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简同学,你脖子怎么了?” “还用纱布贴在那里,是不是伤口很严重啊?” “天哪,难道是你上回在公开场合骂了全体工农兵学员,现在被他们报复了?是谁对你这么过分的,你告诉我,我去找他们!” “怎么会这样?” “完了完了,肯定是不希望立法的那些人来找你麻烦了,对不对?” “对于这种迫害,你不能忍气吞声啊!我们大家都是站在你这边的!简同学,拿出你的勇气,说出害你的人的名字!” 简悦懿甚是头大,她再怎么解释,大家都不相信。又不能跟他们说,这是某个男同学故意在她脖/子/上/吸/出来的。 那整个学校不更得翻天?! 顾韵林极为郁闷,但看到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他还是在某次与她擦肩而过时,若有意若无意地在她颈侧一拂,顺便扔了一句话:“把纱布揭了。万年老树皮可没那本事,能让你伤成这样……” 她回去一揭纱布,果然印记了无踪影。想到他扔的那句话,她忽然就笑出声来。 不等她进一步调侃,他又道:“我才知道原来现在的人结婚,聘金大多给的是100块钱。算一算,我那600块都足够给6次聘金了。”我可是给了你聘金的人。 还真会撩。她故意不解风情地道:“还真是。你是打算聘哪六家的大姑娘啊?现在新社会可不兴一夫多妻制了,婚姻法明确规定了只能一夫对一妻的。想着这些可是违法的。” 对于她的不接招,他很是无奈,只好把话题又掰回正题上。 “你今天还好吗?出了这么大的事。”他问。 “还成。毕竟我哥没有真的出事。要是他出事了,我估计会把葛乔抽筋剥皮。” “他不会出事的。”顾韵林眼眸清亮,“我答应你,有我在,他一定不会出事。” 她清晰地看到他眼底倒映着她的影子,心动了那么一瞬,嘴里说出来的却是:“这种事谁也保证不了。比如今天的事,假如不是我多了个心眼,跟着葛乔一路出来,那这世界上不会有人知道他是被下了毒。包括你在内,你也会以为他是生病了。” “我在的。” “啊?”她怔然。 “葛乔来找你哥的整个过程,我都在。你忘了,我跟他住同一个宿舍?这些事不可能瞒得过我的。” 这是马丁路德金的著名演说《我有一个梦想》里的几段话。说到最后灵歌的部分,她甚至微闭双眼,轻轻哼唱。 她哼唱得如此虔诚,在这日出之时,日光轻柔地照射并柔和了她的面庞,竟令她看上去充满圣洁的光芒。 没有任何人嘲笑她在正式演说中唱歌。相反,她所展示的神迹,以及面对枪击时无所畏惧的表情,还有枪击案落幕的那一刹,仍能平静地完成演说的一系列表现,让人深深折服在她的个人魅力中。 当演说结束,在场的所有人,甚至是原本有**情绪与种族优越感的白人都感动得献上热烈的掌声。 而与此同时,坐在直播间里仍旧在泼简悦懿脏水的阿尔.科尼尔斯,还在继续斥责着她的行为。 他不止斥责她,甚至斥责现任总统卡特,认为是他签署了与华方建交的联合公报,才会导致现在M国政局的混乱。 男主播极力保持着节目的中立立场,但在科尼尔斯的蓄意引导下,依然显得有那么几分愤懑。 在镜头再度切转到科尼尔斯身上时,有一名新闻工作者将一份稿子悄然递给栏目主播。 主播快速地扫视后,用讶异的眼神望着科尼尔斯。在镜头切换到他身上后,他问科尼尔斯:“议员先生,你知道吗?就在刚刚,你所说的这位悦懿.简在林肯纪念堂前发表了一场演说。” 科尼尔斯毫不在意:“她一定是看到今早的报纸,所以发布了紧急新闻发布会。你我都知道,她是华国首批留M学生,华国大使馆肯定会支持她的。” 笑话!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简悦懿发现,刘文秀又莫名奇妙地跟她好了起来。 她们似乎回到了过去形影不离的时候。就连上厕所,她也要拉着她陪:“陪我去嘛陪我去~!一个人上厕所好无聊~。一起去还可以聊会儿天。” 简悦懿好像也没心没肺的,完全忘记了之前两人疏远的事情。两个人又亲密了起来。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里有多冷。 前头才发生了葛乔的事情,后面刘文秀就又对她热情起来了。说这当中完全没有关联,她根本不信。 你是要监视我对?那就监视。正好给我造一个不在场证明。 简悦懿让小松鼠拿着钱去买宣纸、毛笔和国画颜料。小松鼠当然不敢光明正大地买。但它可以半夜去偷啊。 偷完之后,再把钱放在显眼的地方。 嗯,这也算是买。 简悦懿叹了口气:“有时候真不知道你到底是胆子小,还是胆子大。说你胆子小,你又敢提议吃了他;说你胆子大,每回看到他都在发抖。” 松鼠君:哦,我那叫扮猪吃老虎~!谢谢。 不管它把自己说得有多高明,它还是心里怕怕的。于是又蹿到简悦懿肩膀上,凑到她耳朵边小声地说:“他可坏了!明明晓得我是你的仆人,还非要在外人面前使唤我!他这是想让别人都误会,以为主人跟他是一对儿!” 简悦懿却只是笑了笑,拿起这唐三彩细细品看。 松鼠君又道:“主人,你看见了没?这唐三彩上的泥都还带点湿意呢。分明是他才从地下刨出来的!你赶紧把手撒开啊,别沾染了死人的秽气!” 她戳了戳它脑门:“好了,别老在背后说人坏话。这东西挺好的,以后会很值钱的。” 古人迷信心重,确实像唐三彩这类冥器无人问津,就连盗墓贼都不盗它。在民国时期,很多农民要是挖到了唐三彩,甚至会直接打烂它,只因怕被染上晦气。 直到改/革/开/放之后,随着外国收藏者对它的关注,国内才开始流行起对唐三彩的收藏。这种低温釉陶器的制作工艺极高,在后世,曾屡屡在国际拍坛上拍出高价,且这种高价还在不断攀升。 “你怎么知道?!”松鼠君哪里晓得后世发生的事情?它悲哀地觉得,“主人,你该不是喜欢上那个天人了?他送你这个,你都不生气。居然还说这东西值钱……” 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简悦懿:…… 他看她没反应,又用食指戳了她额心一记,继续压低声音:“看来今晚,我得真给你降下一个‘天父之怒’,好好教育教育你才行。没事就跑来以身犯险,你爸爸真的好心痛。” “你爸爸真的好心痛。” “你爸爸真的好心痛。” “你爸爸真的好心痛。” 顾韵林每说一遍,就在简悦懿的额头上戳一记,表情和语气都特别嫌弃,完全跟那些教育自家小女儿的父亲一模一样。 嫌弃完,他还环抱双臂:“你已经不是头一回犯事了,但身为你的亲爸爸,我决定还是展现一回我的宽宏大量。来,说,为什么在我跟你讲了很多遍,叫你想做什么事的时候,一定要把我叫上,你就是不听?” 他们这会儿已经回到华大了。 地点是顾同学的单人宿舍。 当他在邪/教根据地牧场那边,帮她躲过那颗飞射而来的子弹后,公理教的教众无一不为这个漂亮的黄皮肤女孩再次展现的神迹而惊呼! 在抓捕失败后,案件才移交过去半个小时,13处的人就坐着吉普车到了那条村子。并且仅花了20多分钟,就查出来民兵们的抓捕活动失败的原因了——那人犯了案后,根本没跑,直接躲到了受害妇女家的秸秫堆里。 在受害妇女冲出去自杀,大家都忙着救人的时候,他从从容容自后门逃跑了——这是警方根据那堆秸秫杆里残留的体温推测出来的。 简悦懿震惊地看着这里,她这算是跟案犯擦肩而过了吗?! 松鼠君指着那几行字,正高兴地想说“主人你看,我就说他在那里!”一抬头,却看到简悦懿深受打击的模样。 忽然就规规矩矩地坐下来不说话了。心疼地琢磨着,那只大冰箱好像还挺会哄人的,要不……把他叫过来哄哄她? 就差那么一步就抓到犯人了,这打击是大了点…… 简悦懿攥着拳头坐在座位上,久久不发一言。但想到她毕竟救了一条人命,她心里又要好过许多。 她继续往下看,报道还提及了13处的公安同志通过作案手法的对比,发现这桩案件的嫌疑犯与其它30余起尚未破获的强//奸//案案犯同属一人。警方呼吁,这些案子都发生在京郊地带,让居住在京郊处的妇女晚上不要出门,并锁好门窗。如若必须外出,应请求熟识的男性陪同。 30余起……简悦懿久久地盯着那三个字,眼睛一眨不眨地,直到两眼干涩,她才闭了闭眼。 这意味着,已经有30多名妇女受害了…… 她忽然就想念起爷奶家吃饭时的欢声笑语来。 她劝了自己一句,忍,再忍忍。反正人这种生物,只要没把他们彻底整服帖,他们自己就会想办法搞事的。先撩者贱,真要搞起事来,连爷奶都不会再帮他们了。 而要是他们没搞事,那反而是他们的造化。她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性子。 想到今冬就会恢复高考,考中之后就得远赴京市读书,到那时这一家人自然就没法儿跳到自己眼前蹦哒了,她顿时也就没那么不舒服了。 夜里,她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头一天去博物馆报道,回家一开门,桌上就摆了一桌热气腾腾的菜肴,全都是她喜欢吃的。 老爸微笑中带着点紧张和关切,问她:“今天工作怎么样?单位领导、同事好不好相处?” 而老妈则自豪地说着:“我女儿从小到大都棒棒哒,你担心这些干嘛?那些人肯定都被她的魅力折服了!” 满室温馨,每一个细节都仿若真的一样。 等她睁开眼,自己却仍在那个简陋的土坯房里。唯有洒进屋内的银色月光亘古不变,与现实世界的似乎一般无二。 她顿时泪流满面。 “我们没参加高考,那是因为我们上大学的时候,还没恢复高考!你以为工农兵大学生就全是半文盲?!我告诉你,我舅是给大领导们当同声翻译的!翻译水平根本不比咱们学校外语系的老师差!我也从小就在看外文书!” “你们以为政审真的全是做假的?我可以把红宝书倒背如流!不信,你随便抽一句红宝书里的语录来问我!你讲上半句,我下半句马上就能出来。” 在这些声音里,有一个特别泼辣爽朗的女声朗朗而道:“去年的高考试题,我试着做过一遍的。按报纸上公布的答案,我能考385分!你们谁分数比我高的,站出来说句话啊!你们也就是撞了大运,刚好碰到恢复高考罢了!” 385分!77级新生全都呆掉了! 现场突然就鸦雀无声。 有个新生突然指着正在前面一边慢悠悠走路,一边好奇地竖起耳朵听情况的简悦懿:“她分数就比你高!人家是全科满分的省状元!” 简悦懿差点一个趔趄摔到地上。 真是人在路上走,祸从天上降! 问题是,那人怎么知道她是全科满分的省状元的? 77级新生欢欣鼓舞,纷纷冲简悦懿招手:“同学,你考了全科满分呐?快过来快过来!” 作为曾经的博物馆工作人员,她既不希望倒卖文物,让文物流出祖国,又希望能够趁此机会小赚一笔。那么剩下的唯一途径,就是去文物商店卖货了。 这个是文物,店员总不好意思只付她现行金价的价格? 当天她就跟爷爷借了家里的户口簿,说是要去卖东西。她爷奶和大伯一家也是一队的人,早就习惯了卖沙金需要带户口簿才能卖得掉的事实。他们对她的信任感比外人更高,简老汉根本不问她拿去干啥,直接就把户口本给了她。 第二天,她就带着户口簿和金锭,坐车去了本市的文物商店。 哦,对,还带了那只松鼠。 松鼠经过几天的休养,已经缓过来好多了。她刚把它带回家时,把家里人吓坏了! “你咋把耗子放衣兜里啊!当心它咬你!” “哦,它不是耗子,是一只被雷劈焦的松鼠。” “松……鼠?”大家都面面相觑,最后问她,“你是把它捡回来,给大家尝松鼠肉的?” 吓得当时半死不活的松鼠一阵哆嗦! 她对她怒目而视,眼里的泪水越流越多:“你也是有色人种!你的祖国也被M国的白人所看不起!可你居然帮着那些白人来对付公理教!自己人对付自己人,这会让所有有志于领导有色人种索取基本权益的人寒心的!你真的要弄得再没有人肯为我们发声才高兴吗?!你这个混蛋!” 简悦懿痛心地看着她,努力回想她刚刚为了救她,在“圣人”面前求情的样子。这才好受点地长吁一口气,对苏道:“等到你那位‘圣人’上了法庭,等到他的所有罪证被提交上去,你就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做了。” 怀特却怪笑起来,那“哈哈”的笑声就像夜枭在叫。他说:“你以为报警就能有用?”他歪过头,把简悦懿的枪口慢慢往下按,“真是一个单/纯的女孩。” 简悦懿疑惑地看着他的举动。 相比于刚刚表现出来的惧怕,现在的他反倒看上去充满了某种莫名的信心,仿佛警察的到来,反而给了他安全感一样。 在他们的对话过程中,警察已经冲进了这栋大屋,并挨着挨着搜查起来。 一名持/枪的警察搜到这间屋时,看到简悦懿,还对她说了句“辛苦了”,然后就上前扭住怀特的胳膊往外押——这个警察在简悦懿上回去警局报警时,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简悦懿以为尘埃终究落定之时,怀特却突然脱口而出:“我猜,你们一定还没搜到里面的房间。” 警察将他的胳膊扭得更紧,看着他痛呼出声,才冷冷地道:“不劳你费心,就这么几间房,一会儿就搜到了!” “如果里面有国会议员,你们也要把他带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