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到后来, 就连丁福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搓着手在原地来回的踱步。“小姐,不过是传个话哪用得着这样长的时间?” “我也……”溪光喃喃低语,此时的神色满是不确定。经历了那些事, 她终归还是并不怎么相信此人的。 然而, 未等她讲话说完,打微园里就又出来了两人, 然而黑漆漆的渠道看不清模样。 丁福激动起来, 眯着眼仔细朝前仔细打量:“园子里出来人了!”只是隔了片刻,他瞧着又有些不大对劲:“怎么身型有些不像?” 并非只他如此觉得, 溪光也看出了不对, 现在从微园里出来的,并不是她所期待的裴溯。 那两人一前一后, 显然有尊有卑,最后停在了那些守卫跟前。守卫们的模样很是尊敬,先前一直跟溪光说话的那个也一改烦躁, 客气问道:“蔡公公怎么出来了?可是里头结束了?” 被他如此称呼的那人年纪约有五六十,面目生得和善,“倒是还没有,主子兴致正浓。方才听人说,外头有什么事?” “不是什么大事。”侍卫回,目光往溪光这边扫了扫,又压低了声音:“自称是宁相府的小姐,有急事寻裴大人。她身上没个凭证, 属下也不敢放她进入。” 那位蔡公公“哦”着疑了声,朝着这边看了一眼。从他那看溪光这边正好顺着光亮,因此虽有些距离却也是能看个大概的。然而,他却像是受了什么震动一般,紧接着又往前走了几步确认。 溪光见他的确是朝着自己来的,等这人略微靠近了几步又再次确认她的确不认得此人。 而这蔡公公也在几尺之外的地方停了下来,为首的守卫以为有事也跟了过来:“公公可是发现了什么?” 溪光任由他打量,心中也是纳罕:这人难不成认识自己?不然何至于露出这样一幅惊诧的表情? 那蔡公公压低了声音问:“你就是……宁相府的三小姐?” “小女正是。”溪光垂眸点了下头以作见礼,不卑不亢拿捏恰当。可当她抬起头来时,这人面上的震惊仍未完全退却。溪光拧了下眉,问道:“公公认得……?” 这话还未说完,就遭到了蔡公公的断然打断:“不认得!”他好似陡然之内回过了神,刚才眉眼间的恍惚都消失不见了。“……哈哈,宁小姐长得有些像咱家从前认识的一位故人。” 溪光并不因他这样的解释而释然,总觉得他刚才瞧自己的目光杂糅了许多东西,有震惊有意外……甚至还有几分恍然大悟。不过,转瞬她的心思便被一串急促的马蹄声给吸引了过去。 只见远处,有一匹马扬尘而来。那一人一马背后是璀璨辉明的灯火,而他逆光而行。溪光见了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嗓子口了,她不自觉的就朝着那人来的方向跨出了两步,“裴溯!” 也不知多少次了,她喊他的时候总是带着欣喜和意外。 而裴溯并不将马速放缓,只是朝着溪光所在的那一侧倾了几分身子,朝着她伸出了手。 溪光见如此立即递出了手去,紧接着她的手就叫人给紧紧握住,还不等她反应过自己就已经被裴溯揽着腰抱上了马背。 一时间,溪光有些受惊,下意识的将背往后靠,而她此刻抵住的那个结实的正是裴溯的胸膛。 “怎么回事?” 好在这时裴溯的出声略微化解了两分溪光的尴尬,她立即回道:“秦华!我要带她见祖母!”溪光唯恐他不知这事的紧要,下意识双手抓住了裴溯的袖子:“求你了!” 似乎她已经形成了这样的认知,就只要她哀声乞求,他就总能答应自己。这行为的本身,就已经代表了一种依赖和习惯。 实际上,裴溯还真是当真无法拒绝她。若不是急事,恐怕也不至于叫她在这样的深更半夜出来,更何况能找到这地方来。刚才带她上马那一瞬,裴溯就看清楚了她哭红的双眼,此刻沙哑又可怜的声音如何能让人拒绝得掉? 耳畔的劲风的猎猎做响,溪光听不见身后有回应,就总是疑心是叫风声盖过去了。不得到个答复,她委实心中不安,故又大声问:“裴溯?!” “你带秦华去见我祖母好不好?” 溪光侧着耳朵,仔细聆听此处除了风声之外的其他声响。忽然,一道低沉的声音凑在她耳畔响起,“依你——” 分明只两个字,却好像渗入了溪光的心底深处,好似一捧温水,拂平了她心中的急躁。 “公子!”周贺从后面策马追了上来,他是亲随实在跟在裴溯身边,刚才见他家公子忽然离席离去,他紧追不舍好不容易才跟上。只是等他看清楚此刻他家这位六公子怀中还抱了个人时,大敢意外。 不过,周贺立即就后悔了,觉得自己险些坏了公子的事——这等时候,他这个下属怎么能出来破坏?所以这会周贺很知趣的放缓了速度…… 可裴溯却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吩咐道:“带秦华去宁相府!” 周贺惊讶,转瞬就应了下来:“是!” 溪光想到之前的事,担心秦华未必肯再去宁府,不放心的添了一句:“不论什么手段,一定要带她去。” 周贺将询问的目光看向裴溯,见他朝着自己点了下头,立即回道:“属下明白!”接连几事,饶是他再不开窍,总也看出了他家公子待这位宁三小姐的不同来,想之前公子对那位李夫人十分礼遇,现在竟让他“不论什么手段”。 周贺暗叹了一声,原来他家公子也有“不理智”的时候。 —— 再说这三人之后,还有一辆马车尾随而行。 不是旁个,正是陈砚。 那驾车之人见前头的扬尘越来越远,就算是他这鞭子挥得如何勤都是追赶不上的了。“大人,咱们马车总归是比不上单独骑马的。”他这言下之意就是不必再追了,必然是追不上的。 陈砚又怎么会不知道,他正掀开前头的车帘端正看着目极之处。说起来,他自己也不知为何要去追……这明明就是一场徒劳无功。 将近十年的阔别,意味着什么?是光阴的流逝么?可为什么,他记忆中的那个人,仍然那样鲜活—— “小哥哥,你叫什么?”小女孩吃着白糖糕仰头看着树梢上的人影,粉嘟嘟的脸颊一鼓一鼓的。“你是不是饿了呀?我有白糖糕,你要不要?” “喏——我特地留给你的。你明天……还来不来呀?” “我都生气了!白糖糕全被我吃完了!” “呜呜,你不要被秦姨发现了!后天我再带白糖糕来找你!” ——央央,小时候我日日偷跑进宅子找你,并不是馋白糖糕的味道。 ——不过是找个借口,出现在你面前而已。 陈砚苦笑,眼底痛色愈发明显,什么都不一样了。不该是这样,明明一切都不该成了这样。 “陈大人,再这么下去马儿也该吃不消的,要不然咱们还是别追了?”驾车的车夫并未回过头,语气里全是劝解的意味。他干了这么多年的这行当,这点数还是有点,追前面的马实在勉强不得。 可陈砚却并非轻言放弃之人,他从一介布衣到如今地位,足可见此人之韧性。那是他的年少黯淡时光中的唯一一抹光亮,他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逆天改命,为的也不过是拉近一些和她的天地之差。这已经是写入他血肉的执念,纵使前段时间出了些差错,可他初心不改。 ——央央。 陈砚缓缓吐道:“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