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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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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风扫过树林,风雪漫卷,雪积压在纤细的枝丫上发出清脆的断裂声。这断裂声惊到了立在枝头的寒鸦,寒鸦发出一声暗哑的叫声,随后扑着翅膀飞离枝头。展翅高飞过程中,寒鸦看了一眼雪地中那密密麻麻与他皮毛同色的黑色人影。
    寂静黑夜中,一只寒鸦的飞离的动静都显得那么明显。陈河在黑夜中准确找到了声音传来的方向,他仰着头看着寒鸦飞离,然后又把视线落在立在雪地中间气氛焦灼的二人身上。
    观海的剑还架在来人的脖颈上,他瞥了陈河一眼。
    “你先回去治伤,这里我会解决。”
    陈河的血越流越多,让他意识都开始迷糊。陈河的身手在王府侍卫中算是拔尖的,否则陈朝也不会让他留京带领王府侍卫。只是他一时大意,因为对方穿着长公主府侍卫服所以留了余地这才导致自己被重伤。
    而伤了陈河的人此时在面对架在自己脖颈处的冷剑时不仅淡定,而且还偏头对着陈河笑了笑,那笑意淡漠中带着讥讽。
    “不好意思,我只是想试试你的身手。只是没想到你的防备心和你的身手一样差。”
    这话嚣张至极,挑衅意味也满满。王府侍卫都沉了脸,纷纷握紧了手中的长剑蠢蠢欲动。只有陈河依旧保持镇静,他清楚自己的任务,他的任务就是护卫王妃和小世子周全。其余的,不用多做纠缠。而且观海都说了自己处理,那他更不便插手。
    陈河抓起衣摆咬在口中,用未受伤的手撕开衣摆,然后抓住断缎在肩头绕了两圈,随意将伤口一绕后,陈河抬手示意:“退后一里,继续巡防。”
    这一里,是陈河对于观海的尊重。但也仅仅只有一里。既然他们负责值守这片区域,那他就不会让任何人穿过这片区域。
    王府侍卫撤离后,风雪变得更大,片片雪花落在观海的眼睫上,观海眼都未眨。
    “观南,你想做什么?”
    消失了许久未出现的人此时的脖颈已经被观海锋利的剑身划出了一道红痕,而观海还在继续用力,只要剑下的人有一丝异动,他就会毫不犹豫抹了他的脖子。
    立在风雪中人表情淡淡,从怀里抽出一纸信封。
    “帮我交给郡主。”
    王府的侍卫后撤一里后,医师也匆匆赶到。
    “老大,要不你还是回庄子上吧。这里交给我们”
    医师正在给陈河缝合伤口,陈河绷着脸咬着牙关摇摇头。
    “今夜,都警惕些。去庄子上,再调些人出来。”
    面对陈河的命令,王府侍卫只能听从,侍卫骑上马打算回庄子调人。刚上马,就看到长公主府的侍卫策马穿过树林,往庄子方向疾驰。
    庄子上,任兰嘉早已睡下。被身上还带着寒意的慧心唤醒后,她拢着锦被坐在床榻上。她接过慧心递进来的那封信。慧心不知道信中写着什么,她只看着自己的主子拆开信后唇角勾起了笑。
    任兰嘉:“让观海回来,放他走。”
    慧心垂眸:
    “是。”
    侍卫去而复返,观海听到侍卫回传回来的话,并没有讶异。他冷冷看着对面的人,而被剑一直压着的人笑了笑,抬起修长的手,将冷剑夹在指缝中从自己的脖颈处挪开。
    “时辰不早了,我也该走了。我们明日再见。”
    在风雪中立了许久,手都已经冻得通红的一众侍卫眼睁睁看着他们曾经的首领对着他们笑笑,然后从观海的剑下从容不迫转身离去,离去的身影隐入黑夜后渐渐消失在他们眼前。
    看着远去的人影,观海的眸光在火把的照耀下微微闪动。他抬起手,用衣袖将长剑上沾染的血迹拭去后,再将剑插回剑鞘。剑鞘复位,观海转身翻身上马。
    “回庄子。”
    任兰嘉房中的灯重新亮起后就没有再熄灭,观海到时,任兰嘉披着外衫坐在软榻上饶有兴致把玩着手中的信。
    观海进来后任兰嘉也不急着把信给他看,而是让慧心给他倒上一杯热茶。
    任兰嘉不急,观海便也耐着性子,一杯热茶落肚,驱散了他身上的寒意。任兰嘉这时才把信递给他。
    信到手,看清信上的内容,观海脸上露出怪异之色。
    “他要将龙卫首领交给你?”
    任兰嘉把玩着手中的杯盏,轻笑了一声。
    “你不信他?”
    观海:“真的要去?”
    任兰嘉:“没有龙卫首领,和观南叙叙旧不也挺好吗?说不准还能见到吴悠呢!这么久没见吴悠,还真的有些想他呢。”
    观海看着手中的信微微蹙眉,观南突然出现,虽不知他目的,但他给的诱惑太大。龙卫首领,当年和安王勾结谋反的龙卫首领。别说任兰嘉,观海也无法拒绝。
    “我去点人。”
    月落日升,撑着身子坚守了一夜的陈河在天明时终于被下头的侍卫强行送回了庄子。得到消息的青云带着伤药登了门,看到陈河的伤口也愣了下。
    “怎么伤的这么严重。”
    陈河:“伤我之人之前似乎也是长公主府侍卫,但我并未见过他。你可知是谁?”
    青云摇摇头:“王妃的侍卫一向嘴严,你应该很清楚。”
    陈河抿了抿嘴:“我总觉着有事要发生。我先传信给王爷。昨夜之事还是得让王爷知道。”
    青云:“王爷早已不在凉州了。给王妃的家书也断了半月了。如今我也不知道王爷在哪里。”
    陈河捂着伤口猛然坐起:“这事你怎么不早说。”
    青云静静看着陈河:“你我的职责是照看好王妃和小世子。我们把这件事做好就行了。外头的事,王爷自有安排。你先安心养伤吧,值守之事你先交给观海吧,王府侍卫由他统一调配吧。”
    撑了一夜,陈河已经开始发热了,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
    在陈河面前还很镇静的青云,在踏出房门后就软了脚。他的主子没了音讯,唯一能和他有商有量的陈河也重伤。青云觉得自己进入了孤立无援的困境。
    青云的腿只软了一阵,踏出侍卫所住的院落后,青云甩了甩脸,又换上了一副笑意。
    他回到自己房中,在自己的行装底部掏出一个匣子。匣子里是一叠信,青云抽出其中一封夹在怀中带着笑意往任兰嘉所居住的院落走去。
    青云只见到了素念。
    “素念姐姐,王妃可在。王爷送了家书来,我给王妃送来了。”
    素念:“那你交给我吧。王妃去佛堂诵经了,等她回来我给她。”
    青云把手中的信递上去:“素念姐姐,今日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王妃怎么想着诵经了。”
    素念用一种关你何事的眼神看向青云,青云讪笑两声:“我只是问问,没想到庄子上也有佛堂。”
    素念从青云手中抽走信:“听说陈河受伤了,王妃去佛堂前交代我送药给他,如今你来了,我也少的走一趟了。你帮我把药给他吧。”
    陈朝两番遇刺,都是青云伺候在跟前,青云自然知道长公主府的伤药而有多好用,本还想到女主子面前求点的,没成想送到自己眼前了。
    素念:“王妃交代了,若是伤药不管用。你便去请曾老。”
    自书房那一遭后,青云便颠覆了自己对女主子所有的认知,也开始有些怵怕女主子,如今听到素念这么说他喜上眉梢。
    “好,麻烦素念姐姐将伤药给我吧。我这就拿给陈河。”
    青云跟着素念去拿伤药时,观海带着侍卫护送着马车行进在林间。
    白雪堆积,马车压过雪地留下两道白痕。任兰嘉挑开车帘,看着窗外的雪景,她心情奇佳。
    她的心情,从昨夜见到那封信起,就一直极好,她甚至有些亢奋。
    距离上京城不过几十里的一处深山中,一处看似不起眼的民居中几个衣着朴素的男子手中各拖着一个已经没有气息的尸体向外走去,尸体所过之处留下一道道血痕。
    尸体被拖出民居不久,一个身型高大的中年男人迈过门槛,环视了一圈后露出了笑脸:“元新,你选的这处位置极好。”
    挺拔的身影跟在男人身后进来,听到男人的话笑笑:“姑父满意就好。”
    中年男人踩着血痕进院,站在院中仰头看天。
    “我已经许久没有离上京城这么近了,似乎变化也不大。这冬季,还是这么冷。元新,昨夜夜探,那庄子上情形如何?”
    “摄政王府的那些侍卫身手平平,我已经重创他们的侍卫首领,至于长公主府的侍卫和禁军,也皆在我掌控之中。绝不会影响姑父大计。”
    中年男人转过身子,看着立在自己身后的人眼眸幽深。
    “他们赵氏皇族,欺瞒了你这么年,就连你小叔也哄骗你。不过,这些都已过去了。待此番事成后你就会是天下最尊贵的人。裴姓,便会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姓。你无需再为任何人低头,便是那皇室郡主,也得匍匐在你脚底,求你怜惜。所以,你可不能心软。要知道,你们之间还隔着血仇。你们裴家上上下下可都死在她外祖父手里。”
    被中年男人用审视的人眼眸冰冷:“姑父放心,我不会心软的。为了我爱的人,我从不会心软。”
    中年男人满意笑笑:“这便好。如今,我们只需等着青州的信了。待陈朝一死,这上京城也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至于安王,届时任由你处置。这赵氏江山,最终也是得毁在他们自己手里。有趣,真的有趣。”
    拖着尸体出了民居的几人,远远就听到了男人的狂笑声。几人面面相觑,面色是同样的阴郁。
    他们的刀剑原本是对着外
    敌,如今却对向了曾经誓死守护的平民百姓还有皇族之人。
    手中的尸体还温热的,但几个人心却已然冰冷。
    拖着尸体走出了许久,走到一处悬崖处,几人面色冷漠站在悬崖旁将手中的尸体向下一拋。
    尸体向下滚落时,接连发出碰撞声。而这碰撞声正好掩盖住了悄悄向他们靠近的脚步声。
    几人再转过身时,还未反应。冰冷的箭矢就穿透了他们早已冰冷麻木的心。
    箭矢透心后,几道人影如幽灵般出现在他们身后,冰冷的剑身又划过他们脖颈。
    两处致命伤口,让他们都不知道该捂哪处,只能瞪着眼无力的从咽喉中发出嗬嗬的声音,再在感受着自己生机的消逝过程中慢慢倒地。
    倒地过程中,他们眼神也慢慢发生变化,从惊诧到释然。
    而杀了他们的人没有留恋,甚至在他们彻底咽气前就转身离开。
    而民居门口,一道纤细身影俏然而立,雪白的披风和雪白的雪景融为一处。
    纤细身影伸出手贴在破旧的木门上,白嫩手掌微微用力,破旧木门悄然打开。
    跨过院子刚打算踏进房门的中年男人听到声音转头,看到大门处与这破旧民居格格不入的倩影后中年男人瞳孔一震,他猛然扫向还立在院中的那道挺拔身影。
    那道挺拔身影在中年男子的犀利注视中迈开了长腿,他并没有走向中年男人,而是步伐坚定向着大门走去,看着挺拔身影向着大门走去时落下的那一个个清晰脚印,中年男人眼眸瞬间变冷,他沉声喝了道:“裴元新,你要做什么。”
    挺拔身影并没有因为这一声冷喝停住脚步,他继续往大门走去。寒冬季节,他的眼眸中却有了热意。看着大门处的纤细人影,他停在了几步之外,然后掀开了衣袍,挺着腰身双膝跪下。
    “观南,见过郡主。”
    那跪下的双膝,还有垂下的头颅,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中年男人哪还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中年男人冷笑一声,一声哨响,数道黑色身影从民居中涌出。
    可除了民居中藏着的人,门外,屋檐上,久久没有动静。中年男人的脸色从从容到阴沉。
    任兰嘉的眼神略过那笔挺挺跪在她跟前的人,也略过院中那数道黑色人影。她的视线最终落在了那隐在人群后面色阴沉,显出狠厉之像的中年男人身上。任兰嘉轻声笑笑:
    “我以为,我是客人。不过既然你们露出了你们的待客之道,那观海,我们也要送上我们的礼不是吗?”
    任兰嘉话音刚落,站在任兰嘉身后的观海就抽出了自己的佩剑,剑身出鞘,数道人影跃上屋脊,随后一具具尸身被人砸进院中。那些尸身上的穿着和站在院中的那些黑衣人身上的一样。
    “怎么样?我的礼,可还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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