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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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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风吹的院子外的树杈窸窸窣窣作响,王贵芬刚洗完脚,端着一盆洗脚水去门外倒水,微热的水被泼在了地上,带起一阵划拉的声响,倒完了水,王贵芬拎着空水盆就打算回去,不过在转身的时候,余光瞥到了星星点点的火光。
    她一下停住了,停住了不算还后退了一步,视线有些惊愕。
    村里晚上不像大城市里灯火通明,只有每家会在晚上点煤油灯来找明,一眼看去先是一簇簇的火苗,但煤油灯也不是每家都有那个条件去点的,所以黑漆漆的乡下,有“火苗”的地方也少。
    可这会王贵芬在不远处看到了星星点点大的火光,而且这火光忽明忽暗的,根本就不像是煤油灯的光亮,倒是有些像烧纸亮起的火星,转瞬就暗了下去,继续点燃又会亮起。
    大晚上的若是其他人看到这样的情景,估计赶紧把脑袋转回来,并且赶紧进屋,别是看见了什么脏东西,可王贵芬脚下却没动,停在了原地,因为那忽明忽暗,极微弱的火光的位置赫然就是李老头家门口的拐角地,火光亮了一会就消失了,如果不是碰巧,估计压根就不会注意。
    王贵芬觉得不对劲,这怕是有坏心眼的人琢磨着偷东西呢。
    家里那只有李老头一个在家,尽管他身板这些年不错,但毕竟年龄摆在那,和年前人自然比不了。
    怕出事的王贵芬于是快步回屋把已经在床上的李跃进给薅了起来,声音都透着急,“赶紧起来去看看。”
    李跃进已经快睡着了,白天干了一天的农活,都是卖力气的活计,他身子乏的很,通常都是头沾到枕头上,就立马能睡着,这会屋里隐隐还能听到他打的鼾。
    被王贵芬这么一弄,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是懵的,懒洋洋的,以为是不是天亮得起来干活了,等清醒了一看,这压根就是天才黑,床前王贵芬则一脸的焦急。
    “咋地啦?”
    李跃进打了个哈欠,他以为是啥事,等王贵芬说完,他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了下去,他一下去床上坐起,随后扯了一件褂子披上抓起门口的扁担就出门去了。
    他气势汹汹的朝王贵芬说的地方走去,也就几步路的距离,何况,他脚步还走的飞快,没一会就靠近了目的地,越靠近目的地,他下意识把呼吸和脚步声放浅等着逮人。
    王贵芬则是小心翼翼的跟在李跃进的身后,本来出门的时候李跃进是让她呆家里的,但王贵芬不放心,还是跟着过来了。
    果不其然等靠近了,在门口拐角的地方看到一个蹲在地上的背影,这会的天已经黑透了,如果不是那星星点点的火星,没人会注意到这边有人。
    “干啥子?!”
    靠近了足够的距离后李跃进大喝一声,声音中气十足还透着戾气,扁担一抬就要给那个鬼祟的背影一扁担。
    大晚上的鬼鬼祟祟,肯定是不安好心的坏坯子,先打了再说!
    结果那人唰的转过头来,神色间闪着一丝局促和惊愕。
    而李跃进挥下的扁担一下在距离人脑门几厘米的地方堪堪停住了。
    他手臂微抖,用极快的速度把扁担挪开,浑身都出了一阵冷汗,“爹?”咋的是爹啊,他在这弄啥子啊。
    要是这扁担下去……李跃进不敢想后果了,儿子打老子,怕是会天打雷劈。
    王贵芬落后几步,从背后看李跃进高喊出一句话之后就站在原地没了动作,她顿时脚步加快,等到了才发觉,这不是李老头嘛。
    李跃进都是一个中年男人了,年纪早就不小了,这会赶紧把扁担藏到身后,喊出一声爹后,一句话也没说,活脱脱就是犯错等挨批的模样。
    “你们俩口子干啥哩。”李老头绷着脸站起了起来,眼珠打量了李跃进几眼,声音慢慢吞吞还透着点凉,“老二,扁担捏手里做甚。”
    李跃进没吭声,也不搭话,总不能说拿扁担要打你吧,又说不来谎话,所以他直接闭嘴了。
    倒是王贵芬狐疑的看向李老头,这个时间他不在屋里呆着,在外面吹风做什么,再把视线下移,王贵芬的眼眸都定了下,只见李老头脚边烧的东西还没有燃烬,虽然被烧的差不多了,但依稀能看清烧的是一些黄纸碎屑。
    黄纸铜钱纸这都是烧了送鬼送神的,搞迷信做法用的。
    这大晚上的李老头在这烧纸钱是在作法还是送鬼,可他一般都不搞这些的啊,而且搞这些东西总得有个由头,原来王贵芬看到的忽明忽暗的火星是烧纸的火星,怪不得一会亮一会明的。
    李老头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不理会王贵芬的狐疑的视线,极其淡定的说:“都几点了,赶紧各回各家睡觉去。”他挥手赶人。
    李跃进一向听话,李老头最后一个字落地,他点点头转身就走,走的同时还把王贵芬给拉上。
    而王贵芬眼睛一直盯着那堆烧的黄纸铜钱纸,除了这些,她还看到了别的,叠成一对的纸鸳鸯,边上的石头上还搭着两条红线,都是成双成对的。
    这不是在送钱送鬼,……这是在求姻缘呢。
    为谁求的不言而喻,总不可能是李老头到了这个年纪还想找个老伴吧。
    见王贵芬被拽走了,还盯着看,李老头木着脸咳嗽了一声,王贵芬这下把视线收回去了。
    等人走了,李老头转身重新蹲下去,从搭着两条红线的石头后面拿出了三根香来。
    他把香点上。
    香拿在手里对着老天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嘴里念念叨叨的重复:月老保佑,月老保佑。
    那姿态分外的虔诚。
    而明明已经走了的王贵芬和李跃进又偷摸着转回来了,他们躲在一堆堆高的麦秆后,看着眼前看到的都静默了好半响。
    最后还是王贵芬忍不住笑了一声,不过怕被李老头发现,赶紧捂住了嘴巴,然后两人这才彻底的离开。
    等回到了家,王贵芬乐呵了好半天,本来月秋去了陈家坐家,她挺担心的,就怕会不会中途出点什么纰漏,导致好不容易到了这步到后面又黄了,就连李跃进和李大有这俩大老爷也难得细心的唠叨了起来,还说要不要偷偷去陈家看看。
    上上下下唯有李老头最是淡定,提都不提坐家的事。
    得,原来还是他最疼人。
    这两烧香拜佛都弄上了,真是啥法子都不放过。
    不过乐呵是乐呵,王贵芬还是挺担心的,不晓得李月秋如今这坐家坐的如何了。
    和王贵芬担心的一样,这一趟坐家,搞得陈家这会还在因为谁带李月秋这个问题僵着呢。
    董慧让陈立根带李月秋在附近逛逛,可陈立根说自个要去送粮食,没得空,而董慧也丝毫不让步,她腾不出手,也没空。
    不然他俩在一起处,这个坐家根本没多大的意思,董慧是抵死了“不管”李月秋,她倒是要看看,她和大根到底谁会先忍不住。
    大多女方到男方家坐家,男方家的人都紧着招呼女方,就怕女方不满意,坐家没坐完就走了的,这可是结婚之前最重要的坎,过了这坎,媳妇算是到手的。
    像陈家这么推三阻四的怕是也是头一份,搞得好像是很不欢迎女方一样。
    陈家的三个人里,最没资格开口说话的陈山水怕是家里唯一一个紧着招呼未来嫂子的人了。
    在厨房商量无果的董慧和陈立根两人各有各的主意,谁都不让步,完全是僵持不下的情景,搞得狭小的厨房显得压抑得快呼吸不过气来。
    之后还是来了个送货的婶子才打破了这个僵局。
    门口先是传来敲门声,陈山水本来要去开门的,但董慧不晓得是不是被陈立根气到了,不怎么乐意在厨房呆,丢了手里的活计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面生的婶子,不是桃源村的,董慧问人是不是有什么事,那人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
    “这是陈立根家吧,他要的东西我拿来了,都在篮子里,我都是挑新鲜的摘。绝对没有缺斤短两。”这位婶子把手里拎着的一个大篮子递给了董慧,脸上笑咪咪的。
    大篮子很大,用一块黑布盖着,董慧没第一时间去接,而是朝厨房的喊了陈立根,说有他的东西。
    在陈立根从厨房出来的功夫,她余光还是扫到了篮子里的东西,那块黑布没有遮严实,露出了一个角来,能隐约看到里面的东西。
    一瞬间董慧心里了然,果然是大根会干的事情。
    那个篮子放着很多吃的东西,有新鲜掰下来的玉米,还有半块咸肉干和一些水果,一篮子东西真是怪施舍大方的。
    按道理来说,女方来男方家坐家,那是要准备好菜好肉的,即使乡下的条件不宽绰,但就是借也得去借点好东西俩招待。
    董慧对这桩亲事压根没抱太大的希望,所以伙食上比他们自个吃的时候好了一些,粥里会熬细粮大米,但肉水果这些,她承担不了。
    大根不着家,不乐意和李月秋呆一处,可还不是准备了这些东西,巴巴的怕人吃不惯罢了。
    董慧也就权当没看到篮子里的东西,有时候就要装傻,不知道的就当做不知道,他喊了大根出来拿自个的东西,然后就进屋子去做针线活去了。
    陈山水跟在她的后面帮忙拿着针线箩筐,他替人把屋里的油灯点上,家里有哥带回来的蜡烛,但那也仅仅只有五六根,舍不得用。
    陈山水自个得了两根蜡烛,稀罕的很,特宝贝的藏在自个屋头的枕头下,这会点完油灯,屋里只有他娘两哥,他张嘴问刚刚厨房里娘说的事。
    “娘,我明个不上工,你想撮合人也不用把我赶出去,我又不碍着啥。明天我准备把地里的洋瓜根抠挖出来。”
    陈家的人是舍不得闲的,每个人都有一堆的事情做,陈山水这一个月以来都没在家休息过几天,都是在帮工的人家睡的,明天好不容易能呆家里,他想把家里后面地里种的已经败果的洋瓜给挖了,挖点洋瓜根炖汤,长了已经有些年头的洋瓜根炖汤特别的沙,软软糯糯的口感,是很多姑娘家喜欢的口味,实际上陈山水是想招待一下李月秋。
    何况洋瓜已经败果,不紧着把根挖了,等下雨之后洋瓜根就糟烂了,白白浪费了好东西。月秋既然都愿意来他家坐家了,也不能委屈了人家,她一个娇养的姑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还愿意主动动手给她哥洗衣裳,这是想嫁给他哥的意思,不然谁会愿意给陌生汉子洗衣裳。
    只要这坐家的三天月秋不跑回水湾村去,是板上钉钉要嫁给他哥做婆娘了。
    董慧听到陈山水说要挖洋瓜根,淡淡的说:“洋瓜根不急的挖,你哥早就给准备好了,轮不到你。”
    陈山水没听明白,但一下想起刚刚哥拎进来的那个大篮子,“哥这是知道心疼人了,服软了?”
    “你懂什么,后头这几天还有得闹。”董慧挑了挑油灯的灯芯,忽明忽暗的光打到她的脸上,像是一层温柔的光晕她在床头找了几根碎布条出来,碎布条不够长,几根打结在一起,陈山水轻车熟路用碎布条把做好的鞋垫捆好。
    母子俩一个捆一个放,速度很快,等做的差不多后董慧收起一捆捆的鞋垫,才不紧不慢的说:“我们给他俩腾地,让他们磨磨。”
    过日子磕磕绊绊的,瞧着这会再喜欢上头,以后也是柴米油盐酱醋茶。
    陈山水也算是心思通透的人,不一根筋,此时听得稀里糊涂,有些闹不明白,咋那么别扭波折哩,都给李月秋准备好了吃的东西,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其实也不用他专门腾地的啊。
    “行了,不是你操心的事。”董慧摆手,让陈山水回屋休息,“明天咱娘俩早出门,别让你哥又逮了机会把人留给我们,这是他的媳妇,让他自己看着。”
    ***
    于此同时,这边的陈立根铩羽而归的回了牛棚,今晚夜色一颗星星都不见,越入夜,挂在上空的月亮愈的明亮,月色照在地上光线足够明亮,他漆黑的眸子能非常清楚的看清眼前的恍然一新的牛棚。
    他刚刚进牛棚,想把手里洗过的褂子晾晒在牛棚的围栏上,顺道把身上穿的裤衩给换了搓洗,但一抬头看到的就是围栏上挂着洗干净的衣服,他做活忙,经常脚不沾地,能顺手洗了的衣服他顺手就洗了,没那个时间的就先丢一边,毕竟是大老爷们,再爱整洁干净也没姑娘家爱干净。
    看到原本搁在牛棚的脏衣服被洗了晾晒在围栏上,他当场就愣住。
    汉子家的衣服脏是肯定脏的,何况是他这个卖力气的,一整天下来衣裳都被汗浸湿了,衣裳上不可避免都是汗味,他大概没料到自己的衣服会有人给洗了。
    这会,牛棚的木栏杆上挂着洗干净的破衣裳,已经干了,透着淡淡的皂角味道,在风中被吹得起起伏伏,其中有衣裳,也有裤子。
    但唯一没有他那条缝了两个补丁的裤.衩。
    家里的牛棚之前是用来堆草的,用来关牛的牛棚简陋的很,他垫了张用竹片编的席子,这几天就在这将就的过夜,要不是因为坐家的事,陈立根都是去自己在外面搭的房子住,不过,住的好不好他不挑这些,能有个伸脚地就成,山水那屋太小,他要进去挤一个屋,连个翻身的地方都不够,两个汉子闷的很,而且他出工的时辰早,吵着人,还不如就睡牛棚来的清净。
    不过此时的牛棚和他早上离开的完全不一样,席子底下的稻草被垒得整整齐齐的,这让铺在上面的垫子很平整光滑,能称得上是一张稻草床了。
    席子旁边放着一只凳子,这只凳子在昨天前应该是放在对面屋里头的,但现在放在了他这里,凳子底下燃着用炭火熏过的艾叶,上面摆着其他的几件衣裳,叠的整齐,看上去一层不染,干净整洁,和他一个糙汉子完全不沾边。
    陈立根无声的坐在席子上了好一会,那双眼眸笼罩着化不开的戾气,几乎要融入到黑夜中,半晌他一下站起,不死心的又去他之前放裤衩的那个稻草旮旯里翻找了半天,把干净整齐的地方弄的像是打过战似的。
    可依旧什么都找不到。
    家里布料少,逢年过节是做不了新衣裳,他就唯一的两条裤衩,身上穿着一条,稻草旮旯里塞了一条。
    这丢了一条,他连个换洗的都没有。
    最让他羞愤的是那裤.衩.说不定是被对面屋里头的女人给拾了去。
    这么一想,陈立根哪里坐得住,几次走出了牛棚,想怒气冲冲的冲到对面的屋里,问她把自己的.裤.衩搁哪了?
    是捡了拾了还是偷了?
    做.裤.衩也是用布料裁的,找不到简直和掉钱了没啥分别,这个月的钱都被他拿去还债,一分多余的也没剩下,他没布票也没钱买第二条.裤.衩。
    这天晚上,丢了裤衩的陈立根,把牛棚翻了个底朝天,都快掘地三尺了也没找见他遗失的裤衩。
    贫穷又搁不下脸面的陈立根就这么生生的熬了一夜。
    梦里也睡得极其的不安稳,熬了一夜的后果就是,家里的陈山水和董慧在他睡着的时候老早就出了门,一点动静都没有,等他醒了,家里只剩下他和李月秋俩个。
    李月秋站在水缸里洗漱,陈立根家的院子很贫瘠狭小,院子原本是不算小的,但被隔了一块出来圈鸡和种菜,显得院子愈发的小,就连厨房角的土堆里都长着一些郁郁葱葱的香菜和葱蒜,把能用上的地都用上了,看着就显得杂乱很多。
    李月秋记得陈家以前的房子没被火烧之前,这处只是陈家的一个用来放东西的小仓库,仓库修的并不好,墙面都是用土块砌的,瓦片也没几片,光秃秃的,到雨天最是麻烦,屋顶准漏雨,但陈家被烧光了,啥都不剩,他们只能住到了这里。
    爷爷看这屋头压根住不了人,给了一笔钱想让他们重新好好弄一下,好歹得有个正儿八经遮风避雨的地方,但这一笔钱被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
    爷爷当时说钱可以先花着,也不是白给,后面慢慢还就是了,但即使这样,陈家的人还是没把钱收下,到后来陈立根十几岁的时候,逢活就干,给钱就能让他卖力气,这样渐渐的陈家的日子虽然一点也没好起来,但曾经的仓库已经铺上了一些瓦,成了能遮风挡雨的地。
    李月秋拿着刷牙的杯子往那一小丛的香菜葱蒜上浇了些水,淋了水之后,颜色变得似乎更翠绿了,看着喜人,于是她捧着杯子,给墙角那一片种的泼了水。
    当看到从牛棚出来的陈立根,她吃惊得瞪大了眼睛,她以为陈立根早出门了,要知道昨天她起来之后,陈立根老早没影,出去做工去了。
    刚刚李月秋洗脸的时候,一个人都没看到,还想着今个是不是自己又起晚了,这次晚得连董慧都出门干活去了,心里痛定思痛,打算是不是今晚直接不睡,这样明天说不定能和陈立根碰头,料想不到现在,看到陈立根了。
    她露出笑来,乌黑的头发没编成辫子,松散的披在肩头,让缎子似的头发看着异常的软,白皙的脸蛋像是剥了壳的鸡蛋,笑盈盈的透着诱惑的风情,朝人软着甜丝丝的声音,“我一会做早饭,你想喝汤糊糊还是野菜团子?”
    昨天在陈立根住的那院地方摘了很多辣椒,如果陈立根要喝汤糊糊,刚好可以用上,把辣椒切得细细的,加了细辣椒的汤糊糊味道最好,再拌上一碟桔梗,清清爽爽的肯定好吃。
    不管是汤糊糊还是野菜团子,陈立根脑袋里只有他缝了两个补丁的裤.衩。
    “你,怎么了?”
    李月秋见陈立根冷着脸,手上在打香皂的动作停住,白嫩的手打出了一层层白色的泡沫,因为她动作的停住,泡沫簌簌的落到了地上,像是飘散的雪花。
    见陈立根不说话,她小心翼翼的继续道:“如果这俩样都不想吃?你想吃什么和我说,我给你做。”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陈立根家没有多余的粮食,可见过的捉襟见肘,不比她家里头宽绰,李老头都不管李月秋怎么“嚯嚯”粮食,炒菜想放多少油盐都随她,更别提家里的菜就没断过,要不就是她买的要不就是李老头去地里摘的菜,伙食是不差的。
    但陈家的油盐也是按着日子来吃,油罐里的油不多,只有浅浅的能盖住底的一层,罐口一点多余的油沫都没有,好像是用热乎乎的水川烫过,一顿饭都不见得能放一点油,多用了一点,后面可能就没得吃了,她身上倒是带了钱和票,从家里来的时候,二婶也塞了钱给她,可以买细粮,做好吃的,但陈立根的性子是决计不会要的,李月秋也不想碰一鼻子灰。
    李月秋这样想着扫了厨房一眼,结果和昨天不同的是,厨房里摆着一个大篮子,里面放着好多的食材,不仅有新鲜的菜和肉,还有咸肉干呢。
    她眼睛都亮了起来,如果这些都能做的话,那就能做很多好吃的了。
    岂料陈立根不关心吃的,他彻夜未眠,几近天亮了才打了个盹,睡得不好,这会牙咬的紧紧的,跟一尊煞神似的,在离李月秋五步的距离停住,高大的身影投射下的阴影带着煞气笼罩着人。
    他沉默了好一会,才勉强挤出几个冷厉的字,质问着说:“你昨个进牛棚拿走啥了,还回去。”
    口气堪比追债的债主,找欠债的讨要钱财。
    李月秋把看着食材的视线挪到了陈立根身上,停顿了几秒后她又挪开了视线,在水缸处冲洗干净手上的泡沫,脚步不自觉的挪开退了半步,面上一副懵懂吃惊的样子。
    “你说什么?我昨天就是过去扫了扫牛棚,没拿东西。”
    她手上的泡沫冲干净后,一根根手指修剪的干干净净,和抽了条的小树枝似的,看着柔软脆弱,却否认的极其的坚定。
    “胡扯,没拿你躲甚,咋不敢看我!”陈立根简直被她的赖皮闹了个没脸,看到李月秋的神情,心里大半的把裤衩的去向确定了下来,但却完全不晓得怎么应对她。
    她还真是拿了,她拿自己的裤衩玩意干啥?图那点裤衩布料?
    陈立根凶巴巴的语气,跟训什么似的,李月秋扭过头重新看着人,不服气的硬着头皮嚷嚷,一双眼珠又透又亮,漂亮得像是耀眼的宝石,“我咋不敢看你了,我喜欢,我就拿了。”
    ?!嗬!陈立根慌了手脚,因为这明目张胆的承认,他整个人几乎要跳起来了,脑袋轰鸣,脸红脖子粗的瞪着人,满脸不可置信,粗着嗓子道:“你,你疯了不成,喜欢,那玩意?臊不臊。”
    他喉咙干巴巴的,嗓子里根本挤不出多余的话来,极其不想再和人掰扯这件事情,移开视线不与人对视,也不要人把他的裤衩还回去了,直接低声呵斥,“赶紧扔了,就当事情——”
    “大根!开门!”
    门口传来一阵阵的敲门声,咚咚咚的,打断了陈立根呵斥的话,也打破了院子里两人的对峙。
    “大根,在不在?”一听就是赵永平的声,似乎是怕家里的人听不见,声音喊得还挺大。
    陈立根脸色又黑又红的,小声的骂了一脏话,大步越过李月秋去开门,自个走路同手同脚都没注意。
    “你今咋还没去送粮食?我去的时候人都问我你是不是把时间记差了。”
    门外的赵永平推着一辆二八大杠,听到开门声,头也没抬,张口噼里啪啦就说他今天晚了时辰,没把该送的粮送过去,送粮食一向大根最早最准时,这次晚了真是奇了怪了,那边没收到粮食,还以为是不是粮食已经送过去,只不过没注意的功夫被人偷了。
    毕竟陈立根干这些活计,就从没晚过点。
    等赵永平抱怨完抬起头,看到开门的人,他瞳孔一缩,忽的笑得前俯后仰,“哈哈哈哈,大根,你是发烧还是钻老娘们被窝了,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一个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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