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杀机上
下手真狠,她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的脸肿得像猪头,那女人打的十有八九就是毁了她这张脸的念头。
“我没事。”清河舔舔唇角,言不由衷。
被扇耳光可大可小,最坏的下场就是脑震荡或者耳膜穿孔成聋子。
要揍人,首先学会挨打,所幸上辈子她这两样都学习得很好,经验算丰富,所以从目前的状况看,基本避免了这两种状况。
倒是屁股上挨的五下板子比较严重,别看着臀部肉厚以为是皮肉伤,实际上那里离脊柱太近,这些施刑的人都是老手,厉害点的有两板子下去就断了一条命,皮肉上看起来也不过两道浅红,而有些几十大板似乎皮开肉绽,实际上修养一小段就毫无后遗症。
她受刑时被两个虎背熊腰的侍卫按着,动弹不得,连卸力的动作都几乎做不出。
五下大板,她还能留着一条命不过是因为苟皇后还不敢斩尽杀绝,她需要观望苻坚对她的态度后再下定夺。
“阿姐若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对不起。”凤皇儿看着动弹不得半靠着墙的清河,眼眶略带了猩红。
“凤皇儿,我说过你想做什么都与我无关,我做了什么,也与你无关。”清河闭着眼轻喘了口气,扶住墙壁站起来。
“阿姐。”凤皇儿嚅嗫了一下,眼神有点黯淡下去。
“背我一下,大概走不了了。”清河靠在他身上,笑得有点无奈。
好日子,从今天起大概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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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寒地冻,腊月的长安,滴水成冰。
快近年关,对于所有人来说都算是不错的日子。
生活在封建时代的老百姓们这一年颇多收了三五斗,皇帝南征北战也到了歇歇的时候,战果不错,龙心大悦,又下令免税,举国同欢。
而倒霉生活在这个时代的清河也可以歇口气,皇后娘娘忙着缝制她的新衣,暂时没有折磨她的空闲。
在水房里搁下两大桶水,清河揉揉自己麻木又粗糙了许多的指尖,趁着四下无人开始拉升自己的四肢筋骨,从三个月前开始,她就被调去做粗活。
捧高踩低是人的本性,何况这宫廷里得罪了皇后娘娘又失宠于皇帝的人,为难她的小动作是少不了的,还好小顺子还肯收她私下攒的钱,让那些仆妇太监不敢太过放肆。
唯一的好处是,这三个月她活动开了筋骨,身体反而结实不少,并且她发现这具身体柔韧性好得出乎意料,很适合类似巴西柔术。
她扶住墙,慢慢地向后弯曲腰身,把身体绷成一道弓。
“公主殿下?”门外传来淡淡疑惑的男音。
清河动作一顿,腿一软差点摔倒,一只结实的手臂迅速一揽稳稳扶住她的细腰。
“小心了,殿下。”抱住香软芳馥的身子,他微微一怔。
“多谢王大人。”清河退开一寸的距离,疏淡有礼地道,她对这位历史名臣了解得不多,只是也略略了解这位的手腕心思绝非常人。
迅速地收敛心神,他微微一笑:“殿下和以前一样唤我景略便是。”
“这里早就没有殿下了,小人不敢。”
景略笑笑:“那在下就不客气了,清河,这些日子皇上公务繁忙所以才冷落了你,可不要计较。”
“小人不敢。”她转身去提水倒入水缸。
景略眼底闪过一丝幽芒,轻叹:“看来你还是在怪陛下狠心,如果你肯稍微软语相求,陛下绝不至如此。”
清河皮笑肉不笑:“王大人,是陛下让你来做说客的么?”
从她那日挨皇后的打时,小顺子没能叫来苻坚,她就知道他想告诉她什么。
“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没了陛下的庇护,就如蝼蚁一般,任人践踏。”清河翻下木桶,接着一字一顿地道:“所以我很乖,陛下不必操心。”
“太倔强可不是什么好事,清河方才在做什么,练武么?”景略星眸略暗,忽然道。
清河顿了顿,面不改色地转过脸,一脸冷淡:“是,练舞,只是这只舞,陛下大概无缘得见了,王大人,您放心,清河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会碍着陛下的宏图大业。你不必拿陛下的名义来试探什么,您出现在这里,陛下大概不会高兴的。”
景略微微眯起眼:“太聪明的女人也总是不讨人喜欢的。”
“太聪明的男人,也通常很危险,您说,我是不是该远离危险一点。”清河顺手把一只小小的纸船从取水渠放下,看着小船慢慢飘远。
“原来宫里不时能在水边被人拾到的小船纸鹤是你做的。”景略目光落在写着字迹的小船上,拾起来看了看。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好诗。”景略眼底闪过一丝幽沉的光,似鬼火般悄然滑过又了无声息。
“无聊时候祈福的玩意,还请景略不要告诉上峰,否则有清河受的。”她嘻嘻一笑,上前接过那只小船放进了水里。”
空气里漂浮一丝波诡流转的气息。
“阿姐,要不要吃东西?”凤皇儿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只热乎乎的饼递过来,清河不客气地接过,这段日子工作量大,吃的东西却很少,有点吃不消。
啃了几口,她目光瞟到他手上一片红肿:“他们又欺负你了?”
“没有,阿姐,你放心。”凤皇儿立即把手收回去,摇摇头。
清河啃完几口饼,伸手把他的手拽在手里,看着细白手臂上的红肿,不禁眉头一皱:“你去御厨房拿的饼是不是?”分明是油溅到后,又被人踩伤。
凤皇儿垂下眸子,笑笑:“阿姐,你别乱猜,御厨看我小,可怜我才给的。”
清河看着他的模样就猜到了几分,他自己能拿到的食物也是一天比一天少,残羹剩饭不说,能有点热食便要去御厨房求人,她知道那大厨好色,以往只要摸他几下就会给他多点儿吃的,今天却想得寸进尺,凤皇儿必定抗拒了,才会这样。
沉默了一会,她轻叹一声把他揽入自己怀里:“以后不要做这种事了,总有别的办法的。”
“阿姐,不要去求他,他要给臣民做君子,就不敢杀我们。”凤皇儿轻声道,脸在她肩膀上蹭了蹭。
清河沉默,要人死很简单,最怕的是要人生不如死
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选错了一个方向,也许装作降伏,再找机会离开会比现在这种方式更明知。
她也许不拘小节,却不代表她只会意气用事。
“凤皇儿,清河。”屋门边传来轻声的呼唤。
“二姐、四哥?”凤皇儿眸中闪过惊喜:“你们怎么能入宫?”
踏入房内的男女看着挤在床上取暖的两人,脸色有瞬间的怪异,慕容婉随即笑道:“我和四哥是来看清河妹妹的。”
清河心头闪过一丝狐疑,她和这些大燕王子公主向来没有来往,他们也视她为不知廉耻的祸水,鄙视到极点,怎么今天这么好心上门。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原来果真是至理名言。
“什么,你们竟然要阿姐去求那个恶贼?!”凤皇儿怒道。
“小弟,你莫恼,我们何尝不知那恶。”慕容堂看了看左右:“不知秦国皇帝的恶毒,可小不忍则乱大谋,以身饲虎,不过是为了我们复国大计。”
“胡说,不就是最近那恶贼对你们不假辞色,冷淡许多,又少了些月俸,你们倒好,竟然为了这种事来逼迫阿姐对苻坚低头,要牺牲一个弱女子为你们去做这些事,你们也好意思!”凤皇儿冷笑,最近这些日子慕容氏的日子是不太好过,朝中时常有人提出要将他们斩草除根,苻坚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对他们那么客气。
“你她是慕容家的人,就有责任负担慕容一族安危!”慕容婉看慕容堂脸上挂不住,有些呐呐不言,立即道。
“狗屎!”凤皇儿漂亮的小脸气得发白,随即咬牙吐出一个字。
清河忍不住扑哧一笑,不得了,她把这孩子带坏了。
“你你简直有失皇族体统!”慕容堂抖着声音,很是不敢置信那尊贵华美如凤凰般的小弟弟竟然口吐脏字。
“啧,别怪我没提醒你,这里没有什么慕容皇族了,能称为皇族的只有苻氏一族,小心祸从口出。”清河懒洋洋地拉拉身上的被子,又补充:“我可没那么伟大的情操,又要当又要立牌坊,我不想当,但你们谁想爬上他的床都可以,反正慕容一族适龄的不止我一人。”
恶人自有恶人磨,她恶毒的功力绝不是凤皇儿那种段数的。
两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们奉了家里的命令而来,没想到哄人不成,反而被奚落一番。“凤皇儿,夜深了,该睡了。”她打了个哈欠。
“你们回去吧!”凤皇儿冷斥。
“凤皇儿,你连母后的话也不听了么!”慕容婉咬牙切齿,目光里再不掩饰对清河鄙夷愤怒:“反正这个贱人都已经自甘堕落,她早就和苻坚勾搭成奸,如果不是她,大燕也不会亡,如今为了慕容家,她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二姐,不要让我再听见这样的话!”凤皇儿眸光一冷,一巴掌扇过去。
“你竟敢打我!”慕容婉错愕地抚住自己的脸,看着他们眼底闪过一丝怨毒。
“婉儿。”慕容堂似乎想要说什么,慕容婉忽然冷笑起来甩开他的手:“好,你们这两个叛徒,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我了。”
说着忽然手一扬,一道粉末迎面洒来,清河一惊,却来不及闭气,朦胧间见着凤皇儿软软地瘫倒摔下床,只来得及猛地将他往回一拉,便摔咋软软的床榻上。
她忍不住暗自苦笑,所谓阴沟里翻船,也不过如此。
看着昏迷在床上的两人,慕容堂有些犹豫:“婉妹我们不能。”
“我给过他们另外一条路的,为了慕容家,不能怪我们心狠手辣。”慕容婉咬着唇,艳丽的眉目闪过瞬间的狰狞。
从小到大,她都是慕容皇家捧在手心的公主,天生就是皇家贵胄享福的。如果不是清河这贱货生了张那样的脸,夺了她的风头,今日说不定成为苻坚宠妃的就是她,也不用在外面受人冷落,连吃口饱饭都要看人脸色。
既然如今也有人看这贱人不顺眼,可不怪她,她也是为了慕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