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贰
施了针之后，古老爹终于开始慢慢平静下来。呼吸也没那么急了，但是呼吸声依旧很粗。最后还是忍不住咳了几声，接着越咳越厉害。 古扇赶紧倒了热水，拿出之前备好的药丸，想办法一起给古老爹喂了下去。 古伊扶着古老爹坐靠在自己身上，古耳帮着顺气。古扇则一直把着脉，看着爹爹的脸色有没有什么变化。 终于古老爹慢慢清醒了过来，他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三个宝贝闺女。心里第一次有了害怕的情绪，也许以后就真的再也看不到她们了。 对自己的身体，他当然清楚，今天应该就是他的忌日了。以前的他从没怕过死亡，但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的时候，他竟然怕了。 他怕面前的三个丫头会哭，会难过。他怕自己再也不能哄她们了，再也不能帮她们擦眼泪了。 古老爹撑着突然涌上来的最后一口气，看着她们轻声说：“伊伊，耳耳，扇扇。爹爹这次是真的快不行了，我放心不下你们。但是我知道你们会照顾好自己的，对不对？” 古耳和古扇开始哭，古伊强撑着回答：“爹，您放心。我们一定能照顾好自己，您教会了我们这么多。如果这样也活不好，那就太给您丢人。” 她知道这次爹爹是真的要离开了，所以必须让他安心的走，不能再用以前的办法挽留他了。留不住的时候，她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好好的安心的离开。 古耳和古扇听了大姐的话，也明白过来了，忍住眼泪附和：“爹爹，你放心。我们都长大了，都能照顾自己了。” 古老爹笑了出来：“那就好，那就好！这样我就能安心的去见我的妻子和大宝了，他们一定很想我了。我去的太晚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怪我。 如果她怪我的话，我就把这些年做的事情都跟她说。告诉她，我跟她还有你们三个这么乖的闺女。她要是知道了，就肯定不会怪我了，她也一定会很喜欢你们的。” 说到这里，古老爹的目光一一从她们身上略过。最后呢喃道：“我会和你们的娘亲和哥哥，一起在天上看着你们保佑你们的。记住，你们以后一定要好好的，开心快乐的生活，知道了吗？” 古伊她们再也忍不住眼泪，任由它不停的往下掉，听着古老爹的话不停的点头。 说完最后想说的话，古老爹终于再也撑不住了。他看着眼前的她们，渐渐合上眼皮，彻底的睡了过去。 感觉到到怀里的爹爹完全失去了气息，古伊抱着他，哽咽着轻声道：“爹爹，您一路走好。”最后眼泪从脸上滑下来，慢慢的落入了脖颈。 屋子里顿时哭成了一片，此刻是她们最后的发泄时间。她们知道爹爹不喜欢看她们哭，就让她们再哭这最后一次。 以后她们三个都一定会笑着生活，让天上看着她们的爹爹放心。 天亮了，也该面对一切了。屋子里渐渐侵入光线，提醒着她们必须赶紧站起来面对现实。 古伊把古老爹的身体轻轻放平，又给他整理好仪容，随后哑声道：“耳耳，你去买寿衣。扇扇，你先守着爹爹。我去衙门告假，然后去定木棺和石碑。” 大家都不出声，默认了她的安排。古伊和古耳去穿好衣服，然后一起出了门。 到了岔路口，古伊看着古耳道：“你先去寿衣店，我现在去衙门。” 古耳点头：“好，姐你路上小心。待会儿我买完就先回家了，我担心扇扇一个人在家不行。” “恩，那你早点回去，我也会很快回去的。”说完两个人就在路口道别，各自去办事了。 古耳去了寿衣铺，脸上的脸色很不好。看着面前的衣服，眼泪又快要忍不住了。这时候老板过来招呼她：“是耳耳啊？怎么了？找我有事吗？” 铺子的老板老齐和古老爹认识，两人还经常在一起喝酒，所以他还以为古耳是来找他有什么事。但是看着古耳的脸色，一种不祥的预感的涌上心头，他有些不忍的问道：“耳耳，你不会是来买寿衣的？” 古耳说不出话，只能轻轻点了点头。 老齐只能猜测：“你爹他？” 古耳忍住眼泪，尽量让自己发出声音，轻声的说：“爹爹去了，早上刚走的。我来您这里给他挑件衣服，您帮我选一件！” 虽然努力忍住眼泪，但却憋不住哭腔。她说出来的话音，让人听着很难过。 老齐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走过来拍了拍古耳，安慰道：“节哀顺变，我待会儿跟你一起回去。你们几个丫头都不容易，不嫌弃的话，我帮你们一起处理老古的身后事。” “谢谢齐老板，我们确实有很多不懂的地方，真的要麻烦您了。”葬礼上的一些忌讳和需要准备的东西她们都不是很懂，所以确实需要懂这些事的人帮忙才行。 那边古伊去了衙门找赵大人告假，虽说刚刚当差没几天就告假不太好。但赵大人一听原因，赶紧准了假，顺便还问古伊需不需要帮忙。 古伊当然是摇头推辞，告好了假，她就直接从衙门出来了。 不过刚出来就碰到了锦王，对方看她没穿官差的衣服，整个人都显得很憔悴。而且走路都不看前方，整个人都在走神。 他忍不住上前拦住她问道：“古捕快，发生什么事了吗？” 古伊抬头看见是他，低声回道：“傅大人，没发生什么事。不过今天我跟知县大人告了假，你有什么事可以去找杨捕头，他会帮你的。” “我今天就是来找你的，既然你没时间我也回去了。但是我看你脸色不太好，真的没事吗？你现在去哪，需要我的帮忙的你尽管说。” 一个飒爽英姿的女子突然变成这样，锦王怎么都感觉不太舒服。还是希望她能尽快变回去，变回之前那个健康的样子。 “多谢傅大人，但是真的没什么需要你帮忙的。我现在要去棺材铺，我爹爹早上离世了。我现在赶着回去办丧事，就先跟傅大人告辞了。” 听到这里，锦王当然明白为什么今天的古伊脸色这么差了。原来是她爹爹刚刚去世，所以心中悲痛。 这个事他也确实帮不了什么，而且这时候古伊也应该没心思跟他说话。所以赶紧道：“那你赶紧去忙，我就不打扰你了。” 看着古伊离开的背影都带着悲伤，锦王今天也没了逛街的心思，最后跟小圆子回了客栈。 古伊订好东西就赶紧回家了，她担心家里事情，古耳和古扇处理不过来。因为她和古耳在镇上这一走，认识她们的人也都知道了古老爹去世的消息。 一些古老爹的朋友，还有受过古扇恩惠的人都纷纷上门。其中还有古伊以前镖局的同僚，和古耳认识的一些商贩。 一时间古家的客人络绎不绝，让古伊她们在伤心之余还要应对各种关心和询问。 但也幸好有他们的帮助，才让古老爹的葬礼顺顺利利的完成。 到了下葬的日子，古家三姐妹穿着丧服，一步步的跟着下葬的队伍往墓地走。看着昏暗的天气和漫天的白纸，三个人的脚步越加沉重。 最后终于送走了所有人，她们看着眼前古老爹的墓，一起跪了下去。 古扇伸手抚摸着古老爹的墓碑，哽咽道：“爹爹，您在天上和娘亲还有大宝他们要好好的。” “爹，没有您，就没有我们。如果不是当年您把我们捡回来，我们一定早就死了。可是我们还没来得及回报什么，您就这样走了！”古耳低下头，用手捂住脸庞。 悲伤的气氛又开始弥漫，最后古伊发话:“好了，爹爹已经走了。我们要让他放心，磕几个头。我们好好的，一起跟爹爹道个别。” 最后三个人一起给古老爹磕头，次次都磕到地上再抬起。她们凝视着眼前的墓碑，脑子里不停的闪过爹爹陪她们一起长大的画面。 人生终有一别，只不过是谁先走的问题。但是道理谁都懂，可谁又能不难过呢。 不管怎么样，生活还是要继续。她们回到家收拾了院子和房间，之前来了太多人，家里已经乱的不成样子了。 古耳把爹爹的东西都按照原来的样子放好，然后关上门出来。 出来之后正准备跟古扇一起收拾院子，就看到门口有个人探头探脑的。古耳走出去，终于看清外面是一个女子，手里挎着一个篮子，上面盖了一块白布。 她看到古耳，一瞬间愣住，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古伊看到了走出来问：“耳耳，怎么了？” 她话刚说完，就看到了门口的人，竟然是那个哑女。古伊奇怪的问道：“你找我？” 哑女点点头，又摇了摇了头。最后把挎着的篮子递过来，掀开上面的白布。她们才看见原来篮子里装的是一些纸钱和祭品。 古伊顿了一下，明白了哑女的意思，她伸手接过篮子道：“谢谢，我会拿去给爹爹的。” 哑女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快步走了。 古耳看着哑女的背影，想起她刚刚的脸色和穿的衣服，转头跟古伊说：“她看起来好像过的不太好。” 古伊想了想，叹了一口气：“一个单身寡妇，旁边还住着李家，确实应该不太好。” 两个人又叹了一口气，转身进了院子。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她们也管不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