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被围殴时,就要盯着那个喊“兄弟们并
作为一个穿越者,在被人问及“一战东线为什么有戏”时,如果允许他自曝“我是穿越者,知道将来露沙帝国会因为战局不利而自我崩溃”,就能轻松回答这个问题。
可惜,自曝不得。
所以,鲁路修只能聚焦于利奥波德元帅问题的后半部分:你凭什么认为西线打得再好、最多也只能逼平?
好在这个问题他同样有现成答案,而且还可以靠理性推演来解释清楚,完全不用自曝任何先知先觉。
这就不得不提到,穿越前鲁路修玩过上百局的《钢铁雄心4》了。
那款游戏在载入数据时,会在Loading界面显示几句二战名人名言。
其中有一句“伦德施泰特:我们早该在1918年就想到……”,鲁路修反复看到过好多次。
当时他还觉得这句话没头没尾,完全看不懂。但出现得多了,他心中好奇,就特地去百度了一下上下文。
然后他才知道:这句话是伦帅在1940年德军灭了法兰克、而布列颠尼亚依然拒不和谈时,所发出的感慨。
意思是他们本该在1918年就意识到,灭不灭法兰克,其实根本不影响大局。因为就算灭了法兰克,只要布列颠尼亚还有绝对海军优势,只要帝国无法登陆那几个海岛,他们就永远不会投降或和谈。
但1918年的德玛尼亚人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所以他们在1918年初、彻底打赢了东线后,仍然被罗登道夫等几个战争狂人裹挟着,非要把西线战事也打到底,妄想着“把法兰克灭了,到时候就能吞掉法兰克,再逼布列颠尼亚议和,瓜分世界”。
最终就在这种自以为是的心态下,一直打到爆体而亡。
这番道理,原先鲁路修看到时,也不过是随便感慨一下罢了。
但此时此刻,被利奥波德元帅严肃地问起这个问题,这番本该在二十多年后才被伦帅总结出的论证,便立刻涌上了鲁路修的心头。
……
“……所以,我的观点就是如此:如果在战争爆发之初,帝国只是和露沙与法兰克作战,那么帝国还可以期待东西两线都打赢。
但事实上,在战争之初,帝国就被骗了,当布列颠尼亚那些离岸金融搅屎棍加入战争的那一瞬间,一切的性质就变了。
帝国就算在大陆战场打得再好,难道能够指望现有的那点战列舰,全歼皇家海军、登上那几个岛屿么?而只要做不到这一点,布列颠尼亚就永不会投降!哪怕灭了法兰克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而皇帝心心念念想着先解决法兰克人,就是因为他始终在幻想‘灭了法兰克,布列颠尼亚就能坐到谈判桌前’,皇帝还在幻想,布列颠尼亚的国王是他的表弟,说不定可以打打感情牌——而有理智的人都能看出,这一切是不可能的。
所以,西线的胜利,其实都是虚幻的。就算灭了法兰克,又如何?法兰克那点土地和资源,能够让帝国在与其他大洲的贸易海路被永久封锁的条件下,长久地维持下去、不让自己的人民饿死、缺油缺橡胶么?做不到。
就算有了法兰克濒临大西洋的那些港口,帝国的海贸仍然会被布列颠尼亚的皇家海军永久封锁,这一点没有丝毫改变。
所以,帝国即使做到最好、最完美。它最多也就能期待一个打崩东线、消化东线的土地、矿藏、资源。拿到一个不怕跨洋海贸封锁、也能自给自足的稳固经济内循环。
然后再考虑在西线不谋求彻底灭掉法兰克的前提下、直接拿着法兰克去威胁布列颠尼亚,给他们一个还算体面、不要求西线各国割地赔款的停战条件。
到时候,布列颠尼亚人如果不愿意和谈,我们再对法兰克进一步动武,那样说不定法兰克人也会觉得自己被布列颠尼亚利用了、觉得自己成了人质、从而与布列颠尼亚出现裂痕。而只要布列颠尼亚被迫愿意和谈,我们就该和法、布两国整体停火。
对于帝国而言,当一场战争真的持续了数年的时候,帝国最需要的是解除战争状态、停止海洋贸易封锁状态,然后再卧薪尝胆、重新积蓄实力……”
鲁路修一番洋洋洒洒的侃侃而谈,融入了大量后世对一战教训的分析,也加入了历史上伦帅二十多年后的反思,还有其他一堆战略家的反思。
同时,又确保这些见解不会过于超前,主要就集中在“所有大陆上的国家都被离岸平衡手金融搅屎棍阴了”这一点上,反复多角度论证。
这一刻,他当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所以,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利奥波德元帅,在听他这样旁征博引、鞭辟入里地一番分析后,都不由动摇起来。
“这场战争……居然还可以从这样的角度去分析?!确实……法兰克人那点土地,人口,资源,实在是不足一提,灭与不灭,本身又有多大区别呢?
灭法兰克的根本目的,还是逼和布国、突破永久的海洋贸易封锁。只要实现不了这个根本目的,杀法兰克本身没多大意义……”
利奥波德元帅,竟已隐隐然接受了鲁路修的一部分观点,忍不住喃喃自语地总结梳理着刚听到的观点。
鲁路修也连忙继续旁征博引,强化论证:“我们德玛尼亚伟大的思想家马克.韦伯曾在《新J伦理与资本注意精神》里写过,人类的理性分为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
正如钱,就是最大的工具理性,是实现价值理性的手段。追求钱是为了帮助人实现人生目标,但钱不该成为人生目标本身。
同理,‘灭法’只是帝国‘突破海洋贸易封锁’的一个手段,而不是目的本身。但帝国的将帅当中,有多少人都迷失了自己,为了自己的功勋和荣耀,误把灭法这个工具和手段当成了目标本身。正如很多迷失在拜金主义里的人,把追求钱当成了人生目标本身。”
鲁路修的这番话,终于让利奥波德元帅彻底对他刮目相看,也对他的观点信了大半。
没想到,一个奥利奥皇家艺术学院毕业的高材生来当兵,还会产生这样的思想火花碰撞。
这个年轻人的思维锐度,不是那些一板一眼教出来的军校生可比的。
他简直就像是给死板的帝国陆军,注入了一股清流,理性而冷静。
“鲁普雷希特重视你,果然没有重视错。我本以为你只是战术眼光厉害,没想到战略和外交眼光同样令人惊艳。”利奥波德老元帅思忖良久,长叹一声,轻轻拍了拍鲁路修的肩膀,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既然你说,帝国将来能做到最好状态,也只是放弃西线击败敌人的企图、跟布国体面休战、换取终止海贸封锁状态。
那阴险的布国人难道不知道这一点吗?当初拿破仑时代,他们可是一直封锁了拿破仑好多年。他们难道不知道,一旦进入停战状态,一旦海贸封锁解禁,帝国就会快速恢复国力,下一次会更难制服么?
如果布国人知道这一点的话,他们又怎么会和谈?反正无论打多久,帝国都伤不到他们的本土,他们肯定愿意把交火状态维持上十年八年的。”
对于这个问题,鲁路修也觉得很是棘手,没法立刻就回答。
主要是有些要素,涉及到对历史的先知先觉,他实在没法预言——
比如,他总不能把历史上导致各国都打不下去的一个主要原因,丑国的堪萨斯感冒说出来吧?那场感冒让交战各国死了五千万人,比四年战争直接打死的总人数还多一倍。
不过整理了一下思路后,他还是尽量把一些能说的点梳理了出来:
“我也知道逼迫布国人放弃绞杀帝国的企图会很难,所以我才说,‘这是帝国在这场战争中,有可能做到的上限’,至于能不能真的做到,如何做到,还需要千千万万仁人志士竭尽全力。
但总的来说,希望来自于以下几个方面:首先,就是看帝国在东线能打多好、占据多少资源,能不能实现资源的自给自足。
我们自身战时经济的建设,是否有足够长远的打算,还是显得竭泽而渔。我们越能自给自足,越能实现经济的可持续发展,越不怕贸易禁运和制裁,敌人不惜一切代价禁运我们的动力就会越弱。
其次,就是要看到时候对法兰克人的威逼、用法兰克人作为‘人质’提出整体逼和方案的效果能有多好。
第三,虽然现在大洋彼岸的丑国还没有加入战争,但丑国和布国同文同种,丑国的本性也是搞金融搅屎棍狗那套离岸平衡手,他们骨子里是不会放弃让欧陆四分五裂的机会的。
如果将来丑国想要参战、但又一时没有完成全面动员、还需要时间来完成战时经济转型,那么布国就有一定的可能和我们暂时停战——到时候的局面,就会变成一场停火后的经济复苏赛跑。
我们会趁着贸易封锁解禁赶快补充短缺物资、重建经济,而布国也会指望这段时间用于让丑国完成战时经济转型、完成充分的战争准备、完成对丑国士兵的紧急训练。
不过如果真走到了这一步,我想最终的临时停火肯定会更不稳,因为一旦布国发现丑国动员所需的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再停火停得更久,他们那一方占的便宜小于我们这一方,那他们就会随时再次撕毁停火协议。
就算不撕毁陆地上的停火,到时候他们也会找借口宣布对我们重启经济禁运。那样的话,形势可能会进入一种‘地面战争仍然停火,但海上不停火’的特殊状态,这对我们同样会非常不利。
但总而言之,未来的意外会有很多,并非人脑可以穷举,我们只能但尽人事,各听天命。东线打赢并消化胜利果实、西线无条件逼平,已经是最最好的结果了。即使是这个结果,也需要无数人拼尽全力才有可能做到,决不能轻敌。”
利奥波德元帅越听,脸色越是坚毅,最后连撑住拐杖的那只手臂,都变得青筋暴起,肌肉紧绷。
他缓步而坚定地走到窗边,凝视着窗外千古不化的雪山。
良久之后,他才转过身,死死盯着鲁路修那只血红色的深邃负伤左眼,长叹一声:
“我原先也没想过,帝国会危险到这一步,可能是我老了,退役太久了。不过帝国肯定能撑过这场战争,因为天意降下了那么多洞若观火的才智之士,来帮助帝国看清前景!
事到如今,有些事跟你说说也无妨:等西线的伊普尔战役打完后,皇帝就会请我正式复出,带兵去东线南翼,阻挡露沙人的进攻,拯救盟友奥利奥。
因为皇帝觉得,东线北段的战线,是普罗森人和露沙人之间的直接恩怨,应该由普罗森主力接招。
但东线南段是奥利奥的主场,而我们巴里亚是帝国诸邦里和奥利奥关系最好的,尤其我的夫人就是奥利奥公主。皇帝觉得派我们巴里亚人去,才会更卖力。
可现在南德四邦的两个集团军,都被分别牵扯在了伊普尔突出部的南北两侧,不打完伊普尔战役是很难抽身的。
所以你们要好好打,你们在伊普尔打得越好,战役结束后能够腾出来越多的人手,我们就能调更多人去东线。
到时候,我作为东线南翼主帅,会给你更多立功机会的。当然我伊普尔战役结束的时候,你已经不仅仅是一个连长了。我不希望你因为觉得‘西线打得再好也没用’,就生出懈怠之心。”
鲁路修连忙敬了一个礼,肃然表态:“多谢元帅的赏识,我绝不会懈怠的。而且我觉得,西线的战局整体上不可能全胜,不代表在西线的努力就没有意义了。
尤其伊普尔战役,我们打的是布军,不是法军,那就更要竭尽全力、把他们揍疼!因为西线将来最终能不能拖平,关键不是看我们对法军累计造成了多少伤害,而是看对布国累计造成了多少伤害!
杀布人杀得越狠,才越有希望结束战争。西线难得有一处战场可以痛击布人,就决不能放过。而哪怕将来到了东线,我们的敌人也未必就只是露沙,同样可以竭尽全力,在每一处可以找到的战场、抓住一切机会痛击布人。
比如,布人素来和希腊交好,对我们的盟友土奥敌视。布国人有海军优势,他们很可能在从希腊到中东的广大战场上各种搅屎棍制造混乱,他们也有可能拉拢意呆利人。
所以未来在东线,帝国很可能还有好多机会对布列颠尼亚造成伤害——我有一个愿望,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每当帝国有和布列颠尼亚军队交战的机会时,我都能被调到那个战场上,不知元帅将来能不能在权限范围内,尽量给予方便。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应该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我从军以来,面对的主要就是布列颠尼亚人,以及他们的傀儡走狗,没有对付过其他大国。对付法兰克和露沙,我或许不专业。”
利奥波德元帅对于这个奇怪的要求,倒也没有反对,只是不置可否地随口揭过了。
不过鲁路修也没介意,反正这只是闲聊,他只是述志立人设。
从此以后,巴里亚王室高层,或许就会把他视为“杀布专家”,以后一遇到这方面的问题就想起他。
最好布列颠尼亚军在西线他就在西线杀布。
布列颠尼亚军去了东线他就在东线杀布。
布列颠尼亚军去了南线他就在南线杀布。
西东南线不过是出差地点的变化罢了,工作内容是不变的。
这种感觉就像打群架,如果一个人被一群人围殴,注定打不赢所有人,那就要盯着其中一个往死里揍,这样才有可能破局。
如果刚好能盯住那个躲在后面喊“兄弟们并肩子上啊!跟那些魔教中人讲什么江湖道义!”或者“兄弟们并肩子上啊,张真人不可能在真气耗竭前把我们都杀光”的大缺大德搅屎棍,效果就最好了。
……
经过这番恳切地长谈,孤独的老元帅不知不觉就认为这个年轻人值得作为忘年之交好好点拨。
最后两人也不知聊了多久,直到新天鹅堡的管家硬着头皮进来请示:“元帅殿下,鲁普雷希特公爵已经回来了,晚宴也全部准备好了……”
利奥波德元帅这才收住谈兴,一招手示意鲁路修跟上。
鲁路修也来不及换军礼服,只好穿着刚才供元帅验看的迷彩服,直接跟着下楼了,看起来就像副官一样。
鲁普雷希特公爵及其家人、以及少数几个副官和其他客人,都已经在宴会厅。
看到鲁路修那么快就跟他叔父混熟了,公爵也有些惊讶。
鲁路修行礼之后,公爵找了个机会才低声问他:“叔父从来都很严厉,轻易不会给年轻人好脸色,你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
鲁路修便简明扼要挑一些适合说的内容说了,表示他俩只是闲聊到了东西线哪个更重要之类的战略展望话题,老元帅对他的战略眼光很欣赏,仅此而已。
公爵听完后,也不由觉得这个年轻人又给了他几分额外的神秘感。
原先只知道他战术诡计很厉害,对军备和战术的配合也有独到见解。
没想到,居然在大战略大外交层面,也能有不俗的见解——这个年轻人真的是生而知之的天才么?难道他真能看穿未来、看穿天启?
因为钢盔、迷彩服和“劳保靴”老元帅都已经验看过了,所以公爵也懒得再仔细检查细节,他相信叔父的经验和眼光。
所以公爵只是简单看了几眼,就吩咐管家带鲁路修到隔壁换了礼服,然后出来吃饭。
宴席上,自然没什么值得赘述的细节。一言以蔽之,看到老元帅和公爵都对鲁路修如此重视,其他人自然也都收起了轻视之心,对他非常礼貌。
饭后,公爵就交代了鲁路修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让他这两天验收完之后,就该飞回西线,集结士兵加紧训练新战术,然后就要投入伊普尔战役了。
(本章完)
(/bi/285580/17237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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