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一百一十九章要了我好吗
在任兰嘉未成婚前,眼前之人就像个影子一样,跟在她身侧如影随形。他缄默少语,任兰嘉也习惯了他的跟随,甚至在任二爷逝去,她陷入癫狂的那一段时日,她也只能接受他在身侧。
而他也一如既往,寸步不离护在她身侧,即使这行为给他自己惹了一身的伤。
那一段时日,她嗜血,他不让她伤害自己,任兰嘉便把嗜血的杀意移到他身上,他伤痕累累,但依旧不离她身侧,她蜷缩在床榻上时,他就坐在脚踏上给自己治伤。伤治愈了又添新伤。
而这样的日子直到观海回来,给她带来了第一个参与过叛乱的人。
她嗜血的杀意转移,他的身子才慢慢恢复。
而这样忠心耿耿寸步不离她的人,最后在她和吴悠之间选择了吴悠。有之前他种种好在前,任兰嘉更不能接受他的抛弃和背叛。
她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放她一马,他却回了头。
而且还一这副全然为她的好的样子。
只可惜他的话任兰嘉一句都不信。
任兰嘉并不奇怪他知道她想去益州的事,之前她对他太过信任,什么都交托给了他,以至于他对长公主府的一切了如指掌,即便他离开了,想探查长公主府的事也易如反掌。
任兰嘉看着眼前的那张冷峻面庞,松开揪着他衣襟的手。
“你想给你们裴家报仇是吗?外祖父下令流放了你们一家,你如今想报仇是吗?”
裴家?观南冷嗤一声。
他刚出生就进了长公主府,他在裴家长到十岁,亲眼看着亲人们逝去的小叔叔都没想报仇,他为什么要报仇。
什么父母的爱,他从未体会过。他从始至终都只有她和小叔罢了。
当初在小叔和她之间,他做了选择,他也为这身骨血付出了代价。如今,他只想顺从自己的心为她而活而已。
这两年,他冷眼旁观着她和那个男人的婚姻。那个男人,配不上他。这是他和赵泰德难得一致的观点。
观南的笑意渐渐变淡。
“我从不在意什么裴家。是郡主您心软了。您忘了吗?是您说的,如果他婚后待您不好的话,您就弄死小皇帝。婚后,他待您好吗?
宫中太后如今更是忘却了长公主的恩情。太后都忘却了,小皇帝能感念吗?假以时日,小皇帝大了,面对权势滔天的摄政王,再看着能威胁到他皇位的摄政王亲子,小皇帝又会怎么做呢?这一切,您心中都有数不是吗?不然您又怎么会给小皇帝下毒呢。我如今所做,只是将那一日提前了罢了。”
观南字字珠玑,给任兰嘉抛来了一个又一个问题。而任兰嘉也没有被他的问题带离思绪。
她居高临下,俯视着观南。
“你跟在我身边十七年,终究还是不知道我要什么?”
观南僵住。
他知道,他一直知道,她想要的一直都是一个能一心一意满眼都是她的人罢了。
见观南僵住,任兰嘉嘴角浮起冷笑,转过了身。
“你出去吧,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半个月……
她相信观海,不用半个月就会找到她的。
至于小皇帝的毒,有曾老在,应该无事。如果真熬不过去,那也是他的命了。
正在搜索任兰嘉下落的观海此时也知道了曾老失踪还有皇宫里明丰帝陷入了昏迷的消息。
得知消息,观海更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飞鸽传信让观心速速进京。片刻不能耽搁。”
飞鸽飞出,观海的搜索也有了方向。他支走了王府侍卫和暗卫。在舆图上圈了几个位置。
“重点搜查这几个地方。”
观海在城外搜查,城内,魏棕让人打扫好的金吾卫大牢也起了作用。原本隶属三公一派的诸多世家大臣在睡梦中被押进了金吾卫大牢。
大牢中潮湿阴寒,隐隐还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养育处优的一众世家大臣一进金吾卫大牢就慌了,再看到陈朝带着侍卫而来,更是面色大变。
“王爷,您这是作何?怎么突然把我抓来了。”
陈朝冷冷抬眸:“只是想与你闲谈几句罢了。把他带出来。”
一个,两个……
金吾卫大牢中惨叫声和咒骂声不止,还没轮到的世家大臣只能听着那些惨叫声缩在了角落里瑟瑟发抖。
夜幕降临,陈朝再次踏出金吾卫大牢。他的周身散着刺骨的寒意,面色也很阴冷。侍卫忐忑开口:“王爷,还要审吗?”
陈朝站在廊下看着雨幕:“再抓再审。”
大臣们本还因为陈朝回京而松口气,没想到他转眼就在京中掀起了腥风血雨。
盛钧行刚回到上京城,就接收了数份金吾卫送来的供词。上面,都是大臣们交代了自己做过的罪行。而和供词一起送到的那些大臣,状态之惨更让盛钧行看了眼皮直跳。
盛钧行为了解惑,去找了自己的未来连襟:魏棕。
魏棕很欢迎盛钧行,但对于盛钧行的疑惑,他三缄其口,表示无可奉告。
任兰嘉虽然是皇家郡主,但她到底是女郎。她失踪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而皇宫里明丰帝昏迷的消息,更是不能透出去。
知情的那些太医,早已经被陈朝以太后病了的借口关在了宫中。而名义上明丰帝要诵经祈福的奉先殿也被千牛卫层层包围。
这几日奉先殿里动静不断,不是真的诵经祈福,而是大火后发现了奉先殿大殿地下有一个超大的暗室。那暗室连着个通道,直通后宫的冷宫。而冷宫不远处就是安福门。
看到那通道,不得不说,魏棕心里稍稍放下了一点负担。因为一切都有了解释。安王定然是通过安福门先进宫,再进冷宫,然后顺着冷宫通道再到了奉先殿。怪不得他带人搜了一夜一日一无所获,也怪不得千牛卫视线提前查勘过奉先殿,安王他们还能突然出现在奉先殿。
如今要查的,就是到底谁在安福门放安王进了宫。
宫中宫外城外动作不断。与其同时,陈朝还和魏棕演了一出戏。
寂静深夜,金吾卫方向传来混战声,混战声,随后,是熊熊烈火焚烧的声音。
一整夜,动静颇大,但没人敢出门看。
天明,百姓们再看,金吾卫两座衙房被毁。
金吾卫衙房虽被毁,但传来了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昨夜,安王带人试图闯金吾卫救其子赵泰德,被金吾卫发现拦下。双方混战,安王及其子在混战中伏诛,随后两人尸身陷入火海。
前头奉先殿大火,如今金吾卫大火,还把叛王安王和他的儿子烧在里面。百姓们瞬间觉着这定然是明丰帝的虔诚感动了奉先殿里的先祖先灵,先祖们显灵让这不孝的后代受到了惩罚。
百姓们跪地拜天拜佛,一时间,各处庙宇的香火都旺了。
而这一切,发生在任兰嘉失踪,明丰帝昏迷的三日后。
三日了,任兰嘉没消息,明丰帝依然没醒。
陈朝周身的气压一日比一日低,宫中的太后一日比一日憔悴。
“阿朝,你说的黔州的那个神医什么时候可以到?”
这三日,诸多事情压在陈朝心头,陈朝也三日未眠,如今面对太后的询问,他也难掩疲惫之色。
“阿姐,快了,再过两日就能到了。”
太后:“阿朝,我不是催你,子山他……”
陈朝直视太后:“阿姐,我知道的。你去照看子山吧。”
陈朝此时也后悔,那一日应该保赵泰德一命的,而他本也打算保赵泰德一命的。赵泰德在进京前,就被他夫人关押了许久。他是怎么对明丰帝下手的,他服下的毒又是怎么来的。陈朝至今思索不明白这两点。
致使明丰帝昏迷真正的真凶,此时正跪在陈朝夫人面前。
“郡主,您还是不愿和我说话吗?”
任兰嘉身着一袭淡烟色长裙,慵懒窝在罗汉榻上。榻侧是放眼可见的青山盛景,榻上是触手可及的茶水和糕点。任兰嘉纤细白嫩的手指翻过一页又一页纸,从始至终都未抬眼看一眼
跪在罗汉榻下的人。
任兰嘉在这已经三日了,这三日他风雨无阻,每日跪在榻旁只求她和他说句话,但任兰嘉自始自终都视若无睹。
他倒也不放弃,来了一日又一日。
她不语,观南掩下眸中失落。
咚咚—
一个穿着嫩黄衣裙的侍女突然出现,叩了叩房门。跪在地上的观南缓缓转头,看到屋外的侍女,观南很淡定,丝毫没有被人看到他这副卑微模样的局促。他缓缓起身:“郡主,我先出去下。一会再来看你。”
任兰嘉何需他看,她手无缚鸡之力,面对他,她什么都做不了。她如今只是忍着,待观海找到她后,她再同他算总帐。
观南出门了,侍女进门,侍女看榻上的茶水和糕点都未动,轻声问:“郡主,可是茶水和糕点不合您的胃口?”
任兰嘉一口都没动,都不知道味道,何来的不合胃口。她纯粹不想吃而已。
侍女默默开口:“郡主是怕糕点里有毒吗?这是我亲手做的,也试吃过了。没毒的。”
侍女小心翼翼。任兰嘉抬眸看她一眼。
下毒?除了迷药,观南还敢给她下什么毒,真要下毒也早下了。
面对日日来跪在她面前的观南,任兰嘉有这个自信。而这个自信在当夜就被打破了。
侍女伺候着任兰嘉用了晚膳,晚膳后任兰嘉沐浴。沐浴时任兰嘉让侍女出去了。
外面风雨雷电交加,屋子里,任兰嘉独自一人眯着眼感受着热水所带来的温暖。热水包裹着任兰嘉的身躯,她的身子微微发热。
时间流逝,浴桶里的水慢慢变凉,而任兰嘉的身子非但没随之变冷,反而更加炙热,那炙热在血液里流淌让任兰嘉白皙的皮肤变得粉嫩。
任兰嘉此时也察觉到了不对,那热意一直在她体内冲撞,甚至让她不自觉发出一声轻吟,轻吟出声,任兰嘉再不意识不对她就是傻子了。
任兰嘉试图从浴桶里爬起身,一动却发觉自己身子软得厉害。和那夜被迷晕后的无力不同,她能动,但身子很软。用手臂撑着身子,任兰嘉咬着牙。
不行,得从浴桶里出去,不然一会身子彻底无力,她只怕都得淹死在这浴桶里。
任兰嘉双手握拳,指尖狠狠掐入掌心。痛意袭来,任兰嘉清醒了三分。借着这三分清醒,任兰嘉手脚并用,姿态不堪爬出了浴桶。
出了浴桶,她强撑着擦干了身子,随后扯过屏风架上的寝衣套上。
本该简单轻松的动作。如今却让任兰嘉的额间频频冒出细汗,撑着身子,任兰嘉想往圆桌去,可刚走一步,她软了腿。
砰——
任兰嘉推倒了屏风的同时自己也倒了地。
倒地的那一瞬,痛意袭来,可那痛意很快转换成了一股莫名的快意。
任兰嘉整个人一僵,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这是怎么了。
砰——
任兰嘉砸地后,房门被人重重推开,门开的瞬间,风雨灌入屋内,半身湿漉的人如风一般冲入房内。
风吹灭了屋内的灯烛,黑暗中,他冲到了任兰嘉面前。
“郡主……”
冰凉的手掌擒住了任兰嘉的手臂,随后,那冰凉包裹住了她,他把她拦腰抱起抱在了怀里。
好冰啊……好舒服啊……
意识渐渐迷离的任兰嘉下意识向着那冰凉靠近。感知到任兰嘉娇软身躯向自己靠近的人身型一顿,随后黑暗中传来了一声口水吞咽的声音。
任兰嘉很快被放到了床榻上,随之那冰冷也抽离开,任兰嘉虚手一抓,却抓了个空。
脚步声,关门声,随后任兰嘉面前重现了光明。而任兰嘉的模样也被他人映入眼底。
姣好玲珑有致的身型,微敞着的寝衣,莹白中透着粉嫩的肌肤,更吸人眼的是她那张透着艳色,一改冷情模样的娇艳面庞。
观南在她身侧呆了十七年,看过她无数模样,唯独没见这样的她。
意识到她的不对劲后,观南心头涌起得第一个念头就是:她在那个人面前,就是这般的吗?
观南心底突然腾起滔天的杀意。
“嗯……”
榻上的人轻吟了一声,观南也终于回过神。他走到床榻旁,坐下。
“郡主……”
观南的声音暗哑,榻上的人眼波流转,偏头看来。不过一个偏头的动作,她却散发着一股令人只想堕落沉沦的魅惑。
观南眸光闪烁,他慢慢俯下身子,敛起身上的冷峻,柔着眼,抚上了他夜思日想的那张脸。
“郡主,是不是很难受。你要了我吧,要了我就不难受了。”
身体太过炽热,唇齿更是干渴,这一切都让任兰嘉分外贪恋冰冷,他冰冷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任兰嘉下意识就蹭了蹭。
可听他的细语,任兰嘉的意识瞬间清醒了三分。
“观南?你居然给我下这种药。”
观南神色晦暗:“药不是我下的。我是想得到您,可我不会用这样的方式。”
迷离中,任兰嘉瞪大了眼睛。
他说什么?他想要她?
他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
任兰嘉想挥手打开他放在自己脸侧的手,但她刚一动身子里就传来密密麻麻的痒意。那痒意刺骨又入髓。
她的眼眸中迷离和清醒交织,观南收回手,缓缓起身,褪去了腰带,外袍,还有最内层的中衣。
床榻上的任兰嘉亲眼看着他每一步动作,她想开口让他停下,可一张口她轻吟声先到了嘴边。
任兰嘉抿着唇,眼睁睁看着露出健壮身躯的观南向她靠来。
他身子精壮不输陈朝,只是不如陈朝健硕,精瘦了些。
精瘦健壮的身躯上伤痕累累,这些伤痕都是他曾经对任兰嘉忠心耿耿的见证。
见到那些伤痕,任兰嘉有片刻恍惚。恍惚间。他靠近任兰嘉,冰凉的身躯贴近,他的唇贴在了任兰嘉耳侧。
“郡主,要了我好吗?”
冰冷的唇喷出的气息却是温热的,那温热的气息带来了一股酥麻,从任兰嘉的耳侧到背脊,顺着背脊又到任兰嘉的尾脊。这酥麻给任兰嘉带来了轻轻的颤意。
历经情事的任兰嘉太熟悉这种感觉了,他的话语和暗哑的声音也如同鬼魅一般,试图勾她沉沦。
咬唇压住轻吟,任兰嘉微微摇头。
下一息,任兰嘉的手被牵住,他牵着她的手贴到了他冰冷的身躯上。
“郡主,我爱您,这世间没人会比我更爱你了。您要了我,白日我可以跪在您的脚边,夜间我更可以跪在您的榻上。您以前最喜欢的不就是拿鞭子抽我吗?那条鞭子,我还留着。您要了我,我把那条鞭子再给您可好?”
那段嗜血的日子,任兰嘉先是感受了自己身上的痛意,再是感受着看到别人鲜血时带来的快感。
任兰嘉眼底弥漫起猩红,脑子中有一道声音一直在催促她。
答应他,答应他!
指尖再次入掌,嘴唇渗出丝丝鲜血。任兰嘉勾勾唇角,眼含媚意,温声道:
“滚——”
半俯在任兰嘉身上的身躯一僵。
任兰嘉:“嗯…给我解药,否则…否则明日我就了解了我自己。你知道的,我说到…做到。”
让她被药性所控,像个妓女一样臣服与别人身下,还是她曾经的奴才身下,那她还不如死了痛快。
她,安宁长公主之女,堂堂皇家郡主,怎么能忍受这样的屈辱。
观南半撑起身子,恢复冷峻的面庞,撑起身子后,观南看到了她嘴唇上生生咬出的血丝,也见到她眸光中的坚定。
观南笑了,笑容极其苦涩。
就算这样了,她还是不要他是吗?
观南直起身子,面色恍惚。
“我这就找人给您解毒。”
观南捞起地上的衣服,穿上又离开。
他穿衣的动作还有他离开的脚步始终很沉重也很缓慢。因为他期翼着,她如果改变念头了呢。
可观南都出门了,床榻上的人也始终未出声。踏出房门的观南讥讽自嘲一笑。
没事的,她现在心中也许还有那个人,待他让他看清那个人真面目,她会死了心,他再杀了那个人。
她迟早是自己的。这么多年,他都忍了也等了,再多几年又何妨。
观南出门,没有关门,冷风带来清凉,任兰嘉掐着手心,克制自己的意识不要被药性彻底侵蚀。
风声,雨声,脚步声。
任兰嘉微微侧头,看着踏步而来的人。
“曾老……你怎么在这?”
***
风雨侵袭,上京城中也有许多人尚未入眠。
长公主府中,陈朝正听着暗卫的来报。
“这两日大雨,冲刷了路上所有的痕迹,属下们也搜了别庄附近能住人的民居和庄院,目前还没有寻到王妃的踪迹。”
暗卫一日来报三回,每回的话术都大差不差。这一回陈朝没忍住将书案上的物件全部抚下:“那就继续找。”
暗卫走后,陈朝看着外头的密布的雨久久未动。一直到素念抱着让哥儿过来。
“王爷,小世子闹着要找您。”
说话的时候,素念垂着头不敢直视男主子。她怕一
直视,就让男主子看到她红肿的眼眶。
小世子哪是吵着要男主子,是她消失了多日的正经主子。
陈朝:“把他给我吧。你也下去吧,不用你守夜。”
让哥儿窝进父亲怀里,仰头看着他。
“阿母。”
陈朝一愣,低头看让哥儿:“你想你母亲了是吗?我也想了。”
这几日,陈朝的心一直麻木着,只有麻木着,他才能克制自己不要做出什么冲动的事。
风雨又飘了两日,两日后,风雨停,上京城中又重现日光,这一日,青州快马,传回来了一个好消息。
青州城破,青州军主帅吴其光被射杀在城墙之上,青州军降,只一波青州军负隅抵抗被尽数斩杀。青州城内百姓无一人因战事伤亡。
消息传回上京城,朝中百官和百姓又是振奋,民间又在传这是明丰帝祈福之力。
无人知晓,明丰帝非但没有给这些事带来福分,他甚至没给自己带来幸运。
明丰帝的身子一日比一日更糟糕,太后的眼神一日比一日更黯淡。
太医们竭尽所能,也自觉没有回天之力。
太医令冒着被杀头的风险到陈朝面前进言。
“王爷。圣上的身子,您得早日打算……”
太医令所言,并不是让陈朝做好明丰帝随时会死的打算,而是明丰帝真死后,这混乱的朝堂,还有皇位无人继承的纷争。
太医令都做好他说这话后会被拉出去砍头的打算,可陈朝听了,只是嗯了一声,也没有暴怒。
陈朝会这么冷静,并不是他麻木。而是暗卫终于将那黔州神医接进了京,而那神医今日就会到。
暗卫也是多番打探,并且试了几回,确认那人医术高超后才把人接进京。
那神医也确实不负陈朝所望,一进宫还没把脉看到明丰帝躺在榻上气息薄弱的样子就断言:
“圣上这是中毒了。”
陈朝从始至终都觉得明丰帝是中了毒,听到这断言,一众太医急眼了。
“怎么可能是中毒。”
“都给我闭嘴!”
出声冷喝的自然是面容憔悴不堪的太后,呵斥完她转而看向那神医。
“毒能解吗?”
神医身着一身雕花青袍,脖上挂着数串材质各异,长短不同的链子。
听到太后问话,他摸了摸链子。
“只要是毒,我都能解。”
太后眼眸一亮:“甚好。”
被太后呵斥的一众太医,刚开始还满心不忿,直到他们看到那神医在明丰帝身上扎了几处,放出了几处浓浓黑血,随后明丰帝的面色真的红润了起来。
太医们开始怀疑,圣上真是中毒了?
太医们开始翻阅医经,而太后见到明丰帝有了好转,面上也渐渐有了血色。
而陈朝,心头的重压也轻了一些。
两日后。
远道而来的神医在宫中呆了两日,明丰帝虽然有了好转,但一直不见苏醒。太后心中刚升起的希望又被浇灭,她沮丧极了。
此时神医向她求见,神医进殿后环视一圈。
“还请太后娘娘挥退宫女。”
太后撑着头,疲惫之下,虽不知神医要做什么,但还是依他所言,挥退了女官和宫女。
大殿内,仅剩两人。太后微抬着眼皮看他。
“找到治愈圣上的法子了吗?”
神医:“法子一直都有。”
太后嗔怒:“有法子为何不早拿出来。”
神医:“太后娘娘听说过蛊虫吗?”
太后一怔:“蛊虫?”
神医点头:“蛊虫可入药,可入体,入了体自然也就能把圣上体内的毒彻底带出来。”
太后:“你的意思是蛊虫要钻进圣上的体内?”
神医点头。
太后面露犹豫,神医不急不慌继续道:“听到蛊虫,世人皆怕,这也是我为何不提的因由。况且,这蛊虫也不是想得就能得,还得血脉相连之人的心头血滋养方成。”
太后静坐着沉默了许久。许久后,她抬眼,一脸坚定:“好,用蛊虫。心头血,用我的。”
神医摇摇头:“您的心头血不行。”
太后一愣:“为何不可?”
神医:“您和王爷的元阴元阳都已破,所以都不行。”
太后不懂其中缘故,她只知道她不行,陈朝也不行。好不容易腾起希望,再次破碎,这种感觉很难受。
难受下太后腾起愤怒,一种被戏耍的愤怒。
“既然都无用,你提了做甚?”
神医笑笑:“您和王爷的虽无用,但我听说王爷膝下还有一个小世子。而且他的母亲还是皇室郡主。那不管从父亲还是母亲来看,小世子和圣上都有血脉相连,再合适不过。”
让哥儿?
太后愣住,她下意识反对:
“不行,让哥儿不行,他还小。”
神医:“毒侵占肺腑多日,若不及时医治,圣上时日就无多了。几滴血,和圣上的性命,孰轻孰重还请太后娘娘自己掂量。”
平日里,谁要是敢这么和太后说话,落得一个杖责都是轻的。可如今太后神思恍惚。
“取心头血会有什么后遗症吗?”
神医:“身子会虚个两三年,两三年内好好将养,后头也就与常人无异了。”
太后僵在座位上:“知道了,你下去吧,我思量思量。”
神医出殿,角落里,一个悄悄将话听了全程的宫女悄无声息溜了出去。不久后,一封密信送出了宫。
胡子拉碴,形象潦草的观海正带着侍卫站在一个山峰顶,俯瞰脚下,观海比照着舆图视线一寸寸略过。
他全神贯注之际,一个侍卫悄悄走到他身侧,塞给他一个纸条,观海接过,展开后看清纸上内容后他瞳孔一震。
视线扫过不远处的王府侍卫和暗卫,观海咬牙低声道:“你带人即刻回京,只要王爷带着小世子踏出长公主府大门,立刻抢人。”
观海冷声下令,全然不知他的脚下不远处,也有人收到了同样的信件。
看着手中的信件,观南勾唇。
好戏开场了!
观南拿着信,朝着自那夜后他就未曾踏足的院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