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少年
腊月初八，朱雀街鞭炮震天。
鼎沸居就这么热热闹闹的开业了。
“鼎沸居”的金字招牌下，陈玉堂穿着簇新的绛紫锦袍，亲自给舞狮点睛。
狮口一张，吐出幅对联——
上联：麻辣鲜香江湖气
下联：冰甜温润君子风
顾宁在二楼雅间支着窗户笑：“陈玉堂这对联，是把咱们的鸳鸯锅写绝了。”
牧野的手掌裹着顾宁的指尖，将鎏金暖炉稳稳塞进他掌心。
暖炉外层雕着缠枝莲纹，里头炭火正旺，烘得顾宁腕间那枚翡翠镯都泛起暖光。
“那群老饕啊......”牧野用剑鞘挑开雅间的湘妃竹帘，楼下喧闹声顿时涌了进来。
只见大堂中央的九宫格火锅旁，七八个锦衣华服的老者正围着“将军怒”那格指指点点。
其中一位白须老者竟掏出银针往汤里一探——
“嚯！这辣油澄亮如琥珀，针尖半点不黑！”他惊呼，“当真用的汉源贡椒？”
跑堂的小二挺直腰板：“客官好眼力！这锅底是咱们顾掌柜亲手炒制，锅底用的水是天山雪水，牛油取的是......”
“取的是边关壮牛的板油。”牧野突然在顾宁耳边低语，热气拂得他耳垂发痒。
“不过，锅底用的水是天山雪水，这话就有点夸张了吧？”
顾宁给牧野倒一杯茶：“尝尝~天山雪水泡的茶~”
他笑着解释：“这算是一个卖点，陈玉堂没说假话，只不过用雪山水的话比一般的锅底要贵五两银子。”
牧野把茶杯放心：“茶不错。”
顾宁眨眨眼：“跟普通的井水喝起来有什么不一样？”
牧野：“......”
他无奈道：“你知道，我对茶艺不在行。”
顾宁两手一摊：“巧了，我也是。”
五两银子不算少，但是对于京城多数人来说也不算多。
多花五两银子就能吃上天山雪水的锅子，他们还是很愿意付这个钱的。
不得不说，陈玉堂确实有经商头脑。
单单一个锅底就被他玩出了花样，菜品更是不同凡响。
比如说限量供应的雪花牛肉，肉纹现松针状，肉质鲜嫩，每桌限量两盘。
秘制山羊肉，用甜水坊梨汁去膻，只此一家，别处没有。
还有顾宁精心制作的手打鱼丸，精品虾滑。
豆腐、冻豆腐、千张、豆皮应有尽有，让人看的眼花缭乱。
让人吃过一次就忘不掉。
牧野摇头：“这小子，真是......”
话音未落，楼下突然爆发喝彩。
只见小牛穿着特制短打，单手托着个三尺宽的黄铜锅健步如飞。
锅底红汤竟半点不洒，惹得镖局的人直喊好功夫。
“苏梨教的平衡术。”顾宁得意地眨眼，“用上了机关臂的原理。”
阿福的腿小牛盯着复健，经常需要找苏梨查看情况。
一来二去的小牛和苏梨便交上了朋友。
现在新店开业，小牛来帮忙，没想到跟苏梨学得平衡术派上了用场。
现在倒成为了店里的独特的表演。
顾宁点点下巴，他得跟陈玉堂说说，回头让店里的伙计都学一学，以后这般上菜便是他们店里的特色。
鼎沸居果然一开业便名动京城。
第二日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火锅店。
还未到午时，鼎沸居门前已排起长龙。
“今日午市发五十号！”小牛敲着铜锣宣布，人群顿时骚动。
穿绫罗的胖商人一个箭步冲上前：“我出双倍价钱买甲字一号！”
小牛摇摇头：“甲字一号已经有人了，您这排的在五十号以后了，等着第二轮发号吧~”
那商人还想争取一下：“三倍，五倍呢？”
“规矩就是规矩。”阿福杵着特制竹杖现身，瘸腿竟已好得七七八八。
“排号册在此，诸位对号入座。”
阿福本就身材高大，以往瘸腿的时候习惯于佝偻身形。
现在腿好的差不多，他站直后，小牛看他发现竟然需要抬头才行。
此时阿福挡在小牛前头，言辞严厉，那商人见没得商量，只好作罢。
排队的人也只是稍稍躁动，便又恢复如常。
抢号这种事，无独有偶。
大堂内热气蒸腾，九宫格咕嘟作响。
“客官，您点的‘将军怒'来了~~~”小二托着红铜锅穿梭，突然被个锦衣少年拦住。
“这锅我加十两银子买了！”少年甩出银锭，“本公子等不得了！”
“哟，这不是姜侍郎家的......”邻桌客人刚要起哄，忽见牧野的亲兵在二楼按剑而立，顿时噤声。
小二不卑不亢：“客官，甲字十七号在等呢。”
说着朝角落一指——独臂老兵正用脚趾夹着号牌晃悠。
那少年气的脸红：“我买你的号！”
那老兵不卑不亢道：“这可不行，这是我一早排队得来的，岂是你想买就能卖的？”
少年生气道：“你可是我是姜侍郎家的......”
那一桌都是老兵，闻言哄笑起来：“这京城的侍郎还少吗，一砖头砸下来，砸死的都是侍郎！”
“哈哈哈哈！”
“说的有道理！”
那姜少爷被当众奚落，脸色涨得通红，猛地拍桌而起：“好一群刁民！今日不教训你们，我姜家颜面何存！”
他身后两个家丁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却在此时——
“叮铃——”一串清越的铃音从二楼飘下。
众人抬头，只见顾宁斜倚在雕花栏杆边，手中晃着个精致的铜铃。
他今日穿了件月白长衫，腰间悬着甜水坊特制的香囊，整个人如清风拂柳，与这烟火鼎沸的堂子竟奇异地和谐。
“这位公子，”顾宁笑吟吟道，“可是嫌等得无聊了？”
姜少爷愣神间，顾宁已翩然下楼。
他指尖一弹，一枚晶莹的冰酪丸子精准落入姜少爷面前的空碗：“尝尝鼎沸居的新品‘寒梅映雪'，消消火气。”
那冰酪入口即化，姜少爷猝不及防被冰得一个激灵。
刚要发怒，却觉喉间泛起清甜梅香，竟不由自主又舀了一勺。
“甲十七号的老兵们，"顾宁转向角落，“当年可是在陇西雪原用命护过粮道的。”
他轻轻拍了拍手，小二立刻捧上个红木食盒来。
“这是特制的‘忆当年'锅，用了边关的沙葱和野韭，诸位尝尝可还地道？”
老兵们眼眶顿时红了。
独臂那位颤声道：“小掌柜怎会知......”
“牧将军常提起诸位。”顾宁眨眼，“说没有你们舍命送粮，就没有今日的‘将军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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