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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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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回葡萄村 她突然有些舍不得这座小院……
    沈京墨醒转时,陈君迁正披着中衣靠坐在?她身侧,捧着她那幅画细细欣赏。
    她不急着起身,只睁开了双眼就?没再动过,安安静静地?侧躺在?那里看他。
    床帐被他稍稍撩开一条缝隙,透进少许光亮,刚好够他看清画,又?不会晃到她的眼。
    他看得很认真,目光落在?一处许久才缓缓移至别处,又?盯上半晌再看下一处,嘴角的笑意始终未减。
    察觉到沈京墨的视线,他目光旁移,对上她尚还惺忪的水眸,声音温柔中带着一丝微哑:“酉时了,还出门么?”
    沈京墨没有即刻回答,向他挪过去?,抱住他肌肉紧实的腰腹,脸枕上他手?臂,一开口,嗓子也是一样的哑:“走不动。想吃第一楼的菜。你背我去?。”
    第一楼是长寿郡里最大的酒楼,在?城中心,离他们住的地?方有些?远。
    但?他害她腿软得走不了路,又?耽误了她一下午出去?玩的时间,总得让他赔她点什么。
    陈君迁低下头来亲了亲她潮湿的发:“好。刚刚给你擦过了,还洗洗么?”
    沈京墨点点头,他便放下画去?给她烧水。
    热水其实早就?烧开了,但?她一直睡着,他就?只拿巾子给她擦了擦,如?今水已经不够热了,但?好在?烧开的水复沸也很快,陈君迁把浴桶搬进来,抱起不想动弹的沈京墨放了进去?,让她自己擦身,他站在?身后给她捏肩。
    在?温热的汤浴里浸泡了一会儿,沈京墨周身的酸软劲也消退得差不多了,两人穿好衣裳出了门。
    虽说要他背她去?,但?街上那么多人看着,她脸皮薄,没真让他背,只是抓着他的手?,将半边重量倚在?他胳膊上,慢慢走去?了第一楼。
    用完饭天已经黑了,夫妻二人手?牵着手?,并?肩走在?幽静悠长的河岸边。
    今夜的月光很亮,但?更亮的是街两旁的灯笼,红艳艳的一串挨着一串,倒映在?河面上,俯仰之?间,眼前?都是喜气洋洋一片。
    如?今的长寿郡即使到了夜里,街上仍有行人,不肯睡的孩童趁夜捉迷藏,悄悄幽会的有情人在?河边放河灯。
    任谁也不会想到,两年前?,这里曾如?人间地?狱般凄惨。
    沈京墨喜欢现在?的长寿郡,陈君迁不在?时,她偶尔睡不着,也会一个人出来走走,看看繁华的街景、幸福的百姓,就?觉得她这一年多来的提心吊胆都值得——
    他在?南挡住了南羌,在?北抵挡了朝廷,当?中的各郡才能有这样平静的安稳日子过。
    陈君迁也看着眼前?的夜景,久久没有言语。
    快到家?时起了风,河边的树叶哗哗作响。陈君迁走到沈京墨另一边为?她挡去?些?许劲风,轻声道:“明天我想回家?一趟。”
    沈京墨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他指的是葡萄村的家?。
    自他走后,她就?再未回过葡萄村,只是偶尔在?城中遇见来卖货的同村人,才知道有些?人习惯了村里的生活,在?义军赶跑南羌人后就?搬回了村里去?。
    “去?看村里人?”
    陈君迁顿了顿,才道:“去?看看我娘。”
    沈京墨一怔。
    嫁给他三年了,他从?未提到过去?看他娘,就?连清明祭拜,也只有他们爷仨去?,从?没带她去?过。
    沉默片刻,沈京墨道:“我与你同去?。”
    他们过几天这一走,大概很久很久都不会再回来,她想和他一起去?看看他的娘亲。
    陈君迁看了过来,似乎有些?犹豫,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因着第二天一早就?要回村,这一夜两人都规规矩矩地?睡觉,天刚亮便起了身,牵上马往葡萄村而去?。
    他娘亲的墓不在?村附近,而在?饮马河的下游,一处幽静无人的小丘下。
    陈君迁将马拴在?不远处,却没让沈京墨下马:昨天夜里她问?过他,为?何?这些?年从?未带她去?看过他娘亲,他安静了好久,说,这是娘的意思。
    阿满去?世前?叮嘱过他,将来娶了妻,不必带她来祭拜,毕竟她一没生养过人家?姑娘,二没照顾过姑娘一天,没道理?要姑娘跟着他走这么远的路,又?是翻山又?是过河,去?为?她这个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上一炷香。
    “要尽孝,你们兄弟俩给我尽。”
    如?今川柏不在?了,他又?一年多未归,这次回来,说什么也得来见娘一次。
    陈君迁走到小丘下,给坟茔添了添土,点燃香烛,摆上祭品,敬酒、叩首。
    沈京墨远远地?看了一会儿,翻身下马走了过去?。
    阿满的坟茔孤零零的,但?陈君迁说,这是她为自己选好的地方,家?里的列祖列宗太吵了,她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
    她的墓很干净,没有长一棵杂草。背后的小丘上有一棵树,开着粉色的花,谁也不知是何?时种下,只是每年陈家?父子来祭拜时,树上都会开满了花,花期足有数月之?久。
    沈京墨静静伫立在墓前?,依着阿满的要求,没有为?她上香跪拜。
    她在附近采了些花留在了她的碑前?。
    墓中的妇人救过她与母亲的命,但?她却从?未见过她,只能顺着陈君迁的一些?话去?猜想她的模样。
    她想,她一定是个很善良、很特?别的人,也把陈君迁教得很好。
    祭拜结束,陈君迁站起身来,凝望着碑上的名字,无比郑重地?向她保证:
    “下次回来,一定是儿衣锦还乡,来接您去上京了。”
    回村的路上,二人共乘一骑,沈京墨靠在?陈君迁怀里,问?他这次为?何?答应带她来。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陈君迁亲了亲她沾染着花香的发顶,抱紧了她:“我想让她老人家?见见当?年亲手?救下的姑娘,也让她知道我娶了个多好的娘子。”
    沈京墨听完无声轻笑,回过头去?,看向阿满的坟茔。
    微风吹拂,小丘上花海温柔地?轻晃,像只挥别的手?。
    回到葡萄村,正在?饮马河边挑水的村里人远远瞧见他两个,先是一愣,随后连水桶也不要了,欣喜地?招呼正在?洗衣洗菜的人们过来。
    “哎呀,小陈大人回来了!”
    “沈姐姐!”
    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陈君迁和沈京墨下了马,与他们一起往村中走。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你一言我一语,稀罕的不得了,一路把夫妻两人送到了陈家?院外。
    二人看着那比记忆里高出一截的院墙和崭新的、贴满了祈福红纸的院门,困惑地?对视了一眼。
    身旁有人笑着解释:“南羌人进村以后,把好多屋子都毁了。后来小陈大人打跑了南羌人,大家?回村一看,你家?的院墙倒了。虽然不知道你们还回不回来住,但?还是新盖了堵墙,屋里也收拾过。”
    两人听罢不禁满心感激,谢过村里众人后,牵马进院。
    院里被打扫得很干净,地?上只有被风吹落的花叶,屋里更是一尘不染,许多家?什都不曾动过位置,只是许久未开窗,有股淡淡的潮味儿。
    两人本打算回来看一眼就?走,奈何?村里人实在?热情,得知他们回来了,一传十十传百,不停有人到家?中来看望,送些?饭菜瓜果。
    他俩忙着接待,一聊就?聊到了晚上,只好在?村里住上一晚,明天再走。
    天黑后,家?里总算只剩下他们两人,沈京墨好不容易得了空,点上蜡烛,打开柜箱探进去?翻找东西。
    陈君迁打了水进屋,正要招呼她去?洗漱,就?见她从?柜箱里抱了个小匣子出来,神色紧张地?将其打开检查。
    几声纸张翻动的声音响过,她松了口气,将匣子合上,一抬眼,刚巧对上他的视线。
    “什么东西那么重要。”他朝她走过去?,也想看上一眼。
    本来他猜里面是他买给她的那些?首饰一类的小物件,可匣子里空空荡荡,似乎只有几张纸。
    在?他看清纸上的字之?前?,沈京墨“砰”地?一把将匣子盖住,放进了他们来时背的小包袱里:“没什么。”
    她的反应有些?夸张,反而激起了他的好奇心:“那怎么还躲着我?”
    说完他便将手?伸进了包袱中去?,却并?没有真的要拿匣子,只是想看她会作何?反应。
    果不其然,沈京墨慌张地?按住匣子,将他的手?拔了出去?,脸色莫名有些?红,语气也显得慌张:“没让你看!”
    这下陈君迁更好奇了。
    匣子里放着几张纸,他似乎还瞟见了个信封。
    回想起来,她在?村中住的那一年里,就?只有一个人给她写过信。
    傅修远。
    可那封信是在?她刚来之?后不久寄来的,他那时不识字,不知道里面具体写了什么,但?她看完后又?是哭又?是借酒消愁的,这样的信也值得她宝贝似的留着?
    陈君迁沉默了。
    沈京墨抬眼去?瞧他的表情,小声道:“不想给你看。你也别偷偷翻,不然我要生气了。”
    她的神情分外认真,说不让看就?是不让看。
    陈君迁看看她,又?看了一眼那匣子,顿了顿:“我不看。”
    沈京墨这才放下心来,将包袱往旁一推,拉着他远离了柜箱,去?洗漱。
    她擦脸,他就?在?旁边站着,双臂环胸,似在?思考:“现在?不让看,那以后能不能看?”
    湿嗒嗒的巾子背后露出沈京墨白净的半张脸,她盯着他想了半天:“有这个可能。”
    有这个可能就?行。
    陈君迁暂时收起好奇心,目光投向匣子,心想,等哪天她肯主动把匣子里的信给他看,就?说明她彻底放下傅修远了,她没把这个可能性堵死,可见心里已经有所动摇。
    这么一想,他心情又?好了起来,再也没提匣子的事。
    转过天,夫妻二人没着急回长寿郡。
    前?一天晚上沈京墨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中,兴奋地?睡不着,一想到马上要去?茂州,更是既激动又?紧张,拉着陈君迁说了半宿的话,于是就?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来。
    起身时,陈君迁正在?院里热饭,沈京墨听见动静,打开门,他从?临时架起的火堆后抬起头。
    视线相撞的那一刻,她恍惚中仿佛回到了两年前?,仿佛记忆里那些?血腥厮杀不过是她酣睡时做的一场梦。
    用过饭,陈君迁陪沈京墨上了一趟武凌山,摘了些?花骨朵,她要研成香粉,当?做给他同僚夫人的见面礼。
    下山后经过学堂,屋里竟还有人在?上课,书声朗朗,授课的赫然是云岫先生。
    沈京墨站在?窗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没有进去?打扰。
    过了晌午最热的时辰,陈君迁将马牵出院子,准备返程。
    沈京墨跟在?他身后出来,关门时,她站在?门外朝院里多看了几眼。
    白灰砂磨成的地?面,狭窄的只能容下一个人的小厨房,他一砖一瓦盖起的新房。
    他们两个都知道,今日一别,大概很难再回来。
    她突然有些?舍不得这座小院。
    身后的马打了声响鼻。
    沈京墨收回神来,轻轻合上了院门。
    一日后,陈大回家?,父子团聚。
    又?过两日,陈君迁托唐县令招兵买马也有了成果,长寿郡和周边几城加起来,一共召集了两千人,加上随军的亲眷,足有五千人众。
    就?连李满和孟盈盈也在?其中。
    陈君迁骑在?马背上,待新兵集结,一声号令,众人浩浩荡荡走出长寿郡,向茂州进发。
    六年后,站在?沈府的芙蓉园中,凤印在?手?的沈京墨忆及这天,只觉命运神奇,不可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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