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地窟血池逢故人
地底裂缝狭窄、曲折，充斥着令人窒息的土腥味和更浓郁的腐朽死气。
陈三钱强忍着经脉撕裂的剧痛和神魂被元婴神识冲击后的阵阵眩晕，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向下穿行。
裂缝岩壁冰冷湿滑，不时有尖锐的碎石棱角刮破他本就破烂的衣袍，留下新的血痕。
仙元石在怀中持续散发着微弱的混沌毫光，艰难地为他指引着方向，同时也在不断吸收着周围驳杂的地脉死气，减轻着环境对他的侵蚀。
不知向下攀爬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混合着陈年腐朽的气息，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
陈三钱一个踉跄，跌出裂缝尽头，落在一处巨大的地下溶洞之中。
溶洞穹顶高耸，垂挂着无数尖锐的钟乳石，滴滴答答落下浑浊的水滴。
空间广阔得惊人，足以容纳一座小型宫殿。
而溶洞的中心，赫然是一方翻滚着粘稠暗红色液体的——巨大血池！
那血水粘稠得如同融化的沥青，不断翻滚着气泡，每一个气泡破裂，都释放出浓郁到化不开的怨念、绝望与疯狂！
池水表面，漂浮着丝丝缕缕的灰黑色怨气，如同活物般扭曲蠕动。
血池边缘，散落着巨大、腐朽、布满诡异符文的青铜锁链碎片，以及一个半埋在黑泥中的、布满裂痕的祭坛基座残骸。
空气中弥漫的煞气与怨念，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黑雾，仅仅是呼吸一口，都让陈三钱的神魂感到刺痛和动摇。
这里…仿佛是无数怨魂的最终归宿，充满了不祥与禁忌！
就在陈三钱被眼前景象震撼，强压伤势和不适，警惕地环顾四周时。
一个极其熟悉、却又在此刻显得无比突兀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帘。
血池边缘，靠近祭坛残骸的地方。
一个穿着破烂、浑身沾满污垢的身影，正背对着他，蹲在那里。
那人手里拿着一个豁了口的破碗，正慢悠悠地，从翻滚的粘稠血池中，舀起一汪暗红腥臭的血水。
动作自然得…像是在舀起一碗寻常的井水。
老乞丐？！
陈三钱瞳孔骤然收缩！心脏猛地一跳！
他怎么会在这里？！葬仙古脉深处，这诡异绝伦的地窟血池旁？！
似乎感应到陈三钱的到来，那身影动作顿了一下。
然后，他缓缓地…转过了身。
依旧是那副邋遢到极致的模样，乱糟糟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破衣烂衫挂在枯瘦的身躯上。
但当他转过来，抬起头的刹那——
陈三钱浑身汗毛倒竖！
那乱发缝隙间露出的眼睛…不再是浑浑噩噩，不再是市井油滑！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清明！深邃！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又像是倒映着宇宙星河的深渊！
平静无波，却又蕴含着足以洞穿万古的沧桑与智慧！
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与这血池、这溶洞、这葬仙古脉的无尽煞气与怨念完美交融的…深不可测的气息！
他周身明明没有散发出任何迫人的威压，却让陈三钱感觉比面对那星陨阁元婴老怪的神识更加危险！
“小子…”老乞丐的声音响起，依旧带着一丝沙哑，却不再含糊，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带着一种直指大道本源的奇异韵律，在空旷死寂的溶洞中回荡。
“追得够紧。”他晃了晃手中那碗粘稠的血水，暗红的液体在破碗里微微荡漾。“断因果？有点意思。有点当年…老夫年轻时的狠劲儿。”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陈三钱的身体，落在了他头顶那根若隐若现、连接着无尽虚空的血色债务锁链上，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其微妙的弧度，像是嘲讽，又像是…某种复杂的追忆。
“但…”老乞丐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万载寒冰，“这里的‘债’…可比星陨阁那帮蠢货的追魂令…狠上一万倍！”
他抬起枯瘦的手指，点了点那方翻滚的恐怖血池。
“这池子里的水…就是‘坏账窟’里漏出来的…一点‘利息’。”
陈三钱心神剧震！“坏账窟”三个字，如同惊雷再次炸响！
老乞丐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慢悠悠地将那碗血水凑到嘴边，却没有喝，只是深深嗅了一口那令人作呕的腥气，眼神变得更加幽深。
“吾名…”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宣告万古的沉重，“‘归墟’。”
“曾是…”他顿了顿，似乎在咀嚼着这个遥远的身份，“‘天道当铺’…第三任…‘坏账催收人’。”
天道当铺！坏账催收人！
陈三钱如遭雷击！脑海一片空白！
那个神秘、冰冷、掌控他寿元债务的恐怖存在，它的内部结构、它的“员工”，竟以这种方式呈现在眼前！
还是眼前这个…人？！
“呵…”归墟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目光落在陈三钱怀中的位置，仿佛能穿透衣物，直视那块滚烫的仙元石。
“你怀里那破石头…不是什么仙元石…”
“它是‘天道当铺’最高凭证——‘元初典当契’…崩碎后的一块…碎片！”
“也是…打开某些地方的…钥匙碎片。”
元初典当契！碎片！钥匙！
陈三钱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那块石头此刻烫得惊人！
归墟的目光又扫过陈三钱的丹田，仿佛看到了那旋转的归墟熔炉虚影。
“‘坏账窟’…”他继续说着，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在陈三钱心上，“关押着的…是还不起债的‘典当者’…仙、魔、妖、鬼…都有。”
“但更重要的…”归墟的声音压低了，带着一丝森然，“它里面…藏着当铺自己…都不想让人知道的…‘烂账’！见不得光的…‘坏账’！”
“万法城…”他枯瘦的手指指向溶洞穹顶，仿佛指向古脉之外，“就他妈…压在一个最大的‘坏账窟窿’上！用整座城的法阵…镇压着窟窿里不想跑出来的…东西！”
信息量如同海啸般冲击着陈三钱的认知！万法城镇压坏账窟？！天道当铺也有不想让人知道的烂账？！
最后，归墟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陈三钱身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至于你…”
“你那所谓的…‘废柴’逆灵根…”
“不是什么废物…”
归墟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近乎宣判的意味：
“那是连‘天道当铺’自己…都他妈忌惮的…”
“‘坏账种子’！”
坏账种子？！
陈三钱彻底僵在原地！
过往被视为废物的屈辱、金手指带来的希望、对当铺的恐惧与愤怒…无数情绪瞬间翻涌！
就在这时！
归墟手腕一抖！
那碗粘稠、散发着恐怖侵蚀与疯狂诱惑之力的暗红血水，被他毫不犹豫地、兜头盖脸地泼向了呆立当场的陈三钱！
“想活命？想赖账？”
归墟沙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在血水临头的瞬间，狠狠砸进陈三钱的脑海：
“喝了它！”
“熬过去…”
“你才有资格…知道怎么‘赖’这他妈的…破天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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