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要夺回《暗芝居》！虚伪的鳄鱼上门了
宿醉的头痛像一把钝锈的凿子，一下下地，敲击着桥下一郎的太阳穴。
他缓缓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自家卧室那熟悉却又陌生的天花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着酒精与酸腐的难闻气味。
记忆的碎片如同被砸碎的镜子，凌乱的扎在他的脑海里。
他只记得自己喝了很多酒，砸了很多东西，仿佛疯子一样哭嚎嘶吼。
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醒了？”
一道疲惫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他转过头，看到妻子桥下美波正端着一杯温水，安静地坐在床边。
她的眼眶红肿，那张本该温婉的脸上，写满了熬夜后的憔悴，但那双看着他的眼睛里，却没有他预想中的责备与厌恶，只有一片让他无地自容的担忧。
“一郎，喝点水吧。”她温柔的将水杯递到他嘴边。
桥下一郎挣扎着坐起身，喉咙干得像要冒火，他接过水杯，一饮而尽，那温热的液体顺着食道滑下，却无法温暖他那颗早已冰冷的心。
“美波……我……”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打磨过。
“昨天……野原老师来过了。”桥下美波没有看他，只是低着头，将一张质地考究的米白色名片，轻轻地放在了床头的枕头旁边。
那上面，用烫金的字体，印着一个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名字。
——野原广志。
“野原……老师？野原广志！？”
桥下一郎的身体猛地一颤，他看着那张名片，又看了看妻子，那双空洞的眼睛里浮现出了困惑：“他……他来做什么？他怎么会……”
“我给铃木老师打了电话。”
桥下美波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柄重锤，狠狠地敲击在桥下一郎的心上：
“昨天晚上的你实在是太可怕了，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能想到他了，于是给铃木老师打了电话。而且铃木老师……他也听到了昨天晚上你的哭嚎，因此他很担心你。”
铃木老师……
这个称呼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桥下一郎记忆的闸门。
那个总是板着脸，却会在他犯错时，默默替他扛下所有责任的前辈；那个在他最落魄时，将他从关东地方台提拔起来，给了他一个东京梦的恩师……
那份被他用嫉妒与野心，强行压抑在心底最深处的愧疚，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爆发！
“呜……哇——！”
他再也撑不住，这个在职场上挣扎了半辈子，强撑着男人最后一点可怜尊严的男人，像个孩子一样将头深深地埋进臂弯里，发出了压抑而又痛苦的嚎啕大哭。
那哭声里，有悔恨，有不甘，有对自己愚蠢的痛恨，更有对未来的，无边无际的绝望。
桥下美波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地，一下下地，抚摸着他那因为剧烈抽动而不断颤抖的后背。
那成熟靓丽却满是疲惫的脸上，也红了眼眶，多了一些泪水在打转。
她知道桥下一郎的确做错了。
而且……
她也差点做错了。
还好，桥下一郎遇到了一个好的恩师。而她也遇到了一个真正的正人君子。
终于哭声渐歇。
桥下一郎抬起那张布满了泪痕的脸，用一种近乎于自虐的力道，狠狠地给了自己两个耳光。
“啪！啪！”
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拿起电话，手指颤抖着，拨通了那个他曾经最熟悉，此刻却觉得有千钧之重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
“……铃木……老师。”他哽咽着，只叫出了一个称呼，便再也说不下去。
“……是一郎啊。”电话那头的铃木清斗，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充满了痛心的叹息。
他没有骂，也没有责备。
“一郎啊，人这一辈子，谁都会犯错。犯了错，不可怕。可怕的是，连站起来重新来过的勇气，都没有了。”
“野原君他……他昨天晚上就过去了。他跟我说，只要你肯低头，他就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
“给野原君打个电话吧。他让你，去他的课室找他。”
电话中断，桥下一郎的泪水无声地滑落脸颊。
他看着床头那张名片，那上面的名字，仿佛带着一种让他不敢直视的灼热。
最终，他还是伸出手，拿起了那张决定他下半生命运的，薄薄的名片。
……
“所以，课长您的意思是，您真的要原谅那个叛徒？”
【野原广志·特别制作组】的办公室内，南村星的声音里充满了不敢置信的愤慨。
他身旁，长谷路走和北川瑶的脸上，也写满了同样的不解与不甘。
就在刚才，他们亲耳听到，他们那位无所不能的课长，在电话里用一种平静的语气，对那个他们恨之入骨的叛徒说：“一个小时后，来我办公室。”
那个给野原广志打电话，厚颜无耻的桥下一郎！
“他可是背叛了您！背叛了铃木课长！把我们所有的心血都卖给了岩田那个混蛋！”
长谷路走也激动地站了起来：“这种人，根本不值得原谅！”
“没错！”
北川瑶也攥紧了小拳头，那双总是亮晶晶的大眼睛里满是愤慨：“我们好不容易才把岩田课室打垮，您现在把他弄回来，万一他再背叛您呢？”
野原广志看着眼前这三个义愤填膺的年轻人，脸上却只是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他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示意他们坐下。
“你们啊，还是太年轻。”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从容：“你们以为，我让他回来，只是简单的原谅吗？”
“难道不是吗？”三人异口同声。
“当然不是。”野原广志靠在椅背上，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轻响：“我问你们，桥下一郎这个人，能力怎么样？”
三人对视一眼，虽然心中不忿，却还是不得不承认。
“……还行吧。”南村星有些不情不愿地说道：“毕竟是能在三十五岁就当上四级导演的人，基本功还是很扎实的。当初在铃木课室，很多执行层面的事，也确实是他顶上去的。”
野原广志点了点头：“没错。他有能力，只是被嫉妒蒙蔽了心。而现在，他经历了一次从天堂到地狱的坠落，被他投靠的新主子无情地抛弃，被整个电视台的人戳着脊梁骨骂。你们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我把他捞回来，他会怎么样？”
三人再次愣住了。
“他会……对您感恩戴德？”北川瑶试探着问道。
“就是这样，我愿意给他一次机会。”
野原广志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因为除了我这里，整个霓虹，都不会再有第二家电视台，敢用一个有过背叛履历，而且将一个如此火热IP都给制作的极其失败的导演。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而且……”
野原广志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你们忘了我们和电视台签的那份合同了吗？《暗芝居》第三季失败，后续两季的独家制作权，将以一元的价格，强制收回。”
“我准备，重启《暗芝居》第四季和第五季的制作。而桥下一郎，这个全程参与过前两季制作，熟悉所有流程，又对我忠心耿耿的人，无疑是负责这个项目的，最佳执行导演人选。”
“至于你们三个……”
他看着那三张由震惊转为恍然的脸，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你们的任务，是跟着我监督桥下一郎，把《暗芝居》第四季第五季，重新制作出来！”
这番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三人心中所有的困惑。
他们崇拜的看着眼前这个运筹帷幄的年轻课长。
他们终于明白了。
他们的课长，从来都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烂好人。
他只是在用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高度，在下一盘，足以决定所有人命运的，惊天大棋！
……
一个小时后，当桥下一郎那失魂落魄的身影，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时。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那一道道投向他的目光，冰冷，鄙夷，像一把把无形的刀子，将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凌迟得体无完肤。
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低着头，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地，走到了那个正平静地看着他的年轻人面前。
然后，在所有人那愕然的注视下。
“扑通——！”
他双膝一软，重重地跪了下去！
一个标准的，额头死死地抵在冰冷地板上的，土下座！
“野原……老师！”
他的声音，从那低垂的头颅下传来，沙哑，而又充满了无尽的悔恨：“我……我错了！我不是人！我被猪油蒙了心！我……我对不起您！对不起铃木老师！对不起大家！”
泪水从他的眼角涌出，混合着鼻涕，滴落在光洁的地板上，洇开一小片狼狈的水渍。
“我求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我愿意为您做牛做马！我这条命，以后就是您的了！”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充满了戏剧性的一幕，给彻底震住了。
野原广志没有立刻让他起来。
他只是安静地看着，直到这个男人，将所有的尊严与骄傲，都彻底地，碾碎在了这片地板上。
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起来吧。”
“从今天起，你还是我野原课室的执行导演。负责的，是《暗芝居》第四季和第五季的重启项目。”
他顿了顿，那双清澈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冰冷的寒光。
“我只说一次，桥下君。”
“我这里，不养废物，更不养叛徒。”
“是！是！我明白！我发誓！我桥下一郎，此生此世，绝对不会再辜负您的信任！”
桥下一郎重重地对着地板磕了三个响头，那声音沉闷，而又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野原广志看着他这副样子，心中那点因为铃木清斗而产生的恻隐之心，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棋手看到棋子归位时的心安。
他当然知道，自己这番操作，在岩田正男和高田俊英看来，是何等的愚蠢。
但那又怎么样呢？
他要的，就是让他们轻视，让他们觉得，自己不过是个念旧情的烂好人。
然后，在他们最意想不到的时候，用这颗他们亲手抛弃的棋子，给予他们，最致命的一击。
“当当当——”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再次敲响。
明日海的那位知性美女秘书，脸上带着恭谦的笑容，出现在了门口。
“野原老师，明日海副局长请您过去一趟。”她恭敬的说，并且还额外补充了一句：“高田副局长和岩田课长，也都在。”
“哦？”野原广志的眉头挑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
明日海的办公室里，气氛却与野原广志预想中的剑拔弩张，截然不同。
高田俊英和明日海，这两位分属不同派系的二号人物，此刻正像两位多年未见的老友，坐在沙发上，品着香茗，相谈甚欢。
而那个本该是丧家之犬的岩田正男，此刻正低眉顺眼地，跪坐在茶几旁，用一套看起来颇为考究的茶具，小心翼翼地为大家冲泡着抹茶，那姿态，恭谦得像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茶童。
看到野原广志进来，他甚至第一时间站起身，对着他，深深地鞠了一躬，那姿态，谦卑到了极点。
“野原老师，您来了。”
“……”
野原广志看着这充满了魔幻现实主义的一幕，心中都有些愕然。
但脸上却依旧挂着那副温和的笑容。
“高田副局长，明日海副局长，岩田课长，下午好。”他打了招呼。
“哈哈哈，广志君来了，快坐快坐！”明日海热情地点着头，那张儒雅的脸上，写满了压抑不住的笑意。
他看着野原广志，用一种近乎于炫耀的语气说道：
“广志君，你来得正好。高田副局长和岩田课长今天过来，是专程来……向你道歉，并且，想请你这位《暗芝居》之父，重新出山，拯救一下，我们这部岌岌可危的王牌IP呢！”
“毕竟董事会上，董事们都很愤怒，如此优秀的一个品牌IP竟然如此失败。为此我们的高田俊英副局长，都受到了严厉的责问。这可太不好了！”
他说着，在那两人看不到的角度，对着野原广志狭促地眨了眨眼。
那眼神里的得意与畅快，简直要溢出屏幕。
这一刻，胜负已分，攻守易形。
轮到他们关东派，坐在这牌桌上，好整以暇地，欣赏对手那精彩的，变脸表演了。
(本章完)
(/bi/285630/17237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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