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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倭寇慈父戚继光!爹你发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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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远的,胡守仁可以看到海岸上的灯火。
    他身材稍显矮胖,眼睛里头自带着一股子杀气。
    听到戚继光这一问后,不免回过神来,拱拱手说道。
    “回少保,上一回还是嘉靖四十二年,属下跟随将军于福建破敌巢穴平海卫,此战彻底扫除闽地海疆倭寇残余,可谓是荡气回肠!”
    说到这里,胡守仁眼睛里头不免闪出光芒来。
    荡平倭寇,这是他与戚继光二人,最为得意的功绩。
    也正是有这累功,戚继光才得以被朝廷授予左都督、少保兼太子太保之衔。
    谈及此事,戚继光又望向辽阔无垠的海疆,不由得发出一声感慨。
    “一晃眼也已然是将近二十年过去了,不知这海上的倭人可曾兴起。”
    胡守仁如实说道:“将军,如今江南海疆仍有不少倭寇海寇残余,然已不成气候。”
    自戚继光荡平倭寇之后,大明已然将边防的重心,转移到了蓟辽等地。
    这些年来,戚继光守卫北疆,而李成梁则是在辽东对抗土蛮与女真势力。
    总得来说,大明边疆还算是平静,不然戚继光也不可能被秘密调到海上。
    “无妨!”
    戚继光发出一声畅快地笑。
    “他们不来找咱们,咱们便是去找找他们,倭寇在我大明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多杀砍下几个脑袋也不为过!”
    说到这对付倭寇,整个大明没有比戚继光更加熟悉的了。
    对于这些泯灭人性的畜生,他自然不会有半分怜悯。
    可胡守仁却有些疑惑,他想了想此行接到的圣旨,皱起眉头询问说道。
    “戚公,照着陛下的意思,我等此番出海,不单单是为了杀一杀那倭寇的锐气,也是为了他们能与咱们谈判?”
    他言语间颇有些不悦。
    “我们与倭寇有什么好谈的,皆是一群丧失人性的畜生,倒不如杀个干净。”
    “非也非也~”
    戚继光连连摇头说道。
    “照着士元的说法,咱们不单单是去打倭寇的,而是去将他们给打得服气。”
    他脸色怪异的样子。
    “他说这倭国人骨子里便是贱的,你好好跟他谈不成,定然要将其给打服气了,让他卑躬屈膝,才肯好好与你做生意。”
    这下子,胡守仁脸色也有些奇怪了。
    “张同知说倭国人骨子里贱倒是准确,可为何要与他们谈生意,这生意有什么好谈的?”
    “据说.”戚继光也有些不太理解的样子,“倭国人手里头有诸多白银,还有有待开阔的市场?”
    他回忆着张允修信件里头的内容,颇为吃力的复述起来。
    讲到这里,戚继光觉得有些烦了,干脆摆摆手说道。
    “倒不用顾忌那么多,我不懂其中道理,便只是觉得,打倭寇心里头便是痛快,比起成日里闷在那蓟辽之地要好上太多。
    我等不负皇恩,朝着那月港进发便成。”
    胡守仁不知戚继光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不过此番出海确实机密,朝廷中所知之人,恐怕便只有万历皇帝及张家父子二人。
    他不便多问,便点点头说道。
    “张同知素来有神机妙算,想来此番定然不会错的。”
    张允修名声差了一些,可这智商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认定。
    “嘿!”
    戚继光颇有些得意地说道。
    “这小子穿开裆裤的时候,老夫还抱过他,说起来还要叫我一声世伯。”
    他与有荣焉的样子,毕竟张家在朝廷上的恩宠能够延续,也正代表戚继光有了个保障。
    这么多年下来,他可太清楚,自己与张居正那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想了想,戚继光询问着说道。
    “欸~士元那小子不是还送来一张海图,说是月港到吕松这条航道的,其中各个海岸、岛屿、岬角、暗礁,皆是标注得明明白白。
    老夫心里头还有些不太放心,这小子足不出户,竟然能知道南海海图,实在是匪夷所思。
    你这一路多拿出来瞧瞧,验证一番。”
    提到这海图,胡守仁立马面露凝重之色,他伸手摸到怀里的一个匣子,取出后小心翼翼地打开。
    一张由牛皮制作而成的海图,在月光下被缓缓摊开。
    胡守仁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地说道:“戚公容禀,这海图属下随身携带,不敢有半点差池,我等南下,海图于各地航路多有标注,可谓是清晰明了。
    还有张同知首创之经纬线、等深线,简直是精妙绝伦!
    这一路下来皆是得到验证。”
    他神情都有些激动。
    “戚公!若是十年前我等有此海图,可至少早三年荡平倭寇,将少伤亡多少子弟!”
    眼见胡守仁有些失态,戚继光连忙安慰着拍拍其肩膀说道。
    “十年前?士元小子还在邯郸学步呢,你指望他能画出这般图纸?”
    他嗤笑着安慰。
    “士元有经天纬地之才,还口称什么乃是从弗朗机人手里得来的图纸,佛郎机人什么货色,老夫会不清楚?
    张家有此麒麟儿,我等该高兴才是。”
    胡守仁立马就察觉到了戚继光话语里头的意思,他皱了皱眉头,看向西面远远的海岸。
    “这江南之事”
    “嘿!”戚继光冷笑着说道。“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罢了。”
    他挑了挑眉毛。
    “前些日子,陛下刚予了士元小子锦衣卫都指挥佥事的职儿,这可是三品大员,还配了飞鱼服,那写医书的老头儿也同样有所封赏,你说陛下心里头是何看法?”
    明眼人,都可从这赏赐之中看出,皇帝对于张允修的信任已经到达一个高峰。
    那邸报高调发出,便是在给天下人一个信号。
    万历皇帝不单单要彻查这“乌香案”,也支持张允修在江南的一干行为。
    那是真真要跟江南士族,硬刚到底了!
    “可是这江南”胡守仁不免还是有些顾虑。
    “这天底下,皇帝、首辅外加一个士元小子,他们三人想要办成的事情,可有不办成之理?”
    戚继光咧开嘴笑着说道。
    “我等只管上阵杀敌,这后方自有元辅先生跟士元小子给咱们撑着。”
    说到这里,他想到船舱里头那些物资,特别是那大蒜素一般的药品,还有张允修特别嘱咐带上的柑橘和培育豆芽。
    海上作战的人都知晓,那是何等的利器。
    南京。
    应天巡抚衙门。
    书房。
    “士族动了。”
    张简修倚靠在桌案边,将一份信函推给了海瑞与殷正茂二人。
    海瑞的眉头多了几条皱纹,鬓角也越发斑白,简单扫过上头的内容,他顿时忍受不住,奋力一拍桌案说道。
    “又是那什么万民书!这群蝇营狗苟之徒,凭什么以万民书代表这天下之黎民百姓!简直是不可理喻!”
    连日来的辛劳,令海瑞又有些暴躁,他手臂上用白纱包裹的伤口,依旧是隐隐作痛。
    殷正茂坐在一旁,认真看完了信函里头的内容,这里头皆是张简修手下锦衣卫,近来在江南各地探查出来的结果。
    万民书不过是其中一个。
    “十月以来,江南上下便乱成了一锅粥,大小生员闹事将近二十余起,各地乡老裹挟百姓前往衙门鸣冤屈,还有状告江南织造局、西山钱庄欺压百姓五十余起。”
    殷正茂面色有些凝重,又点了点信函上头的内容。
    “如今江南米价已然涨到每石四两银子,甚至要与大旱之年匹敌,还有布匹、衣物、药材,各个物件皆是在涨价,如此这般下去,江南真真要在我等手上糜烂了!”
    两位主官皆是如此,更不要说底下官吏了。
    海瑞瞥了一眼满头大汗的赵睿,不由得提醒说道。
    “赵掌柜,这江南织造局一事如何?”
    赵睿连忙拱手回答说道。
    “诸位大人,我等江南织造局推行‘天工织机’,已然有了些成效,上月靠着织造局织工和各地散户小户织工,产棉丝布匹共计五百余万匹,也与松江一府月产相当了。”
    听闻此言,在场众人皆是惊骇莫名,这也算是众多坏消息当中的好消息了。
    要知道江南织造局才刚刚起步,所使用之织机也不过一万余台,不到松江府的两成,却贡献出松江府将近两倍的产布量,简直是骇人听闻。
    这还是考虑到,普通百姓操作不当,其中各类损耗得出的数据。
    海瑞的眼神越发凝重了,他沉声说道。
    “这么多布匹生丝,可是能够售出?”
    赵睿苦着脸:“殷抚台,海宪台,非是我赵睿无能,实在是这江南生意难做,天工纺织机所产出一干生丝、棉丝、布匹,皆是为江南各地士绅商贾所抵制,百姓们卖出不去,我等只能照价收购。”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一直坐在一旁的王世顺。
    徽商出身的王世顺,早已经绑定在张允修这架马车之上,可这会儿他也是愁眉不展,起身拱拱手说道。
    “不瞒二位大人,草民行商多年,与这大江南北还是有些朋友的,我等徽商也有销路,不过也吃不下这许多棉布、生丝。”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神色复杂的样子。
    “一匹布约莫五百文,我等收购过来售卖去外地,或许有些赚头,可五百万匹布岂是说卖便卖的?
    运送到北直隶,可其中舟车劳顿的损耗,便去掉许多。
    北直隶的生丝、棉布也无这许多需求,长此以往下去,即便是有期货市场撑着,我等也难以为继。
    上月西山钱庄收购布匹、生丝,用尽浑身解数,可却还有一百万匹布积压,一个月来回便是亏损几十万两银子。
    西山钱庄即便再财大气粗,却也非是长久之计。”
    王世顺这回还真是尽心尽力了。
    可奈何这江南铁板一块,士绅大族们裹挟着底下的平民百姓,便是不买你的布匹、生丝,你又怎奈如何?
    “不可再这般下去了!”
    殷正茂一拍桌案,语气中间十分决绝。
    “依照老夫之言,非得将那期货市场先行暂停不可。
    再奏报朝廷,调动一干兵马,杀一杀领头几个士族大家,让江南见一见血,方能推行一干政令!”
    在殷正茂看起来,这期货市场乃是个双刃剑,一方面确实可极大程度调配物资,另外一方面却也成了有心之人推动物价增长的工具。
    如今外头世家大族,各个皆是嘲笑张允修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期货市场”这一招一出,搅动得天下大乱,长此以往下去,怕是整个大明都要被搞乱。
    殷正茂对于经济学之道不甚了解,可也看出情形之危急。
    他乃是军伍出身,第一个想法便是以雷霆手段镇压江南士族,此法虽然也有隐患,可也是一条生路。
    “不可!”
    张简修站在一旁,不假思索地回答说道。
    “期货市场万万不可暂停,一干事宜要照着原计划进行,不可顾左右而言他。”
    便连殷正茂也有些急了,一拍桌案说道:“江南已然糜烂!他张士元远在京城,可知江南之情?”
    可张简修很是笃定的样子:“我幼弟智谋天下无敌,此乃一时失利,岂能因此便退缩?”
    “你!”
    殷正茂气坏了,可偏偏拿对方没有办法,张简修以锦衣卫的身份来江南,便是万历皇帝与张居正的眼睛,无异于是钦差。
    殷正茂虽贵为应天巡抚,平日里处置一干事务,可关键时候张简修的意见自然很重要。
    “汝贤!”殷正茂看向一直皆是刚正不阿的海瑞,“尔如何看待,那期货市场一开始你可是反对的!”
    海瑞抬了抬眼眸说道:“这期货市场有可取之处,老夫细细研读其中制度,于农户还算是有所裨益,棉布布匹涨价于纺织户来说,还是有所好处的。”
    海瑞一直以来,皆是以普通百姓的视角看问题。
    此番下来,这物价确实是涨了,可参与到纺织之中的百姓确实获取到了生计。
    小门小户甚至也能偷偷将布匹卖出去,以如今市面上的价格必然是大赚一笔。
    还有粮食价目上涨,江南不比北直隶各地,粮食产量是丰富的,不至于饿死人,可种植稻田的农户那是结结实实的受益。
    最关键的是,期货市场还可以起到一个调度的作用。
    殷正茂觉得对方被那什么经济学给骗傻了,痛心疾首地说道:“汝贤!大局为重,若江南皆是糜烂,农户也迟早受不住!”
    可海瑞却缓缓起身,他眼神里头很是复杂,渐渐得那股子锐意,好像圆润了一些。
    “抚台大人,下官先行告辞,那常州府的华氏一族,于清丈田亩一事上多有罪状,此行要好好调查一番。”
    “汝贤!海刚锋!海笔架!”
    殷正茂大声喊着,可海瑞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砰!”地一声,他猛地一拍书案,脸上已然急得通红。
    赵睿则是在一旁劝慰说道:“抚台大人,海宪台他心系百姓,多查查这些世家大族,若能够有实证定案,也同样是一条出路,您便也莫要着急.”
    他话还没说完,殷正茂一摔砚台,在地板上哐当作响。
    “老夫能不急么?这江南千万百姓之生计,皆是系于老夫一人身上,他张士元可以在京城运筹帷幄,可我殷正茂做不到!”
    “殷抚台。”张简修颇有些不满,很是护短地说道。“不可污蔑我幼弟,他如今已然是锦衣卫都指挥佥事,乃是天子亲军。”
    此话一出,更是将殷正茂给点爆了,他怒然说道。
    “来人!修书一封!百里加急!老夫要与张江陵说道说道!”
    张家府邸。
    后院。
    张居正站在书房之内,盯着房梁下挂着的那幅画怔怔出神。
    画像上头,一只憨态可掬的狸猫,留着两撇长长的胡子,正朝着他微笑呢。
    看着看着,张居正似有些怒意,感觉这只狸猫似在嘲弄自己。
    “你这乖张狸猫,老夫险些着了你的道!”
    说完,他便搬来一把椅子,将狸猫像给取了下来。
    可端在面前,他又觉得这狸猫甚是可人,这画像除了形制怪异了点,倒是还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尔向来与老夫相伴左右,这相濡以沫,情谊不能不讲,或有可取之处。”
    说完,他又把椅子搬了回来,将画像挂了上去。
    可刚刚挂上去,站在底下,张居正又觉得这家伙高高在上,自己堂堂大明首辅,竟屈居于一狸猫之下,是可忍孰不可忍!
    又想着踩着椅子上去摘下来。
    可刚刚踩上去,却听到身后一声狐疑的叫喊。
    “爹,你发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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