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锦和盛登的生活碎片【7】
李元锦怎么也想不通。
他的这种疑惑一直持续到三天之后。
三日后，鸠什多罗摆了一桌酒席，宴请律宗瑢。
毕竟是自己极其中意的想要收为弟子的青年才俊，鸠什多罗心里或多或少还是有些遗憾，觉得没把他收入囊中，很是失败。
他本是邀请了盛涉川、袁坠雨，加上律宗瑢一家三口。
但最后来的却是盛涉川、李元锦还有律宗瑢。
袁坠雨以钻研剑术正到紧要关头为借口，拒绝了这场聚会。
而李元锦则是因为太好奇了，实在忍不住，跟了过来。
盛涉川一开始还很避讳他和律宗瑢见面，但后来，他想到律宗瑢已经和裴栖春在一起了，便稍微放松了点儿警惕，觉得可以趁机让李元锦看看，这两个人多么恩爱，从而让李元锦死心。
谁知，当两人一块来到鸠什多罗的农舍，才发现裴栖春根本就没来。
“怎么你自己来的？那位小裴兄弟呢？”
盛涉川忍不住脱口而出。
律宗瑢神色如常，淡然解释道：“他在房间里陪睢暮，小孩子很吵，又离不开他，所以就不让他们来了。”
“小孩子吵闹也是正常的，但也不能因此剥夺了大人享乐的权利，小裴兄弟一路舟车劳顿，很是辛苦，不如就让他带孩子一起过来吧。”
连鸠什多罗也热情邀请，这倒让律宗瑢很是为难：
“让几位见笑了，他本是乡下人，不太懂礼数，呆呆笨笨的，又不善交际……唉，罢了，你们别笑话他就好。”
见律宗瑢松口，盛涉川立刻派人去招呼裴栖春来。
时机也是巧了，律睢暮刚刚睡着，裴栖春便只身一人来了鸠什多罗的农舍。
此时已经是隆冬，门外还下着雪，裴栖春身穿一件黑色的短夹袄，进门的时候，头发，肩膀上都还有没融化的雪花。
他轻轻用热气呵手，耳尖和鼻尖都冻得通红，连眼睛也因为天寒而感到不适，时不时眨眨眼，挤出几滴因为低温而流下的湿泪，看起来像是冻坏了。
“怎么不穿那个毛氅来，这多冷。”
律宗瑢一见他进门，便连忙站起来，给他腾地方，让他坐到靠近炉火的位置。
裴栖春稍微暖和了点儿，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个太贵了，我有点儿舍不得穿。”
“……”
听他这么回答，律宗瑢脸上浮现出尴尬的笑，抱歉地看了看房间里的其他人。
律家豪富，毛氅而已，要多少有多少，被律宗瑢随手赏人的更是不计其数。
即便现在落魄了，但他母亲也曾在江湖上的钱庄留过大笔财产，供他花销。
可裴栖春一开口，无疑就暴露了两人之间的贫富差距还是蛮大的。
不过，大家可能也意识到，裴栖春真的有点儿不善交际，头脑简单，一时间反而对他增添了一些好感。
鸠什多罗也是穷出身，对他好感更多，热情地招呼他吃菜吃饭。
裴栖春可能早就饿了，但他还是先用眼神看过律宗瑢，在寻求了他的同意之后，才敢开始夹菜。
“他是个真真正正的夫管严。”盛涉川忍不住跟李元锦咬耳朵。
而李元锦显然也有些震惊，因为，在他心里，律宗瑢是个很随和温柔的人，他从未将他带入到这种“大家长”似的角色里。
“这个不是这样吃的。”
裴栖春面前摆着一样鹅脯，鹅脯旁边配有鸠什多罗自己熬制的酱料和时蔬，他只会夹鹅脯吃，却不会配菜吃，律宗瑢连忙主动给他夹菜，纠正他的吃法。
“学会了吗？”
“嗯……嗯。”
裴栖春小声答应着，像个刚开始学着吃饭的孩子，认真听律宗瑢讲话。
看着他们两个的相处模式还算和睦，其余三个人都越发对他们的事感到好奇。
“小裴兄弟是哪里人？今年多大了，家里还有别人吗？”
“嗯……”
裴栖春听见盛涉川问他，一时间先看向律宗瑢。
律宗瑢道：“你回话就行，别看我。”
“嗯。”
裴栖春回答道：“我是关内一带来的，老家在很北边的地方，阴山附近。今年二十五岁了，我父母早亡，家里没有别人了。”
他这么回答，等同于否定了自己有兄弟姐妹。
“那你跟律少侠是怎么认识的？”
“……”
裴栖春仍旧先看律宗瑢。
律宗瑢无奈于他的局促，说道：“他跟我是在阴山附近遇到的，我爹娘死后，无人照看睢暮，所以我只能带他行走江湖。”
“可是这孩子很不乖，总是哭，又爱生病，弄得我很烦，刚好到阴山那一带的时候，遇上他在附近行医，给了睢暮一些糖丸吃，睢暮没多久就痊愈了，从那之后，睢暮一直粘着他，不让走，我们就这么认识的。”
“哦，原来如此。那你们倒是有缘。”
“嗯。”
“小裴兄弟会医术？”
“会些。在乡间学过药师，不太成器。”
“哦。那也不错。我看你还会些武功，武功是跟谁学的？”
“我在乡里学过一些防身术，其余的都是律大侠教我的。”
“律大侠？你叫他律大侠。”
盛涉川意识到这个称呼不够亲昵。
裴栖春像是说错了话一样，脸一红，又很局促地看着律宗瑢。
其实他们两个之间的这种感觉很微妙，在场的很多人都看得出来。
一顿饭下来，裴栖春和律宗瑢的身体接触很多，看来两人在生理上并不抵触，但两人的情感关系好像隔着一层，显得客气疏离。
“他……不太好意思那么叫我。”
律宗瑢勉强一笑，解释了这个问题。
然而片刻之后，他像是怕裴栖春再暴露太多的缺陷，在吃了一口酒之后，飞快地问裴栖春：
“你吃好了吗？吃好了我们就先走吧。”
“嗯……好。”
裴栖春听话地离谱，手里的馍吃到一半就不要了，赶紧跟着律宗瑢逃之夭夭。
“？这个人应该不是律宗瑢雇来的吧？”
看着他们的所作所为，盛涉川简直摸不着头脑。
他和李元锦默契地对视了一眼，随后一块放下饭碗，在鸠什多罗惊愕的眼神中，一起慢手慢脚，屏气凝神地走出房门，悄悄尾随在两人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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