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王牌
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场景。
黑色深沉的大地，突然闪亮起来，感觉星河就在下面流淌。
交错变换着的灯光信号把地面变成了超大号的题字板。
“巴黎人民感谢你们！”
他觉着鼻子发酸，不敢再去看地面上的大字，仰头看向星空，以免眼眶中的泪水掉落。
辛苦、疲劳、愤怒、恐惧，在这一刻都有了回报。
“喂！熊，我收回先前的话。”
“哪句？”
“不想参战的那一句，至少为了这一刻，参战还是有意义的。。。”
“切！本来就是有意义的事情，就你这头狐狸事儿多。”
。。。。。。
没有考虑到归途的辛苦，只能说处世经验的不足。
不得不使用自动接尿器还在其次，关键是剩下的两次空中充电接力，需要在极其疲劳的状态下进行。
一架‘水牛’战机失控撞进补给机腹部。空中爆起亮白色的火球。通讯回路里荡漾着当事者死前的惨叫声，那种凄厉、怨恨、惶恐，会一直印刻在所有飞行员的脑海里。
兴奋没能维持太长时间，很快疲劳再次占据上风。
廖凡同人熊两人，只能依靠调侃秀才，勉强维持清醒。
接下来的问题在于补给本身。回航必须充电才行。
事故发生后半个小时，新的补给计划下达，庞大的机群被分成小股，分别降落不同的机场进行补给。
趁着排队充电的机会，廖凡在座舱内打盹。
“喂，廖狐狸，别睡了！喂。。。醒醒，别睡了。。。”
“。。。别闹。。。我就在这里睡死算了。”
“啪！看你还不醒。”
大耳刮子下，廖凡瞪着通红的眼眸，凶着脸注视做出静音手势的猥琐人熊。
“给个理由，不然别怪我不认你个兄弟。”
面对作势掏枪的廖凡，人熊显得好整以暇。
“你不是想要开小差吗？现在就是个机会。怎么样，够义气吧，你的事儿我一直盯着呢！”
“。。。。。。”
“对于兄弟之情，感动的快要哭了？”
“怎么可能！只不过，我已经不想开小差了。”
“就因为被感谢了，所以连小命都不在乎啦？”
“我才没那么感性呢！一路上思考。。。”
“我的天！你还会思考！想出个花儿来了。”
“别打岔！我们是孤儿，没有依靠没有背景，当兵打仗是最好的出路。”
熊脸露出看透世态的表情，“哼！直说离开军队，就没有谋生技能不就得了！”
“你嘴巴不臭一次会死吗！”
“会”
“。。。呼。。。倒是你，干嘛那么积极？不想当兵了？”
“当然不是！我可不像某些人，出尔反尔。只是发现自己不适合待在狭窄的空间里罢了。”
“忍忍吧。”
“得了，这就是所谓的兄弟情义，我算是看透了。”
十分钟后，电雷学院的机群再次列队，踏上回程的路途。
。。。。。。
东方现出鱼肚白，一线金黄沿着地平线铺开。战机上的清晨格外梦幻，廖凡错觉自己在梦中。
阵阵暖意穿透疲劳的迷雾，他稍微清醒了些。
“无法联络空管系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秀才恪尽职守的态度让他佩服，不愧是优等生。
“我想找个干草地躺下睡觉。”，人熊满脑子睡觉的事情。
“哦，也加我一个。”
“你们两个家伙！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吗？”
“睡觉更重要。”
“仗都打完了，有必要那么认真吗？”
“你们两个。。。哎，算了！”
一缕黑烟在清晨的空气中，显得格外醒目。
“。。。那是学院方向。。。全员准备战斗！”
战斗的警告，像一针兴奋剂，战机群从匀速的静态突然发动，眨眼间搅乱了清晨的宁和。
重新进入战斗状态，编队里少了3架战机的情况凸显出来。
出发时是12架布鲁斯特，回航只有9架。一路上谁都没有提起消失的同伴。前一天还高高兴兴的盼望着毕业生活，转眼间人就没了，淡淡的哀伤充斥在通讯回路间。
想着自己战死后，是否也会像这样，没有人愿意提起，孤独感流便全身。他不禁开始怀疑留在军队中的做法是否正确。
重新编组，分成两个四机编队，教官独自一人在前开路。
随着机群靠近江阴市，所见情景彻底碾碎了廖凡的瞌睡虫。
层次分明的天际线景观消失了。放眼望去一片灰黑，没有哪块地方是完好的。
他又想起生死未卜的茉莉来。
很奇怪，忧虑不再像先前那么强烈了。并非他的心态有所变化，而仅仅是麻木了。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成熟吧！
“快看。。。那就是。。。学院吗！”，一片看不出原先轮廓的瓦砾铺就在大地上，隐约间能看到跑道状设施横贯废墟的边沿。
“学院完了！”
这片废墟，就是他同小茉相处两年的电雷学院。一个个熟悉的场景，喜欢的、讨厌的、一般的，所有这些平时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出细节的地方，一并被抹去，化作下面大堆难看的瓦砾。
想要大喊，却无法出声，因为那根本无法表达他的心情。
“血债血偿！”
连自己都为这句话所吓到，他才清楚自己对学院的感情。
。。。。。。
法尔肯下令监听现存的网路和其它媒体渠道，了解学院到底发生了什么。
成功的让那些惊惶无措的菜鸟们有事可干后，他才有空沉下心来，好好整理思路。
不用特别去调查，也知道江阴市遭到帝**的入侵。这并非轰炸那么简单。他无法联络位于地底深处的第二指挥部。那里可是必须由陆军才能攻克的军事重地。帝国人一定是动用了登陆部队。
好一招声东击西的策略。借用大范围低烈度的轰炸，敌人成功的让地球防御指挥部乱了方寸，派兵四处救火的同时，忽略了重要设施的防守。
他相信不止江阴市一处，地球上必然还有其它的要塞城市被占领。
问题是，他们为什么要占领这里，目的何在。
到现在为止，帝国人的举动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导致他这样的老兵也无法揣测其真正用意。
另一个麻烦在于宇宙军。三个舰队的外空战力，数百艘星际战舰，说消失就消失了。他不相信外空战力全军覆没的说法，那不可能。宇宙军的战力再低下，也没有差到被秒杀的地步。
总参谋部那些家伙到底在想什么？有什么战略目标会让他们连地球的防御都不管不顾。
“教官，你看下这个。”
传来网路上截获的视频。一名帝国安抚官要求江阴市的残余部队投降，并告诉市民，举报抵抗军有奖。
视频的内容在意料之中。现在让他烦恼的是，菜鸟们重又空闲下来。他能感受到，不安的气氛通过通讯回路扩散开来。
“长官，机群的能量支持不住了，我们需要补给。”
说话的是爱得莱德，他最好的学生。即使以这个年轻人过硬的心理素质，话音中也能听到颤音的存在。他伸手习惯性的抓头，被头盔阻隔，只能作罢。
“除了这里，还有几个小机场可以进行补给。我就不信帝国人能够全给端了。”
。。。。。。
没有预警机提供情报，也没有基地雷达系统的警戒，机群使用最原始的阵型机动。专门配置了两架战机在前后的高空预警。
尾部哨卫机失去联络的刹那，机群立刻做出反应。
教官一马当先，加力爬升中侧滚完成掉头。另外7架布鲁斯特如法炮制，没有一架露怯，做出防御机动。
他们如冲锋的骑兵，瞬间穿过十数公里的距离，气势如虹。
双机编队的闪电，明显轻敌了。它们就这样直直的冲进布鲁斯特机群的攻击范围。
教官先以最小幅度，极其惊险的躲开敌机的磁轨炮攒射。随后他利用大幅度的侧滚，甩脱对头攻击的格斗导弹。
跟随而来的廖凡等人再接再厉，磁轨枪齐射，把4枚帝国导弹打成了凌空的火球。
闪电还想用拿手好戏，加力爬升，利用动力和高度优势脱离险境。
两架敌机同时做出殷麦曼机动接，垂直爬升。为了安全起见，他们还做出了滚筒防御机动。
留给布鲁斯特机群的攻击窗口极其短暂，一旦被敌机逃到远处，攻防将会转换，轮到这边难受了。
廖凡等人，因为击落导弹，磁轨枪正处于短暂的冷却状态，无法激发。只有教官可以反击。
亮黄色的火线划过虚空，一架敌机失去了尾翼和左侧的引擎。它歪歪扭扭的脱离了原先的航线。教官没有去理会残破的猎物，而是继续追击另一架对手。
空天战机的推重比着实惊人，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就已飞出短程导弹的射程。教官战机拉出喷泉般的弹幕。亮黄色的火网消失后，敌机依旧向上飞窜，只是姿态有些怪异。
他不再去管这个猎物，做出大回环机动。战机翻了个筋斗后，把数不清的磁轨弹丸送进重伤闪电的座舱。血迹混合着肢体残片爆出，闪电像是被割去头颅的猛禽，翻滚着坠落下去。
高空中，闪光超越了初升的太阳，漂白了四周。恢复正常后的天穹空空如野，再也见不到敌机的踪影。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廖凡看呆了，他相信其它六人也是如此。
这才是王牌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