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汤姆, 我们得试着去做和善、贴心的同学, 不能——”说着这话，托尼看起来自己都快吐了，“上帝啊十年前我肯定想不到有一天我会用我爸爸的口吻说话。” “为什么要和善贴心？我尝试过了，但是结果不好。”小汤姆说, “我觉得和善贴心什么的完全是没有必要的人类品质。” 托尼瞪着他。 “你真的是五岁？五岁小孩能说出‘人类品质’这种话？” “四岁快五岁了, Daddy。”小汤姆立刻接话，“他们说我的生日是十二月三十一日, 就快到了！” “我们可以在家里开个party, 邀请——或者不邀请，看你的意思，汤姆和我会给你买很多生日礼物，你想要什么？”兴致勃勃说了一半, 托尼反应过来, “不不不，生日的事情我们回头再说, 现在的问题是你随便打人。” 没能成功转移话题的小汤姆耷拉着脑袋：“好，那你还想说什么？” “只是——敞开心扉。”托尼一边回忆着曾经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随便扫了一眼的育儿观念，一边唾弃着自己说的这些话, “试着接受你的朋友们, 和怀特道个歉, 不要随便打人——如果别人真的没有惹你。但是要是有谁欺负你了, 比如给你随便起绰号、想抢你的零花钱、或者没事就打你一下骚扰骚扰你，别客气, 用你的拳头捶他的鼻子，给他下巴一记上勾拳，用膝盖踢他的蛋蛋——” 汤姆忍不住打断道：“斯塔克先生，他是个巫师，一个咒语就能解决的事，没必要这么——下流，最多一个阿瓦达索命解决所有问题。” 托尼继续教育小汤姆道：“当然，不能随便杀人，所有人的生命都是珍贵的。” “巫师的生命才是珍贵的。”汤姆说。 “nonono，”托尼朝小汤姆摇着手指，“你们两个都是巫师，但是我是麻瓜，汤姆，告诉我，Daddy的生命珍贵吗？” 小汤姆点着头：“珍贵。” “所以麻瓜的生命也是珍贵的。”托尼做出总结陈词。 转头对上汤姆微微发怔的表情，托尼朝他眨了眨单边眼睛，说：“这就是一次成功的儿童教育。” 汤姆还是觉得很不高兴。托尼是麻瓜没错，但他也不是普通的麻瓜，像是彼得、戴安娜、托尔和洛基，他们也都不是普通人，要么身体变异，要么根本不是地球人，更夸张的，还是神。 他仍然觉得普通麻瓜就像蝼蚁，没什么需要特别珍惜的地方。 他们的生命，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一眨眼，时间又过去了三个多月，一九三一年的最后一天，是小汤姆的五岁生日。 他们在伦敦麻瓜界已经生活了将近半年，小汤姆没有在他的拳击课上再惹出麻烦，听说现在和怀特还是挺不错的朋友。 神奇的是，尽管汤姆和托尼是两个从头到脚都没有任何地方相似或者观念契合的地方，他们两个却从来没有吵过架。同居生活里他们像是两块形状奇葩却意外吻合的拼图，相处起来温和且随意。 ——汤姆当然意识不到，这是托尼事事对他妥协的结果，当然，除了对小汤姆的教育问题。年长者有足够的恋爱经验，和对这个男孩足够的爱，他不介意让自己还在成长中的男孩享受更多的迁就。 他们在家里举办了一个小的party，没有邀请任何人，只是请了一位厨师做了一桌大餐，还给小汤姆买了一个硕大的奶油蛋糕，在十二月寒冷的天气里足以让三个人吃上三天。汤姆和小汤姆都热爱甜食，伦敦毫无节制的生活里，他们两个都胖了一圈。 “小孩子不能喝酒，尤其是你们俩，一个五岁，一个十六岁——不，想都不要想。” 托尼一口喝掉杯子里的伏特加，朝一大一小两个男孩摇了摇手指。 “等等等等！”小汤姆高声道，“我五岁了，汤姆十六岁，十六减五等于十一，汤姆十一岁就生的我吗？汤姆好厉害！” 汤姆：“……” 完全没想到小汤姆会想到这方面的托尼：“……” 汤姆咬牙瞪着托尼：“不，是斯塔克先生说错了，我已经二十六岁了。” 托尼连忙点头。 “所以我能喝伏特加。”汤姆紧跟着道。 托尼：“……是的，你能。” “那汤姆生我的时候二十一岁。”小汤姆扳着手指，又问托尼，“Daddy，你多大了？” 托尼面不改色：“我十八岁。” 汤姆不由得痛斥：“这也太厚脸皮了！” “我有一颗十八岁的心。”托尼给汤姆倒了一点儿伏特加，想了想，又朝里头添了点儿牛奶，加了点儿冰块，“这样你会更喜欢。” 托尼对自己的口味从来没出错过，汤姆端起酒杯，在小汤姆好奇的目光中含进嘴里一口。 ……然后一口全喷在托尼脸上。 小汤姆哈哈大笑起来，托尼无言地抹了抹脸：“告诉过你了小孩子不要喝。” 烈性酒的刺激还残留在口腔中，汤姆吸着气吐着舌头，虽然完全不能适应这种他第一次尝试的饮料，还是伸着一只手阻拦托尼把他的酒杯拿走：“别拿走它，我能行！” “加油汤姆！”小汤姆在旁边欢呼雀跃。 这次汤姆学乖了，不直接喝进去一口，而是先尝试着用嘴唇挨上杯中的液体，再舔舔自己的嘴唇。 粉红色的舌尖舔过上唇，再配上汤姆一脸严肃的表情，托尼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离开视线。 汤姆喝醉了。 从来没有接触过酒精饮料、刚刚成年的男孩，第一次就尝试伏特加这样的烈性酒，尽管只有寥寥几口，汤姆露出的皮肤还是染上了红色，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站起来的时候摇晃了一下，直接摔进了托尼怀里。 托尼趁机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汤姆怎么了？”小汤姆好奇地问，“为什么他变成粉色了？” 摸了摸汤姆的手，小汤姆惊呼道：“好烫！他生病了吗？” “没有，这个叫喝醉。”托尼一边说，一边半扶半抱地把汤姆朝房间里带，没想到上楼的时候汤姆不知道怎么不愿意，使劲儿甩了一下自己的手：“我自己能——Fuck！” 托尼高声道：“Language！” 汤姆的手打在托尼的反应堆上，生气且不满地把脑袋趴在他胸口，瞪着发光的反应堆，又觉得太刺眼，于是换成把耳朵贴上去。 “你这是在胸口安了一个凶器吗？专门对付我的？” 真是锅从天上来，托尼无辜道：“这不是凶器！是你自己打上它的！” 汤姆阴森森道：“这么说都怪我咯？” 托尼：“……没那个意思，不怪你，都怪他，你让开一点，我把它揍一顿。” 汤姆不但没让，反而把耳朵贴的更近了一点，喃喃道：“我听见你的心跳声了。” 托尼不由得失笑：“意外？我也是个有心跳的活人。” 他拍了拍小汤姆的脑袋，像是怕把汤姆从这种迷糊的状态中吵醒似的，低声道：“该回去睡觉了，我把汤姆送回房间，晚安宝贝。” 小汤姆乖乖点头，他一向能把自己照顾的很好，自觉地去洗漱，跑回自己的房间躺下。 给汤姆洗脸刷牙简直又花费了托尼半辈子的功夫，喝醉了的汤姆不愿意配合任何事情，在托尼把毛巾凑过来的时候胡乱扭着头躲避，托尼好不容易哄他张开嘴，伸进去了牙刷，汤姆又使劲儿咬着牙刷，和托尼较劲似的，不松口了。 托尼最后只得象征性地用牙刷在汤姆口中搅了搅，并且安慰自己小孩子不会因为一次不刷牙就蛀牙。 好在汤姆不说话的时候还是安静的，没有试图引吭高歌把一整条街上的邻居都吵醒。好不容易把他又带到卧室，托尼关上房间门的时候，觉得自己终于解脱了。 他可是个四十多的中老年人，这么折腾对腰不好。 他把汤姆放在床上，不料汤姆勾着他的脖子，把他带倒了，两人一同摔在柔软的床铺上，汤姆整个人几乎陷了进去，被托尼压的闷哼了一声。 托尼艰难地撑起身子，尽力忽略身下男孩身上发烫的体温和触感柔软的皮肤。 “为什么你说我是你男朋友？”汤姆笑了笑，问。 “因为我爱你，宝贝。”托尼不再尝试着脱身出去，而是盯着汤姆的眼睛，说。 “什么是爱？” “爱就是……”托尼思索片刻，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地回答，“你在我的过去，我在你的未来。” “我不明白。”汤姆摇了摇头，又笑了笑。 “我和彼得看了那些电影，你应该吻我。” 托尼没再说话，贴上了男孩的嘴唇。 酒精混合隐约的奶味，加上汤姆自己的味道，心脏里藏不住的情感就好像从啤酒底部迅速上升扩大的气泡一样，托尼从无数未来和过去交织的时间点中找到了他的男孩，抱紧他，好像这样他们就能融为一体。 良久，两片嘴唇终于分开了，汤姆的呼吸微微急促，注视着托尼。 “然后我们应该一起睡觉。”他说。 “我们每天都一起睡觉。”托尼笑起来，揉了揉他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