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苏洵兮的手轻轻拍着萧亦灵的后背, 她第一次被师姐抱得那么紧, 心都快要被暖化了, 这是她一直以来最贪恋的温度。 过了许久, 察觉到肩头上的人哭累了，她才柔声问道：“怎么了？” 萧亦灵摇了摇头, 她闭上眼睛，满脑子里回忆的全是苏洵兮美目含笑把匕首刺进胸膛的画面, 她很怕那么一眨眼的功夫, 苏洵兮就在她的眼前消失了, 萧亦灵的手又不自觉得收紧了些。 苏洵兮把下巴搁在萧亦灵柔软的头发上，轻轻蹭了蹭, 嘴角弯起了幸福的弧度。 从夕阳将落到暮色四合, 身上趴着的人似乎睡着了，苏洵兮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萧亦灵发出一声好听的嘤咛。 苏洵兮没敢再动, 以为是她刚刚把萧亦灵吵醒了，有些不确定地轻声问道：“醒了？” 萧亦灵从苏洵兮的肩上抬起头, 眼前还有些发黑, 太阳穴隐隐作痛, 她知道这是神海透支的结果，手指拽住苏洵兮的衣服紧张地问道，“你要去哪？” “我哪也不去，好不好？”苏洵兮温柔地摸了摸萧亦灵的头发。 “好，”得到苏洵兮的保证后, 萧亦灵吸了吸鼻子，才小声说道，“我刚刚做了一个梦。” 苏洵兮轻声哄道：“什么梦？” “梦见你因为我死了。苏洵兮，我一点都不想你死。” “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知道吗？再说我也不会死的，我会一直守护着你的。”苏洵兮的唇角漾开一抹笑意，两个浅浅的梨涡让她看起来既温柔又和熙。 她本来以为因为那件事，师姐会一直记恨着她，肯定想和她那样也一剑杀了她。 但实际上就算师姐用剑砍回来，只要能原谅她，她也心甘情愿。可是师姐只口不提，平日里没有任何想要报仇的意思，她就因此产生了一些小小的希冀，希望一直这样心照不宣，师姐就能慢慢忘记这件事，和她重归于好。但是那天师姐偷偷逃走，她精心准备的礼物也再也不想收下，她才知道师姐原来一直都在隐忍着。 现在听到萧亦灵这样说，苏洵兮心底又生出了一丝渺小的勇气，她觉得她或许可以和师姐说清楚，把两个人之间的心结解开。 “师姐原来不想我死吗？”苏洵兮的声音柔柔弱弱的，有些楚楚可怜的意味。 “ 才没有，我好好的干嘛要想你死。”萧亦灵立刻出声反驳道，她在幻境里才不想让苏洵兮死，苏洵兮就那样自作主张，她必须要认真地告诉苏洵兮。 “那我们之前，在青崖论剑的时候。” 苏洵兮窥着萧亦灵的神色，见她没有说话，一张脸上也看不出情绪来，她捏紧了拳，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我不是有意要拿剑刺你的。” “那是因为什么？”萧亦灵眼帘低垂，眼底打下了一片阴影。 苏洵兮从萧亦灵的声音里听出了隐藏的怒意，她心里反倒松了一口气，把放在萧亦灵背上的手悄悄放开，身子后撤，目光直视萧亦灵的脸，眸子里的一抹犹豫很快消失，转为坚定地开口道：“我现在说出的话，你可能会不相信，连我自己也不愿意去回忆。可是，我相信师姐的判断，我想师姐一定会信我。” “师姐你还记得你上一世你要闭关前的一天晚上吗，那天我没有去找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萧亦灵听到这句话，她抬头疑惑地望向苏洵兮。这也是她一直没有想通的一个地方，闭关前和闭关后苏洵兮为何一夕之间性格变化那么大。 “那天，我正在房间里准备去找你，门口突然有人敲门，我打开门一看，就看见了你正站在门口。” “可是我根本没有去找过你。”萧亦灵眉头微皱，摇头说道。 苏洵兮的手指一动，床板的侧面直接被捏成了齑粉，面上仍然风平浪静，缓缓开口道，“那天你对我说，你相信风灵不是我杀的，真凶你已经找到了，我追问你说真凶到底是谁，你和我说这件事情你会处理好，你现在只想补偿我。” 补偿？用什么补偿，礼物还是灵石，为什么要冒充她说出这种话，那个人是不是有毛病。 萧亦灵对苏洵兮接下来要说的话隐隐约约的有些不安，她知道苏洵兮表现得越平静，越是若无其事，往往就是越在意。她刚刚垂眸看到了地上堆积的薄薄一层木屑，苏洵兮一向爱洁，那这些一定是刚刚苏洵兮…… 苏洵兮现在完全是在把心上原先长成的丑陋疤痕重新一道道血淋淋的撕开，无论是撕给萧亦灵看，还是亲手撕给她自己看，对她来说都是一场彻底的折磨。 “师姐，你知道我是天灵根，但你应该不知道天灵根其实就是天虚之体，传闻在修真界里最好的鼎炉。” 苏洵兮看着萧亦灵惊讶的眼睛，以为萧亦灵是没有听过鼎炉的意义。 她的眼睛里流露出悲哀的神色，身体前倾一步，鼓起勇气，直接把吻印在了萧亦灵的唇角。 萧亦灵一时没有分开梦境还是现实，忘记了推开，等她反应过来时，身体内被引导的灵气已经运转了一个周天。她以前知道她因为是仙丹的缘故，吸收灵气的速度比上一世快了十倍不止，如果不是她刻意掩饰，所到之处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而刚刚在苏洵兮亲她的时候，平日里吸收灵气的速度陡然暴增，四周好像以她们俩个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翻滚的灵气进入体内好像是被驯化了一样，柔和的灵气宛若春风细雨般滋润着身体，她的修为隐隐约约有着将要冲破的征兆。 当苏洵兮的吻撤离的时候，她居然还有点舍不得，一定是修为快要突破的原因，她才不是不想推开苏洵兮呢，对，一定是这样的，萧亦灵在心底忍不住地默念，给自己洗脑。 “你现在懂了吗？”苏洵兮的眉目清冷，仿佛对这种疯狂吸收灵气的景象早在意料之中。 萧亦灵转过了头，还在为刚刚没有推开苏洵兮而懊恼，错过了苏洵兮脸上的莫名神色。 “那假扮我的那个人要补偿你什么？” “元阴之身。” 萧亦灵的眉头拧成一个死结，不确定般地问道：“那个人的？” “我的。” “你的？！”萧亦灵愣在了原地，怎么会是这样，苏洵兮的元阴之身…… “那后来呢？” 苏洵兮的眉目闪过一丝杀气，收敛得很快，她哂笑一声道：“后来我元阴已失，天灵根修炼的速度逐渐变得大不如前，根骨中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上面出现了很多杂质，不到一个月天灵根已经基本上快要变成了废灵根。” “那根骨怎么会出现杂质呢？”萧亦灵问完后立即反应过来，应该是被采补了，她怎么会问出那么蠢的问题。 她大概能猜想到后面为什么苏洵兮对她那么恨之入骨，元阴被夺，根骨被废，就算这件事换成任何一个人，仅仅只被捅了一剑已经算是轻的了，要是她的话，她恨不得将那个人千刀万剐，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可是事情落在了自己头上，萧亦灵既替苏洵兮感到愤怒和心疼，她又觉得自己被捅的那一剑特别冤枉。究竟是谁想这样想陷害她，而苏洵兮干嘛不先问问她到底有没有做那件事情，就上来找她报仇。 是已经失去理智了吗？ “所以因为这样想杀了我吗？” 苏洵兮定定地看着萧亦灵，她咬紧下唇，闭上了眼睛道：“是。” 苏洵兮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了，越说下去她在师姐心里就越不堪。 “你怎么那么傻啊，我怎么会给你那种补偿，而且就算是我问你要那种，你也不能给啊。” 萧亦灵又气又心疼，真的很想骂苏洵兮一顿，原来一直以来她和苏洵兮之间的误会都是别人在捣鬼。 “我知道，可是只要是师姐，你要什么我都会给，除非我给不起了。”苏洵兮抬起头，眼眶通红，倔强得让人心疼。 她当时真的以为那个人就是师姐，是师姐想要她。她本来很开心，就算师姐想要通过双修，采补她的身体来修炼她也愿意。那段时间刚开始的时候师姐对她很好，她甚至萌生出想要和师姐一直长相厮守的念头。但是每次双修之后，师姐总是突然变得很奇怪，先是修炼根本不理会她，到了后来直接变本加厉的折辱她，动辄非打即骂，她的心一步步如坠冰窖。 用完了就扔，她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从一个天资极佳的天之骄子变成废灵根，自我放逐去了混沌秘境，本以为就会那样陨落，但是真正到了死亡降临在头上的那一刻，她心底又涌现出强烈的不甘，她想要报复师姐，让师姐也尝一尝血债血偿的滋味。她在混沌秘境历尽千辛万苦终于闯到了最后一关，成功拿到了传闻中的洗髓液和破空铃，洗经伐髓，重塑根骨。她历尽种种磨难重新回来，没想到一回来就恰逢门派大比。 她借着这个机会，直接和师姐论剑青崖，她修为不稳，但是报着同归于尽的决心，但是没想到师姐不知为何并没有尽出全力，所以她刺向师姐的时候，本想直接杀死师姐还是忍住了。师姐对她那么狠心，她居然还在贪恋师姐最后的温柔。 在拿剑刺过师姐的那天晚上，她回到了原来内门弟子住的地方，门口重新响起了沉重的敲门声，她打开门看，却仍然是带着厌恶口吻的萧亦灵，在问她怎么还没有死，完全一副想要看好戏的样子，她强忍着没有发作，接下来却被那个人的一句话砸晕在了当场。 ——苏洵兮，你知道我是谁吗？ ——可怜呐，你真的以为我是萧亦灵吗，你的好师姐怎么会来找你。 ——我的好妹妹。 这些话她一辈子都忘不了，阴毒得像是来自于深渊的魔咒，把她整个人囚禁在了原地，一辈子不得解脱。 苏洵兮的整个身子都在轻微地发抖，半张脸上开始隐约出现坠魔而成的血色脉络，血纹蔓延地越来越快，不到几息的功夫，她的半张脸上已经满是狰狞的血纹。 萧亦灵怔了怔，苏洵兮竟然已经坠魔了。 “你的脸？”她难以置信地问道。 苏洵兮猛然抬头，一双眼睛像是从血水里泡出来的一样，冷如寒夜，让萧亦灵看到后也忍不住打颤。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攻受这个问题，无论我怎么统计，最后票数都是接近相同，嗯，所以就尽量满足。 作者君最近工作比较忙，说好的更新没补上，周日尽量补回来，非常抱歉，很有愧疚感呐QAQ 谢谢大家，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