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怒起杀人
终究,陆云逸还是接下了玉佩,
至于如何处置他想等安稳下来,找个地方睡一觉后再行考虑,
他现在脑袋昏昏沉沉,浑身散发着一股萧条疲惫,还有一丝戾气。
陆云逸静静站在王帐入口,面无表情,
北元王妃则站在乌萨尔汗身旁,帮其静静地整理仪容。
一切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中军,王帐之外,
一身血污,灰头土脸的俞通渊气冲冲地赶了回来,
在得知乌萨尔汗死在这里,并知道那带有紫色帷幕的军帐并不是王帐后,
他怒不可遏,恨不得将陆云逸当场杀掉!
此刻赶回来,就是要问一问那陆云逸,为什么要阻拦他的晋升之路!
“陆云逸!陆云逸在哪!!”
百余人涌了过来,将俞通渊簇在中央。
当俞通渊迈入中军大队,见到了那布满鹰羽画满图腾的巨大王帐之后,
他甚至有一种感觉,如此气派,才配得上北元汗王之位。
而他损耗了将近三千军卒攻破的军阵,所到达的所谓‘王帐’处处充斥着小家子气,
而其中..全是女人所用之物。
俞通渊瞪大眼睛,随手拉过一名军卒,揪住他的衣领,大声喝问:
“陆云逸在哪?”
“俞都督找下官何事?”
一侧王帐中传出了一个清冷声音,诸多目光投了过去,
只见一个身材高大,面容严肃,身穿铁甲的年轻小将从军帐内钻了出来。
俞通渊双手叉腰,目光冷冽,抬起手指向陆云逸,脸上露出残忍笑容:
“好啊,你还敢出来?给我将其抓起来!”
其身后诸多军卒听到军令,径直冲上前去,就要将陆云逸按倒在地。
陆云逸见状眉头微皱,在军中,违背军令,顶撞上峰者当斩
此时他也没有想到,俞通渊居然如此直接。
见那两名军卒来势汹汹,陆云逸眼眸中闪过一丝凶光,
不论如何,不能坐以待毙。
他单脚微微用力,身体向后一窜,冷声开口:
“我奉大将军之命看守王妃,任何人不得靠近,
尔等若是再行上前,视为违抗军令,按律当斩。”
此话一出,那冲上来的两名军卒只是身形一顿,神情中闪过一丝犹豫,
但听身后没有声音传来,眼中一丝犹豫消失殆尽,
一个前扑,速度甚至加快了几分。
陆云逸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大明新立,这些军头根深蒂固,军卒与将领早就宠辱于一身,
甚至会出现只知上位,不知陛下之事。
眼前的俞通渊乃军中最大的几个山头之一,
属于‘巢湖水军’一系,其军中多忠心之辈也不足为奇。
眼见前方二人越来越近,陆云逸眼中凶光毕露,腰间长刀寒芒一闪,径直出鞘!
他现在可是大将军蓝玉的心腹,太子一党,日后清丈田亩绘制鱼鳞黄册的马前卒,
怎么能怂?
陆云逸手中长刀一侧,猛地在胸前划出一个半圆,
咧咧刀锋从二人眼前划过,让他们呆愣在原地!
“再上前一步,杀无赦!”
陆云逸的部下从四方赶来,
刘黑鹰与武福六怒目而视,手中长刀已经拔了出来。
但陆云逸眸中精光一闪,猛地抬手:
“止步,去做你们的事。”
刘黑鹰与武福六猛地顿住,脸色来回变换,露出焦急。
“去做你们的事!”陆云逸的声音又大了一些,回荡在王帐周围。
作为多年的死党,云儿哥这么做定然有其目的,
刘黑鹰想了想,用力挥手:
“散了散了!”
军卒一点点散开,但刘黑鹰与武福六没有走多远,而是静静站在远处,
假装在清理残骸,却一直用余光打量着王帐之前。
见到如此情形,陆云逸稍稍松了口气,
他有大功在身,孤身一人违背上令,至多一些处罚。
若是军卒再掺和进来,很容易便会成为大人物们争斗的弃子。
对于这些军卒,陆云逸可是看重得紧,是他日后的立身之本。
站在人群之中的俞通渊眼睛眯了起来,
在陆云逸身上来回打量,仅凭此刻他淡然无惧的模样,就比京中一些勋贵子弟要强上许多。
但无用。
俞通渊慢慢迈动步子,来到所有人之前,冷冷地盯着陆云逸,冷声问道:
“是你让麾下军卒告诉本将错误的方向?你可知此举为何?
谎报军令,致使本将损失兵马三千余,
本将甚至在想,你是不是草原的细作,故意错开本将!”
陆云逸脸色平静,眼中适时露出一些茫然,盯着俞通渊的脸,面露疑惑:
“俞都督所说何事?从西侧进攻乃俞都督一力为之,与下官又有什么关系?”
俞通渊脸色阴沉,将脑袋半低下,斜侧着盯向陆云逸,而后又看向其身后的王帐:
“王帐在这,而不在西,
是你让军卒告诉本将假军情,你可知谎报军情为何罪?全家论死!”
俞通渊的脸色猛地暴戾起来,用力一挥手,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给我拿下!”
然而,陆云逸却只是冷冷一笑,他眼神中没有丝毫畏惧,唯有坚毅。
他缓缓抬起手中长刀,刀光如秋水般明亮,映照出他坚毅的面容。
“此地为草原王帐,上前一步者死,视为谋逆。”
陆云逸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不容置疑。
面对冲上来的军卒,他并未选择退缩,
而是主动迎上了那些手持长枪短刃、步步紧逼的军卒。
随着第一声兵器交击的巨响,战斗瞬间爆发。
陆云逸的长刀如同游龙出海,划破空气,直取一名军卒咽喉,
那军卒只觉眼前一花,看到了一双冰冷肃杀的眸子,
脖颈处已是一道血痕,随即面露惊愕,身形踉跄.后退两步,
重重倒在地上,连呼救的机会都未曾有!
即将冲上来的军卒面露惊骇,
定在原地,眼中带着不可思议
就连俞通渊也面露诧异,他没想到这陆云逸居然真的敢杀人。
不等他说话,陆云逸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我奉大将军之命守护王帐,上前者死。”
“陆云逸谎报军情,擅杀军卒,拿下!!!”
俞通渊越来越愤怒,眼前封爵之机在眼前溜走,
多年的准备付诸一空,他如何能甘心!
为了如今这一个机会,他动用了已死大哥与父亲的情面,
通过同为巢湖水军将领已故德庆侯廖永忠之子廖权,
求到了信国公长女汤式,通过汤式求到了信国公,
又辗转腾挪,求到了颍国公,
这才换了一个随军出征立功的机会,
为了在这一战中拔得头筹,他费了巨大代价,
才让同为巢湖水军将领的南雄侯赵庸主动让出位置,由他做主攻!
要不然以赵庸的资历军功,他想在哪里就能在哪里,
何至于去外围阻敌,干这费力不讨好的差事。
每每想到付出的代价,俞通渊心都在滴血,
耗费百万家财不说,还搭上了为数不多的人情,
更让他气愤的是,如今事情还没办成!
功是立了,他击溃了王庭禁军,抓住了不少北元权贵,但还不够大!
这些北元权贵加起来,都不如乌萨尔汗一个人。
造成这一切的主谋,就是眼前之人!!
深吸了一口气,俞通渊无论如何也无法平复心绪,
他忽然生出了一些自嘲,
他俞家在军中可以说是呼风唤雨,
他虽为都督佥事,但谁都知道其不能封爵的原因。
军中勋贵一直都将他当作勋贵来打交道,
但未有那丹书铁券终归是低人一头,这如何能让他平静!!
俞通渊眼中渐渐浮现出杀意,眼睛微微眯起,
高大的身体压迫力十足,让其周身的军卒都感到阵阵不适。
“拿——下!!”
俞通渊的身体咬牙切齿,周遭一些心腹将领心中一惊,
想要出言阻止,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而那些军卒有了主将的命令,
自然不会犹豫,大喊一声‘杀’,便冲了上来。
陆云逸孤身一人站在王帐之前,显得身形有些单薄,
但见俞通渊如此模样,他更不敢让军卒上前!
陆云逸屏气凝神,调整呼吸,
面对冲杀上前的军卒,他眼神一凝,主动上前一步,
手中长刀自斜下方斩去,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银色的轨迹,
军卒想要抵挡,但其上的巨力让他脸色大变,手中长刀倒飞而出!
陆云逸见状,瞳孔骤然收缩,手上肌肉猛地鼓胀,就挥刀的力道生生止住,
而后在所有人的错愕中,折返而回,重重挥下!
扑哧
刀势极重,穿过了那军卒一侧长发,
穿过了他的头甲缝隙,穿过了脖颈,带出了大片鲜血!
鲜血喷溅,人头落地,点点血迹出现在陆云逸脸上。
相比于之前,陆云逸的手段更为暴虐,效果也极为明显。
一些军卒又停下了脚步,怔怔看着那倒地的无头尸体。
战事已经结束了,他们都有军功傍身,
只等着回去接受封赏,好好过日子,
若是在自己人手里丢了性命,太亏了。
有此想法的大多不是俞通渊的嫡系,真正的嫡系已经冲了过来!
其中一人手中挥舞长枪,枪花如幕,呼呼作响,喇得陆云逸脸颊生疼,
一寸长一寸强,在军伍之中尤为明显。
但陆云逸不惧,他对待此等长兵,最喜欢以力降服。
眼神一凝,陆云逸最近一抿,握紧刀柄,灌注浑身力气,斩了出去!
当——
一声蝉鸣,长枪刹那间脱手而出,
陆云逸仿佛预见了这一幕,轻微迈步,身形快速拉近,
刹那间来到了那人身前,在那军卒惊愕之中,长刀捅了出去!
扑哧,
长刀刺破血肉的声音无法抑制地响起,红白之物伴随着刀尖,一点点滴落。
那军卒面露惊愕,没有任何反应就被斩杀,
周遭军卒面露惊骇,死之人乃军中一等一的好手,
在先前战事中斩八级,其所属百人队降三百
如今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
周遭军卒扼腕叹息,心中涌起恐惧,
但不论如何,军令一定要执行!
场面愈发混乱,陆云逸每一次挥砍都伴随着身影倒下。
他的刀法既快又准,既狠又稳,
在遭受夹击之时总会以伤换命,博得一丝空隙
慢慢地,王帐之前的土地已经被鲜血染红,十余名军卒倒在地上,形状凄惨。
军卒们虽然人数众多,但因为地形以及心中顾虑,
在陆云逸面前,却显得如此无力。
他们或被一刀两断,或重伤倒地,哀嚎声、惨叫声此起彼伏,整个营地都被这血腥的气息所笼罩。
周遭军卒怔怔地看着,如今中军所在有一千五百余前军斥候,
见到上官如此被围攻,一些军卒已经挽上了长弓,浑身充斥着危险气息,
只要一声令下,他们便会一拥而上!
刘黑鹰也不再使用余光,而是死死地盯着战场,
以他的了解,仅凭近身,这些人还讨不到什么便宜。
但怕什么来什么,
俞通渊看着陆云逸愈战愈勇,心中愤怒更加无以复加,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忌惮。
他知道为什么军中的诸位公侯都喜欢此人了,
懂礼数,有本事,能厮杀,
这要是他的属下,想必此战已经拿下,那侯爵之位早已到手。
以此子展现出来的手段,若留日后必成大祸!
俞通渊侧头看向一侧手拿长弓的军卒,喝道:
“瞄准,弓弩齐射!”
陆云逸看着一地尸体,甲胄内衬已被鲜血浸湿,
他心中却没有丝毫喜悦,反而心中一沉。
若是有弓弩辅之,他便无力抵挡,只能召集军卒了
这一场无谓的厮杀,是权力斗争的绵延,也是他原本就所定的自保手段。
瞳孔死死盯着一侧手持弓弩的军卒,
叹息一声,还是要将这件事闹大。
军卒械斗,最大的可能是各大三十大板,
他可能没事,但军卒可就遭殃了。
正当陆云逸想要召集军卒之时,
身后王帐的帷幕却被掀了起来,一脸淡然的北元王妃就那么定定地站在那里,
她不似先前那般身穿素衣,不带妆容。
此刻她已经换上了独属于元庭的皇后朝服,
衣裳以深邃的蓝为主色调,上绣着繁复而细腻的龙凤呈祥图案,
金色与银色的丝线在缓缓升起的朝阳下闪烁着耀眼光芒,皇家尊贵扑面而来!
朝服的领口与袖口,绣着大元的图腾,精致的云肩与宽大的马蹄袖,充满优雅。
她发髻高耸,上面镶嵌着璀璨宝石珍珠,更添几分雍容华贵。
王妃的面容清丽脱俗,眉宇间透露贵气,眼神深邃而温柔,她的嘴角挂着一抹淡淡微笑,
既是对周围人的和煦,也是对自己身份的从容与自信。
她就这么静静站在王帐入口,在陆云逸一侧。
陆云逸顿时明白了北元王妃的意图,眼睛微微睁大,
快速侧开身子,将王妃半露了出来
如此一来,先前蓄势待发的军卒顿时瞪大眼睛,连忙将弓弩挪了下来,瞄向地面。
俞通渊瞪大眼睛,反应要稍稍慢一些,连忙吩咐周遭军卒:
“停!!”
可见他们早已将弓弩低垂,心中反而又涌出一阵怒气!!!
“妈的.”
俞通渊大骂一声,周遭军卒松了口气,以为是在骂陆云逸。
此时此刻,天际渐渐染上了一抹温柔的蓝紫色,宁静祥和的太阳缓缓地从寒冷中升起,
将第一缕温暖而明媚的阳光洒向了广袤无垠的草原。
这第一缕阳光,如同细丝般穿透薄雾,轻轻地、温柔地触碰到了北元王妃身上。
阳光在她的衣袍上跳跃,金色的光辉与朝服上的金银丝线交织在一起,
绽放出耀眼而不刺眼的光芒,让整个人的轮廓都镀上了一层神圣光辉。
陆云逸站在其一侧,黯淡的血光变得明亮,
此时此刻,不知多少恍惚中有一种错觉,
陆云逸就是那守护北元的最后一位死战将军。
王妃的容颜在晨光中更显清丽脱俗,眼眸仿佛也被这初升的阳光点亮,闪烁着温暖而坚定的光芒。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看向远方的俞通渊,声音清脆悦耳:
“王庭以降,何至于赶尽杀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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