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呕。” 从花湖之间狼狈败走,玉帝强撑着内伤赶回幽冥漳泽。一落地,他又心血一涌吐出大口乌血,视野也渐渐模糊。 他生性多疑,尤其此时受了重伤,更是疑心到极致。他侧身隐在一旁,眯着双眸观察着远处的洞口。 约莫一盏茶,待确认洞口守卫的天地雪猕猴和无极金丝猴无可疑后,他这才捂住胸口,摇摇晃晃起身,一路带血走过去。 看到他回来,天地雪猕猴无极金丝猴立即噤若寒蝉行礼:“主人。” “嗯。”他微微点头,正要踏入山洞调息,然而只走了两步,他倏地变了脸色,不对,上当了! 他一直带着斗笠,二猴皆没见过他的真面目,如今得见他真颜,竟是毫无异色,必是有诈! 果然下一刻,天地雪猕猴和无极金丝猴原地化为飞灰。 随即,他脚底金光大盛,一只金色凤凰布成的阵法自地底浮现,闪闪发亮,正是失传数万年的天罡北斗凤凰阵。 踏入此阵者,灵力会不断被凤凰吸食,直至一丝不剩。尤其是修为高强者,灵力越强,凤凰吸食得越开。 “步逍遥。”玉帝咬牙,冷冷吐出几个字。 他语落,只见步逍遥轻摇羽扇,自洞内缓步而出,一阵凉风吹过,他的长袍和松松系着的白发微微飘扬。 他轻笑一声,薄唇吐出凉薄的话语:“呵,许久不见,你果真没令本尊失望,依然如此令吾如此作呕。” “彼此彼此。”玉帝冷笑,“你亦令本座反胃。” 步逍遥不置可否,声音徒然冷下来:“上次本尊说过,你送的礼物不错,来日,本尊定会好好还你一份‘厚礼’,如何,这天罡北斗凤凰阵,你可满意?” “你以为一个天罡北斗阵便能伤了本座?”源源不断的灵力被金凤凰蚕食,玉帝却面色不变。 “若是再加上他呢?” 步逍遥羽扇一指,一道火红的身影自月色下走来,他一张俊颜绝世倾城,微眯的凤眸满是嗜血的杀意。 似是一具冰冷的躯壳,没有丝毫情感。 正是花无邪。 他手执长剑,一步一步走到步逍遥身旁,静待吩咐。 “为何……”玉帝眉头微皱,明明六百年前,因着这只蝼蚁为取回盘古之力,一直在身后紧追不舍。 他实在厌烦,便出手把他杀了。何故现在还活着? “很简单。”步逍遥道,“他是魔界圣物——黑羽凤凰,与一凡间女子所生之子,因不是完整魔物,被他同父异母的大哥趁机赶出魔界。须菩提收他为徒后,为使他得修仙道,用了数甲子修为封住了他体内魔气。不料被你一杀,反倒释放出他的魔气浴火重生,成为毋庸置疑的下一任黑羽凤凰。” 一个再无前尘记忆,只会听命索命的惊天魔物。 闻言玉帝手指捏得咔咔响,寻常金凤凰无惧,那些灵力丢了,他调息十天半月便也会回来。 但若换成黑凤凰…… 他思忖半晌,道:“你杀不死本座,如此不过让吾多调息一年半载。不如来个交易,你尽管提条件。” 步逍遥微微一笑,不疾不徐:“盘古之力。” “你胃口倒是不小。”玉帝道,“你以为有了盘古之力便能打败本座成为三界之主?妄想。” “非也,有它不过锦上添花。”步逍遥漫不经心摇着羽扇,自是一股浑然天成的傲气,“无它,本尊亦能打败你。” “是吗?” 玉帝低低笑出声,手掌往上一翻,一抹强大的蓝光便在他掌心盘旋,他弹指轻扬推到步逍遥身前,眼眸忽明忽暗,“本座拭目以待,步逍遥,你可莫要让吾失望。” 与此同时,他脚下的天罡凤凰阵消失。 步逍遥毫不客气地把盘古神力收入囊中,薄唇微勾:“承让。” …… 另一边。 上半夜,李八卦是冷得牙齿都在冒寒气。下半夜,她是热得难受。 因着金丹的缘故,她仅于的那一点点的本源火逐渐凝聚,越烧越旺盛。不多会儿,她额间再次闪烁着火红的小火苗。 热,太热了! 她很是不舒服地动了动,然而搂着她的手不动如山,根本挣脱不开。是什么?她疑惑地想着,缓缓掀开眼帘。 入目,是一张苍白的脸。 许是连日的奔波劳累,池砚疲倦得厉害,此时拥着一个温暖的小火炉,他难得睡得极熟,极安稳,呼吸平缓而又绵长。 是池傻子! 她怎么睡到他怀里了?! 李八卦惊得差点跳起来。 当然,她确实也跳了。只是即使在睡梦里,池砚仍是全身心护着她,唯恐她冷着,搂得她极严实,跳了也被拉回来。 因此她这一跳,反倒整个人都窝进了池砚怀里。 “……” 李八卦不敢再动,也怕吵醒他,只好半张脸贴在他胸前一动不动。池砚身上有股若有似无的清雅之气,一时间,只觉得神清气爽。 这是什么味道? 她忍不住嗅了嗅,脸又靠近了一些。 咚,咚,咚。 突然,如鼓点般的心跳在耳畔响起,一下又一下,强劲而有力。冷不丁的,李八卦听得耳朵有些热,白皙透明的耳垂染上淡淡的红晕。 “非礼勿听,非礼勿听……” 她无声念叨着,深吸口气,脸颊却还是越来越红,最后几乎快要热爆炸。她微微仰起头,想避开着令她窘迫的处境。 却不想,池砚这时忽地头一低,额头似触非触地抵着她的额头,额间几缕发丝垂落在她脸上,有一点点痒。 鼻息交错间,她能清晰看到他清俊的容颜,以及他微微颤动着的长睫。 砰砰砰。 这次,是李八卦自己的心跳声,比天上打雷还要激烈。她看着那两扇漆黑浓密的长睫,忍不出抬手,想要数一数到底有多少根。 他是睫毛精吗?那么多眼睫毛…… “嗯?” 就在此时,低沉的声音传来,池砚倏地掀开眼帘。 完蛋,被抓住了! 李八卦飞快收回手,一时臊得头发都滋啦燃起火光,她手忙脚乱地摆手,磕磕巴巴解释:“我、我什么都没有做……你……你千万不要误会!我……我……我只是数一数睫毛……不怪我的,你……谁让你睫毛那么好看……” 池砚迷迷糊糊的,他仔细凝视着怀中红得像蟠桃的脸蛋,片刻,终于认出这是李八卦,是他的小师妹。 “乖。”他声音一下温柔起来。 李八卦怔住:“啊?” “别哭。”池砚如同之前安抚小松鼠一般,额头温柔抵着她的额头,他再次合上眼,沉沉睡过去,轻不可闻的呢喃消散在空气中,“师兄抱着你,一会儿就不冷了。” 温暖的肌肤相抵,李八卦顿时失了呼吸。她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池砚,小声问:“二师兄,你没醒吗?” 回答她的是绵长的呼吸声。 原来刚刚的池砚,仍是在梦中。 砰,砰,砰。 心跳声再次响起,李八卦伸手按住激烈跳动的胸口,瞧着近在咫尺的面容,也缓缓阖上双眸,静静感受着掌心下的跳动。 二师兄…… 池砚。 …… 翌日,李八卦醒来时,她睡在软绵绵的棉被上,身上也盖有一床棉被,全身暖洋洋的。脱掉的道鞋规规矩矩地放在火堆旁烤着。 池砚呢? 她揉了揉眼睛,一脚踢开棉被,胡乱把脚塞到道鞋里,撒着脚丫子往外跑:“池砚,池砚你去哪儿了?池砚……” 话音未落,池砚端着一碗热腾腾,香气扑鼻的鸡丝面走了进来,听到她目无尊长的“池砚”,他也并未斥责。 清晨的阳光从洞外斜斜照进来,打出了一道道美丽的光柱,落到他脸上,笼罩了一层盈盈的金光。 他把刚刚从千里之外买回来的鸡丝面放在砂锅里温着,转身对她道:“洗漱好来吃早点。” 猝不及防对上他的视线,李八卦心口又不由自主打起鼓,声音在安静的山洞里,大得清晰耳闻。 奇怪,太奇怪了! 为什么一看到池砚,她的心就跳得厉害?她……她是不是病了?或者是还没有睡醒?唔,越跳越厉害。 不行,她要洗把冷水脸清醒一下! 旋即,李八卦含糊“嗯”了一声,低头捂着滚烫的脸落荒而逃。 …… 洗完脸后,李八卦果然冷静许多,只是还是不敢看池砚,默默端着汤碗走到另一边,背对他小口小口吃面。 然而余光却悄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片刻,见池砚收拾了什么往外走,她一急,放下汤碗奔过去,结结巴巴问:“你、你要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