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生产线。”水城从接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一直强压着怒火，这会儿看完监控，知道生产线那边已经扑灭火情了，说了一句，直接抬脚往厂区走去。
    水淼等人跟在身后，噤若寒蝉，就连走路都恨不得踮脚，怕自己成为点燃炸药的那根导火线。
    哪怕水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看到厂区一片狼狈，特别是生产线的控制区几乎烧的一干二净。他那张保养得宜的脸，此刻因为暴怒扭曲得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脖颈上青筋虬结，一下下狂跳。
    “这就是你们这么多人守着的结果？”水城转头看向身后的众人，特别是走在最前面的水淼，“还有你……”水城手指用力指着水淼，咬紧了牙关，硬生生吞下那些骂人的话。
    极度的愤怒让水城整个人十分的暴躁，他像一头失控的困兽，极需要一个发泄的渠道，双手叉腰转了半圈，看到了厂房墙壁上那排闪烁着微弱红光的监控屏幕。屏幕里，本该是繁忙运转的生产线和严密守卫的仓库出入口，此刻中央的监控画面只剩下自己像个小丑一样站着。水城抄起旁边操作台上一个沉重的黄铜阀门手轮，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屏幕正中央！
    “哐——滋啦！”
    巨大的爆裂声和电流短路的刺耳噪音同时炸响！玻璃碎片混合着迸裂的火花，四溅开来。最大的那块主屏幕瞬间漆黑，蛛网般的裂痕从破碎的中心点疯狂蔓延开去。
    水淼就站在那片飞溅的玻璃雨边缘。几片细小的碎屑擦过她的脸部，留下几条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血痕，带来一丝冰冷的刺痛。她顺从地垂着头，长长的睫毛掩盖住所有翻涌的情绪。当水城因暴怒而剧烈喘息时，水淼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扬起，转瞬即逝，快得无人能捕捉。
    水城的愤怒并未因屏幕的粉碎而停歇，反而像找到了新的宣泄口。“查！给我查！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吃里扒外的杂种挖出来！我要把他剁碎了喂狗！”他胸膛剧烈起伏，目光在几个手下脸上凶狠地扫过，最终落在水淼低垂的发顶上，“你跟我进来！”
    水淼跟着水城进了办公室。“那电脑上有什么？”
    “整套生产线落地资料……”水淼弱弱地回答道。
    水城气到无语，“真他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密码被人套走，电脑被人摸走，你这人怎么不跟着他们走？！”
    “玛德钱丹那个婊  子……”水城看着水淼抬头想要说话的样子，直接不，“要说什么，不要吞吞吐吐！”
    “爸，我是想到那个人是谁了，就是蒋志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那个，都认为他死了，没想到人还活得好好的。”
    水城原本还在想蒋志培是谁，听到后面的话自然想到了这是钱丹最开始过来的时候要他帮个小忙，他那个时候为了表示合作的诚意，就答应了。
    “呵……呵呵……”原来那个时候这个女人就耍着他玩了，水城想通了前前后后的事情，双手紧握成拳，“钱…丹…”他几乎是从喉咙深处磨出这个名字，带着一种恍然大悟的、被毒蛇噬咬后的剧痛和狂怒。
    “给我把这个女人找出来！！”水城调动了所有还能调动的力量，追查任何可能与钱丹有联系的蛛丝马迹。整个黑暗王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和低气压。
    但是这几个人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车倒是找到了，就丢弃在路边，但是这是一条乡道，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更没有监控，到这一步，如果几个人往山林一钻，根本查不到了。
    水城也是等了几天，没有等到钱丹等人的消息，倒是等到了另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水城坐在办公桌后，一直想着这段时间的事情。桌上的烟灰缸早已堆满了扭曲的烟蒂，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阴鸷得可怕。钱丹？一个毫无根基的女人，真有这么大的能力，这段时间的做事也看得出来，没什么脑子，和熊孟平貌合神离……夹着香烟的手顿在半空，如果这些都是他们想要给自己看的呢，事实上警察的追捕是假的，车祸是假的，钱丹和熊孟平之间的各怀鬼胎也是假的……熊孟平，老狐狸！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局！一个针对他水城的天大骗局！U盘不过是一个引子，现在套取了整套生产线的设计，他们完全可以抛开他单干了！！他被耍了，被玩弄于股掌之间！这个念头像毒藤一样缠绕住他的心脏，勒得他几乎窒息。
    “砰！”办公室的门被毫无预兆地推开。没有敲门，没有通报。水淼阻拦不及，连带着进来了。水城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抬起，眼睛凶狠地盯着闯入者。“熊局长好大的威风啊，容城的官威都耍到墨感来了。”
    熊孟平走了进来，好像不是独闯龙潭，而是视察工作一样。整个人收拾得一丝不苟，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他也不在意水城的讽刺，自顾自地坐到了沙发上，这气定神闲的样子，更刺痛了水城此刻敏感的神经。
    “水老弟，”熊孟平的声音听起来轻松随意，甚至带着点老友重逢的熟稔，“我一直都在等你的电话，谁知道这么多天了也没消息，怎么是生产线不顺利吗？”更重要的是，他也联系不上钱丹了，就知道这里一定出事了，赶紧借着疗休养假的借口来了这里。
    水城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他死死盯着熊孟平那张显得格外虚伪的脸，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熊局长，为什么不给你打电话，你心里没有数吗？怎么，钱丹还没有把东西给你吗？还是说，你是专程来看我笑话的，来确认你的好棋局进展如何？”
    熊孟平皱了眉头：“水总的话，我怎么听着这么糊涂。打开天窗说亮话，不要打哑谜。”
    “嗤！”水城看了看熊孟平的样子，真像是不知情的样子，如果这是真的……那就好玩了。水城示意站在边上的水淼跟他说说，他现在是没有任何心思跟这些人打交道了。
    “熊局长，你不知道吗？你的手下钱丹和蒋志培偷走了我们的机密，毁坏了我们的机器，现在计划停摆了，要恢复生产线也要等到两三个月后了。”
    “这不可能！！”熊孟平一听到钱丹和蒋志培搅和在一起，顿时反驳道。
    水淼也不废话，直接把监控视频给了熊孟平看，眼见为实，由不得他不信。“熊局，我们是非常有诚意和你做生意的，“幻影”这新型毒  品大家都知道它的市场有多大，蛋糕这么大，我们一家独吞也是吃不下的。大家一东一西各自顾好自己的地盘不是挺好的吗。你这伸手就过分了……”
    “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熊孟平直接站起来走到水城的桌子前，“要是这是我指使的，我还过来这里干什么，伸着脖子等你水老弟砍吗？！”事实上他现在已经有点心慌了，蒋志培是什么底色，他还不清楚吗？他跟自己就不是一路人，但是现在钱丹和他搅合在一起了，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钱丹要把自己给供出去了！！熊志平隐晦地看了水城一眼，他不知道水城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
    “他们人呢，绝对不能让他们活着！！”这时候，熊志平比水城都想让这几个人死。
    “这是个好问题，我还想问问你呢？！”就在这时，他口袋里那个特制的手机，如同催命符般剧烈震动起来。水城粗暴地掏出手机，“喂，不是跟你说了，没什么事不要打我电话？！”
    “城西‘老茶馆’，城南‘五金仓库’，还有你藏在北郊物流园里的‘冷冻品’都被查了……水老板，下次藏东西，记得换个新地方。还有把首尾打扫干净，这次抓了不少人，你躲在后面没什么事，我要去国外躲躲了！！对了，道上消息说有人高价卖全套新型毒  品的设计线，你知不知道这回事？”
    每一个地名，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水城的心脏上。那是他苦心经营多年的据点！这几个地方可是价值数千万的“货”！而最后那句话更是压垮他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消息源头！！”
    “是老鼠最开始传出来的，你知道他消息最是灵通的。”
    水城挂断了电话，这时候也顾不得还有外人在场了，直接拨通保护伞的电话：“你的人查了我的地方，为什么不告诉我？！”
    对面的人也是刚刚知道了这消息，他身居高位，底下的人接到线报扫  毒，事情都已经完成了，缴获巨大，他还怎么盖得住，不过听到水城质问的语气，他也是恼了：“你在跟我说话？什么时候警方行动了还要黑社会同意了？！”
    水城到底没有失去理智，强压下怒火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这边损失就损失了，但是你那边呢……把你蒙在鼓里，确定没有问题吗？”
    电话那头只剩下冰冷的忙音。
    “砰！”手机被水城狠狠砸在墙上，碎裂的零件和屏幕残骸溅落在昂贵的地毯上。“钱丹这个女人一定还在墨感，她想卖了手头上的东西。”水城看向熊志平，“看来钱丹把你给耍了。”水城他直接从桌子后走出来，“我知道他们联系过什么人，一起去？”
    水淼看着两人走出办公室，蹲下身子，将手机残破的主板和存储卡捡了起来。这几天的事情把水城折磨地都丧失了往日的谨慎了，水淼看着手中的这个意外之喜，一丝极淡、极快的得意，在她低垂的眼眸深处漾开一圈涟漪。、
    墨感市内的一间民房内，昏暗的房间，一个女人五花大绑，另一个男人看着手提电脑，屏幕的蓝光映照在他的脸上。他手移动鼠标动了下，接收了一个文件，是水淼传给他的，正是水城和熊志平在办公室交谈的一幕。蒋志培看到熊志平亲口说出要他和钱丹死的时候，往后靠在椅子上叹了口气，他在这个岗位上就没有后悔过，但是同属阵营的背刺才是让他难受的源头。
    他转过头，看着被胶布缠着嘴的钱丹，说道：“你也听到了，到现在这个时候，无论是水城还是熊志平都不会放过你的，哪怕你再怎么解释和你无关，他们也不在乎了，你无法再开口才是他们最放心的了。”
    钱丹自然听到了，她摇着头，要想蒋志培将自己的胶布撕掉，但是蒋志培根本不关心：“你现在就好好带着，想想等回到容城的时候怎么交代吧。别想着替熊志平隐瞒，你知道我把这视频交上去，他自己都自身难保的……”
    轻微的声音传来，是阿敢从外面回来了。“刚刚墨感的警方敲掉了几个据点，我把电脑里的东西也给警方了，现在就看下一步的行动了，最好能拖住水城一段时间。”
    但是事情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顺利。
    墨感警局，焦连升正如同一头咆哮的狮子，当着所有队员的面硬杠自己的顶头上司，“这几个案子是我办下的，人也是我们支队抓的，凭什么把我们剔除出去？！我们也快到收网的时候了……”
    “焦连升，你也是老警员了，你还有没有组织，有没有纪律，这不是你的个人英雄表演秀，这次侥幸没有出现人员死亡，那是因为你运气好，要是小李的刀伤再偏一点，你这身警服就不要穿了，你以为我是再抢你功劳吗？我是再给你们擦屁股！！！把所有资料都交出来，你自己也自觉点，不要再查这案子了！！”
    低气压弥散在这个小队里，焦连升也没有心思安慰队友，他现在就是庆幸刚刚阿敢给他的那个优盘还在自己口袋里，之前的证据没事，但是这个优盘，他看过里面的内容，很明显看得出来里面的视频是谁拍的，甚至水城还叫过拍视频的人的名字，“苗苗”还是“淼淼”……这东西要是暴露了，对方绝对有危险！
    水淼看到手机上的信息，并没有出乎意料，对于水城的手段，她还是知晓一二的，知道没有那么容易扳倒的。这时，手机上跳出的一则新闻让水淼不由地点了进去。
    “……巡  查  组将于明日上午九点，正式进驻我市，开展为期一个月的专项巡视工作……市委市政府要求各级部门全力配合……”新闻视频中，播音员字正腔圆的声音在空旷的隔间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bi/381052/172366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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