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猜想
仿佛由造物主精心调色后才呈现完美翠绿的眼瞳随着手指一同上移,仔细描绘着眼前少女唇瓣的轮廓,满面通红的骑士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迅速敛下眼帘,隔绝自己不礼貌的注视。
“如果只是担心我会宣扬今日之事,圣女大人大可不必如此。”
克劳狄乌猜测有夜之所以会突然说出这般放·浪的话语,无非就是被吓到了,自己都没理解自己在说什么,但又迫切地想要证实他的无害,甚至不惜蛊惑他,诱他与之同罪。
“您这样做是无益的,无需担心。”
他以拳抵地,朗声做出承诺。
“我以骑士名誉向您保证绝不外传今日之事。”
有夜眨眨眼算作回应,反正她压根没理解眼前骑士究竟在说什么。
她目前需要的信息很简单,就是“亲”或“不亲”。
很显然,他拒绝了。
根据她玩游戏的经验,游戏世界里的亲吻只要玩家同意,并且角色达到规定的最低好感就能做。如果满好感都不亲,那势必就是被锁掉了亲密接触,已经进入了某个角色的个人线才对。
看样子她似乎是真进了阿诺德的个人线。
说实话,如果只是单纯的乙女游戏,她进谁的线路都无所谓,但一想到这里的角色们有可能都套了一层现实世界的数据,她就觉得特别别扭。
尤其是她对阿诺德是否套用衣寒人格数据仍然存疑的现在,如果让她和阿诺德结局,不就等于变相和衣寒在一起……
诶?
她怎么会又莫名觉得阿诺德就是衣寒?
她明明才想办法推翻了这个假设的啊?!
有夜睁大眼睛,愣了一瞬。
这太奇怪了,明明就只是个游戏,为什么她还会感觉到扭捏,为什么她还会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名为羞耻的情绪……
迟来的情感瞬间席卷全身,战栗一般的强烈羞耻令有夜难耐地抓了抓脚趾,雪白的肌肤也渐渐染上绯红。
她又不由自主地抬手去摸自己的唇瓣,只是才刚堪堪触上便泄力般地蹲坐在地,下移闪烁的荧红眼瞳,虚虚遮挡着口唇,磕磕绊绊地再次向陌生骑士提问。
“克劳狄乌骑士……那个,就是如果,如果你在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突然被别人亲了,那、那能算、算是初吻吗?”
克劳狄乌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种一听就知道只会出现在女孩们茶话桌上的话题,竟会从圣女口中漏出,并且询问对象还是算得上绝对陌生的他。
“我很难回答…”
就算是被允许进内室警戒的专属骑士也不会参与女士们的闺房密话,他又怎么能回答?
克劳狄乌感觉自己的脸烫极了,低垂的视角令他只能望见有夜不安绻起的脚趾,可不过才瞥到那抹相较于地毯过分润白的色彩,他就急急扭头,避开更多向他移动的裙裾。
本就脸皮薄的骑士更是因着羞涩,通体都泛起一层艳丽的红,他跌跌撞撞地想要起身告辞,却在伸手去扶昏迷的阿诺德时,被有夜一把抓住袖口。
克劳狄乌整个人都僵住了,更多热意不请自来,熏得他连耳根也逐渐发烫,只得小心翼翼地顺着有夜发颤的手指望去,但双手却下意识地握拳紧紧攥起。
为什么她能靠得这么近…
近到他都能嗅到圣女身上挥之不去的白茶香,听见杂乱无章的心跳声。
……心跳声?
这不是他的心跳声。
与面向异种族招募的圣殿骑士不同,侍奉于教廷的骑士均接受过良好的训练,无论身处何种情境,都能自如控制心跳。虽然他这脸皮薄又容易红脸的特质靠训练无法弥补,但他也绝不会随意乱了心跳。
“没关系的,如果…”
克劳狄乌尝试着想要开口安慰两句,毕竟就算这一切皆源自于雨季的意外,但换了谁都很难做到完全不在意,更何况是包在真丝绒里长大的圣女。
可挟着细碎闪光的荧红却直接撞散他所有的话语,8⒈四⑧①⑥96伞那副被雪浸过似得容颜此刻绯红一片,拽住他袖口的手指也颤得厉害。
“你说这能算、算是…吗?”
未尽的话语在脑内自动拼凑成句,克劳狄乌感觉自己有一瞬间的呼吸凝滞,他反应极快地反手掩盖颤动的口唇,语速飞快地吐出否定答案。
“我觉得应该不能。”
“真不能吗?”
有夜重复。
“您没有同意,便不能作数,更何况先前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
克劳狄乌有些狼狈地别开眼,盖住口唇的手甲冰冷至极,正好能为他熨烫的肌肤降温。
见有夜又摸着自己的唇陷入疑惑的沉默,他干脆挣开被对方轻轻捏住袖管的手,于两人间胡乱挥动,语气慌乱却又不失平静。
“之前有发生过什么吗?我进来的时候,首席可早就躺在地上了!”
“克劳狄乌骑士,你…”
有夜愣住了,她本还在认真思考,可眼前骑士却忽然抬高音量,还不停摆手,就像是不愿意她就此讨论下去一般。
“只要您、您不想算,就可以不算的…”
克劳狄乌收起摇摆不停的手,匆匆瞥到有夜红通通的脸颊,难掩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额发,轻声重复。
“意外是不作数的。”
克劳狄乌知道女性都很在意这方面的界定,甚至会因此不由自主地开始留意对象的男性。但奇怪的是,他发觉自己并不想有夜因此特别关注首席,所以才直接替她否定了既定事实。
“我能给您的答案,便是之前什么也没发生,首席是倒在了您的房门口,不在室内。”
而对有夜来说,这样直截了当的否定答案则正中下怀。
她不禁松了口气。
“我知道了,谢谢你。”
她抚着胸口,垂眼静静地平复心跳,再没看眼前骑士一眼。
可克劳狄乌却持续关注着她,直到听见有夜的心跳渐渐趋于平稳,嗅到由体温骤然升高而稍显浓郁的白茶香气渐渐隐匿于人类并不发达的嗅觉之下后,他才拽着阿诺德起身。
“圣女大人,我现在需要带首席前去治疗,您看我可以替您喊谁来这儿呢?”
克劳狄乌是人类,他虽然知晓雨季是何存在,但该如何处置还是不甚清楚的,将阿诺德尽快带去同为异种族的骑士那儿才更方便处理。他听闻那些圣殿骑士们自有办法推迟又或是彻底解除这一尴尬的情·欲波动。
只是圣女这边他也确实不放心。
这里并非他们熟悉的教廷,自该小心为上。
“我和你一起去?”
有夜有些不解地低头搜寻鞋子。
她一个人待在这里做什么?
若不是急于确认阿诺德的身份,她先前根本不会离开宴会厅,那里还有很多事等着她处理呢。
“您…还是再休息一会儿吧。”
仿佛意有所指的刻意停顿似乎在提示着她什么,有夜向克劳狄乌投以疑惑的眼神,对方很快会意,却执着地偏头避开更多目光相接。
“您若是一起出现,这事会说不清楚的…我会同他人说是在您房外长廊碰见了昏迷的首席,您只要咬死什么都不知道就可以。”
“好的。”
如此清晰的指示让有夜一下明白了眼前骑士顾虑之事,克劳狄乌顾忌她身为圣女的名声,所以才想将一切都悄悄隐于水面之下。
“感谢您的理解。那么,我替您喊谁来比较合适呢?”
克劳狄乌追问。
“这次教廷一共派了三名骑士随行。”
虽说他们一直混在圣殿骑士之中,但既然圣女能喊出他的名字,就一定也知晓另两名骑士的存在。
教廷骑士相较圣殿骑士还是太过稀少了,毕竟像他们这样拥有“体面”贵族身份的人类骑士大多服务于高等贵族之家又或是皇室,很少有人会为信仰而主动加入毫无薪水可言的教廷。
“都可以吧,可我不认识他们,能换成我认识的人吗?林克修道士可以吗?”
有夜有些犯难,她怎么知道那些骑士里哪个是教廷骑士,哪个是圣殿骑士?没有肢体接触过的角色她可连名字都无从得知,还怎么了解分属?
“不…认识?”
克劳狄乌将阿诺德的手臂绕过自己的脖颈扶起,却因着有夜的话语在捡拾变形头盔时顿了顿。
“可您喊出了我的名字。”
“那是因为我……”
话到一半,有夜就赶紧捂住嘴,眼神躲闪地上前帮着拾起那个严重变形的头盔,用袖子擦了擦再递出去。
“那是因为我在路上听见过别人喊你的名字。”
克劳狄乌没有立刻回答。
他看着那个已经不能再使用的精钢头盔,面颊上好不容易褪下的红霞又悄然升起,半响才扭开像番茄似的脑袋,羞羞答答地应了声“嗯”。
他心里非常清楚圣女绝不可能在路上听见过他人喊他的名字……因为克劳狄乌在队内的人缘不好,原因显然在于他这副精致的女相,在精壮男性扎堆的骑士宿舍里太过显眼也极易成为部分人泄愤的目标,所以他才鲜少摘下头盔。
而他所属的分队,则是直到晚宴开始才从露台翻进公馆的,他压根就没有与有夜同行。
但圣女却知晓他的名字。
其实克劳狄乌自进门以来就毫不避讳地报出了家名,而圣女对此没有任何的惊异。
她仿佛早就知晓一般,只红着脸反复问询他一个完全不适合同异性讨论的问题。
或许那反复的问询里,圣女真正在意的并非答案,而是…他的看法?
克劳狄乌的脸随着思考越发的红了,他发现自己竟第一次有些控制不住心跳的频率。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在过往的生活中,他甚至都没有和圣女说过一句话,又怎么会产生这样荒谬的猜想,圣女只是被吓到了,绝没有抱有与他相似的想法!
克劳狄乌深吸一口气,终于打破沉默。
“能请您帮我开一下门么?”
有夜点点头,她快步向前,伸手拉开门扉,视线却一直游离在克劳狄乌火红的面容上。她还是第一次碰见这么爱脸红的人,这世上竟真得存在面皮薄到和异性说话就会红脸的男孩子。
“谢谢您。”
似乎是注意到她的视线,克劳狄乌有意避开与她目光交接,扶着阿诺德就准备离开,只是当他走到正对门扉之处时,却一下停住脚步,毫不扭捏地直视门外。
“亲王阁下。”
亲王?费诺?
有夜顺着克劳狄乌的目光向外望去,果然见费诺正虚倚着墙面,一手撑握手杖,另一手翻看着用来解闷的书籍。
也不知道他究竟在那里站了多久,又听到多少。
哪怕克劳狄乌与有夜已经发现了他,费诺也还聚精会神地单手翻页,继续将那本书读了下去。直到又翻过一页,读完整个章节,他才合起那本书,将其用空间魔法放回书房。
“请问亲王阁下是有什么事吗?”
有夜先发制人。
这周目与费诺合作的是圣子,按道理他应该没理由找上自己才对。
但这边有夜还在疑惑费诺此刻找来的动机,后头的克劳狄乌就迅速为有夜编了个新剧情。
“感谢圣女大人为首席诊治,既然您要与亲王阁下畅谈,我便先扶首席告退了。”
然后他扶着阿诺德向费诺颔首行礼,绕开门前的有夜,慢慢向长廊左侧走去。
可还未走出几步,就被费诺的轻笑给制在原地。
“雨季的燥热可没人能治得了。”
金发红眸的俊美血族笑着递出一瓶颜色浑浊的药水。
“这是能延缓燥热的魔药。”
“您…”
克劳狄乌的问句被费诺用眼神直接截断,他用手指点了点手杖边缘,轻描淡写地道出帮助阿诺德的缘由。
“我只是不想这位来自圣殿的客人熬不住时,饥不择食地袭击我的血仆。”
“感谢亲王阁下的好意。”
克劳狄乌从善如流地接过药水,有些不放心地望了眼有夜,思虑再三,终是没有离开。
按理说,费诺亲王是教廷的盟友,他没理由警戒亲王的,可现有雨季之事,克劳狄乌有些担忧对方是否会用此事要挟圣女。
毕竟能给出这瓶药,就很大程度说明了他知晓真相…或许之前他就像现在这样躲在暗处,只等事成之后收网,好以雨季丑闻作挟一次把控住圣殿与教廷双方。
但相较于克劳狄乌的思虑重重,费诺却只笑着挥开披风,抬手用食指指腹轻轻触上扣着银白尖牙的下唇。
“怎么,还等在这儿是想听听我的意见?”
着服贴黑手套的指尖缓缓按压着微红的薄唇,泛着森白冷光的獠牙尖端与之形成强烈对比,为那张雌雄莫辨的诡艳脸庞添上几分雨季独有的魅色。
颇具压迫感的血色竖瞳缓缓滑向有夜的位置,似怒似笑地微眯。
“为何…不能算?”
作者有话说:
久等啦,其实泡芙觉得算不算得看对象是谁(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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