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早点是鸡蛋煎饼,芝麻花卷,花生馒头,凉拌三丝,白糖黄瓜片,酱牛肉,还有一盆红枣莲子小米粥。 全是李八卦爱吃的,可她只吃了半个花生馒头,一勺小米粥就放下筷子,双手托着下巴,头一点一点的。 池慧从小米粥里抬头,诧异望了她一眼:“瘦竿子,你昨天没休息好吗?脸色那么差。” “哈。” 李八卦焉焉地掀开眼帘,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睛下面有一团小小的乌青,她有气无力地点头:“可能是,反正困困的,想睡觉。” “你昨天不是睡得挺早嘛。”池慧吞下一勺小米粥,口齿不清道。 “是啊。”李八卦也有些纳闷,她昨日编好剑穗后就早早上床睡觉了,梦里还梦到很多好吃的,但—— 无边的困意袭来,她索性把下巴垫到桌面,用手撑着眼皮,这才勉强能睁开眼,只见她眼珠上满布血丝,宛若充血一般。 玉翠儿握紧手里的瓷勺,嘴里的小米粥明明软糯香甜,她却食之无味,难以下咽。她知道的,李八卦之所以会这样,一定是玉葫芦做的。 李八卦,要死了吗? 似有什么东西堵在了胸口,玉翠儿觉得有些喘不上气。“”一声,她放下瓷勺,不再看李八卦,起身急匆匆往房间走:“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这么快?”池慧看向她才动过一勺的小米粥,嘴巴长得老大,“几粒米都能饱?难怪那么瘦了……”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等池慧走后,孟洵搁下筷子,用手背探了探李八卦的额头,有点温热。 他关切道:“昨夜起风,许是你踢被子受凉了,一会儿去药铺抓一副驱寒的药。” “嗯嗯,是受凉了!”李八卦点头似小鸡啄米,倏地,她困倦的眼眸一亮,想到了什么,马上直起身,拉住孟洵的衣袖可怜巴巴道,“大师兄,喝药好苦的,我不要喝。不如你做桂花木烧鹅给我下药好不好?听说桂花木烤出来的烧鹅会有淡淡的桂花香,配上酸梅酱,我一定能喝几大碗药!” 孟洵失笑,摇头:“等你病好,吃多少都给你做。” 池慧附和着点头:“就是就是,没见过哪家病人生病了还大吃大喝,满嘴油腻。” “不油腻的。”一说到吃,李八卦顿时清醒不少,她直起身认真反驳,“烧鹅切片蘸酸梅酱,酸甜又清爽,一点儿不油腻。” 不远处,花无邪冷着一张脸,像是黑面门神一样站在客栈大门口,有想打尖住店的客人看到他,都默默一声不吭转身离开。 闻言他眉心紧紧拧成一个“川”,大踏步走向李八卦,见她脸色微微有些发青,双目赤红,他语气自然道:“伸手。” 李八卦乖乖伸出手。 冰凉的指尖搭到她脉搏上,花无邪凝神感受了一会儿,片刻,薄唇微启:“内火旺盛,多喝水,食用清淡的食物。”顿了顿,他唇角弯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吐出两个字,“哦,要忌肉。” “……” 一时间,大堂里安静下来。 “哈哈哈!” 须臾,池慧捧着肚子,笑得弯了腰:“瘦竿子,你、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连吃十二只烤山鸡,哈哈哈。” 李八卦脸不红气不喘,慢条斯理拿起勺子,舀了满满一勺清淡的小米粥放到嘴里,机智转移话题:“咦,三师兄你的医术没有和记忆一起忘记吗?” 此言一出,花无邪嘴角噙着的笑意凝固。 他也不知道。 似乎本能一般,在听到李八卦生病的时候,他就那么自然而然想替她治病。明明之前在魔界……不会如此。 见他沉默着不说话,李八卦心念一转,一个激灵跳起来,试探着问:“三师兄,你是不是想起什什么了?” 花无邪眼里闪过一丝茫然,喃喃道:“我……什么也想不起来。” 他声音低低的,带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黯然。他到底是谁,曾经经历过什么,是不是如同他们所言,他们是他的亲人? 所有的,他都想不起来。 末了。 他第一次道歉:“抱歉,我努力过。” “不要道歉,这不是你的错。”李八卦踮起脚,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笑得眉眼弯弯,“而且——” 花无邪接茬:“什么?” “而且你现在才穿了一套女装,想不起来是很正常的。”李八卦一本正经,“你以前可是有上百套女装呢,一天一套,也要三个月的。” 花无邪:“……”顿了顿,他道,“记得全要大红色。” “遵命!”李八卦拍了拍胸脯,旋即,她眼神四处乱飘,佯装不经意道,“二师兄呢?好像早上起来都没看到他,他不会还没起床?” “他早起了,只是——”池慧咽下嘴里的花卷,没好气道,“一大早就出去打探死亡之脉的线索了。” 他们现在一直往东走,离之前菱素撞到死亡之脉的地方越来越近。 …… 与此同时,魔界阴暗的地牢。 梅隐香蹲在晕厥过去的云羽凰面前,手轻轻拨开她掩面的长发,逐渐露出一张黑得面目全非的脸。 但仍然能看出云羽凰的虚弱。为了如期炼制万血凝,她用参片灵药吊着命,连日已经抽了九十九瓶火凤凰之血。 只差一瓶,即将大功告成。 然而云羽凰会死,永生永世地消失。 梅隐香温热的指尖拂过她的眼角,接下那一抹寒冷的冰凉,低声轻笑:“连在梦里,都在为他哭吗?” “孟洵……孟洵……不要走!”无边蚀骨的疼痛里,云羽凰突地出声,双手挥舞着乱抓,不多会儿,她抓到一只温暖无比的手。 是孟洵! 她宝贝似地抱住,脸颊轻轻蹭着,有些委屈地呢喃:“孟洵,好疼……我真的好疼……孟洵……” 梅隐香静静任她抱着,唇边漾开一抹温柔的笑意,另一手从袖口摸出一个瓷瓶,推开塞子,一股苦味传来。 他送到云羽凰嘴边,轻声哄着:“羽凰,把药喝了。” 苦。 云羽凰皱眉,往后缩了缩。 “喝了,就可以见孟洵了。”梅隐香揽住她的头,温柔却坚定地把苦药喂进她嘴里。 也不知是挣扎不得,还是“见孟洵”起了作用,云羽凰眉头虽越皱越深,但嘴巴却张开了,喝下苦到发涩的药。 终于,好了。 梅隐香送了口气,看着即将永别的意中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低头郑重而虔诚地吻上她满是苦味的唇。 滴答。 不知是谁的泪滑落,蒸发在满室的苦味里。 “原谅我,以后不能陪着你了。” 睡梦中,云羽凰听到一句似笑似哭的叹息,不是孟洵的声音,她的心头却莫名酸涩,想要睁开眼,然而一股充盈的灵力倏地从她四肢流过,温暖着她的一直疲惫的身体,转瞬见轻松舒畅,连面部的灼热感都消散不少。 这是什么…… 来不及细想,云羽凰又再次陷入无边的黑暗。 …… 入夜。 架不住李八卦的装可怜,孟洵还是做了桂花木烤的烧鹅,只是除了酸梅酱,他又蒸了许多薄薄的薄饼皮,切了一盘黄瓜条,还有一盘白中带绿葱丝,让李八卦卷着一起吃,不过于油腻。 他把托盘放到桌面,不放心地确认:“只吃五卷?” 李八卦看着油光发亮的烧鹅,擦了擦口水:“要不十卷?” “五卷。” 这么好吃的烧鹅,她吃十卷已经用尽她所有的毅力了,绝不能少,她嘴巴一撇,开始装哭:“呜呜,大师兄……求求你!你可怜可怜我……我都饿了一天了……” 孟洵迟疑了:“六卷?” “十。” “七。” “十。” “八。”孟洵轻叹一声,摸了摸她的头,“八卦,听话。” “……”李八卦吸了吸鼻子,闷闷不乐地卷了一个烧鹅卷,一口塞到嘴里,鼓着脸颊小小声道,“好,我听话。” “乖了。”孟洵走到一旁坐下,用热毛巾擦了擦手,开始给她卷烧鹅卷,不多不少,卷了工工整整的七卷放到盘里,推到她面前。 “不是八卷吗?”李八卦道,“不能说话不算数的。” “你刚刚吃了一卷。” 李八卦厚着脸皮耍赖:“那卷不算!是我自己卷的,不是你卷的!” “那这次,我就说话不算话。”孟洵不为所动,盛了一碗清汤给她,“吃完喝点汤,用鹅骨头熬的,已经刮去油星,不油腻。” “大师兄你耍赖!”李八卦委屈巴巴咬着烧鹅卷,一口一个。 “嗯。”孟洵点头,温声道,“耳濡目染,和你学的。” “……” 七卷烧鹅卷,一碗汤,李八卦半盏茶不到就解决了,她看着那一大盘鹅肉,眼睛都在冒绿光,羡慕地问:“大师兄,剩下的是给谁留的啊?” 池慧早上被玉翠儿的饭量刺激到,晚上勒紧裤腰带说要绝食,玉翠儿也说不舒服,没有下楼,至于花无邪……就没吃过几次饭。 不知道是哪位幸运儿能吃到那些多大师兄牌美味烧鹅卷呢? “子墨。” 下一刻,孟洵的声音响起,把托盘递到李八卦手中:“他已经回来了,你给他送去。” 原来池砚回来了! 李八卦抓紧托盘,鼓起脸嘀咕:“为什么要我去送啊?早上他出去查死亡之脉的线索都不喊我,我不想理他。” “这样吗?”孟洵薄唇微微弯起,轻声道,“我以为,你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