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9章 应天商行雇员保障住房计划 日后再说
夜色如墨，缓缓笼罩了整个应天城。
街巷间偶尔传来的更夫敲梆声，在这寂静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陆府内，月光稀薄，透过厚重云层斑驳洒在青石板路上，给这座古宅平添几分清冷。
后院书房，烛火摇曳，映照出陆云逸挺拔的身影。
他正埋首于文书中，眉头紧锁，时而奋笔疾书，
时间一点点流逝，陆云逸从桌案中将头抬起，揉了揉疲惫双眼，
目光不经意间扫向窗外，发现夜色已深，
便看了看一旁更漏，心中涌起一丝意外。
过去的一月，无论风雨，
木静荷总会在十二点前准时出现在府中，二人一番折腾后再行入眠。
今日已经一点了，怎么还没来？
正当陆云逸沉思之际，
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而稳健的脚步声。
陆云逸听出了这是冯云方的脚步声，
以为是木静荷终于来了，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然而，当冯云方敲门再推门而入后，
“大人，工部李至刚大人求见，说有要事相商。”
陆云逸微微一怔，
“李至刚？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
“回禀大人，说是前些日子的事有了结果。”
陆云逸想了想，旋即恢复了平静，点了点头。
“请他进来。”
不一会儿，李至刚步入书房。
他身着常服，风尘仆仆，浑身上下带着疲惫
见到陆云逸，他微微行礼，随即开门见山地说。
“陆大人，深夜打扰，实乃事出有因，
刚刚得到消息，周王殿下已经进京了。”
陆云逸闻言，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拦住了？”
听闻此言，李至刚一愣，有些诧异地看了眼陆大人，心中的猜测有了结果。
将周王准备密会宋国公消息告诉秦尚书的，
可能就是眼前的陆大人，
也难怪秦大人会让他来此地禀告。
李至刚也没有卖关子，将自己此行的经历说了出来。
“大人，下官在三日前接到秦大人命令，
让下官去上元县找到周王，将他劝回京城，不让他与宋国公见面。
但周王冥顽不灵，非但不回京城，反而要在上元县等着，
无奈之下，下官只好向凤阳而行，去寻找宋国公。
一番搜寻之后，并没有找到宋国公大部痕迹，只能无奈回城
但今日刚刚回来，大人便告知，周王殿下已经被燕王殿下带人带进京城。”
陆云逸听了李至刚的陈述，轻轻点了点头，事情也是理所应当，
周王能在上元县等候宋国公，必然是有机密要事，
就算是担着风险也要等候
而宋国公回京的路线必然隐秘无比，
仅凭李至刚一些人想要将人找到，无异于大海捞针。
只不过，陆云逸还是有些意外，居然是燕王将人带回来的？
沉吟片刻，陆云逸问道：
“是太子殿下的命令？”
李至刚凝重地摇了摇头，“是陛下下令。”
“昂~周王什么时候进的京？”
“回禀大人，据说是下午时分，
被燕王殿下带着从玄武湖的皇城后门进京，一路上没有惊动任何人。”
陆云逸听后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站起身来，背负双手在屋内来回踱步
过了许久，他眼中才闪过精光，轻声道：
“你今日来还有什么事吗？只是禀告？”
“秦大人还要下官问问，今日之事会不会对治水有什么影响，
京中水泥工坊现在已经全力生产，
秦大人是怕这些钱砸下去看不到动静。”
听闻此言，陆云逸一愣，猛地回头看向李至刚，
“水泥工坊怎么就生产了？秦大人把分红的钱砸进去了？”
李至刚悻悻地点了点头，讪讪一笑，
“大人，您有所不知
秦大人拿了钱之后可谓是意气风发，
被那工坊主事三言两语就拿走了将近万两银子。
秦大人估摸着当晚就后悔了派人去让水泥工坊先别开窑，
但谁承想，那水泥工坊更是直接，连夜猛干，点起了十多个炉子，
这下就算是想停都停不了了。”
陆云逸嘴角抽了抽，看来不只是百姓，就连这等尚书大人物拿了钱财都把握不住。
大概是李至刚也觉得有些尴尬，连忙找补，
“秦大人也是为了治水呕心沥血，
钦天监已经给了准数，明年黄河上游的雨水比今年还要多，
若不修筑堤坝、水库，还会如今年一般，到处决口。”
陆云逸摆了摆手：
“既然钦天监已经说了，那还担心周王作甚，
治水一事乃是国朝一等一的大事，
没了周王还有李王，治水是一定要做的，无外乎就是麻烦一些。
李大人放心，你的参政官职丢不了。”
得到了大人物的肯定答复，
李至刚只觉得一股气血上涌，顷刻之间双眼通红！
三月前他是从四品的参议，天下不知多少，前途未卜。
三月后，他就已经迈过了四品晋三品最关键的一道坎，成为从三品！
他是知道的，这个坎多少地方大员耗尽心血一辈子也迈不过去，
他就这么阴差阳错地成了
陆云逸见他这样一副激动模样，笑着说道：
“李大人，你是个能干的，
如今陛下又知你忠心，参政之职不是你的终点，而是起点，
将黄河水治好，再向上迈一个台阶，
那就是地方大员和一部堂官，
你可要好好做，万万不可辜负陛下与太子的苦心栽培。”
李至刚只觉得血液都在滚烫涌动，
如今的他，已经是松江的最高官了，
若是能成为堂官或者布政使，
那在整个松江都要青史留名啊，自家怎么也不会没落。
深吸了一口气，李至刚勉强平复心绪，连忙躬身一拜：
“下官多谢陆大人提携，若是没有河南都司一遭，
下官恐怕还在泥潭里挣扎，苦苦不得脱身。”
陆云逸微微一笑，淡淡道：
“李大人，这是属于你的机缘，
就像当初本官莫名其妙碰上大将军征讨北元一般。
抓住了便是抓住了，抓不住就要一步慢步步慢，
不过好在，你我都脱离了泥潭，
希望你我下次见面，李大人能更上一层楼，成为正三品大员。”
李至刚面露感激，作为松江人，在朝堂上没有哪怕一个靠山依托，
可自从去年跟着眼前大人做事之后，
升官发财那是一个不落，让他不得不心生感激。
李至刚躬身一拜：
“多谢大人提携，下官感激不尽。”
“好了，看你这般劳累，快些回去歇息吧，
周王已经回来了，你去河南的日子想来也没多远了，到时候有的忙。”
“是，下官告辞。”
李至刚再次恭敬一拜，慢慢退出书房
书房内烛火昏暗，陆云逸走到书桌后坐下，面露沉思，
一旦河南开始治水，不仅能理清作乱多年的黄河，还能让水泥工坊飞速发展。
而同样的，一旦混凝土堤坝挡住了水患，
建筑商行同样也会飞速发展。
毕竟寻常百姓修一栋房子是要住子子孙孙数百年，
有混凝土这么坚固的材料，又怎么会去用脆弱的黄土。
唯一的难题是，在建筑商行的规模没有大到一定程度的情况下，成品会高居不下，
寻常百姓想要用混凝土建一栋房子，可谓是要了老命，
“怎么扩大规模降低成本呢？”
陆云逸陷入了沉思，从一旁拿过一张宣纸，在上面写写画画，
半个时辰眨眼而过，原本干净的纸张被凌乱的鬼画符弥漫，只有角落的几个字没有被划刻。
“应天商行雇员保障住房计划。”
理清了思路，陆云逸的心绪很不错，
拿过一旁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发现其中茶叶早已冰凉。
他微微一愣，旋即一笑，
若是木静荷在，定然会时时刻刻给他添茶。
陆云逸将茶杯放下，看向门口：
“云方啊，进来一下。”
冯云方走进书房，面露恭敬：
“大人！”
陆云逸指了指放在书柜上、装着一万宝钞的木箱，吩咐道：
“去，将这宝钞送去木静荷府上，
原本今日打算给她，没想到她居然没来，你给她送去，再问问发生了什么事。”
冯云方走向书柜，将木箱提了下来，面露恭敬：
“是，大人，用不用.问问监视的弟兄？”
“问问吧，她目前是我们手中离锦衣卫最近之人，多上上心。”
“是！”
冯云方转身离开，陆云逸转而从一旁的抽屉中拿出一份文书，
上面从上到下密密麻麻写着百余个名字。
让他懊恼的是，明明已经早做了准备，
锦衣卫在吸纳新人手时，没有哪怕一个打入内部，
这让陆云逸觉得，是不是最近的运气都用光了。
作为新兴权贵，他深切地知道在情报方面的弱点，
迫切地组建情报网络就是当务之急，
而在这之前，依靠大树最稳妥、最快速的办法，
只要有人能打进锦衣卫核心，
那么锦衣卫的消息就相当于自己的消息，可算是省了大功夫。
但奈何.时运不济。
陆云逸看着名单，转而想到了纪纲，
若是能让他为我所用
陆云逸摇了摇头，排除了这等念头。
纪纲原本的成长轨迹已经足够好，
随意干扰可能非但起不到好作用，反而适得其反，白白损失一个善缘。
“唉，马上就要离京了，说来说去还是要靠木静荷”
夜色如水，应天城被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轻轻笼罩，万籁俱寂。
街巷间，偶尔传来几声犬吠，
却又很快消散在这深沉夜色里，
只余下那若有若无的回音，更衬得四周愈发静谧。
木府中，一片寂静。
木静荷独自坐在妆台前，烛火摇曳，
映照出她那张略显憔悴却又依旧绝美的脸庞。
那双原本明亮动人的眼眸，
此刻却黯淡无光，藏着无尽哀愁。
她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思绪却早已飘远，飘到了相处的点点滴滴中。
想到今日毛骧那咄咄逼人的威胁，
想到自己与大人之间那看似美好却又暗藏危机的关系，
木静荷只觉一阵心痛如绞。
她双手紧紧地揪着衣角，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嘴唇也被咬得失去了血色。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一边是宠爱自己的男人，一边是威胁自己性命的锦衣卫。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叶飘零在狂风暴雨中的孤舟，
随时都可能被那汹涌波涛吞噬。
“掌柜的”
小柔轻轻地走进房间，看到木静荷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一阵心疼。
她走到木静荷身边，轻声说道：
“您别太伤心了，总会有办法的。”
木静荷缓缓地转过头，看着小柔，眼中满是迷茫。
“小柔，咱们该怎么办？”
小柔也面露忧愁，轻轻地握住木静荷的手，安慰道：
“掌柜的，您先别着急，或许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呢。
陆大人那么聪明，那么有本事，说不定他能想到办法解决。”
木静荷苦笑着摇了摇头：
“小柔，你不懂，我与锦衣卫牵扯得这么深，
一旦被陆大人知道，以后我们断然没有任何可能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小柔走过去打开门，只见门房站在门口，轻声道：
“门外有一个自称冯云方的人前来拜访，说是陆府的人。”
小柔一愣，回头看向自家掌柜，
木静荷听到此话，小嘴更加撅起，一定是自己今日没去
“叫他进来吧。”
不多时，冯云方出现在门口，手中提着一个木箱，
他看着房间内的木静荷，恭敬说道：
“木掌柜，这是陆大人让我送来的一万两宝钞，
说是原本今日打算给，
但您没有去，便让我送来。”
木静荷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愕然，
旋即豆大的泪水不停在眼中打转，只觉得心里委屈极了。
“陆大人他还说了什么吗？”
木静荷轻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期待。
冯云方摇了摇头。
“陆大人只让我问问木掌柜今日为何没去府上，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木静荷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夺眶而出，颤声道：
“劳烦你回去告诉陆大人，我.我没事，只是今日有些不舒服。”
冯云方点了点头，随意扫了一眼屋中陈设，
便将木箱递给小柔，告辞离去
小柔抱着木箱，缓缓将其放到妆台。
木箱上应天商行几个大字娇艳欲滴，十分明显：
“掌柜的，这想来是前日应天商行的分红，想不到陆大人都给您送来了。”
小柔在一旁轻声说道。
木静荷点了点头，不停擦拭着泪水。
“前日我与他说过，商行银子不算充裕.没想到，他记了下来。”
小柔也在一旁唉声叹气，喃喃道。
“掌柜的，陆大人可是难得的好男儿，这硕大的大明有几个人能比得上他？
您就算是商行都不要了，也不能离开陆大人啊。
况且陆大人对您一片真心，又拿铺子又给钱，
我们再去监视他，岂不是亏了良心。”
木静荷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可是.锦衣卫那边我怎么交代？他们不会放过咱们的”
小柔咬了咬牙，说道：
“掌柜的，既然不能将事告诉陆大人，那就骗锦衣卫吧，
毛大人不是让您监视陆大人的一举一动嘛，你都给他说假的！”
木静荷听到小柔这话，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却又很快黯淡下去。
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小柔，这.这能行得通吗？
毛骧的手段你是知道的，若是被他察觉，咱们都要”
小柔走上前，紧紧握住木静荷的手，眼神坚定：
“掌柜的，事到如今，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您想想，若是一直这样两边受气，迟早会被逼疯。
而且，陆大人如此聪明，咱们是万万比不了的，
若您在身旁监视，他早晚要察觉到端倪，所以万万不能帮锦衣卫办事。
那么就只有一个法子了，
您多收集一些锦衣卫的情报，明里暗里地透露给陆大人。
一来能证明您的心意，二来就算是事后暴露也有的说。”
木静荷微微低下头，陷入了沉思。
小柔的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心湖，泛起了层层涟漪。
“可是.若是被毛骧发现.？”木静荷抬起头，眼中满是担忧。
“那您就与他拼了，将此事告知陆大人，
您与陆大人有肌肤之亲，他再怎么绝情也不能见死不救吧。”
木静荷嘴唇微抿，眼里担忧更甚
但她知道，小柔说得有道理，
放着自己的男人不合作，难不成和锦衣卫合作不成？
小柔继续开口：
“掌柜的，您与陆大人整日缠绵，
若是能怀有身孕，陆大人总不能见您身处危难吧，说不定咱们还能趁机脱离苦海，过富贵日子！”
“对了，掌柜的，您与陆大人没用什么鱼鳔、羊肠吧。”
木静荷脸色微红，轻轻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脑海中遐想连篇，听闻此言瞪了她一眼。
“用那等东西还能算肌肤之亲嘛！”
小柔松了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外面的风言风语都是骗人的，说不定明日您就有了。”
木静荷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看了看时辰，轻声道：
“安排马车。”
小柔有些愕然：“掌柜的，都这么晚了还去？”
木静荷面容坚定，掷地有声：
“去，陆大人快要离京了，这段日子一日都不能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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