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泡了澡,又松了筋骨,任兰嘉这一觉睡得极为舒服。她醒来时,外头天色已大亮,素念见她醒来眼眸一亮。
“王妃,您醒了,二公子一早就来了,一直等着见您呢。”
任兰嘉撑起身子:“那你怎么不唤醒我。”
素念:“王爷说让您多睡会,喊二公子先去书房和他议事了。”
任兰嘉:“让哥儿呢?”
素念:“小世子也在书房呢。”
既然都在书房,她也就不急了。
任兰嘉不慌不忙起身洗漱收拾后才让素念去书房通传。
传话前,素念也不急不慢先给任兰嘉备了早膳。
说是早膳,其实都快到用午膳的时辰了。
膳用到一半,一道熟悉的身影跨进大门。
“二妹妹。”
任兰嘉听到声音抬头,莞尔一笑:“二哥哥。”
任和郎进门后就立在门边,先仔仔细细打量了任兰嘉一番。任和郎至今不知道任兰嘉偷偷去了青州,他一直以为任兰嘉是在上京城动乱那夜和让哥儿一起失踪的。虽然后面陈朝传信回京,说他们母子平安。但没有真正见到人,任和郎的心就一直未曾放下。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人,任和郎怎么能不仔仔细细看一圈。
看了一圈,确认任兰嘉无事,任和郎终于放下心。
“我来看看你,一路赶路,累坏了吧。”
任兰嘉笑笑:“祖母和祖父都还好吗?”
任和郎进门前已经受过陈朝的叮嘱,任老太太病了事任兰嘉并不知情。
“都好,只是祖母一直挂心你和让哥儿。”
他们回京的事隐秘,任兰嘉也不好现在回府去看任老太太。
“二哥哥回府和祖母说,就说我在回京的路上了。过几日就带让哥儿回府去看她。”
任和郎点头:“好!”
任和郎和任兰嘉兄妹叙旧,隔壁书房,魏棕看着陈朝怀里的让哥儿一脸内疚。
“是我没看顾好他们母子。”
陈朝从始至终都没有怪过魏棕,那一夜,守着庄子的不只是禁军,还有他们两府的侍卫和暗卫。就这样,还被破了防线,可见对方早有准备。
陈朝:“你夫人和源哥儿也在庄子上,我知道,你尽力了。我今日找你来,也不是为了追责,是为了安王的事。”
魏棕在收到安王在上京城内的消息时也大吃一惊。吃惊之余,他很快就开始复盘。复盘许久,他觉着唯一的可能就是安王趁着那夜混乱混进了上京城。因为其余时刻,城门都在戒严,出入都有盘查,安王进不了城。
陈朝和魏棕的想法是一样的。
魏棕:“收到你的消息后,我就让人在城内搜了,什么都没搜到。”
陈朝:“他既然敢进京,那必然是提前就做好了准备。上京城那么大,搜只怕是搜不出来。还得他主动冒头。”
魏棕:“怎么让他主动冒头?”
陈朝:“赵泰德!”
日下西山,紧闭了一日的书房大门再次打开。隔壁的任兰嘉听到动静出来时,魏棕和任和郎正在和陈朝告别。
看到她出来,任和郎面容和煦,魏棕面色却有些凝重。任兰嘉站到陈朝身侧与他们闲谈几句后就目送着他们离开,直到任和郎还有魏棕的身影消失不见,任兰嘉才转头看向陈朝:“事情都安排好了?”
陈朝颔首:“魏棕会安排好一切的。”
陈朝暂时不能现于人前,明面上能主持大局的也只有魏棕了。应该是事情太多,所以魏棕走的时候面容才那么凝重。
陈朝这边安排好了他的事,任兰嘉也得安排自己的事。独自回房后,任兰嘉叫来了观海。
“我们的人都安排好了吗?”
观海:“都安排好了。各坊市只有异动就躲不过我们的眼。”
除了长公主府自己的人,这些年,任兰嘉做的善事也起了用处。街上的乞儿乞丐,善堂里的孤儿,都是他们的眼线。
观海:“若查到安王踪迹,要不要告诉王爷。”
这件事,任兰嘉也还没决定好,因为她还不清楚安王带了多少人进京。如果人多的话,那必然是得告诉他的。
“有消息了再说吧。”
那夜动乱后,上京城内一直风声鹤唳。如今突然间各处的巡查不知为何又加严了。就在百姓和百官忐忑不安疑惑之际,一辆囚车在重兵押解下进了京。
囚车自城门而入,囚车上的人,衣冠齐整,面容素净,一点都不像个囚犯。
干干净净的面容,众目睽睽之下,很快被人认了出来。
“那是赵泰德。”
赵泰德?
围观的百姓们本还好奇,听到这名字后都愤怒不已。
“叛贼!”
“逆犯!”
“杀了他!杀了他!”
在百姓此起彼伏的声讨声中,许多物件凌空砸向囚车。负责护卫囚车的士兵全程自顾自躲避丝毫没有要阻拦的意思。
行进了一条街后,囚车内本还干干净净人变得狼狈不堪,身上流淌着不知名液体不说,额头更是被锐物砸到渗出了血。
面对这样的境遇,常人应该惶恐不安才对,但囚车里的人始终一脸从容。
愤怒的人群随着囚车涌动,几道身影夹杂在其中,在跟了囚车一段路后又齐齐消失在了狭小的巷子中。
曾经的安王世子被抓了,还被押送进京,整个上京城的人茶余饭后都在议论这件事。
众多议论声和消息中,一个可以称得上离谱的传闻吸引了众多人的注意。这传闻来自一个江南客商。江南客商从江南而来,逛青楼时喝多了酒,酒后大言不惭,说他睡过安王世子的相好。还说安王世子的相好还在床榻告诉了他,安王世子身侧有一个出身尊贵的小夫人,年纪很小,安王世子很厌恶她。厌恶到同房都是让自己的侍卫代劳的。
这消息不得不说很离谱,但越离谱的事,百姓们议论的越欢,很快这消息就传遍了上京城的大街小巷。
距离上京城数十里的别庄上,陈朝收到
了暗卫传回的消息时,也是不由嘴角一抽。
他的夫人,还真是与旁人不同。
正房内,观海也正在和任兰嘉汇报这件事。
观海:“如今整个上京城都在议论这件事,安王如果确实在上京城内,那必然也收到消息了。也不知道,安王一怒之下,会不会杀了那孩子。”
任兰嘉一边逗弄着让哥儿,一边漫不经心回观海:
“放心吧,那孩子暂时死不了。散消息只是让安王生疑。在没有得到赵泰德的亲口承认前,安王是不会那么果断就认了那孩子不是赵泰德的。但疑心扎根,安王只怕再不能把那孩子当孙子看了,所以安王现在只有一个选择,就是救儿子。毕竟,孙子身份不明,但儿子可以确定是亲儿子。”
观海点头的同时疑惑:“那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
任兰嘉耸耸肩,赵泰德没说她也没问。不管是谁,赵泰德这事干的很缺德。
任兰嘉想起了还在青州的太尉府女郎。
“青州情形如何?”
观海:“高将军依旧拖着,吴其光已经彻底气急败坏,估计也拖不了几日了。”
任兰嘉:“凉州呢,观心如何了?”
观海:“凉州前线战事依然吃紧,观心进了徐府就一直未露面,那徐大公子的伤势只怕不轻。”
任兰嘉轻轻叹口气:“给观心传信,让她多关照下叶芙蓉。叶芙蓉父亲刚去,她一个小女郎如今独自呆在凉州,也不容易。”
提到叶芙蓉,观海脸色稍稍有些怪异,任兰嘉侧目:“怎么了。”
观海:“叶姑娘不在凉州城内。”
任兰嘉疑惑:“她一个小女郎不在凉州城内去哪了?”
观海:“叶姑娘进军营了。”
任兰嘉:“……”
那可是叶芙蓉,她做过的荒唐事任兰嘉至今记忆犹新,任兰嘉可不觉着她进军营是为了闲逛。
观海:“她说要为父报仇,谁都拦不住。徐都督无奈之下便把叶将军的亲兵营给她了。”
任兰嘉:“这不是胡闹吗?”
晚膳时,任兰嘉问了陈朝关于叶芙蓉的事,身为叶芙蓉的嫡亲表哥,陈朝很淡定。
“徐都督给我写过信,亲兵营也是我让徐都督给她的。姨夫如今不在了,凉州城无人能制住她了。与其让她在悲愤之下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错事,还不如让她去战场上杀几个蛮人撒撒气。亲兵营都是姨夫曾经的亲卫,很多都是看着她长大的,他们会护着她,我在亲兵营里安插的暗卫也会护着她。”
任兰嘉不知道他居然默默做了这么多安排。明面上看,他嫌弃叶芙蓉,但私下,他还是在意这个嫡亲表妹的。
知道叶芙蓉有人照看,任兰嘉也没有再多问。默默用完膳后,任兰嘉就去沐浴了,去沐浴时她把让哥儿留给了陈朝照看。
任兰嘉刚走时,陈朝还耐心陪着儿子玩了一会,没一会,他有些累了就拿了一个鸠车放到让哥儿手里。
“自己玩。”
让哥儿对鸠车一点兴趣都没有,鸠车刚到他手上就被他啪一声扔到一旁。陈朝听到声音皱了皱眉,刚想训斥,他怀里的让哥儿就抬起手指向屋外哼哼唧唧。
陈朝一看那手势就知道他儿子这是又想去逛园子了,陈朝至今搞不明白让哥儿怎么自小就在屋里呆不住,以至于他都开始担忧让哥儿往后进学后能在书案后坐多久。
按下让哥儿指着屋外的小手,陈朝摆出一副严肃面孔。
“天黑了,不能出去。”
让哥儿不愿意,抓着陈朝的衣襟就要站起来。陈朝一把按住他,再次强调:“不能出去。”
面对严肃的父亲,让哥儿瘪了瘪嘴,刚皱起脸就听到冷冷的音调:“你要是哭信不信我揍你。”
陈朝的威慑起了作用,让哥儿立马收起皱巴巴的小脸,做出乖乖模样。见儿子乖乖坐在怀里,陈朝满意了。刚想俯身夸他两句,就感受到怀里有一股温热在涌动。那股温热渐渐弥漫,越扩越大。
陈朝难以置信瞪大眼,看向自己的儿子咬紧牙关。
“你故意的是不是?”
任兰嘉还在沐浴时,突然听到隔壁传来了让哥儿的嚎哭声,让哥儿并不爱哭,任兰嘉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下意识就要从浴桶中起来。素念怕主子冻着,主动请缨:“奴婢先去看看。”
素念出去后很快就回来了,回来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任兰嘉问她:“让哥儿怎么了。”
素念脚尖蹭地:“小世子被王爷打了。”
任兰嘉瞪大眼睛:“他打他做甚?”
素念:“小世子使坏尿了王爷一身,王爷一气之下打了小世子屁股。”
任兰嘉一愣,素念又道:“王爷问您何时沐浴好,他也要沐浴。”
任兰嘉靠回浴桶露出坏笑:“再提点热水来,我再泡会。”
敢打她儿子,那就让他多感受会童子尿吧。
素念:“……”
任兰嘉回屋时,屋子里很是寂静,父子俩虽然都坐在床榻上但一人占据一角离得甚远,任兰嘉见此情景,不由勾起唇角,但很快她压住唇角笑意,朝着床榻走去。
任兰嘉刚进门,床榻上的让哥儿就发现了她。刚抬腿想朝着床沿爬去,转头就对上了自己父亲那如冰霜一般的眼神。
刚揍了屁股,陈朝余威还在,让哥儿看着他不敢动了,只敢瘪着嘴,耷拉着眉毛,摆出一副委屈模样。
用眼神冻住儿子后,陈朝又看向了自己的夫人,皮笑肉不笑。
“夫人今日在浴室呆的好似有点久。”
任兰嘉坐到床沿,朝着让哥儿招招手,让哥儿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陈朝,果断选择爬向她。
任兰嘉把让哥儿抱在怀里,轻轻拍抚着他的背。
“今日太乏了,所以多泡了一会。王爷如果要沐浴的话只怕还得等一会,热水似乎不够了。”
陈朝这时候还看不出来她故意的话那就是傻子了:“不用了,我已经洗过了。”
任兰嘉进门就注意到他换了衣裳,自然也知道他沐浴过了,她是故意逗他的。
让哥儿挨了人生的第一顿揍,如今满腹的委屈,他见母亲一直不问他,还和揍了他的人说话,他便选择主动告状。
让哥儿一手揪着任兰嘉的衣摆一手指向陈朝。
“坏!”
看着指着他的那只小手,陈朝被气笑了,刚想让他儿子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坏时,就听到了他夫人噗呲一声,笑了。
看着他夫人的笑颜,陈朝怔愣了片刻,随后他无奈道:“这小鬼真的很坏。”
任兰嘉敛起笑意:“我幼时可不这般。”
言下之意,定然不是随她。
陈朝回想了下自己幼时挨的那些揍,沉默着没有为自己发声。
屋子里,夫妇俩教育儿子,屋外,素念正捂着嘴和观海分享小主子做的坏事。
甚少笑的观海听到素念说完后也没忍住轻笑一声。
“小世子这性子看来是随王爷。”
看着任兰嘉长大的观海很有话语权,至于素念,也是选择为自己主子说话。
“一定是的。”
观海和
素念说话时,一个侍卫走到偏院大门边,观海远远看到那个侍卫后压下唇角笑意朝着他走去。
“何事?”
侍卫凑到他身侧压低音量:“外头出事了,有人被追杀,一路朝着别庄方向来了。虽未进我们的戒备圈,但负责防守的王府侍卫还是露面了。”
观海:“在何处?”
夜,如泼墨般浓稠,万籁俱寂,唯有风声拂过。月光透过斑驳的云层,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冠,洒下微弱的光,映照着幽深的密林。
微弱月光照映的密林间,两方人马正对持而立。两方人马都身着玄衣,唯一的区别便是其中一方面覆黑巾,露出一双双冷厉如鹰隼的眼睛。
“我们无意惹事。我们只是在处理自己的家事,还请各位行个方便让个路。”
对方眼神虽狠厉,但说话却客气。不曾蒙面的王府侍卫并没有领受他们的客气。
“你们的家事我们管不着,但后头是我们的地界,你们不可以过去。”
蒙面人听到王府侍卫的回答后眼眸阴沉下来,他们阴沉的眼神穿过重重王府侍卫,落在了王府侍卫身后那片地势平坦的林地上。
林地上,一个高大的男人正横躺在地,男人身侧,是一个藏青色的包裹。
看到那个包裹,为首的蒙面人扭了扭脖子,发出咯咯咯的错骨声:“我给过你们机会的,既然你们不领情,那就别怪我了,动手!”
为首的蒙面人发话,他身后的蒙面人齐动,早就做好准备的王府侍卫立马迎了上去。
很快,两方人马就交缠在一处。
喊杀声,兵器相撞声相交。
刀光剑影间,一个蒙面人突破了王府侍卫,朝着躺在地上的男人而去,在冷剑即将刺向男人时,男人猛然睁开了眼。男人刚睁开眼,就眼疾手快抓住了身侧的包裹,然后顺势一滚,避开了刺向他的冷剑。
冷剑剑势落空,噌一声插入了林地中。
很快,蒙面人拔出剑重整蓄势再次刺向男人。这一回,男人的动作不如上一回敏捷,蒙面人眼看就要得手……
当啷—
噗呲—
清脆的声音过后,是兵刃入体的声音。
意料之中的痛意没有传来,男人缓缓睁开眼。
“你们两个人,看着他。”
刚赶到就刺穿了蒙面人的观海冷冷下令,拔出刺在蒙面人体内的长剑后观海一个点步加入了战局。
观海一行人未到前,两方人马旗鼓相当,只能打个平手。如今观海带人一到,整个战局瞬间就发生了变化。
在有序进攻后,蒙面人很快就倒下大半,剩下的很快也被两府侍卫围住。
退无可退,领头的蒙面人咬牙。
“你们是谁?”
观海穿过围堵圈,站到最前方:“这话应该我们问你们才对。”
观海站的位置刚好有一缕月光抛下,月光照在他脸上,展露出他的五官。对面的蒙面人趁着月色看清他的五官后瞳孔轻轻一颤。这一颤并没有躲过观海的眼。
“你认识我。”
观海用的是肯定的语气,而是不是疑惑语调。
面对观海的笃定,领头的蒙面人未回应,他抬起手举到半空做了个手势。看到那手势,观海脸色一变。
“拦住他们,他们要服毒。”
观海发现得虽及时,但那些蒙面人动作更快。侍卫急匆匆围上去时,被包围的蒙面人都已轰然倒地。
看着倒地的蒙面人,观海面色阴沉。
“搜,看能不能从他们身上搜出什么。”
说完,观海转过身,朝着那个男人走去。
男人很虚弱,依旧躺在地上无法起身,看到观海走来,那个男人扯了扯嘴角,微微一笑。
“多谢各位义士相救,我只是被逼无奈误闯此间,我马上就离开,不给各位添麻烦。”
男人作势就想起身,刚动观海就迈前一步,一脚踩上男人的肩头,把他摁回了地上。
“你是谁?”
被摁回地上的男人闷哼一声,面上露出痛楚之色。
“我……我就是一个普通人。”
观海脚下用力,在男人的肩头碾了碾。
“说!”
下脚的同时,观海给身侧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接收到眼神后俯身就去拿男人手里的包裹。
眼看着侍卫探向包裹,男人顾不得肩头的痛,死死护住。
“我说,我说,我就是个盗贼。偷了不该偷的东西,这才被下了追杀令。”
观海挑眉,显然不信:“既然如此,那我真要开开眼界。看看是什么不得了东西,值得这么多人追杀你。”
观海冷眼扫向包裹,男人攥着包裹的手都已发白。
“银子,我可以给你们很多银子,你们……”
男人话到一半,俯身去拿包裹的侍卫抬起手就往他脖颈敲去。
男人被敲晕倒了,手还攥在包裹上,侍卫把手贴到包裹上,按了按。这一按,侍卫就察觉到了不对,侍卫抬头,看向观海。
“是软的。”
观海眼眸一眯,收回踩在男人肩上的脚,蹲下身子。蹲下身子后,观海没有用手去碰包裹,而是从怀里掏出了一把短刃。
短刃一层层挑开了包裹后,包裹里的东西也露出真容,旁边一直默默看着的王府侍卫在这时发出一声惊呼:“怎么会是个孩子?”
观海伸手探了探:“还有气,先带回去。”
回到别庄,观海唤醒了早已入睡的曾老。曾老打开房门时,颇多抱怨。
“能不能让我这个老头子睡一日好觉!”
观海:“伤势太重了,所以只能劳烦您出马了。”
曾老:“要我看的,哪个不是重伤的。”
观海:“没办法,旁人哪有您医术高超。”
曾老瞥了观海一眼,冷哼一声:“人呢,在哪里?”
观海:“后罩房。”
曾老:“都重伤了?怎么还放后罩房去了。”
观海未答:“不是府里的人,你只要让他恢复意识就行了。对了,还有一个孩子,孩子那还得您费点心。”
曾老皱皱眉:“怎么又来。前两天刚治了一个烧傻的,今日又来一个,真是麻烦。”
曾老嘴上虽抱怨,但脚还是往外走了。观海没有跟着曾老一起,而是指了两个侍卫跟着曾老,他自己则是转脚去了偏院。
偏院里,本已睡下的夫妇俩被观海唤醒。今夜两府侍卫都在,观海没有避开陈朝。
把素念叫来看着让哥儿,夫妇俩披上外衫带着观海一同去了书房。书房内,观海把今夜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阐述了一遍,最后他也说了自己的发现。
“领头的蒙面人似乎认识我,他最后用的手势,是龙卫的手势。”
又是龙卫?
陈朝看向任兰嘉,任兰嘉则是和陈朝对视一眼。这一眼,也被陈朝看在眼底。
陈朝转而看向观海:“那个孩子,什么年纪?”
观海看到那孩子的时候心中也隐隐有了猜测:“和小世子年龄相仿。”
陈朝:“知道了,你去后罩房盯着吧,那人若醒了,即刻来报。”
观海颔首退下,观海退出去后任兰嘉看向他。
“你疑心那孩子就是太尉府女郎的亲子?”
陈朝不是疑心,是八分笃定。和龙卫有牵连的蒙面人,一个和让哥儿年纪相仿的孩子,这两者串连在一起,是其他可能的可能性太低了。
只不过……
“上京城戒严,人不可能是从上京城内出来的。如果观海带来的真是那个孩子,只有两种可能。安王不在上京城内,或者那孩子安王没放在身侧。”
是后面一种可能还好,如果是前面一种……
任兰嘉:“有上京城的舆图吗?”
陈朝点头,从一侧的画桶里抽出一副卷轴,卷轴铺开,正是上京城的舆图。
任兰嘉站在舆图面前,先把他们目前所在的别庄的位置圈了出来,随后任兰嘉又在别庄圈子外画了个圈。
“这个别庄是母亲买给观海的,如果我没记错,母亲把别庄给观海的时候提过一嘴,静平姑祖母的别庄也在附近。”
陈朝:“静平长公主?”
静平长公主是安宁长公主的姑姑,很多年前就逝去了。逝去后,因为膝下没有子女,她的府邸和产业就被皇室收回了,这些年,应该都是宗正寺在打理。
任兰嘉:“这些年,皇室血脉薄弱,曾经赐给皇室宗亲的许多府邸和别庄就都空置着。方才观海说,那个男人伤很重,拖着那么重的伤,走不了太远,他受伤的地点只会在附近。附近别庄不多,无人居住的更少。我思来想去,只想
到静平姑祖母的别庄。”
陈朝眼眸一沉:“我让暗卫马上去搜查。上京城中的府邸,我传信让魏棕去搜。”
任兰嘉:“好。”
陈朝唤来了暗卫,暗卫领命退下不久,观海派人来传话,那个男人醒了。
顶着夜色,陈朝和任兰嘉一同往后罩房走去,到了后罩房,男人没见到,陈朝和任兰嘉先见到了孩子。见过太尉府女郎的他们,只看了那孩子一眼就确定那孩子太尉府女郎的。因为长的实在太像了。
确定了孩子身份,唯一要解惑的是那男人是谁?
男人在醒后被观海带到了柴房。陈朝和任兰嘉进去时,那男人刚被观海挂在架子上。
男人是曾老用针扎醒的,人醒了,身上的伤还未处理,所以整个柴房都弥漫着血腥气。
陈朝跨进门闻到那血腥气就皱起了眉头,随后他挡住任兰嘉的步伐。
“要不你去隔壁,有什么话我让人传给你。”
任兰嘉摇摇头:“不用了。”
陈朝和任兰嘉说话的时候,挂在架子上的男人顺着声音看向他们。在看清他们的面孔后,奄奄一息的男人瞳孔一颤。
“摄政王,顺平郡主。”
男人哑着嗓子开口,一开口就点破了他们的身份。
陈朝和任兰嘉齐齐回头。
男人掩住心中忐忑,回视他们。
“我知道安王的下落,你们想知道吗?”
男人的话让屋子里的三人都变了脸色。任兰嘉顾不得什么血腥味,推开陈朝就朝着男人走去。
“安王在哪?”
男人笑笑:“我可以告诉你,但我有两个要求。”
任兰嘉扯扯嘴角:“好,你说。”
男人:“放我和孩子走。”
这是第一个!
任兰嘉点头:“还有呢?”
男人:“放了少夫人。”
任兰嘉反应了半响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少夫人是太尉府的女郎。
会称呼太尉府女郎为少夫人的,只能是安王的人。既然是安王的人,怎么就突然背叛安王,还被追杀了呢?
再想到隔壁那个孩子,任兰嘉勾唇笑笑:“你是那孩子的亲生父亲吧!”
男人瞳孔一颤:“你……”
男人本想问,你怎么知道,但刚出口一个字他就顿住。
任兰嘉移开视线看向观海:“去把孩子抱过来。”
听到任兰嘉让观海抱孩子,男人急道:“你想做什么!”
任兰嘉没有回答,观海很快把孩子抱来了,孩子还昏睡着,静静趴在观海的怀里,观海抱着孩子走到任兰嘉身旁,任兰嘉抬头摸了摸孩子的脸颊。
看着任兰嘉的手在孩子脸上滑动,男人双眸渐渐赤红。
“你放开他!”
任兰嘉不急不慌:“你,没资格和我谈条件,告诉我安王的下落,我保这孩子一命。我抓到安王,我再保你一命。至于我要不要放你们走,取决于我什么时候能抓到安王。你越早说,我越早抓到,我心情也就会越好。我心情越好,越有可能放过你们,你明白吗?”
任兰嘉面孔冷漠,语气也很冰冷。
立在一侧的陈朝默默看着她,面容晦涩。
任兰嘉没注意陈朝,就算注意到了她也不会在意陈朝心里是怎么想的。她现在只想知道安王在哪。
被任兰嘉冰冷的眼神盯住,男人腾起无力感。
知道他曾经的主子还活着时,他本来是开心的,但很快他的开心就变成了忐忑。不是他不忠心了,而是他有了比主子更重要的人要守护。他的心在忐忑了整整两日后,上京城内突然传起一个谣言。那谣言很多人都觉着离谱不信,只有他知道,那谣言有一半是真的。
相好是假的,他的主子极度厌恶自己的小夫人是真的。厌恶到甚至让他这个侍卫代替他圆房的地步。
曾经的主子,孩子,二者之间他顺从本心选择了孩子。谣言漫天宣传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得带着孩子跑了。
果不其然,他刚跑出别庄安王派的杀手也到了,在发现他们不见后,那些杀手很快就追了上来。生死一线,他都做好了死的准备,没想到最后被救了。本该以为是遇到了救星,没想到又是一条绝路。
他不甘,他可以死,但他的孩子得活下去。
“郡主,我可以告诉您安王在哪里,但是我想要您一个保证。”
任兰嘉:“什么保证。”
男人看向观海怀里的孩子:“您保证他可以活下去,平平安安无忧无虑长大。”
任兰嘉没有犹豫:“好,我给你这个保证。”
男人收回放在孩子身上的视线,偏头直视任兰嘉。“安王在宫中。”
任兰嘉一愣,随即转头看向陈朝,陈朝此时面色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