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8章 黑甲踏雪来，破寨斩敌酋
天地骤响，剧烈的马蹄声从不远处袭来，
咚咚咚的沉闷声震碎了枝叶上的不少积雪。
两千名骑兵猛地从林中冲出，扬起的马蹄卷起阵阵白雪，
让整个黑甲骑兵如同笼罩在朦胧的雾气中。
东侧营寨“大门”前，
女真人军卒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发生了什么？
这些人又是从哪儿来的？友军吗？
不过很快，有少许人反应了过来，
只因他们从眼前奔袭而来的军卒身上感受到了浓郁的压迫感，
还有那长刀上的锋利。
这等长刀需要精湛的制铁工艺，
整个天下最好的就是明军
眼前之人是谁，可谓是呼之欲出。
“敌袭！”
“敌袭！！！！”
喊叫声也从东侧营寨响了起来。
但女真人喊完之后，有些茫然地看向四周，
友军呢？不是巡逻军卒，能在十息之内赶到战场吗？
正当众人苦思冥想之际，明军战马已经一跃而起，
越过了被炸开的大门，走出了积雪的泥泞，
一下子冲入平坦且紧实的营寨。
“敌”
不等他喊完，一名年轻军卒就已经驾着战马冲了上来，毫不犹豫地挥出长刀。
噗嗤一声轻响，头颅与血液高高飞起，带着茫然重重落地。
他到死也没有想明白，巡逻的军卒去哪了？
而此刻，在营寨西侧汇聚的军卒怔怔地看着昔日同伴的脑袋，满脸的不可思议，
脑袋是哪儿来的？敌军又在哪儿？
直到东侧营寨响起了急促的号角声，
所有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敌军在东侧！
领军将领有些恼怒地瞪着喊“敌袭”的那名军卒，狠狠咬了咬牙，
抽出弯刀，一下子将他的脑袋砍成两半。
他一扯马缰，骂道：
“谎报军情！所有人，去东边！”
一行人这才稀稀拉拉地离开。
东侧战场，与栅栏相邻的营帐已经被尽数点燃，火焰冲天而起，浓烟滚滚。
即便是在白日，也显得十分骇人。
前军斥候部军卒在军帐内肆意冲杀，
刚刚想要集结反攻的女真人每次都被明军发现空当，刚刚集结就被冲杀而至。
张怀安手持长刀，用力将一名女真人砍死。
他看向周围倒下的三十余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这些女真人在干什么，为什么聚成一堆等着他们来冲杀？
“别愣着，四散而开，找兵器库、找粮仓！”
不远处，陆云逸长枪一拨，轻易地挑飞了两人，眼神凌厉地喝道。
张怀安听到后连忙反应过来，
挥手带着部下沿着营寨栅栏向北冲去。
厮杀在继续，喊杀声不停，
一直到整个东侧营寨布满鲜血，
才见到了第一批整建制的军卒，看样子应当有五百人上下。
陆云逸看着他们身下的战马，露出垂涎，长枪一横，高喊：
“火枪兵上前，六段击，勿伤战马！”
听到军令，武福六所带领的后续步卒定在原地，
从背后拿出了改良过后的火铳，
并且将衣服一撩，露出了腰间悬挂的一排竹筒火药。
武福六看着前方敌军，大喊：
“骑兵退散，火枪兵间距一丈，五十步齐射准备！”
陆云逸将长枪当成了令旗，同时快速喊道：
“让让让，让开道路！”
顷刻之间，五百骑兵与一千火枪兵之间形成了一个短暂的空档。
眼前这一幕让汇聚而来的骑兵瞪大眼睛，心中暗喜，
眼前的明人骑兵如此愚蠢，居然让出了道路。
其领兵将军也没有任何犹豫，弯刀高举，发出了一声大喊：
“杀！！！！”
咚咚咚——马蹄声轰然响起，
百步的距离对于战马来说只是顷刻而至。
百步、八十步、七十步、六十步五十步！
武福六瞳孔微缩，令旗轰然斩下：
“齐射！”
刹那间，火枪轰鸣！
震耳欲聋的巨响如雷霆般在东侧营寨炸开。
改良后的火铳炸出火焰，铁弹裹挟着死亡的气息，
朝着疾驰而来的女真骑兵呼啸而去。
五十步的距离，对于战马而言不过转瞬，
但对于火枪兵来说，同样能完成一次精妙绝伦的齐射。
铁弹穿透空气，发出尖锐呼啸，
瞬间没入女真骑兵队伍中。
冲在最前面的骑兵像是被什么巨物打中一般，
人倒飞了出去，狠狠地砸向身后跟随冲锋的同僚，
战马嘶鸣着倒地，扬起一片片尘土和积雪。
女真骑兵队伍顿时大乱，
后面的战马收不住脚，纷纷撞上前面的同伴，
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鲜血瞬间染红了雪地，原本整齐的冲锋阵型变得七零八落。
战马也被这猛烈的爆炸声惊得魂飞魄散，马蹄高高扬起。
有些战马后蹄支撑不住戛然停止的力道，
发出了清脆的咔咔声，以一种骇人的角度弯折，看得陆云逸连连叹息。
但对于女真人骑兵来说，事情还不算完。
“二轮！”
武福六声嘶力竭地大喊着，
二排军卒上前一步，毫不犹豫地瞄准射击。
噼里啪啦——
而第一排的军卒快速后退，来到最后，
将使用过的竹筒取下，换上新的，
再次端起火铳，瞄准了前方混乱的女真骑兵。
炸响声不停响起，
女真人的骑兵冲锋在第三轮齐射之时就已经停止，转而一片大乱，
甚至出现了战马失控，向四周奔逃的场景。
六段击过后
整个骑兵战阵只剩下了百余人，
其余的.要么倒在地上，要么逃窜
以至于让处在战阵之后的女真将领都暴露了出来。
看着眼前黑洞洞的枪口，他脸色陡然大变，
挥舞着手中的弯刀，大声呼喊着：
“稳住阵形！不要乱！冲上去杀光他们！”
在他的指挥下，一些尚未被击中的女真骑兵强忍着恐惧，
再次催动战马，朝着火枪兵的阵型冲了过来。
他们知道，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如果不能在火枪兵再次发射前冲破对方的防线，等待他们的只有全军覆没。
“三段击，放！”
冰冷的声音炸响，听在他耳中像是死神的低吟
等待他们的，真的只有全军覆没。
换好竹筒火药的军卒上前，再次齐射
硝烟升腾而起，伴随着空中浓郁的血腥味，让战马闻了都忍不住打了个响鼻
火光呼啸而过，剩余百余名骑兵胸口绽放出血花，
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而后缓缓坠马
但即便没有军卒，骑兵的冲锋尚未停止，
军卒们轻车熟路地扩大原本只有一丈的间隙，让战马从中冲过。
听着马蹄声，他们没有惊恐，反而是喜悦，
火枪兵中有一个默认的规则，
战马冲过了火枪兵战阵，那战马就是大明的战马了。
果不其然，不远处的陆大人发出了军令：
“三百人去抓战马，其余人上马冲锋，消灭一切抵抗力量！”
“是！”
刚刚还整备的火枪战阵一下子化整为零，
骑上了他们的战马，
三人为一组，三组为一旗，三旗为一总旗，
向前方女真人营寨狠狠刺去。
陆云逸看着他们离开，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事情到了这一步，战局已经没有任何悬念，
在被攻破营寨还能有效组织起反抗力量的，
陆云逸见且只见过一例，那就是北元王庭的军队，
而眼前的女真人，显然没有这等本事。
他翻身下马，优哉游哉地走在东侧营地里，
来到火枪兵刚刚站立的地方，从地上捡起两个竹筒仔细查看。
火铳并没有改进，之所以火铳能在冰天雪地里使用，火药还不受潮，改进的是装填火药的方式。
现在的竹筒就像是子弹，比之最开始的竹筒小了许多，能够直接塞到火铳的药仓中。
竹筒前方的阻隔削得只剩下薄薄一层，
不会影响火药点燃后的爆炸，
后方竹壁很厚，但上面有一个微小孔洞，
能让火焰钻入其中，点燃火药。
如此最大程度地改良了装填方式以及火药会在雪地里受潮的可能。
只是，陆云逸看着炸开的竹筒，觉得应该再次改良。
毕竟竹筒在药仓里爆炸，会留下一些碎屑，
大大减少火铳的使用寿命，加强火铳的使用限制。
他做过测算，在连续射击二十次后，
因为药仓里的杂质太多，炸膛的风险就陡然激增，可能会有一成到两成。
以现有的条件，除了定时清理火药仓之外，
他还没有想出什么别的解决办法。
陆云逸抬头看了看前方凌乱的营寨，
索性在一个木桩上坐了下来，陷入了沉思。
而在他前方，时常有小队军卒骑着战马呼啸而过。
当他们看到在战场上如此淡然的大人后，
心中很快就安定了许多。
有这等上官提振士气，这仗打不赢才怪。
一个时辰后，此处女真人营寨的战斗也已经进入尾声。
当武福六带人来通报时，
陆云逸才将视线从眼前竹筒火药上挪开，
虽然苦思冥想，但还是没有什么解决办法。
他长叹了一口气，看向武福六：
“这种装填方式军卒们真觉得好用吗？”
武福六一愣，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说到了这，
“回禀大人，据弟兄们说，的确比以往快很多，而且也省事了。”
陆云逸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可这耐用程度总归是个问题，连发二十次风险就大大增加，
若是有什么大仗，还是不能用此法。”
武福六脸色猛然变得古怪，
千人齐射二十轮，若是按照现在的杀敌效率，
可能敌军已经死了万人了
这个时候若是再打不赢，那这仗得有多大？
“大人，您过于忧虑了。”
陆云逸摆了摆手，没有与他解释，
而是看向前方狼狈不堪的营寨，问道：
“有什么发现吗？军寨中人数多少？”
“此处军寨是海西女真辉发部，人数约两千三百人左右，
不过此处军寨应该是一个能够容纳五千人的军寨，属下看许多军帐都空空如也。”
陆云逸点了点头，面露振奋：
“这么说来，咱们越来越接近女真人的核心了？”
“回禀大人，是的.”武福六笑着回答。
从最开始千人营寨到后来的三千人营寨，
再到现在的五千人营寨，
显然这里已经距离女真人大部很近了，
而且，说不定先前那些空缺营寨的军卒就在脚下这座营寨里。
这时，张怀安策马匆匆赶来，浑身淋满鲜血，脸色有些凝重。
战马还未停稳，他便翻身下马，匆匆来到近前：
“大人，您快跟属下来看.”
“怎么了？”陆云逸面露疑惑。
“属下在粮仓发现了辽东的粮食。”
“什么？”
陆云逸眉头一下子紧皱，
很快就想到了情报讯息中军寨中照猫画虎的记录，若有所思
不多时，一行人就来到了位于营寨东侧的粮仓，
与明人修建的粮仓也大差不差，
一个圆筒形的建筑，里面密密麻麻堆积着成袋的粮草。
此刻已经有军卒开始向外搬运，
还有几袋划开的麻袋，露出了里面的大米与小米。
陆云逸皱着眉头，上前抓了一把，发出一声轻笑：
“真是怪事啊，用咱们的军制，吃咱们的精米，
这是女真人的精锐还是咱们大明的精锐？”
声音虽然带着笑意，但在场众人都察觉到了其中蕴含的寒意，
连忙低头做事，不敢抬头。
“数量有多少？”陆云逸看向前方的粮仓，发问。
“回禀大人，从大小以及粮食重量粗略估计，眼前一个粮仓够一千人吃一月。”
文书姚同辰脸色凝重地回答，同时将手中文书递了过去。
陆云逸没有接，而是看向一旁的两个粮仓：
“那两个呢？”
“回禀大人，一个是大豆以及红豆，
还有一些马料，能够喂养战马三千匹一月食用。
另一个则是面粉，够两千人吃一月。”
陆云逸眼中冰冷愈发明显了，嘴角扯动，露出一丝讥笑：
“这女真人怎么比咱们都富裕？
咱们一路省吃俭用，还得一路抢才堪堪够用，
他们这一个营寨就有这么多粮食？”
没人回答这个问题，
其中涉及事情，让他们不敢深思，甚至有一些细思极恐。
张怀安站在一旁，脸色凝重到了极点。
不知为何，他想到了父亲曾与他所说，
为了争权夺利，往往不择手段，多肮脏的事情都干得出来。
而眼下.不论是军制还是粮草，似乎都在指向一个答案，
这些女真人有明人支持，而且力度不小。
“行了，别愣着了，抓紧打扫战场，将斥候散出去，找下一处营寨。
我还就不信了，这女真人就杀不完？”
陆云逸挥了挥手，打破了现场的沉闷气氛。
临走前他还交代了姚同辰要将这些粮食通通记录在册，
然后生火造饭，所有人大吃一顿！
这让不少在粮仓中翻找、清点粮草的军卒抿了抿嘴，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
眼前营寨里，可是有着不少好东西。
而得到军令的斥候队伍也马不停蹄地出发，向东边继续探索。
东营寨大门，秦元芳看着周遭十几个病恹恹的弟兄，
笑着伸进怀里，掏出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他站在门口，招呼着十几人：
“都过来，精神点怎么都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一行人手足无力地聚了过来，
秦元芳从钱袋中掏出了一把金豆子，放在身前：
“来，一人拿两个，精神精神.”
十几道目光如利剑一般刺了过来，
大脑空空荡荡，但脚步已经飞快地凑了过来，
一个个挤在一起看着手里比黄豆粒还大的金豆子。
“大人，这哪来的？”
“大人给的，每人两个不能多拿，
该说不说这些女真人虽然不堪一击，
但还真挺有钱的，光这样的金豆子就发现了一小箱。”
“一箱？”
军卒瞪大眼睛，有些无法想象这是多少钱。
秦元芳笑了笑，开始比画起来：
“没多大，也就.也就有个首饰盒那么大？”
“大人，那也不少了，得个几千两！”有军卒挖过矿，连忙开口。
秦元芳神秘一笑，指了指后方营寨：
“大人将那一箱都给咱们了，等事情完事都分分。”
“嘶——”
一声声倒吸凉气的声音响起。
“大人，真的吗？”
秦元芳见他们都拿完了，笑着将钱袋收了起来，骂道：
“废话，大人都说了，这冰天雪地的在外面遭罪，要是没钱谁干啊？
咱们可跟别的军队不一样，
仗要打好，钱也不能少，是不是？”
“是！”
一行军卒立马活了过来，兴高采烈地带上头甲，行动都快了许多。
“妈的，见钱眼开！”
秦元芳骂了一句，而后说道：
“记着，大宁好了咱们才能好，谁让大宁不好，咱们就砍了谁。”
“对！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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