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可对待一个修行远超过她的男性天人,她是没有半点胜算的。更何况她一开始出于好奇,还特意试了试,看自己的福运是否真的强到能“捡”天人。 假如他已经知道松鼠君曾经想要他的命了,会不会误会她也想吃他? 想到他说好要送她的天衣料子,一直到现在还没送,她就越发觉得他可能知道真相了…… 这下怎么办? 打,她打不过他;算计,她也算计不了他——俗世间的法则在他身上根本不可能起作用。 想到对方连松鼠君这样无足轻重的小妖精都不放过,势必也不会放过她,她决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于是她转头就去了男生宿舍强斋。 她请了一位男同学上去喊人。男同学才刚走进强斋的大门,她就看到顾韵林从二楼下来了。 这让她心中更为凛然。隔得这么远,他在楼上都能听到她找他,可想而知他的修为有多高了。而且,他这么快就下来了,难道……他一直在等她过来谈判? 简悦懿握了握拳,决定,一定要把松鼠君赎回来! “这话怎么说?” “副主席这次能够复出,跟他在75年组织的整顿工作有很大关系。他的那次整顿工作主要是根据总理提出的发展我国国民经济的‘两步设想’来实施的。在当时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也使国民对他的评价极高。” “哦。那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你傻啊,从这一点来看,你就该知道他一贯的态度了!他就是一位革新派人士!就像你说的,他现在确实没有碰那些敏/感/的/点。可他不碰,那是因为没找到机会碰!你要给他一个机会,你看他碰不碰!” 胡主编刹时有点明白了:“你是说,他一直都在寻找机会?”不是怕,而是像猛虎狩猎一般,死死盯着那些危害社会安定团结和繁荣昌盛的毒瘤? “现在支持他改革的人这么多,就是因为大家都明白到‘落后只能挨打’!我们搞社会主义不是为了过得更差,而是为了过得更好啊!76年总理去世后,好多人在缅怀总理的同时,也在呼吁副主席复出,就是因为他承继了总理要发展我国国民经济的理念。” 夏主编说着,扬了扬手中的稿件:“你就等着瞧,这份稿件绝对是个打开场面的好契机!” 他起身走到自己办公桌前,对老友道:“老胡,你去好好招待那个女学生,我想办法去联系副主席身边的人。幸好这次的事件是发生在清大校园里的,副主席分管的工作里正好有教育这一块,这事有大机率能成!” “好!”胡主编直到这会儿还有点恍神,正要起身离开,夏总编又开口了。 他说:“老胡,要是你手下去跑清大投毒案新闻的人回来了,你就暂时把稿件压下,咱们很可能最后会用那个女学生的稿子。还有,要找到副主席恐怕很不容易,这事应该会一层层地往上报,你要捺得住性子。那个女学生,千万不要亏待她,尽量对她好一点。一个学生,能提起这样的勇气实在是令人敬佩!” 这时的电影在放映之前,通常都会先播一些新闻纪录片,比如像尊敬的西哈努克亲王啊,还有莫尼克公主之类的。 之后才开始放正片。 不过,这个年代娱乐实在太少了,就算是新闻纪录片,简悦懿也看得津津有味。 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对娱乐活动很不挑剔了。 她才刚落座,就发现自己隔壁的位置也有人坐下了。她扭头一看,正是顾韵林。 他惊讶地问她:“你也来看电影?”眼里毫不掩饰的笑意,却在明明白白地告诉她,我就是冲你来的。 简悦懿有些失笑。她还满喜欢这个有什么说什么,从来不打肚皮官司的耿直天人。 今天播的电影是《列宁在一九一八》。这部片子的革/命性十足,当作宣传教育片是再合适不过的了。不过,唯一的问题在于,苏国对于“色//情”的定义,明显和我国这个时期不太一样。 于是,电影播放中,频频出现突然间黑上几秒钟的情况。 每当有这种情况发生,旁边就会有内行的同学惨呼一声:“剪掉了!剪掉了!” “那是必须的!~咱孙女在国外,给国家争大光了!现在国内谁不晓得咱孙女的大名啊?知道我跟老头子是你亲奶奶、亲爷爷,街坊邻居对咱家尊重得不得了!有一对退休教师夫妻还天天上门来,给咱们两口子上文化课呢!” 简老太一得瑟起来,就把正事儿给忘了。还是简老汉扯了扯她胳膊,眼神儿往仍尴尬地站在一旁的大领导身上瞟了一眼,简老太才赶紧闭了嘴巴! 又把孙女往领导那个方向带! 简悦懿这才笑着过去跟黎副部打招呼去了。 “黎副部,我回来了!机场一般不让这么多人进的,今天一下飞机就看到这么多人接机,这该不是您安排的?” 黎副部叹道:“除了我,还能是谁?”说着,又伸出右手跟她相握,然后低声吩咐,“转头拍照。” 简悦懿赶紧从命,这才发现原来周围还围了一些媒体记者。 等过场走完,她低声对黎副部道:“我在国外又寻到了一件流失在外的清咸丰蓝地纳纱盘金绣五爪九龙龙袍,打算过段时间就捐给首都博物馆。知道你喜欢文物,在捐之前,先送到你那边,让你过过眼瘾?” 黎副部眼睛陡地亮了,面上却维持着礼貌的微笑。老顽童一边表现得正正经经的,一边兴奋地与简悦懿窃窃私语:“算你有良心!也不枉我为你的那座四合院到处奔波,还帮你把你家里人全接到京市来。” “必须有良心!”简悦懿恭维地一笑,顺便在摄影镜头拍不到的角度,把脸垮下来,低声对他道,“我是说你该有良心。自打我出国,你都忽悠我多少次了?” 她胡诌一通,偏偏一家上下联想力丰富得很,把外国人买东西想成外乡人买东西容易挨宰的状况,顿时一阵鸡啄米般地用力点头。 “对对对!宰谁也不能宰外国人!那太丢脸了!” “那丢的可不是个人的脸面,丢的是整个国家的脸!咱以后站到老M、小RB面前,不得矮上一头啊?” “不过,懿丫头,那地方得凭外汇券才能进门的。你是怎么买到友谊商店的商品的啊?” 简悦懿故作骄傲地答道:“因为我给国家做了贡献啊!所以教育部奖励了我一些外汇券。我就拿出来全买衣服了。”说罢,又把几套小衣服递给三个小堂弟,“来来来,姐给你们买的小军装,快试试看,合不合身?” 三个小堂弟欢呼一声: “我们也有啊?” “姐太好了!” “姐你为什么这么这么这么这么好呢?” 拿起衣服,呼啦啦就要跑回自己屋试穿。 这四合院从大门来看就气派得很!虽然是老宅子,用的青砖瓦片已经有了一些风化痕迹,朱漆大门上的漆面也掉了一些,但与周围的平房比起来,还是很显气势。 门口也有着一块上马石,这是旧时宅第主人身份的象征。门墩呈圆形,提示着宅主人曾是武官的身份。房檐上的雕花历经风雨,却依然色彩鲜艳,而且绘画风格显然是清代的。 她哥看她一脸呆滞,笑着对她说:“咋了?这四合院是分给你的,你居然都不知道宅子有多大?” “不知道啊!”简悦懿瞪大眼睛道,“我问过黎副部好几回了,他都非要卖关子!我给家里打电话,你们不也不肯说吗?” “黎副部跟我们说,要给你一个惊喜。所以大家就都善意地瞒着你了。你知道这所宅子的旧主是谁吗?” “光绪年间的武英殿大学士,身后赠太子少保,满洲镶蓝旗文煜!” “文煜宅?!” 简悦懿实在被吓得不轻! 这所宅子里的可园,在后世可是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一般人连进都不准进的。宅中的两个院子还一度被用作朝鲜驻华使馆,可想而知,这里面有多么气派了! 而且……“我要是没记错,这所宅子是由五座院落并联而成的大宅?占地面积好像也有11000平米……咱家住得了这么大的宅子吗?” 她心下一软,就把袋子打开了。 刘文秀欢呼一声,等看到袋子里的东西,顿时瞪大了眼睛:“天呐,居然有虾!这个黑黑的、圆溜溜的东西是什么?长得好奇怪。” 简悦懿把袋子放到桌子,从刘文秀的饭盒子里取出她的筷子,挟了一只大虾往她嘴里放。 “嗯~~~,好好吃~!小悦,真的好好吃哦~!你别给你哥拿去了,咱们俩一起消灭它!”虾太大只了,她咬了一口,剩余的部分就用手拿着,口齿不清地对她道。 已经躺上床,一直都在明哲保身不说话的杨艳忍不住吞了口口水,问道:“有这么香吗?”显然是想分一杯羹。 而顾丽丽却低声嘀咕了一句:“切,傻子。” 嘀咕的声音很低,正常人是听不到的。但简悦懿却听到了。 她抬头瞪了顾丽丽一眼。后者脑袋一缩,兀自嘴硬:“干嘛?我啥也没说啊。”干咳一声,拿出教材书装作温课。 然而,简悦懿的心情并没有变好。若说顾丽丽是在挑拨离间,那这句嘀咕音量那么小,显然不是为了让她听到。反倒让她觉得,她可能知道些什么。 在不清楚真相的情况下,她对待刘文秀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 她拉得很轻,怕把室友吵到,从里面掏出一支手电筒后,她用毛巾被盖住了头,悄悄把顾韵林给她的那封家书拿出来看。 家书厚厚的,她数了数,足有八页纸。仔细一看,这哪儿是一封家书啊,分明就是家书集合体! 她爷爷、奶奶还有她爸都分别给她写了一封信,全塞到一个信封里来了。除此之外,里面还有三页信,上面字迹特别乱,她不及细看,先眼巴巴地从最疼她的爷奶的信读起。 奶奶那封在前面,她就先读了她的。 “奶奶的心肝小懿宝: 听说咱们家小懿宝又做大事儿啦!你黄叔说,你现在都上人民日报了!他还把你写的那篇报道念给你奶和你爷听呢。你奶你爷没文化,听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可你奶抓住重点了,那就是,咱懿宝又干大事儿了! 你黄叔说,现在公社里经常开会,会上讨论的都是你在报纸上写的内容。话里话外的,可为你自豪了!忘了说,你黄叔不是咱队的生产队长吗?社里因为咱队最先发家致富,觉得你黄叔这个队长当得好,就给他升了官儿。他现在啊,已经是社里致富办公室的主任了! 其实,要奶说,咱队富得流油那是因为谁啊?当然是因为咱懿宝喽!这是谁都晓得的事。牛书记知道咱东方红公社这么个小庙,摆不了你这尊大佛,就只好升了跟你关系好的你黄叔的官儿,指望着你以后能多给社里出点好招儿……” 她奶絮絮叨叨地讲了社里的好多事情,然后语气就变了,开始嘘寒问暖: “他们说北方特别冷,冬天走在外面,风能吹到骨头缝里去。站在外面站半个钟头,人都能被冻死……咱家小懿宝的小手指头还有小脚丫,都不晓得长了多少个冻疮了,也不晓得被冷风吹裂了多少道口子了……想到这个,奶奶心里好难受…… 简悦懿也是服气的。这一方面是把自己从裸//画这件事中摘出来,另一方面是在跟她说,“你就是一个小人物,我连你叫什么名字都不记得”。 她也不生气,凑过去在葛乔身上闻了一下。对方身上的气味,果然和画布上的“人气”一模一样。 不由感叹,这女的心还真黑。不喜欢谁,就直接把人给毁掉。 葛乔见她举止怪异,不由皱眉往后退了半步。 简悦懿则笑眯眯地对她道:“没关系的,学姐。你现在记不得我是谁,以后就会记住了。而且会记得非常清楚。” 说罢,她还特别有礼貌地跟她挥手道别。这才转身离开。 葛乔不知怎的,心里突然生出一股不安。这女的是发现了什么? 她狐疑地走进教室,却发现自己避开众人,偷偷画的那幅油画不见了?! 她冲到原本摆着画布的那个画架前,惊疑不定!捏紧了拳头,那可是她画了好几天的画! 是的,即使头天顾韵林答应她加入学生会,她也一样不会放过简悦懿。从一开始,这个77级的新生在学校扬名立万,被老师和学生交相称赞时,她就有了危机感了。 这话往常听在耳朵里,都是让人高兴的。可今天,简悦懿却微微觉得有点别扭。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突然发觉,自从刘文秀开始组织同班同学晚上听录音学习以后,她俩走在一起的时间就变少了。 也就只有每天吃饭的时候碰碰头而已。 有时候她找她出去散步,她都很抱歉地望着她,说是有事要忙。 这些事放在平时,简悦懿并不会往心里去。但这会儿,却觉得两人好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像以前那么亲昵了。 但她很快又回想起《疑人偷斧》的那个成语故事,她之前不是还误会过顾韵林绑架了小松鼠吗? 想罢,又有点怪自己听信挑拨。 这时,刘文秀已经发现她手里提的两包东西了,好奇地伸手去翻:“这些是什么啊?我闻着好香呐。” “是给我哥带的菜。”说是给松鼠君带的,怕全寝室都得嫉妒疯。顺便,她又问了一句,“我养的那只小松鼠呢?” 刘文秀顺口答:“不知道啊,你早上出去之后,它在你枕头上睡了一会儿,就翻出去了。不晓得跑哪儿野去了。”说着,扒拉着简悦懿打包的菜,撒娇一般道,“这菜好香啊,比我们学校食堂的饭菜香多了。我尝一口行不?就一口~。” 还想不打草惊蛇?想得美! 到公社的大办公室里借电话,那效果也是一样的。而且你借电话,人家一准儿得问清楚你干嘛要借。那就连老底都得交代清楚了! 想来想去,还是跟公社书记借电话最可靠!这种高职位的人办公室里本来就配有单独的电话,这倒不是特权,而是政府机关的所有工作都是分了保密等级的。不注重保密工作,那咱们国家做什么都逃不开对我国虎视眈眈的国家的监视。 这正好也就方便了她的“保密工作”。 简悦懿继续客气有礼地道:“这位大叔,我是从农村考出来的学生,当然知道公社书记是带领一个社的农民行走在正确的社会主义道路上的指挥官,是了不起的人物。” 先拍了一记马屁,看到这人面色缓和了,她再继续说道:“我这次来,是我们教授派我来的。您就是房山人,肯定知道你们这个地方在历史上有多出名?它是西周燕国的都城,汉代的良乡县,金大定年间的万宁县,明代的奉先县……” 她说了一长串,把治保办老李差点给说晕头了!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家乡很有历史文化底蕴,可他一个农民,哪儿知道这么具体的内容啊? 简悦懿又道:“我们清大有一门野外考古实践课,京市文研所已经批准我们系在房山这边考古实践了。但是,我们系100多个学生,在荒郊野岭考古总不能不吃不喝?就想拜托一下你们社的书记,帮忙联系相应的农户,让我们学生到时候可以借宿在农户家里。吃和住我们都会付钱的。” 这个年头,农民挣的都是工分,到了年底凭工分换粮食。虽说多余的工分可以折成钱,但大多数农民手里都没几个钱。 一听到有赚钱的机会,老李眼睛都亮了!语气立马变得客气起来:“原来是这样,你咋不早说?不过,谈这种事情,你们老师咋没来呢?咋是你一个女娃子过来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