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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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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赶路,又步行了许久,任兰嘉确实也是累了。观海走后,齐与带她去了特地给她准备的屋子。民居陈旧,即使齐与给她备的是民居中最好的屋子。但也很简陋,和被关时所住的处处精巧的院子截然不同。
    屋子虽简陋,但胜在身边都是自己的人。躺在床榻上,任兰嘉很快就睡着了。
    睡了这些时日以来最沉的一觉,再醒来时外头日头都快落了。醒来后,任兰嘉没有马上起身,而是躺在床上盯着床帐发了一会呆。
    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被亲兵环绕的任兰嘉终于有了实质感,也清楚意识到也安王是真的死了。赵泰德,赵泰佑死了,甚至隐在安王背后的太尉府和龙卫都死了。
    该为她母亲的死负责的人都死了,她本
    该有大仇得报的畅快感,可不知为何她却觉得空虚。
    任兰嘉还没弄明白这空虚感是为何而来时,房门被人叩响了。
    “郡主!”
    门外是观心特有的沙哑嗓音,任兰嘉支起身子。
    “进。”
    房门推开,踩着日落前的最后一抹日光,观心踏进屋子。观心身上穿着一身干练的黑衣,黑衣上灰扑扑的一层土,显然是还来不及更衣就匆匆来了。
    未更衣,甚至身上的土都未掸去就来见她,显然是有急事要报。
    任兰嘉从床上坐到床沿,看着观心一贯冷静的面容多了抹郁色,就猜到观心想说什么事。
    “观南没抓到?”
    观心沉着脸点了点头。
    她没完成任务,任兰嘉却有种早已预料的淡然。
    “他早不是你我认识的观南了,他那夜能从那么多侍卫手中带走我,今日从你们手下脱个身自然也不是问题。”
    观心垂着头:“我已经重伤他了,只是他拖着伤进了禁军设置的巡查线。怕引起禁军注意,我便没再追了。但沿线我已设了人,只要他再现身,我必能抓到他。”
    对于观心的能力,任兰嘉从未质疑过。比起观南,她眼下更关心一事。
    “让人给宫中传个信,问下宫中那位,小皇帝这次毒发,毒引是他下的吗?”
    观心抬头:“观海没和您说吗?小皇帝刚昏迷,观海就给宫中去过信了,那毒引不是他下的,他一向只认郡主的亲笔印信。”
    观海见她一面后匆匆就走了,许多事都还未曾细说。
    如今听观心否认,任兰嘉放了心。既然不是,那宫中的人还能继续用。但如此一来,帮观南给小皇帝下毒引的又是谁?
    任兰嘉虽好奇,但也不执着,她转问观心。
    “你回京了,凉州那如何了?徐家大公子可救回来了?”
    提到凉州,观心怔了一下,但她很快正了脸色。
    “凉州军医对徐家大公子的伤束手无策是因为徐大公子中了毒。我去时,毒已通过伤口进入五脏,命虽救回来了,但身子恢复不到以往了。从戎是不可能了,想执笔都得再静养两年。”
    本以为只是一场小小的战役,却因为一个奸细,死了一个一军主帅,又毁了一个正值盛年的年轻将军。任兰嘉虽对朝事不感兴趣,但也知道这位徐家大公子本原定是凉州军的接任人,如今连刀都持不了,又怎么接手凉州军。
    世事虽无常,但现实未免还是太残酷了些。
    “芙蓉呢?你可有见到她?”
    提到叶芙蓉,观心的脸色就变得有些奇妙。
    “见过一回,表姑娘听说我到了凉州特地从军营中赶回见了就我一面。和我要了一些伤药还有迷药。”
    “迷药?”
    任兰嘉有些惊讶。
    观心抬起的头又默默垂了下去:
    “嗯,迷药。表姑娘从我这拿了迷药后,便时刻带着身上。没过几日在巡查时恰好遇到蛮人的一小股散军,表姑娘借着风向把怀里的迷药都给扬了。那些蛮军被迷晕之后,表姑娘便带着亲兵都给杀了,杀了之后才发现,那一小股蛮军的领头人正是蛮族的三王子。我赶着回京时,表姑娘正让人把那三王子的尸身挂到凉州城下示威,凉州军和凉州百姓见到尸身都很振奋。都在夸赞表姑娘巾帼不让须眉,有叶将军的风范。”
    观心只是说,但任兰嘉能想象那场景,虽只死了个三王子,但也算报了仇了。替父报了仇,不知道为叶芙蓉如今是何心情,是骄傲还是悲伤亦或是和她一样只觉得空虚。
    以任兰嘉对叶芙蓉的了解,可能还是骄傲多一些吧。但是给敌军下迷药,这种事,不像是性情直爽的叶芙蓉会干出来的。要说叶芙蓉拿着大刀上去生砍,她可能还会信些。
    任兰嘉瞥向垂着头的观心:“你教她的吧。”
    这种阴招,会教叶芙蓉的也只有观心了,也只有她知道自己调配的迷药威力有多大。
    观心的头越埋越低:“是!”
    任兰嘉眼角渗出笑意,但声音依旧严肃:“除此之外你还教她什么了?”
    观心:“蛮人的军队驻扎之地多为荒漠,水源稀缺。所以除迷药外,我还给了表姑娘一些毒药。”
    观心点到即止,话虽没说透,但任兰嘉哪还能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兵不厌诈,也许观心的法子是上不得台面,但战场杀敌,也不能光用士兵的性命去拼。
    看着观心埋着头,任兰嘉终于笑出声了。这些时日,这是她头一回真心笑了。
    观心抬头,一脸疑惑。
    任兰嘉:“以往你可不在乎这些事,更不会去掺和这些事。想来此次凉州一行,对你还是有感触的。我之前就同你说过,你的人生哪能围着我转。我救你一命,你效忠我多年。也已是还了债了。你之前说想同我去益州,你现在还想去吗?”
    如果是以往,观心定然毫不犹豫回:“去的。”
    可如今,她难得沉默了。
    此番去凉州,她见到了战争的残酷,见到了那些甘愿为百姓为家国而奉献生命的士兵,更见到了凉州城内那些拖着残缺身躯的老兵。她也意识到,自己阴郁的人生中,除了杀人,其实还可以救人。救的还是那些出生虽贫寒,身份虽卑微,但心性比所谓达官显贵要强上许多的普通人。
    见到观心沉默了,任兰嘉了然笑笑。
    “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吧,我若需要你了,会让观海给你传信的。”
    观心摇摇头:“我眼下的事就只有一件,那是抓到观南。”
    观海还未到时,就得知了观南从观心手下逃脱的消息。观海虽有些不满,但任兰嘉都没说什么,他也就没有再指责观心。而且观海一来,观心就离开民居继续去搜捕观南的下落了,压根没和他碰面。
    四下无人,观海便将李怀远那日的说的那些恶心人的话语告诉了任兰嘉。
    “催情散,一间房,一间榻,灯烛亮了一夜,他这么说的?”
    任兰嘉重复了一遍,她一直还不知道那夜的药是谁给她下的,如今有了答案,人却已经死了。任兰嘉心里闷闷的,安王她没能亲手杀死,就连给她下药的人也不是死在她手里。
    任兰嘉:“李怀远这么说,他什么反应?”
    观海:“王爷把他的脸摁在火堆里了。”
    任兰嘉挑挑眉:“你不是说李怀远是中毒死的吗?”
    观海:“是中毒,但中毒前,他在说完那番话后被王爷摁在火堆里了。若不是王爷还想问话,王爷大概会让他死在火里了。”
    火堆啊,任兰嘉想想就疼。听到李怀远这么惨,任兰嘉稍稍畅快了一些,很快观海又道:“李怀远的话,也不知王爷是信了还是没信。”
    李怀远那日说的煞有其事,就连观海后来听到消息时,心都不免咯噔了一下。观海不是不信任任兰嘉,而是他太清楚观南对于她的心思了,她都中了迷情散哪能保持理智,而观南不会那么君子,只怕真会趁机做些什么。
    观海确确实实担忧了两日,直到他见到曾老,得到曾老的亲口否认。
    观海提到这事,任兰嘉的脑中不免就闪现了那夜的情景,片段式的记忆再次浮现,任兰嘉只觉着反胃。她怎么都没想到,她一直放在身侧的贴身心腹,居然对她怀有这种不该有的心思。
    看着任兰嘉紧皱的眉头,观海大概也能猜到她心中所想。
    虽然她对他还有身侧这些心腹都不算差,但好归好,她毕竟身负皇室血脉,天生高贵。她可以对身侧的心腹好,但不代表她会屈尊,自毁身份。
    如果她多情,观南也还机会还机会给她做个面首或情人。偏偏她冷情,她冷下心来堂堂摄政王都不放在眼中,一个罪臣之后,曾经跟在她身侧的奴才又算什么。她只怕都得恶心坏了。
    任兰嘉对于观南的心思被观海摸透了,但她如今对陈朝的心思观海还有些琢磨不透。
    观海:“不管王爷是信了李怀远的话,
    还是没信,这两日,他都未曾放弃过寻您。”
    任兰嘉瞥了观海一眼,说了和齐与一样的话。
    “你在替他说话?”
    观海没有否认:“若此番王爷舍了小皇帝,选择了小世子,郡主还打算带着小世子独自回益州吗?”
    陈朝如果选了小皇帝,那后果如何,结果又是如何,他们早已心中有数也做好了准备。但陈朝没有选择小皇帝,那他们两人之间又该何去何从,任兰嘉还真的没有想过。
    观海的一个问题让任兰嘉陷入了沉思,见任兰嘉沉思,观海便出门去找了齐与。
    齐与就站在屋外,他的身型挺拔,带着军伍之人特有的坚毅。
    观海走到他身侧:“益州那边的人都准备好了吗?”
    齐与:“半月之期一到,他们就会进京。”
    观海心中虽相信陈朝会做出正确的选择,但他还是不得不未雨绸缪,做好一切准备。
    齐与:“郡主既然都给小皇帝下了毒,那何不干脆点。趁这次时机,弄死小皇帝,扶小世子上位。”
    观海负手而立,他年纪虽然比齐与小上许多,但身上有着齐与没有的深沉感。
    观海:“郡主从未想要这个皇位。长公主是为了保赵氏皇族的皇位死的,郡主虽然厌恶小皇帝,但她不会去毁了长公主拼了命都要守护的东西。况且,郡主只想小世子可以无忧无虑长大,以后当个闲散郎君,她并不想把小世子推上高位。也正是因为如此。郡主才会生出带小世子入益州的念头。”
    齐与沉默片刻:“既然如此,郡主为什么还要给小皇帝下毒。”
    观海深深看了齐与一眼:“就和今日一样,一切只是防范于未然,郡主不想弄死小皇帝,但不代表她不会防范。皇家薄情,天子更是无情,谁又知道小皇帝大了之后心性如何,面对权势滔天的摄政王,还有随时可以威胁他皇位的小世子又会如何。”
    齐与仰头看天叹口气:“人心是繁杂,但小皇帝此番不死,有朝一日小皇帝或者摄政王发现了小皇帝体内的毒是郡主命人下的,那届时,郡主在益州会很被动。还不如趁此次,永绝后患。”
    齐与的语调很平淡,但他的话却点醒了观海。
    观海一直很自信的原因是因为知道这事的人寥寥无几,而且这些人都是任兰嘉的心腹。但如此这自信中出现了一个变数,而这变数就是叛逃的观南。
    观海沉思解决方法的同时,他所想的变数正试图实施他所担忧的事。
    “观海救走了她又如何。我只要让那个男人知道,小皇帝体内的毒是她下的,她和那个男人就再无可能了。”
    昏暗的房间里,透着浓郁的血腥味。血腥味正是从床榻而来,床榻上的人面色苍白,苍白的同时还很扭曲。
    而站在床榻前的清冷男人,看着床榻上的人一副面容扭曲的模样,脸上难掩失望和惊怒。
    啪——
    一个巴掌重重落下。
    床榻上的人面浮红印,扭曲的面容是止住了,但与此同时他眼角滑下一颗泪。
    “小叔,为什么,为什么她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明明陪在她身侧的是我,一直都是我。”
    站在床榻旁的人坐下,轻声道:“元新,感情之事,从来强求不得,更不讲究先来后到。有时候就算已定的姻缘也要败给命运”
    重伤的观南一脸不甘看着自己的小叔。
    “什么命运,我不信命运。”
    吴悠看着观南:“元新,你入魔了。我已经纵了你一回,甚至让你搭上了怀远的命。结果你也看到了,你应该死心,我也不会再放纵你了。待你伤好,我带你回江南。你手下那些人,还有怀远留下来那些人,我都解决掉的。江南女子清秀,你要什么女子都可以,但如果你想毁了她的生活,我会断了你的脚,让你爬都爬不出江南。”
    一贯清冷的人难得带了丝戾色,观南不可置信。
    “小叔……”
    吴悠:“我已经伤害她一回,我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你做错事,再伤害她一回了。收手吧,元新。”
    他们叔侄的命是她救的,他已经辜负她的嘱托,又怎么能让自己的侄子再伤害她的女儿呢。
    命运,这可笑的命运让他不管在何时都只能仰望那个高傲的高贵女人。不管是在裴家当郎君之时,还是在长公主府当下人之时。
    吴悠掩住眸中的感伤默默起身,随后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他的身后是观南不甘的连声呼唤。
    “小叔,小叔……”
    月升月落,天初明之时宫门打开,身型高大的男人迈出宫门。宫门处,侍卫早早备好了马车。
    载着高大男人的马车从宫门而出一路向金吾卫驶去。金吾卫府衙内,只有寥寥几个金吾卫,剩下的都散出去值守了。仅有的金吾卫在见到带着侍卫阔步而来的陈朝后,纷纷避让行礼。
    “王爷。”
    陈朝颔首,匆匆而过。
    陈朝进了金吾卫就朝着金吾卫大牢而去,牢狱外,他的贴身侍卫早就立着候着他了。
    “王爷,人是昨夜在城外巡防的禁军发现的,发现的时候昏迷了。我们的人到的时候,掰开他的嘴,发现了他后槽牙有着和那些蒙面黑衣人一样的毒,所以就带了回来。”
    陈朝:“人现在醒了吗?”
    侍卫:“已经弄醒了。”
    陈朝刚迈进去大牢,就听到了沉重的痛吟声,侍卫所说的醒了,想来也是用了特殊法子给弄醒的。
    陈朝冷着脸大步迈进,拐过一个弯,就看到了被挂在架子上的人。
    陈朝顿住脚步,叮嘱侍卫。
    “把李怀远拖过来。”
    挂在架子上人,本闷头痛吟,听到李怀远三个字后停住了痛吟,猛然抬起了头。
    木架的人伤痕累累,可眸中还闪着光。只是眸中的光在他见到身子发青,面目全非俨然已经死透的李怀远尸体时,瞬间黯淡了下来。不止是眼神黯淡了,他面目甚至变得狰狞,发出一声凄厉的“啊……”
    男人的反应大出陈朝的所料,如果只是一个死士,见到李怀远的尸体不应该这么大反应。看来禁军偶然间撞到的这个人,和李怀远关系不简单。
    当日下午,陈朝带着身侧所有侍卫还有数百禁军往城外纵马而去。穿过数处密林,又向山上而行,行至半山腰,一处隐匿在密林间的宅院现与众人眼前。
    昏黄的夕阳落在天际。明明很快就要天黑,但陈朝却等不及了。派去前去探查的侍卫很快去而复返。
    “王爷,宅子是空的,有打斗痕迹。”
    陈朝眼眸一暗:“进去看看。”
    建于山腰间的宅院不大,但层层叠叠,院落并不挨在一处。而是高一处,低一处。侍卫和禁军分散开搜查时,陈朝向着最高处的院落走去。
    推开院门,一阵微风拂过,一方帕子顺着风卷到了陈朝脚边,陈朝弯腰捡起那方帕子,看清帕子上的纹样,陈朝的瞳孔一震。
    是她的帕子,她住在这个院子里过。
    将帕子紧紧攥在手心,陈朝向着正屋走去。推开房门,房间里还萦绕着一股似有似无的幽香。那香气和长公主府正房中的一样。
    跨进屋子,书案上一张纸押在镇纸下,纸张上的笔迹熟悉。进院后的一切都证实了陈朝的想法。
    她真的住在这过。
    陈朝环视了整个屋子,视线最后落在屏风处顿住。绷着腿,陈朝一步步向屏风迈去。
    屏风之后,是一个浴桶,浴桶里还盛着水,水早已冷头。浴桶边上堆了一团衣物,衣物摊开,在那团衣物中陈朝看到了熟悉的肚兜,而肚兜之下压着的是一套尺寸宽大的男人中衣。
    看到那套中衣和那肚兜叠在一处,陈朝眼眸瞬间变得森然,他的薄唇轻抿着,手中的帕子快被他紧紧攥裂。
    咻——
    陈朝拔出腰间长剑,狠狠一挥,地上的那堆衣物瞬间成了碎片。
    侍卫们找到陈朝时,是顺着黑烟找到他的。院子里的屋子正燃着熊熊烈火,而陈朝寒着脸从大火中迈步而出。
    烈火就在眼前,但侍卫们却只感受到自己主子身上森冷的寒意。
    侍卫小心翼翼递上了自己的发现:“王爷,在下头一处院落发出的,院子里都是打斗痕迹和血迹。在一处隐蔽角落里发现了这个。”
    陈朝看清侍卫手中之物,发出一声冷笑:“黑钢箭矢?观海和长公主府的侍卫何在?”
    侍卫:“应当还在五峰山附近搜寻王妃下落。”
    陈朝:“好,极好。”
    陈朝带着侍卫迈出院落:“把这座宅院烧了,连片瓦我都不想看到。”
    本静谧的山突然燃起黑烟,这黑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而在黑烟的未燃起前齐与就收到摄政王带着人匆匆出京的消息。而去的方向,正是前夜他们去的方向。齐与听到消息第一反应就是:不好,摄政王只怕是发现了。
    齐与匆匆转身,朝着后院而去。
    叩了两声门,听到
    里头人的回应后,齐与推开门匆匆道:“郡主,王爷往观南关你的宅院去了。你被救的事只怕瞒不住了。”
    任兰嘉皱眉:“你们留下痕迹了吗?”
    齐与:“都打扫过了,但箭矢所过之处,总会留下痕迹。本想把宅院一把过烧了,但又怕引起注意。也没想到,王爷会这么快发觉。而且此番他未曾给观海送信,只是自己带着侍卫和禁军去的。”
    任兰嘉:“去给观海传信吧。你们把自己也弄得狼狈点吧。”
    密林中。又是无功而返一众王府侍卫骑着马,眼看着他们主子的脸色如这天色一样越来越沉,他们也越来越缄默不敢吱声。
    风略过枝桠,发出索索声,树枝摇摆声中,一道清晰的疾驰的马蹄声传入众人耳中。
    最前方的侍卫二话不说拔刀警戒,直到他们看清了黑夜中快马而来的身影。
    “王爷,是我们的人。”
    陈朝深沉的眼眸抬起时,快马已到近前。来不及穿过重重人到陈朝眼前,快马而来的王府侍卫急急嚷道:“王爷,长公主府的侍卫来报。他们找到王妃了。”
    陈朝拉住缰绳的手紧紧一攥:“在何处?”
    晚风瑟瑟,疾驰的马蹄声打破了夜间的寂静。黑暗中,只见一束火把燎亮,照亮了前路的同时也照亮一双深沉的眼眸。
    “架……”
    侍卫们和一众禁军快挥断了手中的马鞭,才勉强赶上最前方的那匹快马。
    从凉州而来的汗血宝马在上京城中快憋坏了,今夜终于畅快跑了一回。
    疾跑了大半个时辰,到了一处密林前,一直疾驰的汗血宝马似乎察觉了危险,猛然停住后高高抬起前蹄鸣叫了一声。
    马鸣声惊破了静谧,也惊起了一众鸟。
    鸟群飞起,紧赶慢赶追上的侍卫也急急围住了陈朝,陈朝控住马稳稳而坐,黝黑的眼眸从眼前的密林扫过。
    “去看看,小心些。”
    侍卫点头,刚想翻身下马,一道破空声响起,还未等侍卫反应,他的头被人按下,同时听到自己主子的一声冷喝:“俯身。”
    一众人纷纷趴下,一抹黑影从他们头顶擦过,直直射入了后方的树干中,离树干最近的侍卫看了一眼,传话道:“是黑钢箭矢。”
    趴俯在马背上的陈朝直起身子,目光幽深。他朝着密林方向扬声道:“嘉儿,是我……”
    黑夜静谧,除了飘荡的回音,久久没有动静。
    四周又陷入寂静,陈朝翻身下马,侍卫纷纷跟从。
    陈朝迈着步,踏着松软的草地,一步步走进密林。侍卫在他身后亮着火把,没一会,远处的黑暗中也亮起一抹光亮。
    “嘉儿……”
    陈朝呢喃了一声,朝着那处光亮奔去。
    本跟在陈朝身后的侍卫被他甩开,脸色齐齐一变:“王爷,危险,万一有诈……”
    侍卫的话压根拦不住已经拔腿已经开始跑的人,侍卫无法,只能也拔腿跟上。
    两抹光亮慢慢靠近,不只是陈朝一行人向着那抹光亮而去,那抹光亮同样也在向着他们移动。
    王府侍卫和禁军的心都悬着,也做好了战斗的准备。直到他们接近那亮光,看到那亮光之下的人。
    “嘉儿……”
    跑在最前侧的陈朝,最先看到站在光下的那道身影。光照映着她,她头发凌乱,熟悉的脸上也似那夜的替身一般沾染污渍,但对上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眸还有她冷冷的神情,陈朝知道,几步之外的人是嘉儿,是他的嘉儿。
    奔跑而来,陈朝心跳都未曾猛跳过。但此时。见到了她,陈朝觉着自己的心都快从胸腔中跳出来了。心跳如鼓,向着她疾步而去的脚步也暴露了他的急切。
    陈朝走到她面前站定,无视了她身侧所有的人,也忘了跟随自己而来的人,此时他的眼眸里只有她。
    “嘉儿……”
    陈朝抬手,抚上了她的脸颊,轻轻擦拭着她脸上的污渍。
    火把照耀着久别重逢的一对男女,也照亮了他们脸上的神情。男人脸上满是愧疚,女人却是有些不耐。
    看着她露出他熟悉的不耐神情,陈朝心头一热,放在她脸颊上的手移到了她的脑后,随后张开了手臂,把她拥向自己的同时也把她紧紧搂在怀里。
    男人手臂本就健壮,胸膛又宽厚,如今把她紧紧拥在怀里,没多久,怀里的人就开始挣扎。
    “放开我……”
    陈朝低头,见怀里的人面色都有些涨红了,陈朝这才后知后觉,是他搂得太紧了些。微微松开手臂,给了怀里的人呼吸的空间又没有放开她。
    “可有哪里受伤了?”
    陈朝这时也注意到跟在她身侧的人,全部一身黑衣,每个人手臂上戴着玄黑色的黑钢箭弩。那些人和她一样,身上都有些狼狈,显然刚是经过一番恶战。
    陈朝知道这些益州亲兵的存在,那夜也是他们出手,但他却一直未曾见到人,今夜才终于得以一见。
    所以,救她的人是她的亲兵,而不是观海手下的那些侍卫。
    陈朝的视线从那些亲兵身上略过,很快回到了任兰嘉身上。
    他怀里的任兰嘉,被他如钢铁一般的手臂锢得生疼,正拧着眉。
    “我无事,快放开我吧。还有这么多人在。”
    四周都是眼睛,陈朝也意识到自己太急切了,眼下就想确认她无事,也无法细细检查。所以陈朝松开一只手,弯腰,将手放在她的腿膝后,微微用力,将她整个人拦腰抱起。
    任兰嘉蹙眉,陈朝抱着她转身。
    “我带你回家。”
    他说回家,而不是回府……
    马都被留在了密林外,陈朝抱着她每一步都走的极为稳健。任兰嘉仰头看着他的下颌。
    “我给观海传了信,观海还在来的路上。”
    陈朝:“我会让侍卫传信,通知他回京的。”
    急急出城,陈朝没有带大氅,于是抱任兰嘉上马时,就如那夜从兖州带走她一般。让她在马背上面对自己而坐。
    把任兰嘉的脑袋埋进了他的胸膛,又拉着她的双手环住了他的腰,他轻声道。
    “夜间风大,不要转头,一会就能进京了。”
    比起方才的快马疾行,一行人回京的路上行进的速度可谓是极慢。速度虽然慢,但找回了王妃,王府的侍卫都齐齐松了一口气。
    缓慢前行的马上,陈朝环着她,心头的焦躁散去大半,怀里的人许久无声,在陈朝以为她睡着之时,她出声了:“让哥儿呢。”
    陈朝一顿:“在任府,回京后我就让人去接他。”
    任兰嘉:“怎么会在任府?”
    陈朝:“这几日,我顾不上让哥儿,便把他送去任府住几日。放心,侍卫和暗卫都跟着去的,他无事。回京你就能见到他了。”
    陈朝没有提任和郎的霸道行径,只是把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
    怀里的人沉默了一会,又道:“夜深了,让哥儿也睡了。明日再接吧,省得把他还有祖父祖母他们惊醒。”
    这也正合陈朝的意。
    “好!”
    陈朝带着任兰嘉深夜回府,安静了许久的长公主府内院又热闹了起来。不知真相,一直以为任兰嘉是在那夜混乱中失踪的一众侍女,终于见到自己主子回来后高兴得直流泪。
    看着哭哭啼啼的一众侍女,抱着任兰嘉的陈朝皱皱眉:“把浴池的热水备好。”
    侍女们齐齐点头,一个二等侍女擦去眼泪:“王妃饿了吗?奴婢再备着热汤食您用些可好?”
    陈朝这才反应过来,见到她后他一心只想着她有没有受伤,却忽略了她饿不饿。任兰嘉还没发话,陈朝先点头。
    “去吧,多备些。”
    一路上不假人手,也不让任兰嘉的脚落地,陈朝把任兰嘉抱进了房中。
    几月未回京,房中一切都维持着任兰嘉离京前的样子。进了门,任兰嘉拍了拍他。
    “把我放下吧。”
    陈朝把她缓缓放下,任兰嘉终于得以落地,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侍女来报说浴池中水放好了。
    任兰嘉转身,只见高大的男人又朝她走
    来,任兰嘉抬起止住他:“我自己去。”
    自见面之后,他处处小心翼翼,仿佛她是个易碎的瓷娃娃,恨不得把她捧在手里。
    陈朝被她止住后顿在原地,她不需要他,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在侍女的陪同下往浴室走去。
    浴池宽大,飘着白雾的池水中飘着颜色各异的鲜花,任兰嘉在侍女的服侍下褪去了身上的衣裙,随后她赤着足一步步迈入了浴池。
    热水裹身,任兰嘉舒适地长叹一声。
    她这些时日虽不挑住处,也不挑膳食。但她到底是被金尊玉贵养大的,这些时日的颠簸还是让她怀念起了在府里的舒适日子。
    泡在热池中,任兰嘉缓缓阖上眼了。没注意到一道高大的身影在她阖眼之时悄然进了浴室,进来后还挥退了所有侍候的侍女。
    侍女离开,高大的身影走近浴池,看到浴池旁堆叠的那团衣物还有压在衣物下的那件肚兜时,他眼眸一黯。随即他也褪去了衣袍,宽大的中衣落在肚兜旁,他踏进了浴池。
    池水荡漾,任兰嘉睁开眼眸,只见到雾气中他正向她缓缓走来。
    池水刚好淹没到他的小腹位置,虽遮住了小腹以下的景象,但池水荡漾,波动间偶然会露出他胯侧的蜜色肌肤,这也让任兰嘉清楚意识到,池水下的他未着寸缕。
    任兰嘉眸光闪动,静静看着他向自己走近。
    她坐,他立,任兰嘉很快从平视他到仰视他。他走到她面前,炽热的体温带着池水的热意裹挟着她。他抬起湿润的手掌,擦拭着她微微仰起的脸。
    “脸上还有一处未洗净。”
    任兰嘉偏头:“你来就是为了给我擦脸的?”
    方才见面,他头一件事也是给她擦脸,他是对她的脸有什么执念吗?
    男人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有没有受伤的。”
    任兰嘉刚想说:“方才不是说过了吗?我无事。”
    话还未出口,男人大掌探向她的腰肢,双手微微用力,任兰嘉被他从水中提起,坐到了浴池边上。
    骤然离开热水,冷意袭来,任兰嘉缩瑟了一下,刚抬起手打算环住前胸,手被眼疾手快的男人扣住。
    同样未着寸缕,男人炙热的眼神从她的脸上寸寸下移,他的眼神扫过自己的寸寸肌肤,任兰嘉不适极了,刚拧眉想发火,男人向前一步,挤进她的腿间,将她的双腿环上他的腰肢,抱起了她。而他健壮的胸膛也顺势贴上她的前胸。
    柔软和坚硬相贴,任兰嘉皱眉。
    “陈朝……”
    两个字刚出口,任兰嘉的脸被人捧在手心中,随后男人微微低头,准确无误噙住了她的柔软双唇,他温热的唇在她双唇间流连不过几息就迫不及待地抵开她的唇关。唇齿间的湿润被他卷走,任兰嘉很快感受到了喉间干燥。
    前胸温热,后背却微凉,再搭上干燥的咽喉和渐渐被剥夺的呼吸,种种不适感让任兰嘉扭了扭身子,被迫攀附在他身上的手也在此时蜷缩起来挠了他一下,试图让他停止。
    可被挠了一下的人非但没有停止,还把她抱得更紧,他边吻着她边抱着她离开浴池边,向浴池走了几步,随后他蹲下身子带着她又泡进了浴池。
    温热的池水很快再次包裹住任兰嘉。池水中,他的胸膛也炙热,而他的双唇在此时也从她的唇间离开,吻到了她的下颌,又吻到她的脖颈。
    他的吻寸寸下移,任兰嘉的意识也渐渐迷离,迷离间她紧紧抓住他的乌发。
    任兰嘉再回神时,她被人抛进了柔软的被褥中。任兰嘉还有些茫然之时,他已经俯身过来了,准确而言,他俯身埋向了那处她怎么都没想到的地方。
    “不……”
    任兰嘉刚惊呼出一字就被迫弓起了身子。
    明明没中药,但任兰嘉觉得此时比那夜中药时都难耐。
    这一夜,男人用自己的吻确认了她每一寸肌肤都完好,也只凭着自己的吻就耗尽了她的全部精力。即便这过程让他十分煎熬,但他也耐着性子忍下了。
    把她拥在怀里,相隔十余日,再次见到她的睡颜,世人口中无情冷面的摄政王红了眼。
    “嘉儿,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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