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清风玉露似相识
“那四月你去帮我找他。”
“鸢主子，我不去。”
“为什么？”
“奴婢怕他。”
“他不是豺狼虎豹。”
“鸢主子你应该自己去。”
“不，你去，皇上见了你，自然就会想起我。他若想不起，你就提点他一下。”
“可是......”
“难道四月想看着我日渐消瘦精神不振吗？”
“奴婢不想。”
“那你就去皇上必经之路等他。”
“......”
“四月不肯去？”
“奴婢不是不肯去，而是不知道以什么理由去。若是没有正当理由，最后免不了又得落个擅离职守的罪名。”
“四月那么聪明，一定会有办法，而且我好歹是储秀宫一宫主位，别人还不敢轻易拿你怎样。”
“好吧，那奴婢只好慷慨就义了。”
“别瞎说。”
只能说，幸亏我长得其貌不扬。这样的长相为我赢来不少安全感。
谁也不必担心我抢了风头，所以谁也不会刻意责难我。
但我忽略了一人。
爱屋及乌，反之，恨屋也及乌。
我打听到皇上正在养性斋，所以就在离养性斋不远的鹅卵石道上静立。
有人问我为何在烈日下站立此地，我就回答说，因为无意冲撞了主子，所以被罚在此地静立思过。
这是个不错的理由。
那个妒忌鸢主子美貌的芸常在不合时宜的出现。
她折了一枝香桂，袅袅娜娜朝我走来。在一侧搀扶的，是她那个叫竹儿的贴身婢女。
“芸常在吉祥。”
“竹儿，这人是谁？”
“回芸主子话，这是储秀宫鸢贵人的贴身婢女。您忘了，初入宫那日，咱们见过她主仆二人。”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是她没错。”
“奴婢储秀宫宫女四月拜见芸常在，芸常在万福。”
“托你家主子的福，本宫现在颇得皇上宠爱，只是不知你家鸢贵人日日呆在辟如冷宫的丽景轩内可好？”
“多谢芸常在记挂，鸢主子一切都好。”
“本宫自然是要记挂她，她一个乡野村姑一入宫就成了贵人，本宫竟然还要低她一级，不过，你回去告诉你家主子，风水轮流转，本宫很快就会超过她。”
“奴婢一定将您的话一字不落的带回储秀宫。”
“那是最好，本宫若是扶摇直上，定会回报那日受辱之事，让她好生候着。”
“芸常在之言四月谨记，将来芸常在若是登高跌重，奴婢也一定会替鸢主子去探望您。”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贱婢，竟敢这样与我说话。”
“奴婢并没有要冲撞芸常在的意思，只是忠言逆耳，还望芸常在不要放在心上。”
“忠言逆耳？那本宫就看看你有多忠心，你给本宫乖乖在这跪着，太阳什么时候落山，你就什么时候回去。”
“听到没有，芸主子让你跪着，你就老老实实跪着，不然的话，就让皇上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奴婢谨记芸常在教诲，若有他日，定以涌泉相报。”
“芸主子，皇上在养性斋等着您呢，咱们别跟这贱婢浪费口舌，免得晒化了妆就不好看了。”
“竹儿你说的对，咱们走。”
如果不是鸢主子让我替她找皇上，那我也不会被芸常在罚跪在这里。
宫女的命运大多如此，哪个主子看你不顺眼，随随便便安个罪名就是责罚。
如果不是这样，后来的一切或许就是另外一种发展。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我注定要跪在烈日之下。
早年的凄惨命运早已将我炼造得不同寻常。哪怕是跪在凹凸不平的石子路面，我仍旧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喊疼。
他出现了，带着一阵清风，夹杂着多情男子的心疼。如同他心疼徐晴晴那般，用大同小异的神情出现在我身旁。
那哀怨的眼睛一如既往，紧锁的眉头似乎从未舒展。
“你为何跪在这里？”
“因为想跪，所以就跪了。”
“不是因为犯错了吗？”
“宫女而已，犯错是常事。”
“不是所有宫女都爱犯错，也许你是被冤枉了。”
“......”
“我好像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
“怎么会没有名字？这真奇怪。”
“比你还奇怪吗？”
“我哪里让你觉得奇怪。”
“你喜欢跟宫女打交道。”
“难道我要跟皇上的妃子打交道才不算怪吗？我不爱跟后宫的女人打交道，就算我对一两个宫女颇为关心，也仅仅是出于怜悯。”
“你是纯亲王？”
“你怎么会知道？难道我脸上写着了？”
“我只是猜测。”
“那你猜得很准。”
“王爷不该在此久留。”
“为什么？”
“您是王爷，我是宫女，尊卑有别。”
“这话好熟悉，好像我也说过。”
“王爷您挡住了我的阳光。”
“我是怕你晒晕了。”
“王爷的眼睛难道有问题吗？”
“本王的眼睛并无问题。”
“那您怎么会看不见我的相貌丑陋？”
“本王并不觉得你相貌丑陋，相反，你身上独具灵气，如同仙女。”
“如同仙女？那比起徐晴晴如何？”
“你认识她？”
“不认识，只是有过几面之缘。不过她的惊艳容貌已经深深烙在我脑海里。”
“她的确很美。”
“王爷慧眼识珠，今后美人在怀，更应该注意举止才是。”
“本王举止哪里不妥？”
“于烈日之下同一个身份卑微的宫女闲谈就是不妥。”
“本王并不是在闲谈，本王觉得姑娘言语间透着相识感，所以在努力回忆，我们是不是见过。”
“见过。”
“在哪里？”
“在桂花树下，王爷英雄救美，奴婢就站在芸常在身旁。”
“你是芸常在的侍女？”
“奴婢是鸢贵人的侍女。”
“你的膝盖应该很疼，为什么不站起来跟我说话？”
“奴婢在领罚。”
“本王去替你求情如何？”
“多谢王爷，奴婢觉得这样跪着很好。”
“你很奇怪。”
“那王爷要小心，免得被我的奇怪传染。”
“......”
“你我已经无话可说，王爷为何还不走？”
“我怕本王走了，你会后悔。”
“王爷多虑了，奴婢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