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报道上说, 平城的前副市长的亲闺女,从小是定过亲的,后来看不上男方家, 就把闺女送回老家,攀上了京市条件更好的。
这么大八卦,惹得大家津津乐道, 虽然谢东海已经被调走,但是他闺女和那男方家可还在平城。
大家就很好奇, 前副市长的闺女儿是谁,陌生人不知道, 跟谢小玉熟悉的,按着报纸上的线索一对比, 就猜到是谢小玉。
这个所谓“从小定过亲”的事, 还真是无稽之谈。
谢小玉亲妈和谢东海还没离婚的时候,谢东海还年轻, 脑子没有后来那么利索, 满月酒喝大发了, 脑子一抽跟邻居家戏言, 说邻居对他有恩,以后结个儿女亲家。
那时候邻居家肚子里的那个还没生呢,现在邻居家的那个小子, 比谢小玉还小几个月。
是个弟弟啊!
孟天冬当即反对, 她宝贝女儿的婚事,才不给谢东海当“人情”送呢。
就这么一件能茶余饭后当玩笑说说的事情,估计谢东海都忘记了, 现在被人拿出来当个正经事调侃。
估计谢东海要气炸了吧。
谢小玉心里想, 如果有后悔药, 谢东海一定会扇年轻时候的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其实报纸上的报道,在谢小玉看来不是多大的事,而且针对的还不是她,是谢东海。
她属于被捎带上的“倒霉工具人”,有人想拿捏谢东海,就想起她这个工具人来了。
那个人谢小玉猜测了一下,应该是季淑琴。
自从季淑琴跟谢东海离婚后,也没到她跟前蹦跶,谢小玉都快忘记这两个人了。
这个内幕八卦,可能是季淑琴想拿来威胁谢东海,不死心的想让谢东海帮忙捞季香寒,不然,她何必冒这么大风险去触谢东海的霉头呢。
别的不说,季淑琴这个人吧,真是个矛盾综合体。
当初结婚嫌弃季香寒是个拖油瓶,离婚了倒是想到那是她唯一的孩子。
她之所以选择早报,估计是被晚报拒绝,然后找到早报的记者,姓贺的看到又是跟谢小玉有关,乐得报出来呢。
……
谢小玉觉得挺无聊的,把报纸扔到一边,她是不可能为这点小八卦烦恼的,甚至觉得可笑。
季淑琴跟谢东海也做了十年夫妻,太不了解谢东海了。
季淑琴那边,不用谢小玉动手,谢东海就能给她不动声色的打发掉。
倒是早报的那个贺艾云,太讨厌了,一点职业道德都没有,身为一个记者,上次墨秀莲的信口雌黄她还不吸取教训,这次又是别人说什么就报道什么。
不加求证、不考虑报道出来对当事人造成的后果,她不配当一个记者。
谢小玉这次一定要给她弄下来不可。
她心情一点儿都没有受到影响,该烦恼的是谢东海,估计他后悔娶了季淑琴吧。
人最怕后悔,一旦开始后悔,那无边的懊恼情绪就会蔓延,无休无止,所以谢小玉做事从来都是向前看。
她乐观的很,反正严弋哥哥是个醋坛子,不管啥情况,他都会醋的,让他醋呗,哈哈哈……
谢小玉和尤小宁两人带上口罩,准备去输液大厅给小朋友们打针吊水,这冬天到了,小孩子感冒发烧的多,不过还好,家里三个皮实惯了,身体都好的很。
尤小宁感慨的不是定亲,这都是别人故意放大的,她自己也和平解除过婚约,这算啥子哦。
她惊讶的是谢小玉爸爸的身份。
尤小宁道:“小玉,真看不出来,你爸爸职位这么大,什么工作弄不到,你非要来医院做这个苦差事。”
大夜班真的很熬人的。
谢小玉也不怕家丑外扬,就把爸妈离婚、谢东海再婚又离婚的事儿说了。
“我跟他都断绝关系了,这报道也不是针对我,让谢东海头疼去吧。”
之后,医院跟谢小玉关系好的,都来打听,问出了跟尤小宁一样的疑惑,有个这样厉害的亲爸,干嘛不说呀。
谢小玉解释的都累了,中午的时候,她回家把跟谢东海脱离关系那一条报道,给剪下来带在身上,谁来问她就跟谁看。
搞得别人怪尴尬的,还可怜谢小玉,宽慰她别伤心,打热线帮着谢小玉投诉早报的记者呢。
谢小玉偷笑,她才不难过,跟谢东海断绝关系,脱离了极品家庭的那一刻,她不知道多开心。
该难过的是谢东海,他活该!
……
报道确实是季淑琴给早报的记者提供的,早报的小记者本来不理会,但是贺艾云嗅到了风,立刻八卦了起来,八卦是她的本能和天性,靠着八卦她才坐到了今天这位置呢。
虽然现在被降职了,但是只要她继续八卦下去,她相信自己能复职。
这次她谨慎了一点,找到谢小玉家以前的几个老邻居,他们还记得当年满月酒的盛况,那时候谢东海确实说了这句话,好多人都听到了。
加上谢东海已经调走,贺艾云义无反顾的报道了出来。
报纸出来后,季淑琴很激动,她把那条报道剪下来,去农场探望劳作的季香寒。
短短几个月不见,季香寒憔悴了不少。
看到亲妈来看她,季香寒一点都没有感动,反而怨恨不已,“你跟我保证会很快把我弄出去,都是假的,你根本就不爱我,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季淑琴被离婚后,娘家一败涂地,又恨她没用,连累了娘家坐牢的坐牢,丢工作的丟工作,要抢她离婚后得到的那套房子。
季淑琴火速把房子一卖,得了几千块钱,每个月在季香寒身上,都要花掉好几十。
她已经不能生了,这是她唯一的孩子。
而且,她现在很后悔,不该把季香寒过继给娘家,如果当初带在身边,香寒有个好前程,她也不会绝育,还能生,那她家就不会落到今天这么惨的地步。
她跟季香寒说:“我已经想到办法,能让谢东海帮忙。”
季香寒听到她的法子,再看了报纸,觉得不是很靠谱,但是她现在没有任何好的办法,谢东海是她们唯一能够到有能力帮忙的。
季香寒转了态度,哭的很惨,“妈,那你一定要抓紧,谢东海还是躲着不见你的话,你继续报道披露,把他给逼出来。”
季淑琴给季香寒留下两百块钱,回去等谢东海。
……
另外一边,贺艾云去看守所里看望洛志红。
洛志红毕竟还年轻,心思单纯,要说她坏吧,她骨子里也不是真坏。
她就是从小跟贺艾云耳濡目染,分不清对错、不知道自己的任性,会给别人带来多大的痛苦。
她跟季香寒那种性格是完全不一样的。
想到上辈子,她作为恶毒小姑子,死的时候才二十多岁,刚刚谈了个对象,还没享受美好恋爱的时候,就重生了。
在看守所接受教育的这些日子,她看多了那些后悔的犯人,她被关押在女子监狱,干坏事进来的有,还有很多是逼到没法子,为了自己、或者为了孩子、反抗后触犯了法律的底线才进来接受改造的。
那些大姐们人真不坏,她刚进来的时候,被几个好凶的犯人欺负,几个大姐挺身出来保护了她。
大家说了自己进来改造的原因,洛志红不敢说重生,把这个小秘密给隐藏掉了。
她们都劝她,“真的丫头,你进来你.妈要负一半的责任,好好改造争取早点减刑,你还年轻还有大好的人生,别灰心啊。”
洛志红真的认真反思了,上辈子自己把自己蠢死了,重生了难道还要再死一次吗?
不!
哪怕有案底了,也比上辈子早死强。
再说了,她知道过几年能做生意,正好她出去的时候,可以像前嫂子那样摆地摊,自己当小老板!
这样打定主意之后,她重新开心起来,认真学习、劳动,那些蛮不讲理的骄纵毛病,居然给磨平了不少。
因着洛志红的这些转念,在十多年之后,平城出现了一个女民营企业家,她的企业里,接受了一批因为各种原因犯错的女同志,她们出来后不被社会接受、没有工作、亲人也不接纳。
但是洛志红接纳了她们,她们组成了一个坚强的大家庭,无比团结,掌握着工厂里核心技术,无论同行用什么办法挖墙角,都挖不动。
后来的后来,谢小玉在电视台,还给这位传奇的女民营企业家做过一期访谈节目。
两位成功的女性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此刻,洛志红那个小小的善良、坚强的小萌芽,差点又被她亲妈给掐掉。
贺艾云心情很好,给女儿看今天那份报纸,“小红,你看着吧,妈一定会把害你接受劳改的坏蛋毁掉!”
洛志红以前也是这样想的,她会劳改都是别人害的,但是接受改造教育之后,她才明白,根源还是在她自己。
就连为了保护女儿不受邻居骚扰,失手把邻居打残的大姐,都说她保护了女儿,愿意接受法律的公正判决。
洛志红想到上辈子她和亲妈,对前嫂子做的那些恶心的事,可能这就是报应,再不改正,报应会更大吧?
她反倒劝亲妈,“妈,你可别再故意抹黑不相干的人,我已经认识到错误了,会好好接受改造的,你也改了吧,别再乱写文章害人了。”
贺艾云真想给她一巴掌,她也真的打过去了。
“你是不是在里面被洗脑洗傻了,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傻子,我告诉你,等你出来别说是我女儿。”
狱警立刻将贺艾云带出去。
洛志红捂着脸失魂落魄,她的狱友齐大娘看着她脸上的手掌印,问明了情况,想到她也就跟自家女儿差不多大,心疼的给她搂到怀里,告诉她,她做的没有错,错的是她那个极端的亲妈。
“好孩子,你都接受改造教育了,可别再听你.妈的歪理邪说,她不认你,你出去还不认她呢!”
洛志红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接受教育后,心里才平静了下来,因为进来过,所以更加珍惜外面美好的世界。
她不说什么,只是亲妈再来的时候,她一次都没有再见过、劝过。
反倒是她亲哥洛志青来看望的时候,洛志红交代亲哥。
“哥,以前都是我的错,我看中之慧姐家退回来的房子,才会鼓动你去追她,我想过了,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是不幸福的,你不要去找之慧姐了。”
洛志青本来就有点文化人的小傲气,耳根子又软,听妹妹这样说,加上亲妈本来就不赞同,他也歇掉了这不切实际的心思。
他点头说:“是吧,我也这样想的,就是以后很难再找到像之慧那么漂亮的了。”
洛志红想了想,“你太肤浅了,你要找的是灵魂伴侣。”
……
谢小玉并不知道跟她有过冲突的那两个人,今后的命运会截然不同。
她不在意早报上的事,因为她要去买菜了,今天周六,严弋哥哥要带同学回家吃饭呢。
他说这次加上他,一共要来十二个人,正好全是他宿舍的,十二个从十七到二十的大小伙子,那饭量不是开玩笑的。
谢小玉一个人做饭估计得累死,不过赵香婶子中午开始放假休息,也过来帮忙,两个人快多了,就是两三桌的席面都能办的出来。
赵香清点了一下谢小玉拿出来的肉菜,一只麻鸭、二斤五花肉、一条大青鱼,还碰到有人拎着河虾进城卖,谢小玉偷偷全买下来了。
鸡笼里还有一只大公鸡,四个大猪蹄子,这都是大菜、硬菜,再配合着素菜混搭,就是办喜事的席面,都没这么漂亮实在。
而且谢小玉会搭配,比如说五花肉里配土豆,猪蹄里面炖黄豆,大公鸡就炖板栗,青鱼做了鱼片配酸菜,分量又翻了一倍。
再炒七八个素菜、一个筒骨萝卜汤,米饭是上蒸笼蒸的,不然怕不够吃。
毕竟光严弋哥哥,一个人就能吃两大碗米饭,一斤大米能蒸二斤米饭,十二个他那样的,得蒸个五六斤大米才够呢。
今天要来的那些,今后可都是严弋哥哥的战友、同事,比兄弟还要亲密。
再说了,谢小玉本就对他们的职业充满敬意,今天这一桌,光买菜她就花了十六七块,半个月的工资了。
都搭配好,谢小玉问赵香,“干娘,这一桌不丢严弋哥哥的面子吧?”
赵香都吓死了,这一桌还丢面子,那平城就没有有面子的席面了,“这比我吃过的婚宴还好呢。”
那谢小玉就放心啦。
那些鸡鸭鱼,是赵香和过来帮忙的花嫂子拎出去杀,一边杀鸡一边又打趣了谢小玉一次。
约好的是六点钟吃饭,下午三点谢小玉和赵香就开始做饭,荤素加起来二十多个菜呢,花嫂子叫她男人把她家的大方桌扛过来,两张拼一块儿才放得下。
饭菜做好摆在堂屋里,就等着严弋哥哥带同学来家吃饭了。
……
另外一边,周六严弋上午半天是要上课的,这帮货忍着没吃中饭,到下午早都饿得受不了,一直熬到了五点,个个都打扮的人模狗样的,催着严弋快出门。
刚到谢小玉家门口,就被屋里的香气吸引的肚子咕咕叫。
谢小玉站在院子门口,带着弟弟妹妹们,笑着叫他们进来,他们反倒扭捏了起来。
大鱼儿看到一个就喊一个,“哥哥好。”
星星一脸好奇,也是见一个就喊一个,“奇怪的哥哥……”
然后突然指着一个人说:“不对,你是弟弟!”
大家轰然大笑,被星星点出来的那个,确实是他们中间最小的弟弟,才十七岁!
就连严弋都好奇,问星星是怎么知道的。
星星一副看傻子的表情,“傻子哥哥,是你告诉我的啊,你说你们寝室里有个弟弟,瘦瘦的高高的,傻傻的,是个双眼皮的哥哥,你们十二个人,十个单眼皮,就你跟这个弟弟是双眼皮,当然是他了。”
严弋:……他过目不忘,他妹妹过耳不忘!
难怪景年大舅哥说,他是他们姐弟妹当中,颜值垫底、智商垫底的那一个!
严弋被打击到了,不带这么玩儿的!
因为星星的打岔,原本那点局促尴尬都消散了,当看到满桌子连国营饭店都没这么丰富的菜,陈年他们都惊呆了。
尤其是陈年,他家庭条件好,从小什么好东西没吃过、没见过,原本听严弋吹嘘他对象有多会做饭,什么食材到她手里,那做出来的味道就是不一样。
陈年还不相信,就算谢小玉爷爷的爷爷是御厨,到她这一代还能传下来多少,而且物资匮乏,好多菜谱应该都失传没机会尝试。
但他还是太年轻了,原来做饭也是有天分的。
老天,那猪蹄炖的软烂,入口即化,那鱼片鲜嫩麻辣,还有那小河虾,虾壳都是酥脆的。
现在根本没人顾得上说话,毕竟为了晚上这一顿,大家没吃中饭就过来了,少吃一口都对不起这顿晚饭!
弋哥那么疼他对象,下次想要吃这么一顿,估计是不可能的。
不过这一顿不少钱,他们要是多来几次,弋哥的荷包也罩不住,哈哈哈……
一直到给桌子上的菜、蒸笼里的饭一扫而空,大家才心满意足的打着饱嗝说话。
撤了桌子上的碗筷,谢小玉给他们上了热茶,那帮大小伙子精力旺盛,又坐着聊了一会。
这样有热茶、有瓜子的茶话会,下次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人才能这样齐全呢。
严弋要来厨房帮忙收拾,赵香不让,堂屋里还有那么多同学,怎好放着不管。
严弋说:“小玉做饭是不洗碗的,一直都这样,我来洗吧。”
大小鱼儿赞同,“对,姐姐只做饭,不洗碗,但是今天的碗筷太多了,我们不知道要怎么摆放。”
还有一半是花嫂子家的,洗好要分类还过去。
赵香就喜爱他们家这样的氛围,家务活儿本来就要分担,互相体谅,就像许昌他爸也是个体贴的,所以她才甘愿跟男人一起去凉州。
但是今天情况特殊嘛,赵香笑道:“累不着你对象,我来,我收拾好再回去。”
赵香手脚麻利,给厨房收拾好才走,走的时候还顺带把花嫂子家的碗筷给还了。
其他同学很自觉的给地上的瓜子、花生壳扫了带走,回家的回家、回宿舍的回宿舍。
……
现在家里只有陈年还在等谢小玉做的红糖枣泥山药糕,这是谢小玉每月都会送一次给他老姑奶奶的糕点。
今天他要去看老姑奶奶,正好等着一起带过去。
陈年蹲在谢小玉家院墙外头,一边等枣泥山药糕,一边跟严弋叹气。
“弋哥,你说我啥时候能有对象呢,本来我是不着急的,看到你跟你对象吧,说实话我又有点羡慕,你说要是那回我老姑奶奶给我介绍对象的时候,我抓住机会了,现在是不是也有对象了?”
“还有那回,我老姑奶奶给我搞了相亲入场券,你们不让我出校门,多好的机会啊,说不定我就能脱单了……”
严弋:……
关他屁事,他可没有不让他出校门。
他这会看陈年又不爽了,严弋觉得,他这会看陈年的嫌弃,估计就像大舅哥嫌弃他的内心,他能理解大舅哥了。
“你蹲远点,猫我家院墙下,被人看到还以为你是贼呢。”
陈年:“弋哥你别走啊,陪我说说话。”
严弋:“我一个星期五天半都陪你们,现在我要陪我对象,你打住,你别进来,等枣泥山药糕做好,我喊你!”
陈年:……小气,不愧是寝室里公认的醋坛子。
陈年也觉得在院墙下不妥,看,那个老太太就探头看了好几次,幸好今天晚上没有星星月亮,黑的很。
老太太眼神不好估计没看见他,不然一准要被老太太认定是贼。
陈年换了个地方,但是严弋家厨房那欢声笑语一阵阵的传出来,他对象一声又一声的“严弋哥哥”、“你火生太大了,抽掉一根柴火”、“你好笨,这个山药要煮过之后才能捣成泥。”
陈年羡慕,这就是有对象的得意了吧,被骂也开心。
但是他没有对象,他不开心,他觉得他应该蹲的再远一点!
原是他不配,连听到这些别人的甜言蜜语都不配。
……
换了地方刚蹲下来,陈年被个骑自行车的小姑娘给撞上了,为什么他断定是个小姑娘呢,因为她摔倒骂人的声音很娇俏。
“哎呀哪个要死的鬼,怎么蹲这儿啊?”
周景画是来给谢小玉送元旦演出的票,谢小玉家的路很平坦的,她来好几次了,不成想这次撞了人。
到底是她撞的,再生气周景画还是忍着内心愤怒的小火苗,问道:“你没事儿吧。”
陈年从地上爬起来,也怪不好意思的。
这可不能怪人家,是他被院子里的狗粮给齁到,没注意自己蹲到路中间了。
他帮周景画自行车扶起来,“没事没事,姑娘你没事吧?”
“你说呢?”
周景画没好气,抢过自行车也不理他,推到谢小玉家门口,把车子停好。
陈年诧诧的,跟着进了门。
星星欢快的扑过来,“漂亮的团花姐姐你来啦!”
星星最喜欢长的漂亮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周景画抱了抱她,“星星又重了。”
“才没有,星星是长高了长骨头了。”她才不承认自己是吃胖了呢。
周景画笑,循着香味钻到厨房里,看到谢小玉又在做糕点,枣泥山药糕恰好做好了。
周景画拿出四张演出票,厚着脸皮要一半山药糕,“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小玉,我要吃山药糕。”
山药糕好,这个吃了不胖,是小玉说的。
谢小玉歉意道:“今天这个不行,这是我对象同学预定的,过几天我给你做。”
周景画也聪明啊,跟着她进厨房的,肯定是谢小玉对象的同学,这么晚还不走,应该是等山药糕的吧。
看不出啊,男孩子也喜欢吃这样甜腻的点心。
不过谢小玉说的对,美食不分甜辣和男女,爱吃就吃,别顾忌旁人的眼光。
看来是同道中人,周景画跟陈年商量,“同志,不如你让一半给我,我送你一张元旦的演出票怎么样?”
就这她还吃亏了呢,要知道元旦演出的节目可是精心排练的,多少人找她求票,她都没答应。
为了美食,她真是豁出去了。
刚才在外头黑灯瞎火,陈年并没有看清撞他的姑娘,这会看清了姑娘娇俏的脸,陈年都看脸红了,这姑娘好漂亮。
星星还喊她团花姐姐,那应该是弋哥对象以前在文工团的同事。
这么好看的女孩子,要拿演出票跟他换糕点,其实他又不爱吃,就算爱吃的,也要给啊。
但是,这是弋哥对象做给老姑奶奶的糕点,他不过是个跑路的,没有资格送。
他道:“那不行,这糕点是送人的,不能分给你。”
谢小玉:……送个机会都把握不住,活该他单身。
严弋:……还有比他还不开窍的,活该他单身。
周景画气死了,这小伙子长的挺不错,怎么这样小气吧啦的,不干就算了。
她把四张票给了谢小玉,还是前排的好位置呢。
陈年也眼馋这演出票,问道:“团花同志,我加钱跟你买行吗?”
周景画冷笑,“做梦,搂着你的山药糕在大剧院外头听声吧你!”
陈年不解的挠挠头,问严弋,“她为什么要对我发脾气?”
严弋叹气,他当初在青山村,是出于自卑不敢接受小玉的好意。
但是他也没敢嚣张到拒绝小玉的要求啊!!!
比如说小玉让他劈柴,他嘴上不说,总是等天黑了悄悄去帮她把柴劈好码好。
比如小玉说想吃肉了,他会悄悄进山里打兔子,处理好然后送到她家的厨房里。
要不然,这次集训他打兔子打的那么利索呢,都是那四年里练出来的。
小玉喜欢他不是盲目喜欢的,他也有付出的好吗!
严弋拍拍陈年肩膀说:“不要再问我你为什么找不到对象了,拿上山药糕,赶快滚吧。”
……
周景画还要去市委大院给季爷爷和陈奶奶送演出票,去不去随他们的意,但是邀请他们这样为人民服务了一辈子的公仆,是她们团里的心意。
但是那个讨厌的陈年一直跟在她身后,登记后,门口的保卫居然让他进来了。
周景画还是不理他,可能是恰好同路吧,这么小气吧啦的男人,才不要跟他说话。
两人一起站到了季老家门口,陈年说:“这么巧啊团花同志,这是我老姑奶奶家。”
周景画翻了个白眼给他,“哼,小气鬼,别跟我套近乎。”
门开了,陈奶奶猛然看到娘家侄子和一个顶漂亮的小姑娘,一起站在家门口,心花怒放,觉得今天的月亮格外圆……不对,今天没有月亮,月亮被乌云盖住了。
但是陈奶奶还是很高兴,“进来进来,快进来,老头子你快下来,陈年带朋友来家了。”
周景画红了脸,她其实只见过季爷爷,没有见过陈奶奶,她把两张演出票递过去,解释道:“奶奶您误会了,我是来给您送元旦演出票的。”
陈年也连忙解释,不然这误会太大了,人家姑娘脸皮薄,该不好意思的。
他把装糕点的好看的小竹篮子递过去,篮子上还盖了干净的纱布,但是山药和红枣的香气依旧飘了出来。
陈年说:“老姑奶奶,这是我同学的对象做给您的山药糕,我给带过来了,还有,我跟这位团花同志,今天才认识,您千万不要误会。”
陈奶奶对娘家蠢侄子无比失望!
她还是很热情邀请周景画进屋喝杯热茶吃糕点,“小玉做的糕点可好吃了,你进来吃一块再走啊。”
周景画当然知道谢小玉的手艺,她吞咽了一下,婉拒了,“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她心里对陈年印象好了一丢丢,原来这糕点是送给他老姑奶奶,还挺尊老的。
陈奶奶还想挽救一下,说道:“太迟了就让陈年送送你。”
陈年忙说道:“这不合适吧……”
他跟团花同志又不熟悉,陌生男人送她回家,对她名声不好。
周景画转身嘲讽,“想送我还不让你送呢。”
……
陈奶奶把陈年叫到家里,陈年还一个劲的叫老姑奶奶尝尝糕点,“您尝尝啊,我闻着都香。”
陈奶奶哪有心思吃糕点,她道:“晚上吃了不消化,刚才那姑娘我问过你老姑爷,还是单身呢,我问你,你觉得怎么样,喜欢不?”
反正现在都是这样,亲戚的亲戚、朋友的朋友,相亲全靠介绍,而且她老头还认识那姑娘的爸爸,只要侄子喜欢,那可以争取的嘛。
陈年当然知道老姑奶奶这是要撮合给他牵桥搭线、介绍对象的意思,他脸红了,随即又沮丧。
“好看是挺好看的,但是我估计没戏。”
“怎么这样说,你自己的条件、家里的条件,我看着都和那姑娘门当户对。”陈奶奶对自家侄子还是挺自信的。
是个好小伙子,老实、憨厚、长的也帅气,不存在配不上的说法。
陈年叹气说:“我得罪她了。”
“你不是今天晚上才认识的吗,咋就得罪了?”
陈年实话实说:“在我同学对象家……”
“你就直接说小玉家会死啊!”陈奶奶都急死了。
陈年说:“在谢小玉家的厨房,她问我要一半山药糕,我没给,她生气了说我小气。”
其实他真不是小气,他的东西白送都行,关键这又不是他的,是谢小玉送给老姑奶奶的。
他拿别人送老姑奶奶的东西,来讨好女孩子,他觉得不妥当。
陈奶奶:……老天,她这个榆木疙瘩的娘家侄子找不到对象,不是没有原因的。
她默不作声到厨房里找东西,不耐烦的吼老伴,“老季,你把擀面杖放哪儿了。”
陈年忙过去说:“老姑奶奶你别忙了,今天我吃了过来的,不要给我擀面条,我吃不下。”
实际上,他已经快撑死了,毕竟今天晚上的饭菜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一顿席面,尤其是十几个人抢着吃。
贼拉香了。
季老在客厅里瞧的乐不可支,陈年这傻小子,等会一顿爆炒手擀面是跑不掉了。
陈奶奶终于找到了揍人神器擀面杖,抡起来给了侄子几下。
“你个王八犊子,是山药糕重要还是对象重要,这你都分不清吗,活该你单身!”
陈年无辜的问睿智的老姑爷,“我哪错了,怎么就活该单身了?”
陈奶奶心累,叫老伴接着抽,季老笑的开怀,被老伴一起骂了之后,只好绷着脸,“自己想,快滚吧。”
陈年想不明白,他的逻辑没有错啊,没骑一会,看到团花同志推着自行车在路灯下可怜兮兮的走着,她车轮子瘪了。
他加快速度追上去问:“团花同志,你车坏了啊?”
周景画真是懒得跟他说话,“眼睛能看见的事,还用问嘛?”
陈年把自己的自行车换给她,“你骑我的车回去,你的我回头修好送到严弋对象家里,然后你去她家里换,我的车到时候就让我同学骑回学校,完美。”
说着还怕周景画不接受,扛着她坏掉的自行车就跑。
周景画:“……哎,你这人……”
“太晚了你赶紧回家吧。”陈年头都没有回,跑没影了。
周景画:……这什么人啊,她刚才想问他还要不要演出票的,跑的比兔子还快。
周景画骑上陈年的车,很快到家了。
……
有严弋帮着周末带三个精力旺盛的小孩,谢小玉得了空,去找余书芳。
余书芳每天必做的功课就是平城的各大报纸她都会扫一遍,也看到了关于“定亲有对象”的那篇报道。
听了谢小玉的解释,真的要被早报的贺艾云给气笑了。
“她这么不严谨,居然还没有被开除。”
“就是啊,所以我才觉得奇怪。”
这么多年,被贺艾云胡乱报道的肯定不是个例,她背后估计有人保着。
任由这么个人膈应着,谢小玉不能忍,惹到她头上了,不打回去不是她的性格。
而且谁知道她下次会胡乱报道什么呢。
谢小玉把自己在卖肉大叔那里打听到的消息给余书芳,余书芳负责把这几人的报道找出来,这些报道找出来后,就是证据。
大致的时间已经精确到某年某月,所以也不算很难。
“行,找到了我去找你,然后咱们找当事人核实准确,该洗冤的替他们洗刷。”
“好。”
余书芳问谢小玉,“我们报社要招聘了,你有没有兴趣来?”
谢小玉:“……再说吧。”
其实她觉得报社的工作更有意思一些,而且不用上大夜班!
她的黑眼圈真的很重了,谢小玉暗搓搓的想,美食和美貌,是她绝对不能妥协辜负的两样。
余书芳这边在抓紧调查,谢小玉这边也没有闲着,这天下班后,她跑到了早报社的门口,偷偷的跟着贺艾云后面。
没想到她运气好,一跟就跟出了问题。
今天贺艾云没有回家、也没有去供销社,而是坐上了公交车,谢小玉骑着从尤小宁那借来的自行车,拼命的瞪着轮子追。
好在她运气不错,一路都是红灯,才在贺艾云下车的时候,追上了。
贺艾云转了好几圈,天黑了之后,才转到一条小胡同里。
有情况啊这是,谢小玉把车给锁上,也钻了进去。
但是胡同里的情况太复杂了,谢小玉走着走着就跟丢了,迎面还看到个男人,那男人还多看了谢小玉几眼,幸好谢小玉出门的时候带了帽子、围巾、口罩。
男人进了一个小院子,很快里面有了男人的声音,“胡同里多了生人,不会是被人跟踪了吧?”
女人说:“每天都有陌生人,你太谨慎了。”
男人不放心,“谨慎点好。”
女人说:“那我出去看看。”
谢小玉听出那是贺艾云的声音,果然是有情况,她得跑,一转头被严弋拉到怀里,随后两人转身,谢小玉的后背抵着墙。
“现在跑也会打草惊蛇。”严弋压低声音,低着头看着怀里的人笑。
实际上严弋也跟了两天,前两天他没什么发现,今天倒是跟出了线索,恰好碰到小玉也来了。
跟踪这种事,她还是太不专业了。
谢小玉急了,“那怎么办?”
不远处的院门吱呀一声开了,是贺艾云出来查看。
严弋是侧身对着身后的院门,脑子里转的飞快,这时候,怎么才能让里面偷.情的两个人放心?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以为,外面的恰好也是幽会的小情.人。
他冒着被谢小玉抽一耳光的觉悟,低头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