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198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你们真是害苦了朕啊 > 第100章 陈绍之心

第100章 陈绍之心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与大宋打西夏不同,金打辽那真是顺畅无比。
    四月,金太祖亲率金军向辽都城上京临潢府进发。
    五月,金军进抵上京城下,派遣使者招降。
    辽上京留守挞不野自恃上京城池坚固,屯积丰厚,企图据城固守。
    完颜阿骨打亲临城下督战,大将阇母率军首先登城。
    不到半天功夫,外城即被金军攻破,挞不野知城难保,遂率军出降。
    到如今,已经横扫大辽上京府,彻底占领了大辽都城。
    童贯看着战报,激动不已,困意全消。
    这就是他想象中的自己,去到幽燕之后,定然也是如此,横扫契丹,成就大宋第一武功!
    身体残缺怎么了!
    谁能比某爷们!
    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刚去西北抚边时候,童贯瞬间觉得自己年轻了不少,精力也都回来了。
    他坐直了身子,手扶着膝盖,脑袋左右转着看看,激动地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宣帅,我们是不是.”
    赵良嗣的话,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重新开始考虑眼下的境地。
    童贯虽然心急,但他是个知兵的,如今出关根本还没做好准备。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即使是筹集了足够的物资,也需要民夫、道路、骡马、车辆
    河北地方,远远没有做好支援战争的准备。
    虽然如此,但是大辽如此不堪,还是让童贯兴奋得在地上走来走去。
    半晌之后才平静一下,猛地摆手,让侍妾丫鬟们退下去。
    人都走了之后,童贯这才觉地上冰凉,原来是没穿鞋子,他忍不住就是一笑,回身在榻上坐下:“固之兄,那天祚帝逃到西京之后,金人真的只用了一个月就拿下了整个上京府?”
    赵良嗣点了点头,丝毫没有因为他曾经是个辽国人,而感到一丝的悲伤。
    在他心里,自己是炎黄子孙,汉家男儿,只是家乡被契丹人暂时侵占而已。
    童贯深知,要打破一个城池不难,难的是占领一片广袤土地。
    宋军在这五年,也曾攻破盐州城、也曾攻破银州城,后来都没守住,又被西夏夺了回去。
    辽人竟然如此不堪,半天被打破都城就算了,民间连一点像样的抵抗都不曾有。
    “契丹民心已失!”童贯笑道:“只要我们能拿下几个城池,朝中的小人繁言,必然是立刻烟消云散!”
    如今朝廷中攻讦童贯的声音不少,其中来自各方势力都有,蔡京的旧部是主力。
    赵良嗣犹豫了一会,知道自己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得罪人,但他还是问道:“宣帅,那老刘相公手下兵马,似乎.不是很善战。”
    童贯的脸色,渐渐地沉了下来,刚才的兴奋表情渐渐的消散,只是拈着自己那稀稀拉拉,非常逆天才长出来的胡须,沉吟不语。
    刘延庆何止不善战,自己乘胜追击,杀到了朔方附近,他的兵马追击时候跑得比谁都快,个个抢的鼓囊满满的,结果一打硬仗就原形毕露。
    导致自己在朔方寸土未进,而东边战区的陈绍,却接连攻城略地。
    童贯甚至一度把陈绍脱离自己的原因,归结为这次伐夏最后时刻战事不利。
    让陈绍觉得自己实力一般。
    这才有了泼天的胆子。
    “某会调陕西诸路兵马掩护,若事有不济,换人来攻!”
    赵良嗣淡淡地说道:“宣帅,若是调走陕西诸路兵马,西夏那边.”
    “某不动陈绍,就是为了这个,让他守住西夏一年半载,我们已经在幽燕功成而归了。”
    对于陈绍,赵良嗣没有一点好感,但是他也很认可陈绍的能力。
    毕竟战绩在那摆着。
    童贯笑呵呵地,眼色却有点冷,“当初陈绍从汴梁城外,某的大帐出发,只带了公文一张、印玺一枚,只身前往横山,自己收拢了千余溃兵,就能挡住李察哥四万大军。”
    “如今他有兵有将,坚城厚墙,还有粮草辎重,为我们抵挡住西夏,绝对不成问题!”
    西夏,可以说是童贯伐辽的第二大难处,为此他不惜发动了五年的横山之战,打的天昏地暗。
    可惜,就是无法彻底灭掉西夏。
    如今,他只能寄希望于陈绍了,因为他需要调走西军。
    西军离开之后,唯有陈绍能阻挡西夏。
    赵良嗣点了点头,说道:“此人确实有些本事,不过我看他打仗,有些依赖手下韩世忠。韩世忠虽勇,遇到普通战阵尚能应付,能否面对西夏大军的总攻,就有些”
    听罢童贯就是一笑摆手:“固之,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此事无须再提。”
    他心里也在埋怨,自己已经无棋可用了,只能用陈绍,这一点说的不够清楚么。
    你还在这质疑什么!
    没有第二条路的时候,质疑不就是相当于扰乱军心。
    要是前几年,早就把这个幕僚换了,他也觉察出,此人有些夸夸其谈,满肚子的道德文章,根本不实际。
    陈绍和自己切割之后,了解大辽和女真的,就是这个赵良嗣了,所以童贯不得不重用他。
    想到这儿,童贯就有些气恼,那陈绍怎地就如此短视。
    你跟着某,在幽燕走一趟,立下泼天功劳,某还会忘了你不成?
    他深知自己也老了,又是个宦官,也需要在大宋朝中培养一个人物,来代表自己维系这一大摊子的利益。
    若是他肯看长远一点,童贯还是很看好陈绍的。
    赵良嗣此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皇帝又要召见他了。
    他缓缓说道:“陛下派人来,要我今日便去艮岳问话。”
    这也在童贯的预料当中,官家最近对伐辽之事,颇为上心。
    伐夏之战,虎头蛇尾,五月份时候整个大宋都以为西夏覆灭在即。
    汴梁城中,那些商人都开始囤积烟花了,开封府也准备好了庆祝的典仪。
    最后硬是没打下来。
    官家十分不悦,好在童贯还有伐辽这面大旗,说是为了保存实力伐辽。
    伐辽的胜利,远比伐夏来的光荣,官家也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童贯深知自己的所有权势,都来自于官家,这次务必要让他满意。
    两人凑在一块,童贯更是叫人拿纸笔进来,然后又把人全部赶了出去,只留下他们两个。
    将官家可能会问的话全部罗列出来,然后一一琢磨如何回答。
    这一琢磨,就到了大半夜。
    赵良嗣深深行礼,退了出来,童贯居然还踏着木屐,直送到门口。
    门外守候的莺莺燕燕,都管家人一大堆,看着这个惊扰了宣帅好梦的中年人居然被宣帅这么客气地送出,都是瞪大了眼睛。
    童贯在门口微微拱手:“固之,速去,速去!将来之事,某与汝共之!”
    说完就笑笑转身,回到卧室里头去了,在门口等候的丫鬟侍妾,顿时香风卷动,全都跟着进去伺候。
    赵良嗣犹自叉手回礼,然后昂着头,走了出去。
    他心中豪情万丈,恨不得马上飞到皇帝身边,一吐自己的胸中抱负。
    ——
    大辽上京陷落,辽天祚帝奔至西京的事,西夏和陈绍也知道了。
    对西夏来说,这是一个极差的消息,他们原本的打算,就是利用大辽来调和,让宋人让出侵占的土地。
    如果宋人不同意,就和辽兵一道,驱逐宋人。
    谁知道大哥突然连自保都做不到了
    银州城里,陈绍的府邸内。
    院子里则在葡萄架下设了毡毯和蒲团,又放了几张小几,几案上放着美酒、肉食和瓜果。
    陈绍坐在凉亭内,手里捧着来自辽国的战报。
    在凉亭外围的过道上,一群高壮的汉子们训练有素,一言不发地在周围慢慢走动着。
    看起来队形很随意,但他们交错面对着各个方向,相对走动擦肩而过,便交换位置,目光随时仔细观察着远近的动静。
    这是陈绍从他最嫡系的行伍,也就是在横山兴庆寨和元宝寨里,跟着他泡在泥水中整整七天的那群大头兵中,挑选出来的,然后又进行了严格的训练。
    他对自己的安全,一直看的很重。
    再厉害的人,被杀之后,也是一切归零。
    陈绍收起战报,心中有些纷扰,也不知道该从何开解。
    自己的敌人,正在攻城略地,这时候他的进度虽然也很快,但是却远远不是一个档次。
    陈绍心底,甚至有点恼恨这些契丹人,怎么就如此不争气。
    你们哪怕给大家多争取一年半载的时间呢。
    好在大辽皇帝往西跑了,完颜阿骨打肯定要去追他,暂时不会有金兵南下到幽燕之地。
    照这个速度算下来,顶多还有一两年,金兵就要踏足幽燕之地,也就是如今大辽所谓的‘南京’。
    一两年的时间
    陈绍摇着头苦笑起来。
    自己都觉得棘手,宣帅那里估计更要手忙脚乱了吧。
    对于中原王朝来说,准备一场大战需要的时间,要远远长于北境那些蛮夷。
    因为他们是打到哪抢到哪,而且都是骑兵,呼啸而来,打败了就一哄而散,继续回去放牧。
    这一两年的时间,究竟还能攒下多少家底,供自己在中原最危难之时,率精兵而出横山,和那群不可一世的女真鞑子碰一碰。
    ——
    红柳河畔。
    新建的河面南北两城寨,以架设于无定河上的大桥为阵地,日夜厮杀,无比惨烈。
    尸体枕藉,鲜血涂满了整座石桥,桥头白天有日光强照,夜晚有狂风呼啸,血就会变成乌黑的结痂,可是石隙中的血,却永远是液体,因为始终有新鲜的血液不断地补充进去。
    远远的看去,本是灰白色的石桥,已经变成了暗红色。
    周围的米擒部还有当地汉民豪强,全都看呆了。
    他们没想到,夏州城的西夏兵马和宋军,竟然都这么有血气。
    韩世忠的大帐内,甲士林立,莫敢高声,一派紧张而肃穆的气氛。
    这些日子,他也是完全打出了统帅的气质。
    其中一个年轻将官,攥紧了拳头,说道:“韩统制,对面明显是急了,我们何不与其决战!一举拿下夏州!”
    韩世忠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骂道:“你耳朵聋了?”
    “俺不是早就说过,要把堡寨修到他夏州城下,你拿咱们节帅的话当什么!”
    年轻的武将,渴望册立功勋,尤其是尝到军功的甜头之后。
    韩世忠骂骂咧咧的,既是骂手下,也是暗暗提醒自己,不能违背了陈绍制定的战略。
    不然他真可能换人
    韩世忠熬了这么多年,才得到机会,没有人比他更珍惜。
    而且潜意识里,他也觉得陈绍是对的,如果用堡寨战法,是稳胜的。
    而如果去和夏州打,或许会更早地拿下夏州,但是也给了夏州敌人机会。
    他们巴不得有这种机会。
    韩世忠咬了咬牙,骂道:“就在这附近打,还是节帅说得对,每打一次,周围就有几个部落来投,再打段时间,夏州就成了他娘的孤城了!”
    其实如今这仗打的,虽然不痛快,但是却每一次都是对夏州的折磨。
    韩世忠以天时地利人和,与夏州守军周旋,寻求战机,迟滞、钳制敌人,消耗夏军锐气,积小胜为大胜,为反守为攻制造条件。
    夏州城里,早就是人心惶惶,每打一次,他们的士气就会受到一次打击。
    等到人心彻底崩溃的那天,或许不用攻城,他们自己就要杀官投降了。
    韩世忠按了一下地图上夏州的旗子,咬着牙笑道:“这夏贼还真是难啃的骨头,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投降.”
    西夏和大宋西军,这对打了一百多年的死敌,都知道对方有多硬
    当年永乐城,几万宋军被断水,渴死了一大半,依然没有投降。
    而去年的刘法,在统安城被李察哥击败,也是率领三万人与敌人血战,到最后力竭而死。
    手下几乎没有投降的。
    西夏也是一样,被打疼了,就咬着牙忍着,等着打回来时候,必然是把降宋的所有人鸡犬不留的屠戮。
    走出营帐,韩世忠登上瞭望台,看着不甘撤退的夏兵。
    此时他的营寨内,刚打完一仗,所以一片忙碌,一队队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匆匆来去,除了伤兵的哀嚎,几乎没有一点喧哗的声音。
    有越营活动的,也都是有条不紊地验看符牌、喝问口令,每过一重营盘,守戍的士卒一丝不苟,可见韩世忠的中军大营是如何的戒备森严。
    这样的所在,除非拿出远比对方更加强大的实力强行突阵,否则怎有可能破掉这横亘在无定河上的宋军主力。
    这也是夏州城里,野利崇山最绝望的地方。
    他所面对的对手,明明有实力跟他决战,却只想着顿刀子割肉,慢慢把他的血放干净。
    这种感觉是万分憋屈的
    此时,有人在瞭望楼下,大声报道:“统制,此战俘获了三百夏州兵,如何处置?”
    韩世忠猛的摆手,声若绽雷:“把这些鸟俘虏的鼻子耳朵都给老子割了,放回去让他们见野利崇山,带一句话,你野利崇山好胆别走,洗干净了脖子等俺来取他首级,告诉他老子的名字,老子是大宋韩世忠!给这个西夏盖上棺材盖子的人,一定是老子!”
    喊完之后,韩世忠看着那小将兴冲冲去执行,突然问身边的人道:“刚才是不是喊得太狂了?”
    亲兵道:“统制说的威武霸气,俺们听着都提神。”
    韩世忠嘟囔道:“要是把节帅也加上最好,就怕传到他那里,说给西夏盖棺材板的是俺,他心里不痛快,给俺穿小鞋。”
    亲兵们哈哈大笑起来,都知道他是在耍笑。
    以前韩世忠也喜欢跟同伴耍笑,不过那时候是苦中作乐,一般是自嘲
    如今,却不一样了。
    他是真的意气风发。
    看着远处的战场,韩世忠眼睛逐渐眯了起来。
    前不久节帅来信,教他好生训练士卒,尤其是要注重以战养战。
    其实韩世忠本来的重心,都放在了夏州城上。
    这个时代的围城之战,除非守城一方没有准备,以奇袭扑城,或者守卒无有斗心,很快投降,只要守方决心死守到底,又有相当守具,双方战斗素质再差不多,攻城战就注定惨死而漫长。
    攻方只有用血肉,用打造出来的攻具,将城墙一点点刨开撞开,直接蚁附攻城,或用云车登城,是一种最为惨烈的战斗,往往都是攻城一方长围守军,没有数月时间,不将城内困得山穷水尽,饿桴满城,不将城中一切希望都变成绝望,一座坚城,实难攻下。
    自己手下这些人马,和夏州兵的战力本事,都相差不多。
    野利崇山也不是庸才,而且绝对不会投降,意志足够坚定。
    照常理来说,这应该是一个长期对垒的局面。
    可是节帅的吩咐,分明是在说,他的志向不止于此。
    韩世忠也不禁在想,他到底要干什么?
    有一个很危险的想法,一直萦绕在韩世忠的心头,而且让他十分纠结。
    万一真有那么一天,他该如何抉择?
    韩世忠其实心中,已经有了倾向,但是他不敢直面。
    每次想到这个事,他脑海中浮现的,既不是陈绍花钱将他调到麾下,给他买了都头职位;
    也不是陈绍和他一起泡在水中,死守横山三寨;
    甚至不是陈绍带他打破盐州、宥州,功封统制,率领千军万马
    而是那年,自己嫖妓时候因为没钱,被人殴打时候。
    陈绍在那时候,看自己的眼光中,竟然没有一丝的鄙夷。
    甚至还有一点说不清的尊重。
    这让韩世忠后来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他知道一件事,陈绍,从一开始就很看重他。
    他知道自己的本事,他给了自己舞台施展抱负。
    有些事,事到临头,还很难选择么?
    未必见得!
    ——
    银州城。
    朱令灵又来了。
    五天他来了四次。
    陈绍也有些无语。
    老朱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陈绍赶紧走。
    他要收拾横山以庆多为首的那几个首领。
    而陈绍曾经明确表示了,要收拾他们,必须等自己离开之后。
    而且要等自己到了宥州。
    他陈大帅是一朵清纯的白莲花,杀人的事,都是庆多自己的部落里不满的族人,还有酋豪朱令灵做的。
    和陈大帅没有一丝关系。
    陈大帅宅心仁厚,一心为羌人带来财富和美好的生活。
    他不光不知道,等庆多等人死了之后,他还要好生安抚呢。
    老朱在花厅等候的时候,金沫儿带着两个丫鬟,端着茶盘过来。
    朱令灵看了一眼那黑溜溜的丫鬟,越发衬托的自己女儿娇美俊俏。
    “爹,你怎么又来了?”
    朱令灵怒道,“这叫什么话!”
    “你一直往这里来,老爷他都不乐意了。”
    “嘿,你不懂,他那是面上不乐意,心里指不定多开心呢。爹要杀人,不是给自己杀的,是给他杀得。”
    朱令灵端起茶来,感觉到不是很热,猛地灌了一口,“闺女,你这肚子可有动静?”
    “哪这么快!”金沫儿也是知道老爹的脾性,懒得跟他计较。
    “不快点怎么能行!”朱令灵皱眉道:“你妹妹呢?”
    金沫儿脸一红,妹妹昨晚太累,到这个时辰还在睡觉呢。
    陈绍伸了个懒腰,从院子里出来,听到老朱又来了,他心中算计着也该走了。
    感受到腰部传来的酸麻,陈绍心里暗暗提醒自己,这西域的狐媚子,真是吸人精气的妖精。
    来到花厅,远远就看见老朱和金沫儿在那说话,陈绍轻咳一声,慢慢走了过来。
    两人都站起来迎接。
    “大帅!”
    “老爷。”
    陈绍点了点头,坐下之后,金沫儿乖巧地站在他身后。
    “老朱啊,你以后就叫节帅就行,叫大帅总是感觉太张扬了。”
    陈绍手下,就他一个人大帅大帅的喊着,陈绍总感觉自己不是穿到了宋朝,而是去民国了。
    而且人家童贯还不敢叫个大帅,自己比他大在哪里了,怎么就敢托大。
    朱令灵可不管这些,在他心中,陈绍就必须是最大的。
    陈绍越大,他就越大,抬高大帅就是抬高自己。
    眼看他又要开口,陈绍先发制人,说道:“我准备今天就走。”
    “好!”朱令灵拍了拍手,站起身来,道:“好哇!”
    陈绍不动声色地问道:“你可都准备好了?“
    “大帅放心,这回万无一失,定然叫他们死在自己族人手中。”
    仇恨的种子,陈绍已经埋下,其实等待它们发酵一会效果更好。
    但是朱令灵已经等不及了。
    这就是上位者的无奈。
    有时候,真的是你的手下上进心太强了,而不是你非要如此。
    兄弟们跟着你干,他们要进步,你也不好一直压着。
    不然的话,人心会散。
    这就需要你从中权衡,适当地做出妥协,但是有的事,则一定要按照自己的意志来。
    比如说韩世忠和朱令灵。
    他们两个,一个想快速拿下夏州,取得最大的功绩;
    一个想快速灭掉五个部落,取得最大的利益;
    韩世忠那边,是陈绍的基本盘,他决不允许任何人拿他的底牌来赌。
    所以不管那边说什么,都不能冒险,就得把堡寨慢慢修到夏州城下。
    容不得半点商量。
    而朱令灵这里,再等上几个月,效果是最好的。
    不过他们等不及了,陈绍也不一味地压制,即使是会有一些吃相难看,但是对总体的局势没有太大影响。
    世上没有完美的人和事。
    尤其是作为一个上位者,陈绍已经看懂了,很多事都需要妥协。
    越是懂得妥协这门艺术的人,越是能够收拢人心。
    比如刘邦当年最恨雍齿,雍齿以前就是沛县的豪强,很有势力,与同为豪族的王陵关系很好,向来看不起刘邦,曾多次折辱刘邦。
    后来刘邦起兵反秦,雍齿也加入进来,但是后来几次背叛刘邦。
    大约在诸侯会师霸上的时候,雍齿以赵国将领的身份重新加入刘邦阵营。
    后来刘邦手下人心不稳,他就去问张良,该如何稳定军心。
    张良问他最恨的人是谁,刘邦老老实实说道:“所有人都知道,我最恨雍齿。”
    张良就叫他先封雍齿,这样一来,其他人就都放心了。
    老刘也是真豁达,封雍齿为什邡侯,食邑二千五百户,位列开国功臣第五十七名。
    而且人家刘邦以后也真没清算。
    这样的人,无疑是极具人格魅力的,所以才能短短几年就一统天下。
    没让朱令灵等太久,正午和他吃完饭,陈绍就率兵离开了银州。
    因为走的时候不想劳师动众,所以没有通知银州官员。
    陈绍的卫队,清一色的中原军队打扮,皂绸衫、绢夹裤、外罩战袍,颈束红巾,头戴皮莅子,帽上红缨火苗一般迎风飘拂…
    一路上,他见了许多兵马,都是杂牌一样的着装。
    甚至还有没固定袍服的。
    这种情况让他有些不满。
    手下若是穿不一样的军服,怎么能齐心,最好是能统一着装。
    自己如今不缺原料,正好把剩余的妇人劳动力也动员起来。
    定难五州,就不允许有不劳动的人存在!
    而且统一着装,也能让大家更有归属感。
    他甚至有些看不上大宋这套军服。
    回到宥州,陈绍迈进府门之后,步子都轻快了起来。
    让人给金沫儿和金禾儿安排好空闲的宅院,陈绍就离开了。
    姐妹两个,带来了一些自己部落的侍女,不需要特意安排。
    迎面撞见一个小丫鬟,她认得是陈绍,赶紧驻足喊了一声“老爷。”
    陈绍点了点头,说道:“去,把师师喊来,让她来书房找我。”
    说完之后,陈绍抬腿进了院子,刚要走向门口,门扉吱呀一声开了,里边探出一个身穿月白小衣的少女来。
    春桃一头长发简单地分作两束垂在削肩上,穿着月白色小衣,灯笼纱裤,宽大的裤脚在足踝边松松的迭了几笼。
    两只白生生的小脚丫汲着一双木屐,卧蚕似的十颗小脚趾就像新露的荔瓣一般晶莹可爱,如画的眉眼,带着新浴之后的潮红。
    她眼珠瞪得溜圆,一个箭步冲了过来,跳到了陈绍的怀里。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陈绍有些好笑,托了托她的小屁股,问道:“你又知道什么了?”
    “我就知道你第一个来找我,都没去找阿姐,你看你衣服都没换呢,对不对?”
    春桃欢欢喜喜地说道。
    陈绍心道这不是顺路么,谁让你院子离书房近呢。
    陈绍亲了她一口,想要把她放下来,但是春桃搂着他脖子不松手,跟个树袋熊一样。
    眼看弄不下来,陈绍也懒得管了,就这么抱着她来到书房。
    来到书房之后,把春桃搁在桌上,陈绍横目一瞧,松软薄纱的灯笼裤丝毫掩不住她那娇俏的身段,坐在桌上,纤腰微沉,凹下浅浅一道沟痕,小巧玲珑,虽说看起来似乎一巴掌就能盖住,但是隐隐已有些圆润的女人味道了。
    陈绍亲了她一口,笑道:“我可让你姐姐来了。”
    春桃顿时吓了一跳,问道:“怎么办?”
    “我才不管。”陈绍笑嘻嘻地说道。
    “陈大哥,你怎么这样坏!”
    春桃赶紧下来,还没来得及走,就听到了脚步声,只能躲到了旁边的书柜里。
    李师师即使着急,走路也是极有韵味,陈绍从窗户里看她穿了件白色绣鹤的轻袍,秀发松松地挽了一个髻,肤色白里透红,娇中有媚,仿佛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予人一种光艳艳的美丽。
    姐妹两个,这爱沐浴的习惯,还真是如出一辙。
    有时候一天能洗两三次。
    李师师好久不见陈绍了,见了面眼里也是柔情蜜意,眼波盈盈。
    乍看陈绍,她就瞧出小郎君有些憔悴,不知道是不是在外奔波累的。
    在自己身边时候,她可是把小郎君调理的精气神十足。
    “想我没?”陈绍张开怀抱,让她自己靠进来。
    李师师笑着入怀,刚贴上,就嗅到了妹妹的味道。
    她其实早就瞧出来了,此时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陈绍听到之后,低下头不解地问道。
    李师师嗔白了他一眼,“没什么,就是逮到个偷桃儿的贼,偷了我家的桃子。”
    陈绍也不尴尬,哈哈一笑,抚摸着她的后背,笑道:“你说春桃是吧,我的宝贝师师就这么一个亲人了,我能忍心叫你们分离么,当然是要想办法留在你的身边。以后咱们三个,更是一家人了,永远不分开。”
    “尤其我要做的事,把春桃嫁出去也不安全,容易成为别人威胁我的把柄。”
    “对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师师恨恨地说道:“你身上这味道,是我调来洗头发的,被那小妮子给我偷了去,我懒得理她.还当我不知道呢。”
    李师师话里满是讥讽,柜子里的春桃气的咬牙。
    李师师也有些气闷,抿着嘴全没有往日里的亲热,也没有刚来时候的化不开的眼神了。
    陈绍知道,这需要一个过程来适应,也不好勉强她。
    他笑吟吟地说道:“这次还要你帮个忙。”
    “什么事?”
    “我想给手下兵马,专门订做一套军服,你和我一道来设制设制。”
    李师师一听是正事,而且还挺重要,便不再使小性,问道:“郎君可有什么想法。”
    两人在书房里忙活了半天,可怜的春桃差点睡着。
    终于等他们出去吃晚饭了,这才爬出来,可怜兮兮地越想越委屈,抹了把眼泪,呜呜哭着离开了书房。
    到了晚上,陈绍特意留在了李师师的院子里,和她一起吃过之后,来到床上。
    李师师也是破天荒地倒下就合眼。
    两人的关系来了个倒反天罡,陈绍抱着她,哄了半天。
    感受到怀里身子的啜泣抖动,陈绍将她扳了过来,用手指刮掉她的眼泪。
    李师师白了他一眼,也没说话,默默地钻到了他怀里。
    她能接受陈绍有其他女人,娶妻纳妾,养外宅都可以,不过春桃是她妹妹。
    两个人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师师就闹郎君这一回,以后这事,我就不管了”
    陈绍抱紧了她,小声说道:“你只要还跟我天下第一好就行。”
    听到陈绍如此孩子气的一句话,李师师破涕为笑。
    笑过之后,她又觉得这句话非常动听,自己这个小郎君,是真的非常会哄人呀。
    哄得自己忍不住给他一点甜头。
    “你是不是.贼兮兮的,早就惦记着,让我和春桃一起伺候你”
    陈绍咽了口唾沫,“行么?”
    李师师转过身子去,啐道:“想得美”
    说完之后越想越气,又转过身,在他胸口软绵绵地捶了几拳。
    ——
    回到宥州三天之后,陈绍就设计出新的军服。
    他拿着让手下人去做出来之后试试。
    如果合适的话,就开始招募女工,大量缝制。
    做软甲硬甲的材料,宥州都不缺,麻布也可以从中原大量采购。
    陈绍越来越发现,这定难五州,实在是块宝地。
    想干什么,都特别顺利。
    西夏之所以能和大宋坚持这么多年,定难五州实在是功不可没。
    这地方实在是太全面了。
    处在农耕和游牧的交界带,具体来说就是黄土高原北缘和鄂尔多斯高原南缘的交接地带。
    有毛乌素沙地、无定河河谷、横山山脉这些天然屏障!
    这种地形在军事上简直完美:沙地像护城河一样阻碍大规模骑兵冲锋,山地又便于修要塞,河谷则是骑兵出击的通道。
    再看资源,大宋朝官员哪一代不是恨得牙痒痒——这地方居然有铁矿和盐池。
    尤其是青白盐,质量好成本低,走私到宋境内导致宋朝官盐都卖不动,北宋还专门为这个搞过盐法改革。
    战马更是核心资产,所谓“地宜牧养”说的就是鄂尔多斯草原,党项骑兵“铁鹞子”就靠这里的优质马种。
    它还是丝路贸易的隐藏节点,掌控这里既能收商税,又能获得中亚的铁器、骆驼等战略物资。
    打了这么多年,西夏早就把这里,培养出全民皆兵的体制。
    起队伍也快。
    原本制约这里的最大因素,就是大宋时不时来打,而且还会封锁商道。
    如今大宋也觉得陈绍是自己人,还指望着他挡住西夏,自然不会设置壁垒。
    这块宝地最后一道枷锁,就此打开。
    颁布完这道政令之后,陈绍走了出去,心中并没有因此轻松。
    统一军服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他还需要用些手段,给自己手下这些兵马上上强度。
    否则面对刚刚掀翻大辽,气势如虹的女真人,就怕上来被打蒙了。
    陈绍收拢军心的方法很简单,没有什么诀窍,他可以大大方方地告诉其他军头。
    但是能学的,估计不多。
    因为他的秘诀就两个字:满饷
    别的都是虚的。
    如果非说还有第二条,那就是有功真赏。
    这两样,其他军头都学不来,他们没有那么多的官位和土地去封赏。
    他们还要喝兵血,吃空饷,来维系自己那个利益团体。
    贸然做出改变,他们内部就要分裂,说不定会被灭口。
    陈绍能这么做,是因为他刚刚打下一大片,原本不属于他的土地。
    这上面的西夏统治阶层,是他天生的仇敌,杀的杀,跑的跑,空出来大量的资产。
    陈绍可以用这些来拉拢人心。
    这一招只有同样在攻城略地的女真人能学。
    甚至女真人比自己还过分。
    因为他们体量太小,抢的东西太多,赏赐都是溢出的。
    大片土地、大量奴隶、无数财宝等着他们瓜分。
    就这,后期还因为分赃不均,闹了矛盾
    女真的内斗,丝毫不弱于西夏和大宋,这也是他们快速衰弱的原因之一。
    说到底,人心不足蛇吞象,这群野兽的欲望太强了,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满足。
    c3719.lol。m.c3719.lol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