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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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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军覆没 他死了,她也死了,大家都死……
    谢玉娘靠坐在血染的城垛下,狼狈地粗喘着。
    她惯用的右臂挨了一箭,箭身已被她一刀砍断,但箭头仍留在肉里,一时不敢拔出。
    沈京墨跪在她身边,迅速地处理着其他伤处。
    伤口被扎紧,涌出一股鲜血,谢玉娘的喉咙里溢出一声痛苦的低吼。她紧紧咬住牙关,忍过了这股疼劲,颤抖着问沈京墨:“小陈大人有?消息了么?”
    沈京墨一脸凝重地摇头。
    今天已经是被朝廷大军围城的第七天了。七天前吴斐就派了人去给陈君迁送信,可直到今天,他们?没有?收到任何回信,更没有?看到大军回援。
    “如果薛义真的投靠了朝廷,他这次恐怕凶多吉少。”谢玉娘忧心忡忡地看向?沈京墨,疼出的冷汗顺着脸侧颗颗滑落。
    朝廷大军刚到城外时,曾有?人大喊吴斐的名字,称他们?刚刚从朝廷大军的围剿中突围,扮做朝廷军队的模样是为了躲避追击,要吴斐速开城门放他们?进去休整。
    喊话那人吴斐认得,的确是薛义的人。要不是谢玉娘不信薛义,让他再等等看,此时商洛或许早就被这支朝廷军队骗去了。
    只是他们?也不敢肯定?究竟是薛义投靠了朝廷,还是那人背叛了薛义,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陈君迁要是再不回来,商洛一定?保不住。
    沈京墨紧抿着唇,认真地包扎完伤口后抬眼对上谢玉娘的视线,肯定?道:“他会回来的,再坚持几天。商洛绝不能丢。”
    商洛城外有?一条汇入丹水的护城河,他们?据险而守,再拖上几天不成问题,只要等到陈君迁回来,大军前后夹击定?能大败大越军队。
    沈京墨说得坚定?,谢玉娘却不像她这般乐观。这次的朝廷军队与以往那些废物完全不同,神出鬼没,战力非凡,打起来更是不要命。
    她不怕打仗,但怕他们?只是在做无谓的坚持。
    沈京墨给谢玉娘处理完伤口,又趁着敌军暂停攻城,去照看下一个伤员。
    孟盈盈脸色苍白的跟在她身后,忍着恐惧和晕眩学习处理伤口。
    谢玉娘侧过脸来看着二人的背影,疲惫地闭上眼睛向?后一仰,想?要休息片刻。
    “城里的叛军听着!”
    城外突然?传来了叫喊声,谢玉娘睁开眼,与正?在包扎伤口的吴斐对视一眼,站起身来向?外看去。
    只听城下的敌军高声道:“反贼陈君迁在桐柏,已经全军覆没!奉劝你们?赶紧投降,莫再抵抗!”
    城门上的几人闻声皆是一怔。
    沈京墨包扎的手顿住片刻,又继续动作起来:“空口无凭,小心有?诈。”
    谢玉娘和吴斐自然?也不信。
    但越军并不在乎他们?的反应,喊话的士兵又把那番话重复了两遍,跑向?大军背后的一顶营帐中:“将军,已经喊过了。”
    营帐中站着两列士兵和一个将领,以及两手被捆在身后的李满。
    将领挥挥手让传话的士兵下去,一双森冷的眼睛盯着李满,警告道:“让你说的话都记清楚了,敢说错一个字,就跟你娘子去阴曹地府相见吧。”
    李满一头冷汗,紧张而又惶恐地看回他,声音颤抖不停:“只要我照你说的做,你就放过我和我娘子,不会食言?”
    “那是自然?。”
    “好……”李满狠狠地咽了咽口水,依然?觉得嗓子干涩无比,深吸了好几口气,依然?没有?往外走?。
    背后的士兵猛地推了他一把:“走?!”
    李满趔趄了一步,又停了下来,看向?那将领,扭动了一下手臂:“你们?就这样绑着我出去?”
    将领眯眸:“你想?让我给你解开?”
    李满摇头:“我是得被绑出去,否则他们?会觉得我是叛变而不是被抓。但不能绑在身后,得让他们?看见。你们?给我换一下,绑到身前。”
    帐中的士兵面?面?相觑,没想?到李满竟会主动为他们?考虑。
    将领想?了想?,料他也不敢在三?万军中逃跑,便点点头,让士兵给他换绑。
    李满果然?乖乖地没有?跑,甚至还极其配合地伸出双手来任他们?捆,只是在绳子系紧前,他不放心地再次确认:“只要我告诉他们?不会有?援军,你们?就放了我和我娘子,是不是?”
    这话他这两日已经问过不下十?遍,将领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其余士兵也纷纷露出看不起的神情,没想?到陈君迁委以重任的手下竟是这样的怂货,那其他人就更不足为惧了!
    将领不厌其烦地又点了下头,让士兵推着李满出去了。
    商洛城头,吴斐看着一个和他身穿同样兵服的人被绑缚双手押到阵前,不禁拧起了眉头。
    那的确是陈将军带去巢湖的兵,只是离得太远,看不清是谁。
    “这是你军的俘虏!从桐柏的死人堆里挖出来的!他说的话,总该信了吧?”
    喊话声落,李满又被人推了一把,示意该他说话了。
    李满犹豫了一瞬,开了口。
    但他嗓音嘶哑,只说了几个字就停了下来,向?四周看了看,又看向那将领:“我嗓子哑了,这样喊话他们?听不见。扶我上那石头上去。”
    将领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大军最前方,护城河边上有?一块巨石,将近一人高,站得高,声音也能喊得远些。
    将领让手下把李满送了上去。
    李满手被绑着,费了一番力气才?爬上石头顶,站直了身子望向?城头。
    “吴将军!”
    城门上的吴斐听见,顿时一惊:“李满?”
    孟盈盈和沈京墨也因这熟悉的声音跑了过来,震惊地看向?大石头上那小小的人影。
    城头上人数众多,但李满还是一眼就找到了孟盈盈。
    尽管知道她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他还是冲她的方向?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滚烫的热泪流进嘴里,他尝到一丝苦涩,脸上却还是在笑。
    “将军,这小子要是诓我们?怎么办?”副将不放心地附在将领耳边耳语。
    将领眯着眼睛望向?李满瘦弱的背影,露出一脸志在必得的微笑,道:“这小瘸子满脑子都是女人,能有?那样的头脑和胆量?”
    只要陈君迁全军覆没、商洛再无援军的消息经李满之口确认,拿下商洛就易如反掌了。
    他话音刚落,李满那嘶哑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那一声仿佛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带着无尽的决绝与坚毅,响彻天地——
    “大军三?日之内必定?赶到!”
    “务必守住商洛!!!”
    城内外的两方军队俱是一愣。
    “大军三?日之内必定?赶到!务必……”
    越军的将领更是目眦欲裂,指着仍在重复这话的李满:“还不杀了他!”
    “嗖——”
    一支冷箭自李满背后穿胸而出,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身子随着箭矢带来的巨大力道向?前跌去,落入滚滚流过的护城河,再也没有?浮起。
    “李满——!”
    两日后的下午,陈君迁带着经过几番鏖战的残兵赶到商洛。
    朱漆残破的城门紧闭着,自门板下沿往上一人多高的范围中尽是飞溅上去的血迹,由于没有?及时洗去,已经干涸发褐,从远处看过去分外醒目。
    城外的战场也没来得及打扫干净,遍地狼藉。环城而过的护城河中亦堆着不少尸体,河岸的土被鲜血浸泡得发软,马蹄一踩就陷了进去。
    陈君迁看着城头换上的越字旗,还有?被吊在城墙上的吴斐的首级,双目猩红一片。
    城门上,大越将领看着城下那不足两万人的队伍,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他手中有?三?万大军,皆在城中休整。薛义手里还有?三?万人,正?在赶来的路上。他根本不需要出城迎战,只要等到薛义的人马赶到,看他们?自相残杀,等双方厮杀得差不多了,再出城摘个桃子就好。
    只是没想?到陈君迁来得比他预想?的早了些,那他只好把人质抓来,拖延一下时间了。
    “去,请陈大将军的夫人过来。”
    商洛衙门不见天日的地牢里,沈京墨昏昏沉沉地躺在肮脏的草席上,肩膀抵着潮湿的墙壁,酸腐的臭味直往鼻子里钻。
    她睁不开眼,耳鸣不断,头也痛得像要裂开似的——昨日越军破城后,她与一众义军亲眷都被抓进了这里,混乱中不知被什么东西?砸中了脑袋,顿时便不省人事,直到现在也浑浑噩噩。
    她只能感觉到自己和很多人被关在同一个监牢中。
    忽得,一阵锁链响动声传来,牢房的木门被打开,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沈京墨听见有?人说话,声音忽远忽近,问谁是陈君迁的娘子。
    她无法?思考,本能地动了动手指,想?要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
    下一刻,她感觉到脸上划过几道冰冷粘腻的触感,沈京墨拼尽力气将眼睁开一条缝隙,才?模模糊糊地看见,那是谢玉娘沾满鲜血的手指。
    谢玉娘在她脸上留下几道血污后,又拉高她的衣袖遮住了她的脸,沈京墨只能凭借她的声音,听出她站起了身向?前走?去。
    “我是。”
    不!
    沈京墨迟钝的大脑此时终于想?通了,朝廷找她,一定?是因为陈君迁来了,他们?要拿她做人质威胁他。
    玉娘,别去,危险……
    沈京墨张开嘴急促地喘息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也无法?阻止任何人。
    短暂的安静过后,她听见来人讶异地问话:“你不是商洛的守将么?”
    谢玉娘嗤笑:“陈将军的娘子就不能是将军了么?”
    “哼,管你什么将军,走?!”
    “嘭”的一声,牢房的门再次关上,沈京墨再一次陷入了无尽的黑暗里。
    不远处传来几个士兵的低语声:“将军说了,城里的叛军不肯归顺,要把他们?的亲眷都丢进丹水喂鱼。现在就去。”
    身边传来妇人们?低低的啜泣,沈京墨的眼泪夺眶而出,打湿了盖在脸上的衣袖。
    城楼被简单地拿水泼洒过,血迹都被冲到了角落里,变成一堆附着在石砖上的厚厚的血渍。
    谢玉娘被人推搡着走?上去时,只来得及悲愤地看了一眼那片红。
    她被五花大绑,径直押到越军将领面?前。
    将领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冷笑一声,抽出刀来抵在她背后,抓着她的头发按在城垛上。
    “陈君迁!你看好了!你的女人在我手里!想?要她活命,就自缚投降!”
    将领说完,命人拔掉了谢玉娘口中的布,对她道:“都说陈君迁爱妻如命。哭给他看,哭到他投降受死,就放你一条生路。”
    谢玉娘的半截身子都探出了城墙,几根被风吹动的发丝飘到她眼前,那是吴斐被悬于城门之上的头颅。
    她眼中顿时涌上了热泪。
    城破那日,她亲眼看着吴斐被越军的将领当着一众义军的面?斩下首级。
    见她没有?反应,将领猛地一扯她的头发,痛得她顿时向?后仰去。
    “哭!别耍花招,别忘了那个小瘸子是怎么死的。”
    他的刀就抵在她背后,料她一个女子也没有?胆量不听话。
    谢玉娘吃痛,眼角的泪水落了下来,更让将领确信自己所想?不错。
    他松开了谢玉娘的头发,又逼迫她向?前一步,刀尖一顶她的脊背:“哭!”
    城头有?寒风刮过,吹乱了她松散的发丝,她脑后的簪子“叮”的一声掉在了脚下,碎成几段。
    谢玉娘看向?城下。
    陈川柏的白袍白甲被血染得通红,若不是和尚死死拦着,他大概已经冲过来了。
    她突然?有?些想?笑,也觉得轻松。原来人真的没有?生来既定?的命运,就像她费尽力气在二十?三?岁到来前与他做了夫妻,也还是难逃一死。
    但好在,今日之死是她自己所选。
    城上城下,谢玉娘遥遥对上陈川柏的视线,旋即移向?了他身边的陈君迁,卯足了力气开口——
    “薛义投敌!”
    陈君迁一震,但随即便想?明白了一切。
    谢玉娘身后的越军将领听见,只觉得难以置信。
    陈君迁手底下这群人都疯了不成?!一个两个都上赶着送死!
    他右手发力,尖刀立时便捅穿了谢玉娘的腹部。
    剧烈的疼痛袭来,却没能立刻阻止谢玉娘说话。
    “她在……丹水!”她们?都在丹水,去救人……
    但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喊了。
    将领的刀再次向?前捅去,只剩刀柄还露在外面?。
    殷红的鲜血自谢玉娘唇角流出,她却回过头来,冲那将领露出一个狠绝的笑容。
    下一刻,她被绑在身后的手猛地向?上一抓,死死钳住将领的手腕,冲向?前去,脚下猛地一蹬——
    自商洛城头一跃而下。
    将领拼命挣扎,想?要把手臂从谢玉娘手中抽出,谁知这疯女人力大如牛,手竟像是与他长在了一起似的,任凭他如何努力都挣脱不开。
    转瞬之间,他便被谢玉娘的重量带着翻下了城楼。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坠落城下,发出“嘭”的两声闷响,尘烟乍起,鲜血横流。
    一河之隔的陈川柏瞬间红了眼眶。
    城中的越军也立马慌了神——将军死了,他们?该怎么办?
    趁对方慌张之时,陈君迁红着眼睛看了弟弟一眼。
    这是谢玉娘用命换来的片刻机会。
    “攻城!”
    只是陈君迁未曾想?到,他话音刚落,城头的越军就看见,他们?的队伍后方远远出现了一支数万人的大军,正?高举刀箭向?他们?扑来……
    商洛城后,丹水河畔。
    沈京墨和一众义军家眷被一队越军押到一处洼地。
    商洛失守时,城里还有?不到一千个义军活着,越军将他们?的亲眷都抓了起来,试图以亲人的性命胁迫他们?接受招安,却没想?到陈君迁这么快就赶了过来。
    眼看招安无望,越军便决定?将这些士兵和其亲眷处决,只是对方人数众多,最简单也最快捷的办法?,就是把人逼入河中——
    此时的丹水上游刚刚化冻,水流奔腾不息,顷刻间便能将人淹没。就算有?水性好的,也会很快被冰冷的凉水冻僵无法?动弹。
    越军围成一圈,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些俘虏。
    沈京墨同样仰头看着他们?。
    义军都被绑住了双手,但妇人们?没有?。他们?的人数比这里的看守多,如果能出其不意杀出一个缺口,向?西?跑不远就能躲进一片林子里。
    她这样想?着,慢慢往西?边走?去。
    包围圈中人头攒动,越军并没有?注意沈京墨的动向?,只是呵斥着众人,命令他们?进入冰河。
    人群自然?不愿,被绑缚起来的义军站在妇孺身前,与越军对峙。可越军手中有?兵器,自然?不将他们?微弱的反抗放在眼里。
    趁此时机,已经走?到最边上的沈京墨一把抢过一名士兵腰上的刀,砍伤了那人的脖颈。
    鲜血喷涌而出,人群顿时更乱了。
    “往西?边跑!进树林!”
    靠近边缘的几个妇人纷纷效仿沈京墨,与越军扭打起来,义军士兵虽然?双手不便,但仍用头和肩膀猛烈地撞击越军,用脚狠狠地踩踏。
    转眼间,西?侧便被撕开一道缺口,沈京墨握着刀边抵挡边指挥人们?逃跑。
    但她太虚弱了,又几乎没动过刀,而对面?的越军只是一时大意才?被他们?钻了空子,如今反应过来,很快便又占据了上风。
    混战间,不知是谁指着沈京墨喊了一声:“她才?是陈君迁的女人!抓活口!”
    一时间四散奔逃的妇孺也没人管了,剩下的十?几个越军放开手边的俘虏,齐齐向?着沈京墨围了过来,试图挡在她身前的俘兵也被人一刀劈开了胸膛。
    沈京墨手中的刀被打落在地,再也没了反抗的武器。
    她的余光瞥见了商洛城门的方向?,那里有?一支越军正?骑着马飞快向?着此处赶来。
    她逃不掉了。
    可一旦被抓,这些人一定?会拿她要挟陈君迁就范。
    沈京墨步步后退,终于在那支越军小队赶来前,回过身去纵身一跃,跳进了冰冷刺骨的丹水之中。
    带着冰碴的汹涌河水瞬间便灌入了她的口鼻,呛得她肺里都在疼。
    水流太快,饶是她会水,也无法?稳住身形,被河水飞快地卷向?下游。
    岸上似乎有?人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靖靖”。
    失去意识前沈京墨想?,那大概只是她的幻觉。
    商洛城下,陈君迁的军队和身后的追兵撕缠在了一起。
    那些人穿着他派去支援巢湖的三?万士兵的衣服,却在他们?的队伍中横冲直撞,狠命砍杀。
    他认出了,那是薛义的人。
    谢玉娘说得没错,薛义的确投靠了朝廷,虽然?他不知内情,但他手下这七万人和整座商洛城,八成就是薛义的投名状。
    陈君迁悲愤交加,想?调集军队重整阵型,可此时商洛城门打开,城中的越军也趁乱杀了出来,两厢前后夹击,他再想?要指挥军队却是不可能了。
    他只能奋力拼杀,且战且退。
    混战中,一个士兵横刀一扫,重重砍上了他的马腿。
    陈君迁的坐骑嘶鸣一声,满身浴血地倒在了地上。他就势一滚,险些被追来的敌军砍断一臂。
    “将军!”
    不远处被一群越军围住的和尚看见了陈君迁的情况,大喝一声挥刀扫开包围,纵马赶到,一刀挑了追在陈君迁身后的小兵,随即将陈君迁抚上马背,自己则挡在马前。
    两人一个顾左一个护右,竟真在乱军阵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和尚身中数刀,血污糊了眼,他便凭着感觉挥刀劈砍,边杀边放声大笑。
    “吃斋念佛,哪有?造反痛快!只可惜不能杀尽大越昏君佞臣,但我程大海这辈子也不亏了!”
    他说罢,用脏兮兮的手抹了一把眼睛,见前方的敌军已经所剩无几,他转过身,刀柄用力一拍马屁股,骏马吃痛,驮着陈君迁飞奔而去。
    “将军先走?,我来断后!”
    “老?程!”
    陈君迁抓住缰绳,泪眼模糊地向?后看去,只见和尚手里的大刀抡得呼呼作响,将追兵挡了回去。
    但也只抵挡了一瞬间。
    很快,和尚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如潮水般涌上来的人潮之中。
    ……
    时至黄昏,残阳似血。
    商洛城外遍地尽是断肢残骸,折断的陈字旗斜插在尸堆中,旗面?被刀劈斧砍、弓箭洞穿,变成了几条残破的、随风乱飞的碎布。
    得胜的越军花了整整四天时间,才?将这一地狼藉清理干净。
    “叛军的尸体共有?两万三?千二百一十?九具,除反贼头目陈君迁外,还有?陈川柏和谢遇欢二人不在其中。”
    “知道了。立刻派人将捷报送回上京,再在周边各地张贴告示,捉拿反贼。”
    “是!将军,那这些尸体如何处理?”
    “烧了便是。”
    城外的大火没日没夜地烧了十?多天。
    饶是如此,仍有?些来不及焚烧的尸体被直接扔进了丹水,顺河而下,将河水都堵塞了。
    大庆元年?二月十?九这日,自长寿郡起追随陈君迁的七万人马,全军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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