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装腔作势
曲速泡稳定包裹着伤痕累累的进取号，窗外是飞速流逝的、被拉长的星光线条。
短暂的宁静笼罩着舰桥，只有引擎维持曲速航行的低沉嗡鸣，刚刚冲破月面基地封锁的惊险和愤怒，在高速跃迁的背景下暂时被压制下去。
然而，这平静并未持续多久。
“警报！左舷主引擎应力读数异常升高！裂纹扩展速度超出预期！”副轮机长的声音在舰桥通讯频道中炸响，充满了绝望。
“曲速场稳定性正在衰减！核心温度…核心温度也在同步上升！无法维持当前曲速等级！”
柳哲的心猛地一沉。
果然，强行突围和超重力炮的极限使用，彻底引爆了引擎内部的隐患。
无奈之下他只能下令：“立刻脱离曲速！逐步降低曲速等级！李铭，护盾保持警戒！老陈，准备切换常规推进！”
“正在脱离曲速…曲速等级下降至二…一…脱离成功！”小张的声音带着紧张。
窗外的流光瞬间消失，恢复了正常的星光景象。
巨大的泰拉星球已经变成了远方一颗蓝色的光点，半人马座α的方向在深邃的星空中显得遥远而孤寂。
但进取号的状态更加糟糕。
脱离曲速后，左舷引擎的嗡鸣声变得极其刺耳和不稳定，伴随着金属疲劳的嘎吱声，尾部的喷射火焰也变得忽明忽暗，飘忽不定。
“报告详细状况！”柳哲的声音冷峻。
“舰长！左舷主引擎内部应力裂纹在曲速航行的高负荷下急剧扩展！冷却液泄露加剧，无法有效带走核心热量！温度已突破安全阈值上限，正在向熔毁临界点逼近！我们可能五分钟都撑不住！必须立刻完全关机冷却！”副轮机长的声音带着崩溃的边缘。
“右舷引擎呢？”
“右舷引擎状态相对稳定，但之前过载也造成了损伤，出力只有额定值的65%，且无法长时间维持。单独依靠它，我们只能以龟速航行…”李铭补充道，脸色难看。
五分钟？龟速？柳哲看着星图上那遥远的“暗礁星云”坐标，一股冰冷的无力感袭来。
以现在的状态，别说去救人，连飞出这个星区都成了奢望。易卜兰在月面基地生死未卜，周天吉在暗礁星云凶多吉少，而他们这艘肩负着任务的船，却成了星海中的残骸。
“关闭左舷主引擎！强制冷却！右舷引擎维持最低出力，保持基本姿态和维生！”柳哲果断下令。
引擎熔毁的后果不堪设想，只能壮士断腕。
刺耳的关机指令发出后，左舷引擎那令人心悸的嘶鸣终于渐渐停息，只剩下右舷引擎微弱的喘息，推动着庞大的船体在星空中缓慢飘移。
进取号彻底失去了快速航行的能力，如同搁浅的巨鲸。
“舰长…我们…怎么办？”小张的声音带着茫然和恐惧。
所有人都明白，他们被困住了，孤立无援，前有死地，后有追兵，基地绝不会善罢甘休，迟早会追上来，自身还失去了动力。
柳哲没有立刻回答，他调出星图，手指在触控屏上快速滑动、放大。
希思卡无声地走到他身边，猩红的眼眸同样注视着星图，指尖在几个坐标上划过，留下淡淡的轨迹。
“常规推进状态下，依靠右舷引擎的残存动力，有效航行半径…不足0.5光年。”希思卡的声音平静地陈述着残酷的事实，“这个范围内，没有任何联合体或帝国的官方据点、空间站或资源点。”
“唯一的希望…是这里。”
希思卡的指尖落在一个被标记为深红色、形状扭曲、标识为红色骷髅头的信号点上。
旁边有简短的备注：废弃海盗走私中转站/高风险区域。
“海盗窝…”老陈啐了一口，“那鬼地方，比龙潭虎穴还邪乎！一群无法无天的渣滓！”
“我知道那里。”柳哲的目光锁定在那个坐标上，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复杂的光芒，那是属于前世的记忆碎片——混乱、血腥，但也充满了在规则边缘游走的“机会”。
“那里是法外之地，也是我们目前唯一有可能获得喘息和…修理机会的地方。”
“修理？去海盗窝修理？”李铭瞪大了眼睛，“舰长，他们不把我们拆了卖零件就不错了！”
“正因为他们是海盗，”柳哲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近乎残酷的弧度，那是一种久违的、属于星际海盗的气质，“他们才更懂得‘价值’和‘风险’。我们这艘船，对他们来说，是巨大的麻烦，也可能是…巨大的‘肥羊’。但如果我们让他们明白，这头‘肥羊’的犄角足够锋利，锋利到能轻易捅穿他们的肚皮…那么，他们或许就愿意坐下来，谈谈‘生意’了。”
舰桥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舰长话语中蕴含的疯狂和算计惊住了。
和海盗谈合作？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各位，非常时刻，思维要活泛一些了。”柳哲摆了摆手，“我们现在不是正规军人了，而是一群通缉犯。”
“希思卡，”不再理会众人的震惊，柳哲转身，“以进取号目前的剩余武备，装腔作势威胁海盗的成功率有多少？”
希思卡猩红的眼眸中数据流飞速闪烁，片刻后，她给出了一个冰冷的数字：“基于已知的海盗武装力量模型分析，在对方无重型防御平台或主力舰驻守的前提下，成功威慑并达成最低限度交易的概率：47.3%。对方直接发动攻击的概率：38.1%。对方试图拖延、消耗或设下陷阱的概率：14.6%。”
不足一半的成功率，风险极高！但…这是唯一的选择。
“47.3%…够了。”柳哲的眼神锐利如刀，“比坐以待毙强一万倍！老陈，设定航线，目标海盗窝，右舷引擎最低出力，姿态推进器辅助，我们慢慢‘飘’过去。李铭，主炮开始预充能，不用充满，但要让他们在雷达上看到能量聚集的信号！”
“让后勤开始整备我们的机甲小队，我需要它们随时都能出发。”
“是！舰长！”这一次，回应他的声音少了些迟疑，多了些破釜沉舟的决绝。
与其在星空中无助地等死，不如去那狼窝里搏一条生路！
伤痕累累的进取号，拖着残破的躯体，在仅存引擎的微弱推力下，朝着那片被尘埃和混乱笼罩的“鬣狗窝”，缓缓地、坚定地驶去。
一场以残躯为筹码，向群狼“敲诈”生机的豪赌，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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