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导演说了算
“要想拍电影你必须经历年轻愚蠢的时候如果你一上来就和老手们懂得一样多那是不可能的。”
让吕克戈达尔
入夜的天色东海滩戴斯酒店日光小美女剧组目前下榻的地方叶惟也住在这里晚间他还要和制片组处理些工作。
在他的驱逐下经过一个周末观察也真的没什么大事老爸老妈已经回去了洛杉矶要是跟在左右给不了别人信心什么形象也都没了。老乔治来了当司机和助理他需要多请一个专业的私人助理了玩票的吉娅大师实在靠不住。
一天下来当精神开始松驰叶惟真有些累透了伤势还是有影响的回到酒店单人间客房就躺了一会。然后才起身打开笔记本电脑查看起了电邮。知道今天是他的开拍日媒体报道着呢很多人都以短信或电邮发来了祝贺他看着真是心头温暖。
好友们一般发短信发电邮的多是工作上的人脉朋友还有长辈大人物。
“新人导演总会有一种特质急于并勇于表达自己无限的想法没什么桎梏。正是这种特质让那些处女作看上去那么迷人。拍第一部电影的时候你是最紧张的同时是最自由的以后很多年都会怀念这种感觉好好享受吧年轻人。”
看了大科波拉的电邮叶惟不由微笑“谢谢弗朗西斯。”好吧打消怂恿吉娅辍学的念头了。
他接着点开王颖发的邮件都是戴茜惹的祸的票房成绩还行到现在上映六周有140万多的北美票房相对146万制片费这成绩不会让王颖无片可拍在影院赚不了钱但还有影碟、电视播放版权费等收入呢。
“好莱坞片场等级森严商业化无处不在身在其中你不可能不面对一些坚持或妥协的难题。大多时候你要坚持有些时候却要学会妥协以另一种方式表达自己。”
“谢谢韦恩我会的。”叶惟点点头幸运的是在创作上还未遇到不可调和的情况。
嘿嘿乔治卢卡斯也发来了一封他兴奋地打开看:
“小子恭喜你也成了文物你背叛了数字技术尝到胶片拍摄的痛苦了吗哈哈我早就不再忍受那些了。下次见到你你的头发该比我的更白那是胶片给你的。随时欢迎你从死星回到数字星球你很快也没地方可去了。”
“哈哈哈”叶惟忍俊不禁的大笑乔治还好啦当然没有数字拍摄那么方便该死的我恨胶片拍摄如果不用保一条不用换装胶片没有那些小故障就不会差着两个小时了。有得有失吧胶片的画质和正统地位。
嘿李安的邮件昨晚发来的了他又兴奋地点开安没有开玩笑在道贺之后写道:
“我在拍前几部电影时是把电影视为一种表达自己的媒介有很多的自我没怎么考虑观众。电影拍得越多越觉得电影的本质是一种交流启发你只是去刺激观众们让他们去做决定。
这么做起来需要技巧拍第一部作品时就做到这一点几乎是不可能的可能也不好头几部作品更多是关于电影人自己特别是小成本独立片。你一定会有很多话想说你千辛万苦完成了制作出来的成果自然充满了个人色彩。
即使你的拍摄手法很笨拙运气很不好你每天还是要做最少两百个决定跟时间抗争跟每件事抗争在这种情况下拍出来的电影如果不是关于你自己那还能关于什么呢?
惟拍电影不要害怕做决定无论是什么决定。”
“谢谢安。”叶惟感到得了一股力量安就像个先知知道他遇到了时间问题知道他在犹豫着怎么做取舍然后告诉他勇往直前就好之前斯皮尔伯格发来的一条鼓励短信也说“孩子们讲故事是自由而自我的导演首先也要做到这样”犹犹豫豫做不了这活。
说做就做叶惟走下床往不远处的办公桌前坐下单手地翻看起一叠文件有分镜剧本有工作表琢磨着要删减哪些镜头素材补回时间分镜表每个镜头都是自己的心血笔头每划掉一个如同用利刃往心头划一下痛心。
“真做不了这工作”他咬咬牙仰头怒吼般张张嘴巴最想划掉的还是“阿比镜头当天拍摄的倒数第二个镜头”。
他不得不停下来正好手机来了短信拿起看看发信人是妮娜微笑地做了回复欢呼一声:“晚餐有着落了
爱情果然是治疗疲惫的最好灵药突然一下子就不觉得累了继续忙活
明天的拍摄重点是“饭厅”这个大场景其中的重头戏是剧本的第18号场景那是故事里的第一场群戏一场非常非常长的戏从弗兰克、迪怀恩和谢丽尔准备晚餐接着理查德入座然后是奥利弗再是爷爷每个角色入座都有一段戏再才是他们的晚餐群戏。前后近十页剧本纸10分钟的预设片长精剪后大概也能有7分钟占到第一幕的三分之一。
按照他的分镜表这场戏是不可能在一天内拍完的计划中要花上两天半那已经是理想状态。
日光小美女是个群戏故事拍好第一场群戏有多么重要无须多言六个角色放在一起的内外塑造、矛盾冲突、情感连系和银幕化学反应全部都以这场戏走进观众视线决定着对他们的印象对接下去的故事的兴趣。
非常考验演员虽然大家有过开拍前圆桌阅读会可那毕竟只是阅读会镜头前的表演是另一回事。
也非常考验导演群戏演得好不好不只是看演员更要视乎镜头的选择和多寡。
剧本上就是角色们坐在餐桌边不断地说话怎么拍?问题一画框里放多少个人进去什么时候是六个人什么时候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问题二谁说着一句台词时是直接拍他的特写还是对焦别的角色的反应?问题三什么表演节奏?六人的念白速度如何调整如何分配时间?问题四
有时候演员们明明在片场演得很棒却因为导演和剪辑师做了错误的选择使得出来的效果是所有人都很平庸;反之亦然有时演员们演得就一般因为正确甚至神奇的镜头和剪辑手法反而每个人都有闪亮。
幸好这不是舞台剧这场戏不会只演一次而是很多很多次演员没多少压力压力全在导演那。
基本上一个导演怎么处理第18号场景就可以看出其水平。
如果是电视剧、电视电影的水平那么一切都会较为简单固定拿几个机位来回切换像餐桌正面侧面6度的六人镜头双人镜头、三人镜头和角色们的近景特写电影水平会追求着不做重复更加注意景别、距离和角度的调度还有构图比如三分之一原则。
三分构图法是摄影构图上最基础、最实用的黄金法则就是把画框的水平和垂直都平均分成三份中文有个形象的叫法“井字构图法”。一般情况把拍摄主体放在画面中心会很呆板让人的视觉感到乏味无趣但如果把拍摄对象置于或靠近三分线的交叉点处就会比空白处要好一些演员的眼睛通常位于上三分之一附近的位置。
肥皂剧没这么多讲究越劣质越是那样当然因为荧屏的画框空间小会有更多使用画面中心是最好的的情况。
除了这些最重要的是镜头运动问题在于就餐时众人都是坐着不会走来走去挪挪屁股都不会想要进行镜头运动不是件易事。
叶惟曾经对此烦恼了一阵子就是当初绘制分镜剧本的时候太过明显的摄影机运动会显得过于形式主义甚至让观众留意到摄影机的存在这不是伪纪录片对任何剧情正片有这种感觉只会是糟糕透顶让人出戏。
没有运动只有硬切的话难免会有些呆板他不喜欢像演员们做了工作导演却没有做还浪费了摄影棚的拍摄空间。
怎么让这场戏的坐着谈话片段运动起来?
不同的导演又会有不同的方式有些导演则会说“我不要运动”。
而叶惟的方式涉及到解决剧本的另一个问题。
剧本里到了选美比赛场地有一些其他小女孩嘲笑奥利弗的场景像排队要加州小姐签名的一段:
谢丽尔牵着奥利弗的手带着她站到一条队伍的后面六个小女孩和她们的母亲正排着队。站在她们前面的一个女孩转身盯着奥利弗看似乎在估量这个对手的实力。
奥利弗笑了:你好
前面女孩迅速转过身去一句话也没吭声。
奥利弗从容应对别人的态度。她也转身打量着房间里其他女孩的情况她们个个都极度修饰。而奥利弗还是穿着她旅行时候的装扮粗斜纹棉布制成的毛边牛仔短裤和黑色的匡威牌高帮鞋。
两个双胞胎姐妹在四处嬉笑追逐打闹。
奥利弗看着她们然后这对双胞胎也意识到了她在看她们。
她们相互吹着口哨并且笑个不停。奥利弗微笑着友善地回应她们。最后这对双胞胎走近奥利弗。
双胞胎姐妹一:你在减肥吗?
奥利弗:什么?
双胞胎姐妹一:你在减肥吗?
奥利弗:没有
双胞胎姐妹二:可别想减肥了你不会成功的。
她们又笑开了然后跑开了。奥利弗感觉困惑。
谢丽尔有些生气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有一阵子叶惟是考虑要不要这一段戏以及所有的奥利弗和小选手们的戏。
因为这些场景的作用是什么?如果只在于描画其他小孩的刻薄、奥利弗的单纯让观众们义愤填膺并在**爆发的片段大呼过瘾那只是商业片的设置和处理就艺术而言它是没有价值的。
叶惟问过迈克尔河恩特这里是什么编剧意图?阿恩特说那是焦点电影为了使故事更加商业化而做的修改之一本来是没有的这段有点像青春校园商业片里总是会有刻薄的校花和她姐妹帮女主角被欺负被整然后爆发。
但是当日光小美女的定位是独立文艺片这个设置就没什么必要了就算拍出来在剪辑室多半也不会使用
不过它并非毫无文艺细胞小女孩们的刻薄正是追名逐利的选美比赛对她们童心的蚀害所致的她们的内心黑暗多过阳光而那些黑暗来源于大人们的影响奥利弗正处于这个阶段的初期。
如果以这种角度去拍则可以重文艺轻商业地使用这些戏。
然而剧本还有其它问题阻碍着这种角度这些问题是叶惟最初看剧本时没有察觉到的一开始只觉得这么一个商业十足的文艺故事太难得了但当正式作为导演去做深入解剖后他就找到一些深层次的设置混乱。
黑暗对应的是阳光小大人对应的是单纯刻薄对应的是美好。
当拿刻薄和单纯做对比就又不明显又不精确形成的效果是:女孩们在欺负奥利弗她们麻烦大了。
敌人是詹金丝女士、沉溺名利的大人们、主流社会那一套成功失败的价值观而非一群孩子。只有是明显并精确的对比孩子们才不会是敌人才能在“小女孩们为什么刻薄”的问题上发人深省。
问题是她们有刻薄了奥利弗没有美好故事表达上的明显美好。整个剧本都没有渲染过奥利弗心灵的美好她就是个天真无邪、幼稚单纯的小女孩她童言无忌说男孩爱上男孩很傻她嘴馋喜欢吃雪糕她想得到父亲的认可想一家人开心快乐的这足够普通有不言自明的善良。但能不能有一点点平凡的美好属于那颗童心的闪光?
另一个混乱设置是加州小姐她是奥利弗的偶像之一在剧本里的定位是善良的女人她回答奥利弗的问题“你吃雪糕吗?”说了“是的我很喜欢雪糕。”并在奥利弗登台表演时全场一片嘲笑和嘘声她“严厉地扫视了一遍周围为奥利弗感觉难受”最后表演结束她是站起来给奥利弗鼓掌喝彩的人之一。
加州小姐的作用是什么?吃雪糕也可以很美、可以赢得选美比赛?
是那次突如其来的艾玛客串任务让叶惟厘清了问题所在“吃雪糕也可以很美”就够了不应该有“吃雪糕也可以赢得选美比赛”这个观点不适合也无道理出现在这个故事中。
因为更大的主题是看破选美比赛的本质:人生是是一场又一场的选美比赛胜负名利却并不是生活的真谛。
所以吃雪糕和选美比赛是对立的前者是“见鬼去吧只要我想飞我就一定可以飞”的生活方式后者则是遵从规矩的“赢家输家”的生活方式有着这种对立结局时一家人离开选美比赛场地去吃雪糕对比才会成立。
加州小姐不能是好人只能是敌人。当把“吃雪糕也可以很美”的重任从她身上拿走再做定位改变:
在这场选美游戏中奥利弗是初期小女孩们是中期那加州小姐无疑是晚期。她是个虚伪的人完全童心泯灭的成年人冠军一个无药可救的刻薄鬼小女孩们和奥利弗在这条选美路走下去的未来是每个内心已无阳光的大人的缩影。
所以当一只蜜蜂或者飞蛾什么的小飞虫闯进会场引起除了奥利弗的所有小女孩厌恶的惊叫然后被加州小姐笑着一巴掌打死小女孩们欢呼奥利弗愕然困惑
如此以她的困惑激发观众们的思考。
只是这样还不够奥利弗困惑是因为她对小飞虫或者说生命有着不同的态度与弱肉强食相反的认为每个生命都值得被尊重无论漂亮或丑陋无论成功或失败。
所以当一只苍蝇飞进了第18号场景绕着餐桌飞来飞去理查德要把它一巴掌打死奥利弗喊着不要
有什么小飞虫比苍蝇更让人讨厌吗?如果有什么飞虫选美比赛它是绝对的输家。不过就这么只小苍蝇奥利弗也不想杀掉因为她是个还没有被“选美比赛”污染了美好童心的孩子。
苍蝇和蜜蜂普通孩子和选美冠军阳光和黑暗美好和丑陋。
这样不但把混乱的设置改变同时通过苍蝇的飞行、众人的反应适当地增加一下镜头运动。就第18号场景来说还可以通过众人不同的反应塑造他们而且再一次揭示这个家庭的状况没有怎么清理打扫才会招来苍蝇。
怎么拍还得注意别让苍蝇烦到观众头上叶惟不打算用苍蝇的主观或旁观视角镜头视角不会离开六人它也并不是全程参与引起两三个镜头运动之后就不用管它了这是苍蝇在镜头调度上的作用。
所有飞虫的戏都只能用后期特效来完成要不然谁来教教他怎么跟苍蝇导戏?
这是叶惟对这场群戏、对这个剧本的处理方式也许有人不同意但猜猜怎么着?导演说了算
“噢不我的心”
当又划掉工作清单上一个镜头叶惟心痛得鬼叫了几声这么一划就永远没有机会在剪辑室看到它组合的效果了。
这时候门铃叮铃的响了他起身走去透过门孔就见到一道青春曼妙的少女倩影体操训结束后过来探望的妮娜。他顿时打开房门演着疑惑惊艳的样子问道:“美女你找谁?”
“嗨”妮娜先是噗通一笑见他演得真切就要大笑又收住神态妩媚双眸放着电“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叶惟让她走进客房。妮娜凑向他一手抚他的脸一手牵他的右手眼波流转轻柔的道:“你想知道我在牛仔裤里穿了什么吗?什么都没有”
“哈哈哈哈”他忍不住大笑了让她娇嗔地撅嘴。这真是破坏气氛反正知道她不是来真的身体康复前都不能那个她说的有些事导演的女朋友说了算他大笑道:“抱歉抱歉是我不对真的没有吗?哈哈。”
“你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