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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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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见到祁钊是在那栋新建好生科院大楼里。
    那天阳光明媚。
    微风拂面。
    岑康宁来这里送院里订购的一批期刊,一个人轻松地抱着所有期刊上了十六楼。
    结果好巧在课题组里遇到李明玉。
    李明玉今天不上班,正在课题组办公室里抓耳挠腮写论文,一抬眼看到岑康宁差点以为自己出现幻觉。
    “小岑老师,你怎么来了!”
    李明玉睁大了双眼,差些没把手里的咖啡喷出来。
    岑康宁笑笑,给她展示自己手里的期刊杂志:“我来送杂志。”
    “哦哦哦,原来是这样。”
    李明玉了然。
    课题组通过图书馆定了几个知名期刊,《nature》《science》《cell》什么的,每个月都会有人准时送过来。
    不过以前都是兼职学生送。
    今天却是岑康宁。
    到不奇怪,因为小岑老师绝对是图书馆所有老师里最热爱工作的一位。
    但李明玉却一时没想到岑康宁跟自己所在的馆其实是文艺馆,什么送期刊这事儿以前跟他们馆完全不搭边。
    她只是看着岑康宁手里的期刊,很殷切地说:“您等着小岑老师,我这就找负责期刊的师兄去。”
    “行。”
    岑康宁道。
    “您要不先坐?”李明玉说。
    “嗯……”岑康宁感受着投注在自己身上来自课题组成员四面八方的眼神,态度略有迟疑。
    哪怕知道学生们没什么恶意,只是好奇。
    可莫名地,他就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要不——”
    他微微一笑,提议:“我去找一下祁教授吧?因为后续有续订相关事宜要跟他确认。”
    李明玉听完恍然大悟。
    她倒也没告诉岑康宁这事儿以前都是归师兄管的,钊哥一般只负责批钱。
    老婆找老公这件事。
    哪里轮得到她操心?
    她唯独就是懊悔,自己怎么这么笨?!这些年看的言情小说都看到了猫肚子里!
    “那,要我带您去钊哥办公室吗?”
    李明玉问。
    岑康宁点点头,旋即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深吸了一口气。
    李明玉站起身来,挪开凳子:“这边。”
    走出课题组办公室,隔壁的隔壁就是祁钊办公室的所在地。
    课题组办公室跟祁钊的自己的办公室在一层。
    其实岑康宁也完全知道是哪一间。
    他上回去过,还在里面换过衣服。
    只是莫名地,他觉得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忽然出现会有些奇怪,所以才找了个送期刊的由头。
    沉甸甸的杂志压在手里,他仿佛多了一分勇气。
    勇气充足的同时开场白也有了。
    就说——
    “祁教授,这个月的杂志在这里,下个月还要不要续订?”
    祁钊如果说要,他就点头,把续订需求登记下来;如果说不要,他就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不续订?
    一切都想好了。
    也在脑海里排练了许多遍。
    每一个细节都无比清晰。
    可岑康宁想好了一切,却唯独没有想过,再度踏入这间办公室后的第一秒,他就没能控制得了自己。
    “为什么不吃东西?”/“宝宝?”
    熟悉的称呼像一把钥匙。
    开启了岑康宁所有的委屈。
    他眼眶刷地一下红了,好不容易才停下来的眼泪,瞬间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
    但这一次,他狠狠地用指甲掐住掌心,没哭,唯独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瘦了。
    也憔悴了。
    岑康宁一眼就看得出,虽然还是那张英俊到有些惹人生厌的脸,可有些细节就是不对劲。
    眼神里没有往日的犀利冷静。
    神态透着几分萎靡。
    眼眶里布满血丝,一看就是很久没睡觉,而办公桌上放着数个饭盒,除了咖啡一个都没打开。
    “喝这么多咖啡?”
    岑康宁压抑住心头的酸楚,默默低头数了数咖啡的数量。
    很好,达到惊人的九杯。
    “你不抽烟,也不喝酒,就用咖啡因麻痹自己是吧?”岑康宁看着那些空瓶子,抱着杂志箱子的手掌微颤,被气笑了。
    气祁钊。
    也气自己。
    气祁钊的是,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但他竟然一点儿都没告诉自己。
    气自己的是。
    祁钊身上这么明显的不对劲。
    前天晚上他就应该发现。
    可生气之余,就连岑康宁自己也没想到,他其实有点儿开心。
    见到祁钊很开心。
    见到祁钊过得不好,竟然也开心。
    就好像内心深处某个期待被隐秘地满足了。
    岑康宁一边感到自己很坏,唾弃自己的同时,一边又忍不住忧心忡忡抬起眼:
    “到底……”
    咚咚咚——
    办公室大门忽然被急促地拍响,猝不及防打断了岑康宁的后半句。
    祁钊亦是被吵醒。
    他蓦然回过神来,视线却依然落在岑康宁的身上,看也不看大门的方向。
    明明只有两天不见,可祁钊却觉得过了很久,好像有一光年。
    爱因斯坦的时间相对论。
    原来是这样体现。
    他也想说些什么。
    可咚咚咚——
    办公室大门再度被敲响。
    这次与敲门声一同响起的还有门后无数学生异口同声的呼喊。
    “钊哥,开门啊——”
    “到底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我们忽然收到了导师更换通知?”
    “你不要我们了吗?不要啊,我还没毕业!”
    在岑康宁震惊的眼神中,祁钊只能无可奈何打开了门,让所有哭天抢地的学生冲了进来。
    ……
    这绝对是一个混乱的上午。
    岑康宁想。
    学生们的哭喊挽留,跟办公室莫名传来的猫咪打架声音混杂在一起,时不时还插着几句隔壁教授夹着洋文的骂街。
    以往安静的办公室忽然变成了大杂院。
    打了岑康宁一个措手不及。
    他准备好的开场白与结束语通通没派上用场,甚至连他自己也忘了来办公室的真正目的,被祁钊决定离职的决定震撼到头脑空白一片。
    直到一切结束。
    祁钊利落干脆离开。
    他方站在原地,在一片哭声中缓缓地回过神来。
    很多学生哭了。
    玉姐当然也是。
    事实上,李明玉哭得比那天以为自己分手还要伤心。
    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委屈:“呜呜,钊哥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就算你准备了那么多后续方案,又给我们那么多补偿,可是我们还是只想要你!”
    岑康宁心情复杂地看着她哭,给她递上一片纸巾。
    李明玉接了。
    但忽然,哭得伤心欲绝的玉姐注意到了他箱子里的某个不合时宜的东西,哭声登时戛然而止——
    “咦,小岑老师,你这装杂志的箱子里怎么还有玫瑰花啊?杂志社送的吗?”
    岑康宁:“……路上捡的。”
    他实在没好意思告诉玉姐。
    自己第一次追人没经验,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买了花想告白,结果从头到尾忘了送出去。
    —
    就在祁钊的课题组一片混乱,仿佛天塌了一般的时候,城市的另一端,刘海俐却是气定神闲。
    “八万——”
    牌桌上,她动作从容打出一张牌。
    紧接着下家立刻笑逐颜开:“唉,胡了!”
    刘海俐眉心一锁:“又胡?”
    看来今天她这个招财位没选对。
    从坐到这里到现在,点了至少八个炮,上家下家对家胡了个遍,就是没轮到她自己。
    下家掩面笑得开心:“哎呀,今天多亏了海俐姐,刚停就给我点。”
    刘海俐有点儿不高兴。
    虽然输钱不多,可她输了一下午,多少有些没面子。
    但牌场上这些人也都是人精,见她变脸,立刻恭维起她来。
    “好事情好事情,破财消灾嘛,海俐姐不是最近正好把那个不听话的儿媳妇赶出去。”
    “对对,就是!”
    说到这个话题刘海俐总算有了好脸,轻哼一声:“你们都知道了?”
    “可不,杨太太说你拖她给祁教授继续找对象呢。”
    刘海俐语气不咸不淡:“是有这回事,我对他现在这个老婆不满意。”
    牌桌上众太太附和:“不满意就离,祁教授条件这么好,还能缺男人?”
    又说:“是啊,这么多人的孩子里面,就祁教授最有出息。对了海俐姐,我听我家那口子说,祁教授快能评杰青了吧?他是不是咱们国家最年轻的杰青?”
    “不算。”
    刘海俐慢慢悠悠喝了口茶,说:“有人二十九就评了。”
    紧接着她语气里便多少带着些情绪:“早让他回国他不听,非留在国外,要是早听我的,哪里还要等得到三十?”
    牌桌上众人听到这话一愣。
    心里纷纷想您这话可说的真够凡尔赛的。
    不过倒也不敢得罪刘海俐,谁让她儿子的确有出息。于是一个个的只能在心里默默吐槽,面上仍是顺着刘海俐。
    “这就是祁教授的不对了,怎么不早点回国呢?”
    “就是,应该听海俐姐您的,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要是他能早点评杰青,说不定现在都能评院士了!”
    “唉对了,海俐姐,我忽然想到我侄女今年也到年龄,要不要介绍给祁教授?”
    “这就有点儿夸张了。”
    刘海俐忽略了那个想要把自家侄女嫁给祁钊的牌友,不紧不慢地说:“我对他的要求是四十岁以前评上院士就行。”
    “祁教授肯定行的。”
    那才赢了钱的下家笃定道。
    刘海俐一摸牌,挑起眉尾终于得意轻笑:“必须行,也不看是谁的儿子。”
    听到这话,牌桌上自然又是一番恭维。
    牌桌上给牌友们下了包票,说祁钊三十岁上杰青,四十岁评院士的刘海俐却绝没有想到。
    半小时后。
    她就在自己的客厅里见到了自己很“上进”的儿子。
    祁钊坐在沙发上,坐姿依然板正笔直。他这么多年一向是这个姿势,看书,看文献,做实验。
    很多身高超过一米八五的人都有驼背问题。
    祁钊却没有。
    他从来都是那么挺拔舒展,不管是往那儿一站还是一坐,都能让人第一眼看见。
    刘海俐也对儿子这个姿势非常熟悉,因为从小到大,往往她一推开门,祁钊绝对就是以这个姿势坐在自己的书桌前,非常省心,不用她多说一句。
    但今天,祁钊仍然是这个姿势,却并没有出现在书桌,或者实验室。
    他仅仅是在看电视而已。
    刘海俐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祁钊,你今天不上班?”
    祁钊很淡定的回过头来,看了母亲一眼:“你忘了,我说了我辞职。”
    刘海俐呼吸一滞:“你说什么气话!”
    “不是气话。”
    祁钊继续看着眼前的电视剧。
    电视剧里。
    男女主正在吵架。
    吵得撕心裂肺。
    女主角哭了,男主角于是再也吵不下去,心疼地抱住女主角。
    祁钊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中女主角哭泣的脸,抿了下唇,垂着眼:“你不是一直觉得我不孝顺,对不起你?以后我不上班了,住过来。”
    “……”
    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啪——
    刘海俐关掉电视机。
    世界安静下来,同时刘海俐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你故意气我是不是?”
    祁钊说:“没有。”
    刘海俐气得眼前阵阵发黑。
    上回在学校办公室,祁钊告诉她要辞职,她以为祁钊是说气话。因为她再了解祁钊不过,对祁钊来说,没什么比搞他的科研更重要。
    当天她生气地回了家。
    后来又过了两天。
    她发现什么事儿都没有,便以为这件事过去了,依然张罗着给祁钊找对象。
    结果祁钊今天就出现在了她眼前,还是在上班时间。
    刘海俐有些无法忍受。
    尤其是她刚刚才了解到,最近正是杰青评选的关键时机,少一天是一天。
    万一真耽误了正事儿怎么办?
    可她正气着,转念又想,耽误了工作,谁能比祁钊自己更急?
    祁钊这么做,无非就是想护着那个小狐狸精罢了。
    想到这里,刘海俐不无嘲讽地看着沙发上坐着的祁钊,冷着脸想,行,你为了一个外人都跟你妈作对了。
    那就作对吧。
    看谁最后着急。
    刘海俐这么想着,扭头头也不回地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并不认为祁钊真的辞职了。
    这份工作对祁钊的重要性这世界上没人比刘海俐这个当妈的更了解。
    一个从两岁开始就能为了做数学不吃饭的小孩儿。
    不可能仅仅因为一个认识不到半年的男人放弃自己的事业。
    因而刘海俐笃定祁钊无法跟自己作对坚持超过半天。
    所谓辞职也只是恐吓罢了。
    刘海俐甚至认为,等她下次推开门的时候,肯定客厅里已经空无一人。
    但这一回祁钊恐怕要让她失望了。
    晚上。
    祁钊在。
    第二天凌晨,祁钊依然在。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刘海俐的耐心也逐步被耗尽。第二天晚上祁钊的卧室里亮着电脑的微光,刘海俐从门外路过时差点以为祁钊是在偷偷摸摸地看文献。
    可当她情绪激动地推门而进——
    祁钊只是在打游戏。
    刘海俐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她不懂,为什么,为什么过去三十年都没对游戏感过兴趣的人,忽然有一天就沉迷上游戏了?
    一连好几天祁钊都在打游戏。
    刘海俐终于忍无可忍,趁他去洗澡的功夫,把他的电脑砸了。
    可祁钊从浴室里出来以后,看到一地狼藉却情绪稳定无比,很快拿出手机,又给自己预定一台。
    现代社会网购很发达。
    没一会儿新电脑已经送上门来。
    祁钊就接着打游戏。
    第五天的时候。
    刘海俐终于处于崩溃边缘。
    她快要急疯了,祁钊真的就整整五天都在家里不出门,不去上班也不看文献。
    她在外头夸出的海口就快失灵。
    这还不算。
    从昨天开始,竟然有人微信上试探着问她:
    “海俐姐,祁教授最近是不是失业了?”
    刘海俐看完面色铁青,把那人破口大骂一顿拉黑删除。然而她心知肚明,拉黑删除又在怎么样?
    要是祁钊仍旧不去上班。
    迟早纸包不住火,全天下都等着看她笑话。
    如果只在这些牌友面前丢脸也就算了,刘海俐一想到祁未言跟他的现任妻子也许很快知道这件事,她遍体生寒的同时,猛地一推门,下定决心走到祁钊面前。
    “你是真的不打算去上班了,对不对?”
    她质问祁钊。
    祁钊停下手中的游戏,放下耳机,神态一如既往轻描淡写:“这个问题我不是第一天就回答过?”
    “好,好……”
    刘海俐向后退了几步,眼神犀利地扫过这几天祁钊所居住的房间。
    没有书。
    没有模型,没有黑板。
    什么都没有,只有游戏。
    “好好好。”
    她连说了五个好字,与此同时,眼里闪过一丝果决狠厉。
    她似乎做出了某种非常困难的决定,然而就在她决定出门寻找“工具”的时候。
    祁钊叫住了她,很沉静的语气:“妈,你去拿什么东西?”
    刘海俐冷着脸:“你还知道我是你妈?”
    “我一直都知道你是我妈,什么都无法改变。”顿了顿,祁钊道:
    “但如果你是在找刀片的话,不用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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