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像烧红的铁丝钻进左肩时,王磊以为是小区电路又跳闸了。
上一秒他还在值班室里啃凉馒头,窗外雷暴滚得跟拆迁队似的,下一秒眼前就炸开一片猩红 —— 不是电流击穿视网膜的白,是温热的、带着铁锈味的红。
“墨渊匹夫!勾结秦狗弑师叛教,今日便用你狗头祭奠列祖!”
炸雷般的怒吼震得耳膜嗡嗡响。王磊费力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柄扎进左肩的青铜剑,剑穗上的墨色流苏正滴滴答答往下淌血,顺着锁骨滑进衣襟,烫得像岩浆。
这不是他的身体。
记忆碎片跟劣质电影似的往脑子里砸:青布长衫的少年跪在丹墀下受刑,白发老者把青铜匕首刺进他胸口,还有个穿黑甲的人影在暗处冷笑…… 最后定格的,是自己紧握消防斧冲进雷暴的瞬间 —— 那把物业公司刚配发的钛合金消防斧,此刻正死死攥在右手里,斧刃还沾着新鲜的血。
“看这疯子吓傻了!” 左侧传来阴恻恻的笑,“三圣在此,还不束手就擒?”
王磊猛地抬头,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墨家禁地的穹顶快压到鼻尖,十二根盘龙柱上缠着锁链,锁着不知挂了多少年的干枯躯体。三十多个黑衣死士呈扇形围上来,青铜剑的寒光在火把下织成网,网中央站着个穿紫袍的老头,山羊胡上还沾着血沫 —— 正是记忆碎片里那个刺死少年的白发老者。
而老头身后,三个戴青铜面具的壮汉尤其扎眼,每人手里都攥着两柄短戟,戟尖淬着幽蓝的毒。
“三圣……” 王磊喉结滚动,突然想起保安培训时教官说的话:遇到持械歹徒,先瞅准最能打的那个 —— 不对,是先破坏对方武器。
“聒噪!” 大长老突然踹翻身边的青铜鼎,“给我废了他!留口气钉在禁地石壁上!”
最左边的面具人动了。
速度快得离谱,带起的风刮得王磊脸颊生疼。两柄短戟呈十字劈来,戟刃撕裂空气的尖啸像指甲刮玻璃,这要是挨实了,估计得跟鼎里的香灰似的碎一地。
王磊这辈子没见过这阵仗,但小区里熊孩子偷外卖、醉汉砸门禁的事儿见多了。身体比脑子先动,他猛地矮身,左手抓住刺穿肩膀的青铜剑剑柄,借着对方前冲的力道往侧后方拽 —— 这是小区保安对付醉汉的标准擒拿术,专卸关节。
“咔嚓!” 持剑死士的手腕以诡异角度弯折,惨叫声还没出口,王磊已经攥着那柄带血的青铜剑,用尽全力砸向面具人的膝盖。
“当!” 火星溅了满脸。
面具人纹丝不动,反手抄戟捅向王磊腰眼。这时候王磊才发现,对方的甲胄不是普通皮革,竟泛着金属冷光 —— 搞不好是传说中的铁甲!
“草!” 王磊骂了句现代脏话,借着前滚翻躲开攻击,右手里的消防斧终于派上用场。
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借着翻滚的惯性把斧头抡成了满月。钛合金斧刃划过一道银弧,正好撞上刺来的短戟。
“铛!”
不是金铁交鸣的脆响,是某种东西被硬生生劈开的闷响。
王磊自己都懵了。
就见那精铁打造的短戟跟被电锯切过似的,斜着裂成两半,断口处还冒着热气。面具人显然也傻了,保持着出戟的姿势僵在原地,青铜面具下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
“什么鬼……” 王磊喃喃自语,突然反应过来 —— 这可是二十一世纪的工业结晶,劈战国的青铜兵器,跟菜刀切豆腐有区别吗?
“妖术!” 大长老尖叫起来,“他用了秦国的妖术!”
另外两个面具人同时发难。左右各有三柄青铜剑刺来,剑风把王磊的头发都吹得倒竖。他下意识往旁边的供桌后一缩,后背撞上冰凉的石壁时,突然想起自己在小区巡逻练的 “泥鳅步”—— 为了追偷电瓶的贼,他能踩着墙根溜三米多远。
身体再次先于大脑行动。
王磊左脚蹬在供桌边缘,借着反作用力斜向窜起,整个人贴着穹顶的浮雕滑出去。十二柄青铜剑几乎是擦着他的肋骨刺进石壁,火星溅在斧刃上,烫得他手心发麻。
“就是现在!”
他猛地拧身,消防斧由下往上撩起。这一斧带着全身的重量和惯性,劈空时带起的风甚至吹灭了两盏油灯。但王磊要的不是伤人 —— 他瞅准了死士们扎堆的位置,斧刃横扫的瞬间,故意往青铜剑丛里撞。
“锵!锵锵锵 ——”
一连串令人牙酸的断裂声炸响。
就像快刀斩乱麻,十二柄青铜剑的剑尖齐刷刷落地,断口平整得能当镜子照。滚烫的斧面扫过一个死士的脸颊,那家伙甚至没反应过来,直到脸上的皮肉开始冒烟才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王磊借势撞向最近的盘龙柱,后背在粗糙的石雕上一蹭,左肩那柄碍事的青铜剑 “噗” 地被带了出来,血柱瞬间飙起半尺高。
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肾上腺素压过了一切。他反手将消防斧嵌进石柱的裂缝里,斧柄还在嗡嗡震颤,震得头顶的灰尘簌簌往下掉。
整个禁地鸦雀无声。
死士们看着手里只剩半截的剑,又看看嵌在石柱上那柄泛着冷光的怪斧,喉咙里跟卡了鱼刺似的发不出声。大长老的山羊胡抖得像触电,指着王磊说不出一句完整话:“你…… 你这……”
“你奶奶个腿。” 王磊抹了把脸上的血,声音嘶哑却带着股狠劲,“小区保安值夜班都比你们专业 —— 至少知道别扎堆送人头。”
他这才看清手里的消防斧:橙红色的防滑柄缠着圈血,斧刃比记忆里亮得多,刚才劈断那么多青铜件,竟连道豁口都没有。更离谱的是,斧刃接触过那些青铜剑后,似乎还带着点温度,跟揣了个暖宝宝似的。
“装神弄鬼!” 中间的面具人突然暴喝,摘下面具露出张满是刀疤的脸,“墨渊,你以为换了把妖器就能翻天?”
王磊心里咯噔一下。
墨渊?这是原主的名字?
没等他细想,那刀疤脸已经掷出短戟,不是冲人来,是奔着嵌在石柱上的消防斧去的。铁戟带着破空声旋转飞来,显然是想把这柄 “妖器” 打落。
“想抢装备?” 王磊乐了。在小区跟广场舞大妈抢车位练出的反应速度不是盖的,他探身一捞,在铁戟砸中斧柄前抓住了消防斧,顺势往外一拽。
“轰隆!”
钛合金斧刃从石柱里拔出来的瞬间,竟带起一串火星,整个盘龙柱都晃了晃,顶端的石钟发出沉闷的响声。王磊借力把消防斧横在胸前,斧面正好挡住紧随其后的三箭 —— 那是躲在死士堆里的弓箭手射的。
“还带远程输出?” 王磊挑眉,突然冲刀疤脸勾了勾手,“有种单挑!让你见识下什么叫现代化…… 哦不,什么叫墨家正宗的‘破甲斧’!”
他故意把 “破甲斧” 四个字喊得震天响,心里却在疯狂盘算:原主明显是被这伙人害死的,胸口那道匕首伤就是铁证。现在硬拼肯定吃亏,得想办法突围,至少得弄清楚这到底是哪,原主跟这帮人有什么仇。
刀疤脸果然被激怒了,咆哮着冲上来,手里两柄短戟舞得跟风车似的。王磊不退反进,踩着供桌边缘往后滑,脚腕勾住桌腿猛地一拽 —— 那张摆满祭品的沉重木桌轰然翻倒,供品撒了一地,正好绊住刀疤脸的脚步。
就是现在!
王磊拧身跃起,消防斧带着风声劈向对方握戟的手腕。这一斧角度刁钻,正好是人类关节活动的死角,刀疤脸想躲却被满地祭品绊着,只能眼睁睁看着斧刃落下。
“啊 ——!”
惨叫声里,刀疤脸的左手齐腕而断,短戟 “哐当” 落地。更惊悚的是,断口处没喷多少血,反而冒着点白烟,就像被高温烫过似的。
“你这斧……” 刀疤脸捂着断臂后退,眼里全是恐惧。
王磊也愣了。他明明没用力劈,怎么跟切黄油似的?难道这消防斧不仅锋利,还带高温属性?
没等他研究明白,大长老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黑球,往地上一摔。
“嗤 ——”
浓烟瞬间弥漫开来,带着刺鼻的味道,像是烧轮胎混了辣椒粉。王磊下意识屏住呼吸,眼角余光瞥见死士们正借着烟雾后撤,刀疤脸被人架着往禁地深处退,临走前还往他这边扔了个东西。
是个油布包,落地时散开一角,露出半块染血的竹简。
“秦狗的密信在此!” 大长老的声音从烟雾那头传来,带着得意的狞笑,“墨渊勾结外敌铁证如山!今日暂且饶你一命,明日午时,墨家总院前广场,当着所有弟子的面,将你挫骨扬灰!”
烟雾越来越浓,王磊忍不住咳嗽起来。等他揉着眼睛冲到门口时,禁地外已经空无一人,只有走廊尽头的火把还在摇曳,映得地上的血迹跟条红蛇似的。
左肩的伤口还在流血,王磊撕下衣角胡乱缠了缠,捡起地上那半块竹简。
竹简上的字是用某种红色液体写的,笔画歪歪扭扭,像是临死前刻的:“巨子令分三瓣…… 秦…… 内鬼……”
后面的字被血糊住了,看不清。但 “秦” 和 “内鬼” 两个字,像冰锥似的扎进王磊脑子里。
他突然想起记忆碎片里那个穿黑甲的人影,还有大长老刚才喊的 “勾结秦狗”。
“合着原主不仅让人杀了,还被泼了脏水?” 王磊啧了声,把竹简揣进怀里,又看了眼手里的消防斧,“行吧,既然占了你的身子,这烂摊子我接了。”
远处传来隐约的号角声,不像是报时,倒像是集结信号。王磊探头往走廊外看了眼,突然发现墙角的阴影里,有个白色的影子动了动。
是个人,看身形像个女的,正往这边看。
王磊握紧消防斧,压低声音喝问:“谁?”
那影子没动,倒是走廊尽头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人在喊:“禁地搜仔细点!别让墨渊跑了!”
坏了,追兵又回来了!
王磊急得团团转,目光扫过禁地两侧的石壁,突然盯上了刚才被他劈开的盘龙柱 —— 那里似乎有个黑漆漆的洞口,刚才没注意。
他冲阴影里的人影猛一歪头,自己先钻进了洞口。里面比想象中宽敞,像是条密道,还能闻到淡淡的药草味。
刚躲好,就听见脚步声冲进禁地,伴随着大长老气急败坏的吼声:“人呢?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王磊屏住呼吸,后背抵住冰冷的石壁。这才注意到,洞口的阴影里,那道白色人影也跟了进来,正蹲在他旁边,手里还拿着个…… 药箱?
借着从洞口透进来的微光,王磊看清了对方的脸。
是个穿着素白衣裙的姑娘,梳着双丫髻,脸上沾着点灰,但眼睛亮得惊人,正好奇地盯着他手里的消防斧。
“你是……” 王磊刚开口,就被姑娘捂住了嘴。
她指了指外面,又指了指他的左肩,最后做了个 “跟我来” 的手势。
密道深处传来滴水声,还有某种机械运转的咔嗒声。王磊看着姑娘纤细的背影,又摸了摸怀里的血竹简,突然觉得这趟穿越,恐怕比小区里最难搞的业主投诉还要麻烦。
至少投诉不会要人命。
他紧了紧手里的消防斧,跟着姑娘往密道深处走。斧刃在黑暗中偶尔闪过一丝微光,映得前方的路像条没有尽头的隧道。
而他没注意到,姑娘药箱的锁扣上,刻着个和血竹简上一模一样的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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