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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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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走吧
    烛火无声无息,为暗夜织下一室微光。
    可是,室内的两人,心绪并不如此刻的烛火平静。
    两个人都心事重重。
    两人之间,隔开了一道无形的门。
    谢岐在沉静的烛光下,缓缓低下了头。
    又来了。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又上来了。
    她的这种轻飘飘的冷静,足以击溃他即将要建设的所有努力与应对。就像是每次施展的拳头,都打在了棉花上。
    冷静代表着不在乎,而不在乎代表着无心无情。
    而现在,他终于能够从她坚不可摧的坚冰下窥到了冰山一角——她亲口承认了心中有他,还有什么比这个对他更有意义的呢?
    可是他才刚刚百分百确定了这件事,就要再次面对她执意离他而去的结局了吗?
    她为什么这么残忍。
    为什么总是这么残忍。
    谢岐低着头,沉默了良久,缓缓握紧了大手,声音微哑。
    “……你一定要离我而去吗?”
    他自诩不可一世,胜券在握,在千军万马之前也能保持镇定自若,就算是面对太后政敌轮番算计、群狼环伺,也能维持从容,相信自己能够化险为夷。
    可是在她的面前,他总能一败涂地。
    玉昭知道一时半会无法说服他。
    她说服不了他,他也改变不了她,两人都有自己的坚持和底线,他们之间,永远隔着一道天堑。
    沉默片刻,她只得叹了一口气,轻声道,“飞蘅,就让我们两人都好好想想,彼此冷静一下,好吗?”
    虽是妥协之词,然而他太了解她了,知道她虽看似退了一步,然而她的心意根本就不会转圜半分。
    他早就该明白,眼前芳华无限的女郎,柔柔弱弱的外表下,是一颗坚如磐石的心。
    她有着最温柔慈悲的心肠,也有着最为坚定残酷的一颗心。
    她的心,不会为了任何而改变。
    她是一定会离开他的。
    就算是他强行把她留下,又能如何,她还会想尽办法再逃走。
    他防的了一时,还能防的了一世吗?
    非要把她对自己的爱意,消磨的一点不剩,才肯罢休吗?
    除了老侯爷逝世,谢岐再也没有为谁流过眼泪。他认为自己早已撇除了这个行为,而此刻,他再次有了落泪的冲动。
    曾经被他视为最为软弱无能的表现,终于在这一刻,卸去了所有枷锁与心防。
    晶莹的一滴泪划过男人低垂沉默的俊面,从沉闷蒙翳的额前阴影里,无声无息划下一道细线。
    “啪嗒”一声,轻轻落在了玉昭的膝上衣裙。
    玉昭一怔。
    随即,心间一阵绞痛。
    她眨了眨眼,拼命忍住要命的酸涩,抬起玉手,慢慢为他拭去了湿润,“不要这样……”
    她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什么也不懂、顾头不顾尾的玉昭了。
    她的勇敢已经让她付出了惨烈的代价。
    她不能一错再错。
    她知道,谢岐只要一日不娶妻,谢家的族人便会一日给他塞人娶妻。
    很显然,她并不符合他们对于谢家主母的期待。
    也许那一日来找她的二小姐,才能真正当的上一句名门之仪。
    这样门当户对的家世,能给他带来襄助,而不是麻烦,才能成为他的妻子吧。
    而自己,也曾经短暂地拥有过一份爱情,虽然中间相隔了太久,虽然过程并不完美,但是她也终究让五年前的情愫得偿所愿,落到了实处。
    她们两个人太过悬殊,她不能再把他拖下水。
    彼此安好,相忘于江湖,才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她不明白,这样双赢的局面,他为什么就是不肯圆融地放手。
    “飞蘅,你就放我走吧。”她贴近他低垂的头颅,与他额贴着额,哑声道,“我保证,无论去哪里,我的心都会永远守着你。”
    谢岐一把挥开了她的手。
    再次抬起头时,他的眼中冷冽如昔,再次变得雪亮,泛着惊心动魄的光彩。
    转眼之间,他便飞快恢复了如常,仿佛刚才一瞬间的软弱只是她的一个幻梦。
    他冷冷看着她,道,“不劳你费心。”
    人都不在了,他要她的心又有何用?
    生离,不过如此。
    他挥开她的手,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他又成为了那个刀枪不入、高高在上的轩阳侯谢岐。
    “王玉昭,或者,我该叫你一声沈玉昭。”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
    “既然你一心要离开,那我便遂了你的愿。”
    “你走吧,走的越远越好。”他一字一句道,“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了。”
    玉昭积攒在眼眶中的眼泪,猝然落下。
    她以为终于听到了想听的答案,自己会是如释重负、松一口气。
    然而真的听到了耳朵里,她只觉得心脏被揪住了般的疼痛。
    她失神了一瞬,随即迅速擦掉了脸上的泪。
    两人都是有自尊有骄傲的人,都不会允许让对方看到这软弱的一面。
    她低下头,平静道,“多谢……侯爷成全。”
    谢岐眸光一转,看到了她脸上的泪,装作没有看见,绝然地转过身。
    他视若无睹,心口却是越来越堵的难受,难受地似乎要拖垮他的身子,甚至快要迈不动离开的脚步。
    但是最终,高大的男人还是咬了咬牙,大步离开在她的视线之中。
    谢岐大步离开玉昭的庭院,一把挥开赶来的周平,一路踏出轩阳侯府大门,翻身上马,消失在了黑夜中。
    他狠狠抽动着缰绳,不知道要去往何处,就这样无意义地在黑夜里狂奔。
    疾风剐着他的脸,吹乱了他的发冠,寒冬腊月的温度裹着他前行,令他沸腾的心情终于有了一丝好转。
    他可以不在乎穷尽任何手段。
    但她已经把话讲的这么明白了。他也不是没有一身骄傲。
    理智告诉他,也许只能到此为止了。
    不甘心又能怎样。
    如果她的爱只能让他摇尾乞怜才能得到。他不屑于。
    他一点也不稀罕。
    是的,他一点也不稀罕。
    谢岐恨恨地这样想着,没命地夹着马肚子,在空无一人的长安城里横冲直撞。
    他是天潢贵胄,是一人之下的万户侯,就算是深夜里被这焦急的马蹄声惊醒,也没有人敢管他,他也不缺这一桩弹劾。
    他孤身一人闯在这星夜之中,披星戴月,不知疲倦,不知道去往何处,也不知道哪里是归途。
    蛰伏在暗夜里的兀鹫,终于等到了落伍的独狼,眼瞳散发出暌违已久的亮
    光,欲要不顾一切扑上来,吸食干净这令人激动到浑身颤抖的饕餮。
    骏马突然长长地嘶鸣一声。
    谢岐骤然勒马,几乎是本能的反应,躲过了一道直直朝自己飞来的暗器。
    他神色一变,迅速拔出了剑,环顾空无一人的四周。
    骏马如同它的主人一般,也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危险,不安地刨着马蹄,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呜咽。
    暗夜里一片死寂,没有任何的声息。不远处传来一声虚弱的猫叫,听上去有些渗人。
    “什么人,给我滚出来。”谢岐高声道。
    他骑在马上,凝神屏气,静静等了片刻,看着黑夜里那道走出来的人影,眯了眯眼。
    他看着那一双绽放在黑夜里的幽绿色眼睛,攥着缰绳,讥诮地勾了勾唇角,“尉迟信?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来人果然是消失了一段时间的尉迟信,他慢慢从阴影中走出来,冷笑道,“我说了,我就是你的幽灵,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你就这么想要我的命?”谢岐淡淡道,“我说了,你的那个西凉,早就赢弱不堪,就算不是我,早晚也会灭在其他人的手里。我若是你,就该好好收拾残旗,重振山河,而不是巴巴地追我到长安来,一次又一次自取其辱。”
    “谢三,不必激怒我,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
    尉迟信反唇相讥,“你灭了西凉,屠戮尽我的族人,自己也差点死在那里,结果又怎样,你在他们的眼里,不过是一条狗,哪一天等你没用了,就是兔死狗烹的下场。”
    谢岐未见恼色,丝毫不理睬他,甚至还笑了笑。
    那股被玉昭折磨的无处施展的戾气终于找到了出口,他缓缓道,“哦,我忘了,你毕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你的哥哥死了,他身边的亲信皆被周围势力策反,无人肯追随你,就算你是有心想要恢复山河,也是无能为力啊。”
    “省省吧,你的哥哥是我的手下败将,你,也是一样。”
    终于还是尉迟信先绷不住,恼怒道,“谢三,我要你的狗命!”
    他飞快冲了过来,出手狠辣,招招直逼他的要害。
    两人纠缠了数百回合,最终谢岐找到一线漏洞,刺中了尉迟信一剑,双方暂时告一段落,无声对峙。
    “尉迟信,你实在是命大,几次都能从我的手里脱手,这一点确实令我佩服。”谢岐甩了一下剑上的血,看着不远处的尉迟信,“怎么样,成了丧家之犬,每次都夹着尾巴逃走,这种滋味不好受吧?我这就成全了你,让你跟你地下的好哥哥团聚。”
    尉迟信擦干净了嘴角的血,冷笑一声,“是吗?”
    谢岐察觉到他的讥讽,神色一变,黑眸划过眼尾,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胳膊也多了一道新鲜伤口。
    他伸手拂了拂伤口处,低头看着指尖猩红的血迹,指尖搓了搓,眸光微微一暗,似有些发怔。
    “对了,忘了跟你说,”尉迟信见他今夜似乎有些不在状态,突然道,“我每次能顺利脱身,还都多亏了一个人,你知道是谁吗?”
    “玉昭,真是个好听的名字,是不是?”
    看着对面一瞬间大变的脸色,尉迟信心下冷笑,缓缓道,“说起来奇怪,我来了长安之后,怎么都找不到她,她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
    谢岐抿唇不语,却是放下了沾血的手,双手缓缓攥紧剑柄,看向他的目光已经满是腾腾的杀气。
    尉迟信装作被吓到,往后仰了仰,“别啊,谢侯爷,一个女人而已,你实在不必动这么大的杀气吧。”
    “不过,她确实非常美,不怪你金屋藏娇,我看着也着实心动啊。”
    谢岐冷冷地看着他,一双眼睛燃烧着火光,里面不寒而栗的杀气已经蓄势待发。
    “闭嘴。”
    “说起来,我每次顺利脱身,还都多亏了她呢。”尉迟信丝毫不怕他的威胁,反而愈加笃定心中的猜测,笑道,“对了,她还救过我一命呢,你知道吗?”
    谢岐僵住,剑柄在手中晃了一晃。
    片刻后,他冷冷问道,似有些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你不知道啊?”尉迟信装作无辜状,“要不是她的话,那时的我早就死在幽州殿里了。”
    “你那时之所以找不到我,是因为我一直藏在了她的宫殿里啊。”他恶毒地盯着谢岐的反应,看到他这幅恍若一片空白的模样,打心眼里觉得痛快,“没想到吧,你最想不到的人,却是救过你最恨的人的命。”
    说完这些,他再次朝谢岐冲了过去,招式比起刚才更加狠辣无情。
    谢岐反应过来时,眼前寒光一现,险些被它刺入心口,他立刻抽剑格挡,强自打起百分百的精神,与他迅速战在一处。
    “你的反应慢了。”尉迟信见他动作迟缓下来,心知自己猜对了。
    “是谁让你心神大乱,是这个女人吗?”
    “闭上你的嘴,”谢岐俊面飞快现出一抹狼狈,恨声道,“你不配提她。”
    他喘着粗气,手背青筋暴起,说完这句话后,才惊觉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出了一身的冷汗。
    “我为什么不能提,她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尉迟信存心要乱他的心神,继续放肆道,“想想那一段时光,还真是令人怀念啊,虽然我恨不得杀了你们所有的中原人,但是对于她,我倒是有些舍不得了。”
    西凉人爱恨分明,一旦沾染上便是不死不休。
    他如今失去了国家,失去了家人,早就孑然一身,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他抱着毕生执念,就算是死,他也要拖着谢岐一块下地狱。
    至于那个女人……
    对于用她挡箭牌,还是要挟她做人质,尉迟信也都没有半点的愧疚之心。
    这都是他为了达成目的所作出的必要牺牲。
    在他的滔天仇恨得报之前,什么都得靠边站。
    只不过此刻提起她,想起那一张温柔美丽的芙蓉面,他竟也恍惚了片刻。
    尉迟信迅速回过神,俊面难看至极,痛恨自己刚才竟然因为一个中原女人走神。他重新全神贯注起来,一边冷静地寻找着谢岐剑招里的破绽,一边不知掺着几分真情、几分假意道,“谢三,你把她藏起来了,没关系,我早晚会找到她,把她带回西凉去。”
    谢岐知道尉迟信就是想让自己自乱阵脚,知道他的话根本就做不得真,却还是不受控制地被他的言语蛊惑。
    “……再让她给我生几个孩子出来,让你心爱女人的祖祖辈辈再反过来杀你的祖祖辈辈,你觉得这样好不好?”
    听到这句话,谢岐呼吸不稳,握剑的手越来越乱,双眼慢慢溢出血红。
    胸中一股阴鸷的戾气缓缓涌上,仿佛下一刻就要喷薄而出。
    “尉迟信。”他咬牙切齿,用力咽下喉中的腥甜,从齿缝里溢出几个字,“你他妈找死。”
    双方实力本就相差无几,谁先找到对方的纰漏,谁就能更胜一筹。
    尉迟信走的不是传统的路数,只求杀死不拘手段,无所不用其极,谢岐心神多多少少受了影响,被尉迟信毒蛇一般抓住了几处破绽,虽然反应的快,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受到了暗器的袭击。
    时间越长,越是有些力不从心。
    又是几百个回合下来,两个人身上都挂了彩。
    尉迟信见他身上又添几重新伤,一贯不可一世
    的模样终于露出了狼狈之色,痛快地笑出声来。
    “谢三,你还想知道的更多吗?”他打定了主意让他心乱,不等他喘息,纵身一跃又重新袭了过去,声音又尖又利,“那个时候,她明明怕我怕的要命,却还是救下了我,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她可真是一个妙人啊。”他出手迅速,动作狠辣,不断刺探着男人的底线,言语之间愈来愈得心应手,“还劝我好好保重身体,劝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你知道,她还跟我说了什么吗?”
    “她还对我说,”尉迟信勾起唇角,幽绿色的眼瞳突然间缩成了一个黑点,悠悠道,“她说她恨死了你,巴不得让我杀了你呢。”
    谢岐呼吸一滞。
    就在这时,尉迟信抓住一处破绽,毫不犹豫地刺了下去。
    周平带人急匆匆赶来的时候,便看到了谢岐整个人从马上栽了下来,生死不明。
    “侯爷——”
    周平的心跳几乎停止,撕心裂肺地大喊,身边的护卫第一时间弯弓射箭,射向身旁的尉迟信。
    尉迟信将谢岐击杀下马,欲要再补一刀,见救兵在这个时候赶了过来,狠狠看了一眼地上的谢岐,拔出插在对方胸口的弯刀,心有不甘地遁去。
    周平当然不放过,连忙命人追杀逃走的尉迟信,自己则是急急跑向了谢岐。
    地上入目一大滩刺目鲜红的血,谢岐闭着眼睛,躺在了地上,胸口处在不停地往外淌着血。
    周平眼前一黑,一刹那几乎不敢去触摸谢岐的心跳。他仓皇地跪下身,急急撕开身上衣裳,一刻不停地为谢岐包扎着胸口,可是那血却还是源源不断地流了出来,很快将他的衣裳也染红一片。
    深更半夜,轩阳侯府灯火通明。
    周平带回浑身是血的谢岐,丫鬟侍卫们见两个人几乎成了血人,大惊失色,六神无主,拿纱布的、端热水的、请御医的……一时之间,整个侯府就像是数百个无头苍蝇胡乱飞舞,跌跌撞撞,乱成了一团。
    玉昭被外面喧哗的动静惊动,秋胧春华忙出去打探情况,回来之后却是犹犹豫豫地看着她,脸色十分难看。
    玉昭心里一沉,不知怎么的,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忙问道,“怎么了?外面出什么事了?”
    “……小姐……”
    “快说!”
    春华一惊,咽了咽唾沫,不敢再瞒,只能硬着头皮道,“是侯爷……侯爷出事了,说是流了好多血,可能……可能要不好了。”
    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劈来,玉昭眼前发黑,身子一个不稳,下一刻差一点倒下去。
    还是秋胧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小姐!小姐!”
    玉昭愣了好久,双眼逐渐失去了焦距,耳边不断响着秋胧春华的急切呼唤,可是她却好似什么也听不到了,她在这一刻仿佛进入了光怪陆离的世界……王玉楼、孟文英,父亲,他们一个一个在朝她招手,隐隐之间,仿佛里面还出现了谢岐的身影。
    她猛地一个瑟缩,双眼恢复清明,紧紧盯着两人,问道,“……侯府现在如何了?”
    春华是个稳妥的,忙急急道,“府里乱成了一锅粥,有去叫郎中的,有去宫中请御医的,有去求人的,还有趁乱卷钱逃走的,总之没个头绪……”
    玉昭扶着春华,急忙站了起来,“带我过去。”
    秋胧一愣,犹豫道,“可是……”
    如今她们这等尴尬身份,去了又有什么用呢?
    “别废话。”玉昭不欲浪费时间,第一次搬出了态度强硬,“快带我去。”
    等到三人急急赶到谢岐的卧房时,眼前的确是一片人仰马翻。
    每个人手里都端着各种东西,急匆匆行动间难免磕了碰了,打碎了一地狼藉,清脆的摔裂声、惊恐的叫喊声不绝于耳。周平站在床边,一边盯着给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止血,一边焦急地叱骂下人,“一群废物!人呢!怎么还没有来!”
    抬头之间,他看到玉昭,面露阴沉,冷冷道,“你来干什么?”
    玉昭看了周平一眼,又怔怔地看向床上。
    床边围着的人太多,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看到从床上蔓延下来的一片鲜红色的血,洇湿了地面。那鲜红刺痛了她的眼。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刚刚还与她说话的人,怎么就过了一会,就这样躺在了床上,流了这么多的血呢?
    她来不及胡思乱想,顾不得周平看向自己的阴沉目光,问他,“飞、侯爷这是怎么了?”
    周平对玉昭极为不满,甚至说是厌恶。
    侯爷正是从她那里浑浑噩噩出来之后,单枪匹马遇到了尉迟信,这才遭此毒手。他心里压着一股火气,心想若是侯爷万一有个好歹,他必让眼前这个女人跟着陪葬,这么想着,语气丝毫不客气,冷冷道,“侯爷外出被刺客袭击,受了重伤,失血过多,情况不是很好。”
    他简单的说明了情况,刻意将外出这两个字咬了咬,果然看到玉昭的脸色在听完后更白了一分,身体摇摇欲坠,多亏有了身后秋胧的扶持这才没有再次倒下去。
    玉昭站稳身子,死死捏住掌心,强自令自己镇定下来,冷静地开口问道,“……那么,郎中请了吗?”
    “请的御医,已在路上。”
    “先去请最近的郎中过来吧。”玉昭急急道,“御医离这里太远,过来侯府还需要些时候,派人先请最近的郎中过来,至少先把血止住,稳住情况,再请御医过来不迟。”
    周平听她跟自己的想法一样,心中的戾气这才缓了缓,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派人分别去请了最近的郎中和御医,快马加鞭,毕竟时间不等人。”
    就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外面传来小厮焦急的声音,“让一让——郎中来了,郎中来了——”
    两人齐齐松了口气。
    郎中被一众冷面士兵护送进来,拨开挤成一堆的人群,径直去了床边。
    玉昭想趁着人群疏散,往床上看一眼,却心中不忍,始终没有勇气。
    她懦弱地闭了闭眼,忍住心中无边的担忧和涩痛,接着对周平提议道,“这里待着的人太多,人多就容易乱套,不利于侯爷治疗,大人可否将这些人按部就班梳理一下,整治一下秩序?”
    周平一脸为难。
    他早就被这群丫鬟小厮乱哄哄吵得心烦,想一股脑全部赶出去,但是又怕什么关节耽误到了侯爷,于是进退两难。
    谢岐常年不在长安,侯府的内务向来是甩手掌柜,今日府中的管事还告病回家了,这些小厮和丫鬟们,跟周平手底下的兵截然不同,他想要整治,却实在是无从下手。
    玉昭看出他的为难,大着胆子抿了抿唇,毛遂自荐道,“要不……我来试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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