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流云寨 “你男人醒不过来了,你现在和……
没过一会儿,光头送了几?身干燥的旧衣裳来和一小盆温水来。
“你?家?男人太高?了,寨子里没他合身的衣裳,我拿了几?件我的,先凑合给他穿吧。”
他们两个的衣裳都被雨给浇透了,沈京墨的中衣也落在了那个小山洞里,山上温度低,太阳还没升起?来,她冷得直打颤。
收下?衣裳和水,沈京墨分外感激,一连道了十多声谢。
光头笑呵呵地摆摆手:“你?先给他擦擦,换好衣裳了叫我,我去喊老张头儿来给他瞧瞧伤。”
光头说完就出去了。
沈京墨顾不得清理自己满脸的泥污,抱着水盆放到床头,去脱陈君迁的衣服。
被雨水和鲜血浸透的衣裳一层层剥下?,露出布满伤痕的皮肤,沈京墨看着他消瘦了许多的身子,眼中的泪几?乎没有停过。
他腹部那道狰狞的刀口如今已经不再?出血,可脸色却仍旧苍白如纸,沈京墨的双眼被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只好转过头去擦。
可眼泪刚刚擦干就又涌上来,她只能一遍遍去擦,直擦到衣袖都湿了两大团,才?总算能勉强忍住哭泣。
她手脚麻利地给他擦身。
陈君迁身上都是被雨水晕开的血污和泥浆,沈京墨搬不动他的身子,只能先把胸膛和腹部擦拭一遍,再?艰难地把他翻过去侧躺,迅速地擦洗后背。
腿倒容易擦些,至少她现在脱起?他的裤子来,不像当初从雁鸣山下?捡回?一条命后给他上药时?那般害羞了。
等擦洗完陈君迁的身体,水盆里的水早都浑浊得不能再?用了。
沈京墨也没工夫清理自己身上沾染的泥水,一层层给他穿上干净的衣裳。
光头比陈君迁矮上半头,身材倒是差不多的魁梧,可陈君迁穿上他的衣裳,竟还显得空荡,尤其是腰上,空出了很大一块,衣摆落在腰两侧,竟像盖了张小毯子似的。
他瘦了好多。
沈京墨鼻子一酸,赶紧给他盖好被子走到一旁,手忙脚乱地换好衣裳,打开门?去叫光头来。
光头很快就带着一脸困意的老张头儿回?来了。
那是个个头很矮的老人,花白头发?花白胡须,脸如树皮布满皱纹,一双小眼睛就藏在两道皱纹里。
看见陈君迁腹部那条蜈蚣似的伤,老张头儿面露难色,摸摸这里碰碰那里,最?后探了探他的额头,回?头看向?沈京墨。
“伤口是你?自己缝的?”
沈京墨忙点头:“是……缝得不对么?我没做过,不知该怎么缝才?……”
“针可曾过过火,或是用酒洒过?”
沈京墨一怔,摇头。
老张头儿又看了几?眼那道伤:“只要今晚不发?热应该就无碍。”
沈京墨总算松了口气:“那您可知我郎君何时?会醒?”
“不好说,少则一两天,多则半个月。我也不知这伤口有多深,有没有伤及内里……看他的造化吧。”
老张头儿说完,又叮嘱了沈京墨几?句,便打着哈欠走了,只说要是有事,就去他屋里喊他。
沈京墨连连道谢。
光头也没去送老张头儿,等沈京墨给陈君迁系好衣裳盖上被子,他看了眼天色:“大当家?的应该醒了,你?跟我来吧。别看我们哥俩把你?带上来了,能不能留下?还得大当家?点头。”
沈京墨点头称是。
两人走出屋子关起?门?后,沈京墨看见院中有个水缸,便与光头说了一声,先去把脸洗净,再?去见大当家?。
缸里只有小半缸雨水,沈京墨费力地取了些来,冰凉的水挨到皮肤有些不适,但眼下?也没有条件烧水,她只能飞快地把脸上的泥污洗掉,用衣袖擦干,与光头往外走。
昨夜在山下?捡到她时?,天黑着,她脸上又都是泥,光头并没看清她的模样,如今终于瞧见沈京墨的长相?,他不由得一愣,连走路都忘记了。
沈京墨跟在他身侧,见他突然停住脚步,奇怪地问他怎么了。
光头被她叫了三次才?回?过神来,摇摇头接着往前走,边走边对她低声道:“大当家?要是同意你?留下?来,记得白天也要把房门?落闩。山上男人多,你?家?男人又动不了。”
他没把话说得太明白,但沈京墨已经听懂了,低下?头去,对光头道了声谢。
光头带沈京墨走了不多时?,沈京墨低着头,除了偶尔抬眼记下?路外,遇到有人过来时?都不敢抬头。
像她这样容貌惹眼的女子,在难以自保的情况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不要露面于人前。
更何况她现在要保护的不只是自己,还有陈君迁。
她不能有事,所以能少惹麻烦,就少惹麻烦。
一路埋头走到一间稍大些的屋子里,沈京墨能看见屋里站着许多人,虽然她低着头,只能看到人们的腿。
有人冲光头喊:“老程,你?不是和尚么,怎么专门捡个女人回来?”
光头瞪了那人一眼,还没说什么,又有人出言调侃。
沈京墨听着一屋子男人荤素不忌的话,头压得越来越低。
这令人不适的感觉她体会过,在罗三的匪寨里。
男人们又说了一会儿话,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冷静地提醒道:“大当家?来了。”
沈京墨微微抬眸,发?现是昨晚救了他们的那个蓄须的男人,他此时?就站在人群最?前面,大概是没有参与方?才?的话题,她才?没发?现他也在场。
此时?屋中分外安静,先前那些口无遮拦的男人如今一个个都乖乖地闭上了嘴,似乎对那位大当家?十分敬畏。
沈京墨没敢再?抬头,紧张地看着脚下?。
能养出这样一群人的大当家?,她怕会和罗三一样,那她就和羊入虎口没有区别。
很快,她听见一个轻盈的脚步优哉游哉地走了进来,紧接着冷铁与石头碰撞声传来,像是有人把刀放了下?来。
“大当家?,”姓程的和尚开口,“昨天我和老洪下?山,捡了这个丫头和她男人回?来。这丫头识文断字,还会绣花,还能驯马!南羌人的马那么烈,她一会儿就给驯成了兔子,乖得很!我们也给带回?来了,三匹,都是好马。哦对对,她说她会管账,正好能帮老付一把。”
和尚说完,屋子里静了片刻。
沈京墨听见一声轻笑,紧接着是一道悦耳的女声:“看来你?们这回?是捡到宝了。”
一众男人也跟着笑,但不是先前那种放肆的笑,更像是夹杂着敬畏的陪笑。
沈京墨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流云寨的大当家?竟会是个女子!
那女子跳下?铺着虎皮坐垫的石椅,走到沈京面前:“听洪山说,你?郎君是长寿郡的兵?”
沈京墨微微抬起?头来,这才?看清,眼前的女子并不像她所想的那般成熟,反而?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的模样,个子比她稍高?一些,整个人英姿飒爽,身后的石椅旁立着一把重刀。
沈京墨点了点头,把长寿郡如何被围、陈君迁他们如何守城、最?终又是怎么帮助一城百姓逃出生天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她想,和尚昨天说过,流云寨的人只杀大越狗官和南羌人,可见这些人嫉恶如仇且仇视大越朝廷,倘若他们知道陈君迁是大越的官,难保不对他产生偏见,所以她将长寿郡的事事无巨细地告诉他们,希望他们能看在他救了那么多百姓的份上,给他们夫妻二人一个容身之所。
等她说完,在场众人都沉默了。
片刻后,大当家?对沈京墨道:“你?跟我来。”
说完她便往屋外走去。
沈京墨愣了一下?,身边的和尚推了推她:“大当家?的意思是你?可以留下?来了,还不快跟上?”
大当家?将沈京墨带到了一处偏僻的院落,推开了其中一间屋子的门?。
屋里乱七八糟地堆满了杂物,有个人正背对着门?口,蹲在一堆杂物间整理着。
大当家?对那人道:“你?要的人找来了。”
那人没回?头,一边整理一边道:“那就帮我一起?整理,院子里有什么东西、数量多少,都要整理记录下?来,还有……”
他说着缓缓站起?身来,拖着一条瘸腿迈过堆积的杂物,朝沈京墨走来:“你?从隔壁开始……”
话未说完,他看见了沈京墨的脸,顿时?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
沈京墨也是一样,过了好半天才?惊讶道:“……付公子?”
眼前这个跛脚男人,分明就是当初给罗三通风报信的书生!
两人对视着,神情复杂。
大当家?看看书生,再?看看沈京墨:“你?们认识?那就更好了。你?在这里帮老付做事,换你?和你?郎君的吃穿,明白么?”
后面两句是对沈京墨说的。
沈京墨回?过神来,乖巧点头。
“人给你?留这儿了。”大当家?对书生说完就要走,可还没走出两步就又拐了回?来。
她打量了一眼沈京墨:“知道我为什么要亲自带你?来么?”
沈京墨摇头。
“你?这张脸太漂亮了。这山上除了我,基本都喜欢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这院子离你?住的地方?很近,出门?往左,拐个弯就是。那院子现在只你?们两个人住,记得把院门?锁上,屋门?也要落闩。”
这已经是第二个提醒她山上并不安全的人了。
“那群孙子有时?候为了睡女人命都不要,以前山上也有过漂亮女人,后来她们要么挑一个男人跟了,要么就消失了。你?或许救过长寿郡很多人,也可能会做很多事,但如果你?出了事,我不一定?会帮你?,尤其是,如果占你?便宜的是寨子里很有用的人,用处大过你?,那我一定?不会帮你?。”
沈京墨定?定?地看着大当家?的眼睛:“大当家?也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大当家?听到她这样说,不禁笑了出来。笑够了,她盯着沈京墨的双眼,问她:“你?知道流云峰为什么叫流云峰么?”
沈京墨没有反应。
“那是因为我叫盛流云。”
她是这座山的主人,这座山因她而?得名。
“单我那把重刀,这山上就没有第二个人能拿得起?。胆敢对我不敬的,早就没命了。”
沈京墨此时?终于明白,为何洪山说到大当家?来了时?,先前那些男人全都噤了声。
须臾,沈京墨对盛流云道:“我不会主动招惹麻烦,但若有人意图不轨,我也不会坐以待毙。”
盛流云意外地眯起?了眼睛,等待她的下?文。
“倘若我因自保而?伤了大当家?的人,大当家?会因此杀我么?”
盛流云上下?打量起?沈京墨,看她那纤细的手臂怎么也不像能伤人的样子,笑道:“那你?最?好确保你?把人杀了,毕竟死人肯定?没有活人有价值。我的寨子里只需要有用处的人。”
盛流云走后,屋里就只剩下?沈京墨和书生两个人。
回?想起?葡萄村因为罗三、因为他的通风报信而?死的那些人,沈京墨的心情复杂难言。
书生的目光同样不敢在她身上停留,只好盯着墙角的灰尘。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清脆的“爹”,沈京墨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小男孩便风一样地跑了进来,扑到书生怀里,抱住他的腿摇晃:“爹,我想骑马,程叔不让,你?跟他说说嘛,我想骑马我想骑马!”
书生看了沈京墨一眼,蹲下?身去抱住儿子:“山上哪来的马?”
“刚来的,有三匹,可漂亮了!我想骑!”
书生还是不信。
“是我带来的,”沈京墨突然开口,引得书生父子同时?看向?她,“南羌的马,很烈。”
小男孩此时?才?回?头看向?沈京墨,随即眼前一亮:“好漂亮的姐姐……”
书生在山上也听说了长寿郡的一些消息,见沈京墨精神萎靡,他对儿子耳语几?句,打发?他出去自己玩。
等屋里再?次只剩他们二人时?,书生对沈京墨道:“这里不是个好地方?,夫人不该来。”
“我郎君受伤了,撑不到燧州城。”
那想必是很重的伤。
书生一顿,轻叹:“陈大人是个好人,好人会有好报,夫人不必太过担忧。”
说完,两人又沉默了。
书生默默打量着沈京墨。
自从葡萄村一别,他已有半年多不曾见过她,但她曾经善待过他,她的父亲也曾有恩于他。
书生又暗暗叹了口气:“这里的事不忙,夫人先回?去照顾陈大人吧。我来流云寨也有几?个月了,在大当家?面前说得上话。今后夫人若是有事,尽管开口,我一定?尽力。”
沈京墨听得出,他是想要弥补对葡萄村的人犯下?的错。
她不置可否,只对他道了声谢,离开此处回?了她和陈君迁暂住的院子。
许是看在她刚来的份上,也可能是有书生帮忙,有人送来了许多劈好的木柴和米面到沈京墨院中。
这一天沈京墨都没有再?出去,煮了些粥喂陈君迁喝下?,又简单地洗了洗身上,天就不早了。
她把院门?从里面锁上,回?到屋里,把房门?和窗子也都锁了起?来。
山上月光很亮,借着这点光亮,沈京墨坐在床边,给陈君迁揉腿。
“张老先生说,不知道你?何时?才?能醒来,要是在床上躺的久了,腿就废了,让我每天给你?这样揉一揉,省得你?醒来下?不了地。”
沈京墨知道他听不见,但她还是想和他说说话。
“我们现在在一座山上的寨子里,这里有很多很多规矩,比如,晚上不许点蜡烛、不能烧火做饭,不能有光亮,下?山需要大当家?允许。
“这里人很凶,但也有好人。救我们上山的洪大哥和程大哥就是,张老先生也是,大当家?也不坏,我还遇见了……”
她没再?说下?去,想来他也不想听见书生的名字。
“白天有人送了很多吃的来,但是我不会做饭,只能煮点粥。可是只喝粥,你?身子肯定?受不了。我想过,明天要不要拿粮找人换些饭食,可蒸饼馒头你?现在也吃不了。所以啊,大人要是不想再?吃带糊味的粥,或者水太多米太少的粥,或者米被煮烂的粥,就快点醒过来……”
沈京墨滔滔不绝地说着,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陈君迁就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半点反应。
揉了两刻钟,沈京墨的手都有些酸。她把他的腿放平,爬到他身边躺了下?来,脸贴在他胸膛,一手紧紧抱住他。
只有感受到他胸口微微的起?伏,她才?能安心。
静静听着他的心跳,看着破旧的屋子,沈京墨控制不住地开始胡思乱想。
如果他醒不过来怎么办,如果他伤得很重留下?病根怎么办……
许多还未发?生的令人惶恐不安的可能性?在她脑子里轮番上演,压得她快要喘不上气。
从离开长寿郡到现在,她第一次有空闲的时?间,不需要担心南羌随时?可能破城,有粮吃、有柴烧,可她却忍不住去想可能发?生的最?坏的事情。
然后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也不知自己究竟发?了多久的呆,直到困意再?也无法抵抗,沈京墨抬头吻了吻陈君迁的脸,枕在他肩头睡了过去。
次日沈京墨醒来时?,陈君迁依然没有苏醒的迹象。
她又煮了些粥,将从别处换来的馒头泡在粥里一起?喂他吃下?去,接着去隔壁的院子帮书生收拾杂物、整理账本。
说起?来,流云寨并不像个匪寨,更像是一个建在山顶上的村落。这两座院子很偏,平日无人打扰,沈京墨有事情可做,就不至于胡思乱想。
天黑前,她回?到屋里,做饭、烧水,给陈君迁擦身、揉腿,直到累得睁不开眼,才?抱着他的手臂睡着。
第三天也是这样。
第四天也是。
第五天……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已经是他们上山的第十二天,陈君迁还是老样子,不管沈京墨如何呼唤都没有醒过一次。
老张头儿每天过来为陈君迁看一次诊,次次都摇头表示他也不明白陈君迁为什么还没醒转,毕竟他肚子上那道伤都快愈合了,他身上也没有其他能致人昏迷这么久的伤病。
“他要是再?不醒,以后可能就都是这副模样了。”
老张头儿毕竟只是个寻常游医,被战火所困才?来到流云寨常住,看个头疼脑热还好,对于陈君迁这样的情况,他也无能为力。
沈京墨想过去请燧州城里的郎中,可燧州离流云峰尚有些距离,那里的郎中也不肯到这么远的地方?看病。
就这样又熬了两天,在老张头儿照例来看陈君迁,又说出同样一番结论?后,沈京墨终于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是下?午,书生跟和尚在屋里守着,看见沈京墨醒了,忙去叫老张头儿。
沈京墨先一步拦下?了他们二人,说自己身子无碍,只是一时?急火攻心,如今已经好多了。
两人不信,再?三确定?她无恙,才?不放心地离开。
屋里总算清静了,沈京墨坐在陈君迁床边,看着他出神。
她已经哭不出来了,眼泪早在这些天里就流干了。
她凝望着陈君迁日渐消瘦的脸,不知以后的日子该如何熬下?去。
他们用尽办法,从几?乎不可能逃生的绝境里逃了出来,好不容易找到了活下?去的希望,老天却又猝不及防地,给了她当头一棒。
就这样枯坐了半天,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无神的眼中蓦地亮起?了光来,起?身跑出了院子。
临近傍晚,沈京墨不知在何处蹭了一身一脸的灰,拎着水桶气喘吁吁地往院里走。
她得赶在天黑之前把饭做好,再?把身上的灰洗干净。
她一路低着头,身边有人走过时?,她的脚步就会加快几?分。越来越暗的天色让她本能地生出几?分不安,只有回?到屋中锁好门?窗,她才?会觉得安全。
转过一个弯,沈京墨却猛地停住了脚步。
院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见她回?来了,那男人看着她咧开嘴,露出一口令人作呕的黄牙:“哟,回?来啦?”
沈京墨不认识他,但看他那副表情,和那熟悉的眼神,她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龌龊的事情。
她没有理会,转头就走。
那男人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过来将她拦住:“别跑呀,这么晚了,还不回?屋歇息?”
那男人故意把“歇息”二字咬得极重,沈京墨听了只觉得恶心。
她盯着那男人的动作,紧接着对他背后露出个微笑来:“洪大哥!”
听到洪山的名字,男人吓得脖子一缩,忙回?头去看。
身后哪里有人。
意识到自己被骗,男人猛地转过身来,却发?现沈京墨已经跑进了院子。
院门?“咚”的一声重重关上,从里面传来上锁的声音。
沈京墨背靠着院门?,急促地喘息着。
下?一刻,门?外传来“砰砰砰”的砸门?声。
沈京墨被吓得仓惶离开门?口,连手中的桶也忘了放下?,抬脚往屋里跑。
可还没跑进屋里,砸门?声就停止了。
那男人轻巧地翻过墙头,落在了屋门?前。
沈京墨被这动静吓得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转身往院外跑,却发?现院门?竟被这人从外面插上无法打开。
墙头太高?,她爬不上去。
这附近没有人住,就算白天有人,现在也都回?住所用饭歇息去了,她叫也没用。
沈京墨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惶恐至极地盯着他,一步步往后退。
那男人见沈京墨无处可逃,也不急了,反倒慢慢逼着她走,仿佛在逗弄可怜的猎物。
“你?男人醒不过来了,你?现在和守活寡有什么区别?没听过一句话么,‘寡妇门?前是非多’,就算今天我不来,明天也会有别人来。你?不会觉得,凭你?一个柔柔弱弱的女人,能在这山上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吧?”
那男人狞笑着:“我是流云寨最?好的猎手,跟了我,对你?有的是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