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这是人该说出来的话吗
妈妈？
这个词对顾弘越而言，格外陌生。
他垂眸扫了富贵一眼，“哪来的？”
可爱大狗歪头装傻，眼神里透出清澈的愚蠢。
顾弘越弯腰捡起发声按钮。
它很新，而且造型细节和他买回来的那套不一样。
他买的那套，独独被他扔掉了“妈妈”这个按钮。
因为他认为，他的崽崽不需要妈妈。
这个大家庭里有爸爸，有姑姑，还有很多对他掏心掏肺的亲人，足矣。
可这个发声按钮的出现，足以说明，孩子有她自己的盼望。
顾弘越觉得，崽崽也可以有妈妈。
只不过，他还得多花点时间和心思，重新了解沈一一。
他得搞清楚，为什么她六年前怀上他的骨肉，却故意隐瞒不报，还玩起了失踪。
为什么她生下孩子之后，又下落不明，音讯全无！
怀胎九个月，难道她对孩子没有感情吗？
她们母女已经分开了六年。
两千多个日日夜夜。
这么长的时间足够让一个人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前他就没有看透她，现在更无从谈起。
他要给儿子最好的，包括妈妈。
如果妈妈不够资格，那宁缺毋滥。
顾弘越带上富贵一起走出书房。
他打开门时，走廊上快速闪过一个鬼鬼祟祟的小身影。
顾弘越的唇角线条微微上扬，然后，他用力捏了下发声按钮。
“妈妈。”
躲在走廊拐角处的小家伙有点紧张。
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走了出来。
他低着头，认错态度很明显，“爸爸，按钮是我给富贵玩的，你骂我吧。”
顾弘越凌厉的眉眼，瞬间变得温柔。
一向比他还嘴硬的小家伙，竟然破天荒的学会了认错？
这还是他儿子吗？
又或者，是因为孩子也听说了沈一一回国的消息，为了见见妈妈，特意做出的改变？
顾弘越在心里默默叹气，随后屈膝蹲下，平视着顾恩诺，摸摸她的小脑袋，“爸爸知道你的心愿了。”
当夜。
沈一一最终还是在顾家保镖的帮助下，绕开了沈家那些苍蝇般的亲戚，带奶奶坐专车离开了蓝溪县。
可是，这件事让她感觉很不好。
她才刚回国不到一天，顾弘越就阴魂不散地跟了上来！
这只能说明，他一直派人监视着沈家！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想到过去，她就会记起，那天的海水多么冰冷刺骨！
她时常午夜梦回，还能感觉到那种濒死的窒息感！
这片生养她的土地，如今带给她的，几乎只有沉痛的回忆……
她恨不得能马上离开！
沈一一的愁容倒映在车玻璃上，沈奶奶心里过意不去，安慰起孙女，“一一啊，你别焦虑，奶奶有钱的。”
老人家用爬满皱纹的手，轻柔地抚摸着沈一一的肩头，“这些年，你每个月存到你自己卡里的一万块，奶奶一分都没有用过，全都存起来了，将来你要是结婚，还能用上。”
沈一一错愕地回过神来，“什么一万块？我除了给您一次性打过10万之后，就没——”
她话还没说完，沈奶奶的老年机上，忽然传来了声如洪钟的提示音：
【您的借记卡账户0458，收入华国币20，0000.00元】
机械女声连续报出的那一长串“零”，让司机都忍不住减速倾听。
“呀！”沈奶奶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把手机递给沈一一，“这，这是多少？！”
沈一一愣住，“这是我以前那张卡？还在用？没冻结吗？”
“你每个月往里打钱，怎么会冻结呢？你走的那年，有人专程把你的东西全给送了回来。我翻到你的银行卡，电话卡，就一直用的你以前的号码，养着这些卡……”
说到这里，沈奶奶着急地推了推沈一一的手臂，“现在这20万哪来的？你赶紧查查，别是谁转错了啊。”
20万。
沈一一怔住。
死去的记忆疯狂攻心。
这是当年她作为顾弘越的贴身助理，外加秘密情人这层身份之后，每个月的月薪。
曾几何时，她望着这些钱，给自己编织了一个奢华的豪门梦。
她以为自己能成为顾太太。
尤其是在她知道自己怀了顾弘越孩子的那一刻！
然而，一夕之间，粉红色的梦境泡泡碎了满地！
她成了多余的人，成了一个被弃之不用的，甚至不配存在这世上的玩物！
两年时间，四百来万，不仅打算买断她的青春，还差点买走她的命！
她用了六年时间来修补自己心上的窟窿，却没想到，还没正式重逢，那人竟用同样的价格来衡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