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易回到公司,刚推开办公室的门,肖鹿就一阵风似的飘了过来,手里还举着手机,屏幕上正是那个“深红战士教会”的滑稽祭坛。
“当当当当!恭喜你啊顾大教主!”
肖鹿笑得花枝乱颤,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
“现在信徒遍布五湖四海,我是不是也该给你上柱香,求你保佑我早日发财,早日躺平。”
顾易一脑门黑线,伸手就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
“去你的,我还没死呢,上什么香。再说了,你天天跟在我身边,这不就是最大的庇佑了?”他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从她手里拿过手机,看着屏幕上那些狂热的留言,只觉得一阵头大,“这帮人真是闲得蛋疼,有这功夫干点啥不好。”
“这叫信仰!信仰你懂不懂?”肖鹿揉着额头,嘴里却一点不饶人,
“说明你魅力大嘛,都跨越物种,直达神之领域了。以后你就是咱们公司的守护神,门口得立个你的金身像。”
“行了行了,别贫了。”
顾易把手机塞回她手里,感觉自己再听下去,脑血管都得爆几根,“赶紧干活去吧你,人事部这个月的新人资料整理完了吗?”
一提到工作,肖鹿立刻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样子,吐了吐舌头,
“哎呀,差点忘了,我这就去忙。教主大人您自便啊!”
她蹦蹦跳跳地跑开了,留下顾易一个人在原地,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觉得办公室里有点闷,便信步走了出去,想在楼道里透透气。
当他溜达到走廊另一头时,被一阵鼎沸的人声吸引了过去。
那里是另一家保险公司的办公区,玻璃门上贴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守护者联盟】。
这名字听起来挺中二,但里面的场景却一点也不好笑。
宽敞的办公大厅里,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排队的长龙从接待台一直蜿蜒到门口,几乎堵塞了整个走廊。人们脸上大多带着焦虑和不安,手里紧紧攥着身份证和银行卡,仿佛那是救命的稻草。
公司的员工们则忙得脚不沾地,每个人都像是上了发条的机器人,接电话的声音、敲击键盘的声音、打印机工作的声音此起彼伏,交织成一首名为“恐慌”的交响曲。
这是钟甄前男友肖睿合伙创办的古朗基商业保险公司。
宣传海报贴得到处都是,上面用加粗的红色字体写着醒目的标语:
“每月仅需三百元,给您的生命上一道百万保险!古朗基无情,守护者有爱!”
看着眼前这番景象,顾易才真正体会到钟甄口中那“好几个亿”的投保人是什么概念。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生意了,这简直是在用全世界的恐惧铸造一个庞大的金融帝国。
古朗基每发动一次袭击,都像是在为这个帝国的金库添砖加瓦。
就在他出神的时候,旁边一扇办公室的门开了。钟甄一边拿着手机,一边快步走了出来,秀眉微蹙,语气干练地对着电话那头说着什么。
“……资金流向必须盯紧,海外账户的审核要加派人手,不能出任何纰漏……对,让他们按照最高规格的风控标准来处理……”
她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目光正好与顾易对上。
那一瞬间,她脸上的凌厉和严肃瞬间融化,像是冰雪遇上了暖阳。她迅速地对电话里说了一句“先这样,晚点联系”,便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脸上绽开一个明媚动人的笑容。
“顾易?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喜。
“路过,看你这边挺热闹的。”顾易笑着和她打了个招呼,指了指大厅里拥挤的人群,
“看样子,你们这生意是越做越大了。”
钟甄撩了一下垂到耳边的发丝,眼中闪烁着一种商人才有的精明与兴奋。
“用‘大’这个字都没法形容了。”她微微压低声音,但自豪感却溢于言表,
“之前泰国和英国的事情一出,全世界都被吓坏了。现在我们的业务已经全面扩散到海外,之前被古朗基袭击过的米国、东瀛、法国、加拿大,那些国家的投保申请简直像雪花一样飞过来。”
她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在空中比划了一下,
“保守估计,现在的全球投保人数已经超过了十个亿。我们的资金池,已经突破了三千亿。所以你放心,无论发生多大的伤亡,赔付方面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她看着眼前的盛况,眼神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我觉得,这个项目非常有前途。”
顾易看着她那副神采飞扬的样子,忍不住想逗逗她:
“那可不一定。万一哪天我把全世界的古朗基都给一锅端了,你这三千亿的生意,岂不是一夜之间就黄了?”
钟甄被他这句话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上前一步,站得离他很近,一股淡淡的香水味萦绕在顾易鼻尖。
“那敢情好啊,”她仰起头,笑眼盈盈地看着他,
“真有那么一天,我第一个给你放烟花庆祝。不过在那之前,姐姐我肯定已经赚够养老钱了。所以啊,你可千万别有什么心理负担,放手去干你的大事。”
她的话语轻松,但顾易心底的那丝担忧却并未散去。他看着钟甄,表情认真了几分:“说真的,钟甄,这摊子铺得太大了。人心隔肚皮,别太相信你那个前男友,也别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都投进去,万一被人坑了……”
他觉得肖睿这个人,能拉来那么多投资商,绝非善类。这种建立在恐慌之上的生意,泡沫太大,风险也太高。
钟甄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了一些,她看出了顾易眼神里的真诚和关切。
那不是一种居高临下的说教,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担忧。她的心头划过一丝暖流。
“放心吧。”
她柔声说道,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我钟甄在商场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我可不是第一天做生意的小姑娘了。我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也知道底线在哪里。”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又恢复了那副狡黠的模样,促狭地眨了眨眼:“倒是你,得先管好你自己吧?恭喜你啊,顾教主,现在都有自己的宗教了。怎么样,要不要考虑跟我们保险公司合作,给你的信徒们来个‘入教即享八折投保’的优惠活动啊?”
“……”顾易的嘴角抽了抽,最终还是没忍住,送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
……
与此同时,在津城一座被废弃的地下防空洞深处,阴暗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铁锈和尘土混合的味道。
这里的光线极其昏暗,只有几盏不知从哪里淘来的旧应急灯,在墙壁上投下摇曳不定的惨白光影。
防空洞的中央,摆着一张破旧不堪的真皮沙发,里面的弹簧都龇了出来。
一只通体漆黑,形态酷似巨型黑猫的古朗基正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用它那长着锋利爪子的前肢,悠闲地翻阅着一本人类的鬼故事合集,书页上印着《停尸房的脚步声》。
在它的身后,一只外形如同穿山甲,身材异常壮硕的古朗基,正聚精会神地盯着一台老旧的显像管电视。电视里播放的,是一部关于大地震的纪录片。
屏幕上,城市沦为废墟,人们在残垣断壁中哭喊、哀嚎。
那撕心裂肺的惨状,对这只穿山甲古朗基来说,却仿佛是绝佳的下酒菜,它看得津津有味,喉咙里不时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咯噔,咯噔。”
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里的沉寂。
身穿一袭开衩到大腿根的黑色旗袍,手持一根长长烟管的玫瑰,迈着优雅的猫步,缓缓走了过来。她朱唇轻启,吐出一口淡青色的烟雾,烟雾在昏暗的灯光下缭绕,让她那张美艳的脸庞显得愈发神秘莫测。
她的目光扫过沙发上的黑猫和电视前的穿山甲,语气平淡地开口:
“布莱卡,潘格伦,你们两个的游戏,什么时候开始?已经轮到你们了。”
沙发上的黑猫古朗基——葛·布莱卡·达,合上了手里的书,发出了一阵嘶哑难听的笑声,那声音听起来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妇人。
“急什么,玫瑰。”
它慢悠悠地说道,“我正在为游戏寻找灵感呢。马上,马上就好了。”
话音刚落,它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黑色的毛皮褪去,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身形迅速萎缩。不过几秒钟的工夫,一只狰狞的怪物,就变成了一个身材佝偻、满脸皱纹、眼神浑浊的人类老太太。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手里还多了一根拐杖,看上去就像是那种最常见的、会在街角晒太阳的孤寡老人。
玫瑰看着它的新形态,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布莱卡,你为什么特地变成这副样子?以你的能力,明明可以变得更年轻,更漂亮。”
化身为老太太的布莱卡嘿嘿一笑,用拐杖敲了敲地面,声音沙哑地说:
“你不懂,这叫‘设定’。鬼故事里,不都是这种不起眼的老太婆,才最吓人吗?这样才……有意思。”
“哼,无聊的品味。”
电视机前,那只穿山甲古朗基——葛·潘格伦·达,不屑地冷哼一声。它猛地站起身,随手关掉了电视。
“我已经准备好了!”它的声音雄浑而粗野,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暴虐和兴奋,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听到那些临多的惨叫声了!”
随着它的宣告,它那覆盖着厚重鳞甲的庞大身躯也开始扭曲变形。鳞片收回皮肤之下,肌肉贲张,骨骼拉伸,最终化作一个身高超过两米,肌肉虬结,满脸横肉的壮汉。他赤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狰狞的伤疤,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玫瑰用烟管的末端轻轻点了点潘格伦壮硕的胸膛,问道:
“你的游戏方案,是参考刚才的纪录片吗?”
潘格伦咧开一个残忍的笑容,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没错。”他握了握砂锅大的拳头,骨节发出一连串爆响,“我要用一场最华丽的‘地震’,来完成我的游戏。我要让整个城市,都在我的脚下颤抖、哀嚎、粉碎!”
布莱卡拄着拐杖,慢吞吞地走到潘格伦身边,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光。
“一个制造恐慌,一个负责毁灭。”玫瑰看着眼前的两个“玩家”,满意地点了点头,她用那慵懒而又带着一丝命令的口吻说,“去吧,开始你们的‘基基鲁’(游戏),让临多们,好好享受下一轮的绝望。”
“遵命。”
潘格伦和布莱卡异口同声地回答。
随即,壮汉与老妇,这两个外表看起来毫不相干,内里却同样充斥着纯粹恶意的存在,并肩走出了防空洞,消失在深邃的黑暗之中。
一场针对人类的,新的杀戮游戏,即将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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