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质问

    霍临紧紧地抱着姜嬛，双眸如渊，冰冷的嗓音像刀一般割裂水雾。
    “朕方才听得不真切，贵妃不妨再说一遍。”
    他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刀刃，在死寂的空气中仿若能将人寸寸凌迟。
    嘉贵妃站在原地，原本得意洋洋的神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慌乱。
    她千算万算，算不到皇上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难不成是识破了她的计划......不，不对。
    如果皇上当真什么都知道了，就压根不会给自己见到姜嬛的机会。
    这其中定是出了什么别的变故。
    既然如此，那她派来的侍卫人呢？
    嘉贵妃不动声色的在场内寻找侍卫的身影。
    直到看见躺在温泉不远处昏迷不醒的侍卫，她的呼吸猛然一滞。
    嘉贵妃死死攥住裙摆，指节泛出青白色，声音却强撑着镇定。
    “妾……妾听闻有侍卫擅闯温泉别院，担心姜妹妹安危，这才带人前来查看。”
    霍临将怀中人又抱紧几分，指尖抚过姜嬛滚:烫的额头。
    少女无意识地蹭着他掌心，像只病弱的小猫。
    这个动作让帝王眼底寒意更甚：“哦？贵妃的耳目倒是灵通。”
    姜嬛出了事，他不知道，小昭不知道，倒是个嘉贵妃气势汹汹，竟将捉奸时辰算的滴水不漏？
    再往下想想，必有蹊跷。
    嘉贵妃根本不敢直视霍临的眼睛，心底阵阵的忐忑让她几乎止不住颤抖。
    她曾在偶然间，见到过霍临处置人时的场面。
    那时，霍临站在高处，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血泊中的人。
    没有一丝怜悯，只有无边的冷寒烈焰。
    看着罪人被一刀刀凌迟，凄惨的尖叫渐渐无力，血流满地。
    他的眼神，就如今天这般。
    嘉贵妃额头冷汗直冒，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在这个时候引起帝王的猜忌。
    至少在明面上，她不能给霍临留下话柄。
    “还请皇上明鉴！”嘉贵妃猛地抬头，鬓边金凤步摇簌簌作响。
    “臣妾身为贵妃，统摄六宫，自当以宫规为重，今日听闻有侍卫擅闯嫔妃沐浴之所，若不及时处置，岂非纵容此等大逆不道之事？臣妾也是为后宫纲纪着想，这才带人前来查探。”
    她顿了顿，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霍临怀中的姜嬛。
    “只是……臣妾倒不知，皇上竟会在此处。”
    霍临眸色阴沉，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声音冷得刺骨。
    “贵妃倒很尽职尽责，连朕的行踪都要过问？”
    嘉贵妃是把他当三岁孩童在耍？
    真以为他看不出来，今日这事分明就是她一手策划？
    看着嘉贵妃强作镇定的模样，霍临眼底寒意更甚。
    往日里在后宫兴风作浪也就罢了，如今竟然把手伸到姜嬛身上……
    嘉贵妃心头一跳，连忙低头。
    “臣妾不敢。”
    霍临目光扫过她因心虚而发颤的指尖，心中已有计较。
    怀中传来轻微的动静，低头见姜嬛无意识地往他怀里钻，霍临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随即又皱眉，要是今日赶到这的不是他……
    那姜嬛又会在谁的怀里。
    这个念头让霍临胸口一阵发闷，将她的小脑袋扶正些，在自己颈边搁好。
    不再去看嘉贵妃，转头对王德贵冷声道：“把那个侍卫带下去，严加看管，明日朕亲自审问！”
    王德贵立刻领命，挥手示意侍卫将昏迷的壮汉拖了出去。
    嘉贵妃见状，趴跪在地的面颊冷汗直流。
    这侍卫是家族安排给她的人，对她很是忠心。
    虽说在计划还未实施之前，嘉贵妃就已将一切打点好。
    就是把这温泉行宫掘地三尺，也查不到她的身上。
    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霍临的手段人尽皆知，这侍卫落在他的手上，无异于横生变数！
    “皇上，此事事关重大，臣妾愿协助彻查……”
    “不必了。”霍临冷冷打断她，“贵妃既然这么喜欢‘查’，不如就替朕查查，为何庄贵人会身中药物。”
    嘉贵妃瞳孔骤缩，“妾不知……”
    霍临懒得再与她周旋，目光森寒。
    “来人，送嘉贵妃回宫，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嘉贵妃如遭雷击，慌忙又伏下身。
    “皇上！臣妾真的不知……”
    霍临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抱起姜嬛，大步离开。
    暑天的夜风也透着闷热，霍临全然不顾自己湿透，只将怀中人护的更紧。
    滚:烫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让他胸口发闷。
    他低头看着姜嬛潮:红的脸颊，眉头紧锁，脚步更快，不多时就到了寝殿。
    “传太医！”刚踏入寝殿，霍临就厉声喝道。
    宫女们手忙脚乱地铺好床榻，却见他径直抱着人坐在了龙榻上，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老太医匆匆赶来，诊脉时额角直冒冷汗。
    “回皇上，庄贵人这是中了极厉害的合:欢散。”
    霍临眼神一凛，周身气压骤降，他强压怒火。
    “可有解法？”
    太医被他的气势压迫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声音颤抖着回答：“此药唯有清心汤可解。”
    霍临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刀。
    “那还不快去。”
    “是。”
    太医如蒙大赦，立刻转身，几乎是以小跑的速度离开了宫殿。
    不多时，汤药便已煎好。
    霍临接过药碗，看着怀中眉头紧蹙，半是昏迷的人，轻声唤着。
    “姜嬛，醒醒。”
    少女迷迷糊糊睁开眼，水雾朦胧的眸子没有焦距。
    “唔……热……”
    姜嬛本能地往霍临怀里钻，滚:烫的呼吸喷洒在霍临颈间。
    霍临喉结滚动，定了定神，将药碗凑到姜嬛唇边。
    药汁刚沾唇，姜嬛就皱起小脸，挣扎着要躲开。
    “苦……不要……”她含糊地抗:议，声音软糯得像在撒娇。
    霍临心头一软，想起上一次姜嬛喝药时的模样。
    也是这般不听话。
    可那时的她分明还能同自己打趣，不像此时绵软无力，谁来都能欺负。
    思绪回笼，他只觉喉头竟也有些涩了，语气不自觉地放柔。
    “乖，先把药喝了。”
    一面哄着，一面单手托起姜嬛的后脑勺，却半分重力不舍得用。
    姜嬛似乎感觉到了他的触碰，突然抓住他的衣襟，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
    “你……你是谁……”
    药效让她神志不清，只觉眼前人的气息熟悉又安心。
    霍临又好气又好笑，故意沉下脸。
    “大胆，连朕都不认得了？”
    姜嬛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
    “凶巴巴的……像皇上……”
    一旁的太医吓得差点跪倒，霍临却低笑出声。
    “没良心的。”
    霍临用碗沿碰了碰她的下唇，声音里满是无奈。
    “朕哄你喝个药，倒比批十道奏折还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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