部投不投降他并不关心，他只是想要几个养马人，多少没有关系。
“我可以劝降，我可以帮将军劝降！”呼延吉瘫软在乌骓面前叫喊着。
面对大朔刀刃组成的钢铁丛林，敢于反抗的北戎人只是少数。
不过两轮箭雨过后，试图突围的一小撮骑兵便只剩下几匹骏马逡巡。
更多的北戎汉子被家人拉着，仿佛已经认命般等候长生天的解救。
“白狁部的勇士们……”呼延吉的声音瞬间便将族人的目光全都吸引。
而他的出现也让白狁部所有人最后的希望全都丧失，看着自己的族人，呼延吉劝降的话如鲠在喉，他想象不出那是何等的绝望。
呼延吉的喉结滚动了几下，突然用北戎语嘶吼。
放下刀箭吧！难道要让妇孺都为我们的愚蠢陪葬吗？
声音穿透整个草原，北戎人最后的骨头消散了。
先是妇孺开始动摇，她们早已经厌倦了战争，再然后是年老的骑士，直到所有人放下刀箭。
直到所有人跪伏于地轻轻啜泣，继而嚎啕大哭。
而呼延吉也终于瘫软在地，毫无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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