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紫电撕裂苍穹的刹那，林阳足尖踏着流转的灵气，身形如断线纸鸢般斜斜掠出三丈开外。
身后三道凌厉的罡风擦着他的衣袂掠过，将坚硬的青石板地面犁出三道深沟，碎石飞溅中，秦海的怒喝声震得空气嗡嗡作响：“林阳！留下重宝饶你不死！”
林阳反手扣住腰间的储物袋，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让他心头一紧。
袋中并非什么惊天重宝，只是一枚记载着上古阵法的玉简，却不知为何被霍寒盯上。
此刻他借着飞行之术在楼宇间腾挪，青灰色的瓦片在脚下碎裂，惊起一群夜栖的飞鸟。
眼角余光瞥见霍寒正站在远处的酒旗之下，折扇轻摇，嘴角挂着阴恻恻的笑。
“诸位快看！”霍寒突然扬声喊道，声音裹着灵力传遍整条长街，“那小子身上藏着玉皇境前辈的遗物！方才在城外还打伤了守护宝物的灵兽，如此恶行岂能容他！”
这话如同一滴冷水落入滚油，原本只是看热闹的修士瞬间炸开了锅。
人群中不知是谁先祭出了飞剑，银色的剑影划破夜空直刺林阳后心。
紧接着，各式法宝灵光接连亮起，有旋转的铜铃喷出烈焰，有闪烁的玉佩织成光网，更有甚者直接挥拳砸来，拳风带着撕裂耳膜的锐响。
林阳猛地旋身，避开飞剑的同时从袖中摸出三张黄色符纸。指尖灵力急转，符纸上的朱砂纹路骤然亮起，“嗤啦”一声轻响，第一道闪电符已然激发。
紫金色的电光如灵蛇般窜出，精准地击中那面光网，噼啪作响中，光网瞬间溃散成点点灵光。
“好快的符术！”人群中有人惊呼。
林阳却不敢停留，借着电光炸开的掩护，足尖在酒楼的雕花窗棂上一点，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射向城外。飞行之术虽快，却极其耗损灵力，他能感觉到丹田内的灵气正在飞速流逝，身后的追兵却越来越多，秦海那柄泛着蓝光的长刀始终如影随形。
“霍寒这老狐狸！”林阳咬牙暗骂。
方才在破庙中，霍寒假意要与他平分玉简，实则早已设下埋伏。
若非他察觉不对提前祭出飞行符，恐怕此刻已经成了秦海刀下亡魂。如今被反咬一口，扣上私藏重宝的罪名，这些被利益冲昏头脑的修士哪里会听他辩解。
城外的密林在夜风中摇曳，树影如张牙舞爪的鬼魅。林阳一头扎进树林，枝叶抽打着他的脸颊，留下火辣辣的痛感。
他反手又拍出一张闪电符，这次却不是用来攻击，而是捏碎在掌心。
狂暴的电能顺着经脉涌入双腿，灵力消耗带来的滞涩感顿时消散，身形猛地提速，在树干间穿梭的速度又快了三分。
“想跑？”秦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你的飞行之术维持不了多久，识相的就乖乖束手就擒！”
林阳突然一个急停，借着惯性转身，第三张闪电符在手中亮起刺目的光芒。
这次他没有直接激发，而是将符纸捏在指间旋转起来，紫金色的电光随着旋转形成一道光轮。
追兵们见状纷纷减速，惊疑不定地看着他手中的符纸，生怕这威力惊人的符咒突然炸响。
就在这短暂的僵持中，林阳突然将光轮猛地掷向左侧的灌木丛，同时身体朝着相反方向的断崖急冲。
电光在灌木丛中炸开的轰鸣掩盖了他的脚步声，等秦海等人察觉不对时，林阳已经站在悬崖边，身后是深不见底的云雾，身前是追来的数十名修士。
“没路了吧？”秦海狞笑着步步紧逼，长刀拖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交出玉简，我让你死得痛快点。”
林阳看着脚下翻滚的云海，深吸一口气。丹田内的灵力已经所剩无几，飞行之术彻底无法维持，储物袋里只剩下最后一张闪电符。
他突然注意到秦海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自己的储物袋，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冷笑。
“想要宝物？”林阳缓缓举起储物袋，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交出玉简时，突然将袋子朝着秦海扔了过去，同时指尖灵力急转，最后一张闪电符骤然爆发！
紫金色的电光比前两次更加狂暴，如同倾泻的瀑布般笼罩了半个断崖。
秦海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储物袋，却被突如其来的电光击中，顿时浑身抽搐着倒飞出去，撞在身后的古树上晕死过去。其余修士也被电光逼得连连后退，阵脚大乱。
林阳借着这个空档，纵身跃下悬崖。坠落的失重感让他心脏狂跳，狂风在耳边呼啸，撕扯着他的衣袍。
他在急速下坠中摸出怀中的玉简，月光透过云层洒在玉简上，泛着温润的光泽。
原来这玉简并非什么重宝，而是他过世的师父留下的遗物，上面记载的阵法能抵御玉皇境修士的攻击——这才是霍寒真正想要的东西。
就在身体即将坠入云海的刹那，林阳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玉简上。
淡青色的光芒从玉简中涌出，瞬间在他周身形成一道光盾。
下坠的速度骤然减缓，他借着光盾的缓冲，在云雾中翻滚着撞进一片茂密的竹林，竹叶纷飞中，身后的追兵呐喊声渐渐被风雨吞没。
竹林深处，林阳靠在粗壮的竹茎上喘息，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远处隐隐传来搜山的动静，他知道这场追杀还远远没有结束。将玉简贴身藏好，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更深处的迷雾森林走去。
那里常年被瘴气笼罩，或许能暂时避开追杀，只是谁也不知道，这片看似平静的森林里，正潜伏着更危险的杀机。
迷雾森林的瘴气如浓稠的牛乳，沾在皮肤上带着刺骨的寒意。林阳用灵力在口鼻外凝成薄茧，这才勉强抵御住毒气侵袭。
脚下的腐叶深及脚踝，每一步都能听见枯枝断裂的脆响，仿佛踩在无数细碎的骨骼上。
“嗤啦——”
腰间的传讯符突然亮起红光，林阳猛地按住符纸，指尖传来的灼痛感让他心头一沉。
这是师门特制的警示符，只有在遭遇灭门危机时才会触发。他强压着翻涌的气血，灵力注入符纸的瞬间，一道模糊的声音从符中传出：“霍寒……带玉皇境……血洗……”
声音戛然而止，传讯符化作飞灰飘落。林阳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胸腔里像是被巨石堵住，连呼吸都带着血腥味。难怪霍寒对那枚玉简势在必得，原来他早已勾结了玉皇境强者，想要用阵法破除师门的护山大阵！
“林阳！别躲了！”秦海的声音穿透瘴气传来，带着令人牙酸的得意，“你师门上下已经被我们控制，识相的就带着玉简来换你师妹的性命！”
林阳猛地转身，只见秦海提着一柄染血的长剑从雾中走出，身后跟着十余名气息强横的修士。
最让他瞳孔骤缩的是秦海肩头蹲着的那只墨鸦，鸟喙上还沾着暗红的血渍——那是师门驯养的传讯灵鸟，此刻却成了对方的信使。
“你们把清月怎么样了？”林阳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周身的灵力不受控制地暴涨，腐叶被气浪掀飞，露出底下蠕动的白色虫豸。
秦海用剑鞘拍了拍墨鸦的脑袋，笑得残忍：“你那小师妹倒是刚烈，被擒时还咬断了霍长老的一根手指。不过放心，只要你交出玉简，我保证让她死得痛快点。”
话音未落，林阳已经动了。他没有祭出法宝，而是将剩余的灵力全部灌注在双拳。飞行之术虽已耗尽灵气，但他自幼修炼的《裂山拳》此刻正爆发出惊人的威力。拳头撕裂瘴气的刹那，竟隐隐有雷鸣滚动。
秦海显然没料到他敢主动出手，仓促间横剑格挡。“铛”的一声巨响，长剑被震得弯曲如弓，秦海只觉得一股沛然巨力顺着手臂涌来，五脏六腑都错了位，踉跄着后退时撞在身后的古树上，喉头涌上腥甜。
“找死！”周围的修士见状纷纷祭出法宝。林阳却不与他们纠缠，借着拳风炸开的空档，身形如狸猫般窜向侧面的密林。
他摸出怀中最后五张闪电符，反手撒向追兵，紫金色的电光在瘴气中炸开一片绚烂的光海，惨叫声与法宝碎裂声此起彼伏。
但这阻拦只是暂时的。林阳能听见身后传来翅膀拍动的声音，霍寒不知何时召来了一群铁羽鹰，尖利的鹰唳穿透迷雾，精准地锁定了他的方位。
更可怕的是，远处的瘴气正在剧烈翻涌，一股浩瀚如星海的威压从天际压来，连空气都仿佛凝固成实质——玉皇境强者来了！
“不能再逃了。”林阳猛地停在一处峡谷前，两侧的石壁如刀削斧劈，中间只有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窄道。
他从储物袋里摸出那枚玉简，指尖抚过上面温润的纹路，师父临终前的话语突然在耳边响起：“此阵需以心头血为引，阵起之时，天地同悲……”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霍寒的笑声带着戏谑传来：“林小友，何必呢？交出玉简，我让你做这迷雾森林的新主人如何？”
林阳没有回头，只是将玉简按在峡谷入口的石壁上。指尖划破掌心，鲜血顺着玉简纹路缓缓渗入，原本黯淡的刻痕突然亮起青光，如同有无数星辰在石缝中苏醒。他能感觉到大地在微微震颤，脚下的岩层里似乎有巨龙正在苏醒。
“不好！他要启动阵法！”霍寒的声音终于变了调。
林阳抬头望向天际，瘴气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驱散，露出一张覆盖半边天空的巨脸。
那是个面容枯槁的老者，双目开阖间有日月轮转，正是霍寒请来的玉皇境强者。此刻老者正皱着眉头看向峡谷，显然没把这个小小的阵法放在眼里。
“米粒之珠，也敢与日月争辉？”老者冷哼一声，探手抓来。遮天蔽日的手掌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压，所过之处，树木化为飞灰，岩石寸寸碎裂。
林阳的嘴角勾起一抹决绝的笑，体内的灵力与心头血同时燃成烈焰。
他对着天空张开双臂，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四野：“师父，弟子不孝，今日便用这残躯，为师门守最后一程！”
青光骤然暴涨，整个峡谷突然活了过来。无数藤蔓从石缝中钻出，瞬间织成通天巨网；两侧的石壁缓缓转动，露出里面嵌着的数千柄古剑，剑刃嗡鸣着指向苍穹；地面裂开深沟，滚滚岩浆如红龙般冲天而起。
这哪里是什么防御阵法，分明是与敌人同归于尽的绝杀之阵！
霍寒脸色惨白地转身欲逃，却被突然缠上脚踝的藤蔓拖回阵中。秦海的惨叫在剑雨中戛然而止，
那名玉皇境强者虽一掌拍碎了半边阵法，却被喷涌的岩浆浇了半身，凄厉的痛吼震得云层溃散。
林阳站在阵眼之中，身体正在被青光一点点吞噬。他最后望向师门的方向，仿佛看见师妹清月正坐在桃树下笑靥如花。
阵风吹起他的衣袍，如同的破碎旗帜，在漫天青光中，他的身影渐渐化为点点光尘，融入那片守护了百年的土地。
三日后，迷雾森林恢复了平静。峡谷入口只剩下一片焦黑的空地，偶尔有风吹过，能听见细碎的剑鸣，像是有人在低声诉说着未尽的守护。
而在森林深处，一个背着药篓的少女正望着天空，指尖捏着半片染血的衣角，眼中有星辰正在重新亮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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