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隔天, 孟荣昊忍着头疼起床，洗漱时顺便看了邮箱。盛超果然给他发了邮件, 而且一本正经地跟他分析了湖光暖阁面临的主要问题，以及之后弥补损失的具体建议方案。 就算知道了是盛家搞的鬼，孟荣昊也想好了怎么还回去, 但眼下最重要的，的确是如何挽回损失。 孟荣昊到公司的时间很早, 但股东们比他还早。他穿戴整齐，难得衣冠楚楚地出席会议。 “说。” 孟荣昊在他的专座坐下, 喝了一口手里的黑咖啡。故意让陆诗瑶别放糖，不然宿醉和睡眠不足的双重攻击下, 他怕在会上睡着。 “孟董, 昨天的事情怎么样了？” “孟董，现在报导满天飞，都在说我们隐瞒事实。” “孟董, 我们这次会损失多少钱？” “孟董……” 孟董脑仁疼。 孟荣昊开会的风格一向简约，他雇众人来工作，不是让众人给他提问题, 而是让众人给他解决问题。所以, 他跟下属开会从不超过二十分钟。 可惜今天不同, 他是解决问题的那个, 得给股东们交代。 等股东们一人一句问够了，他的咖啡也见了底。他神情肃穆，点点头：“你们的意见我都听见了, 不过只是一个楼盘，你们不用这么慌。” “怎么能不慌。”坐在孟荣昊左手边，一个圆脸的中年股东说，“损失利润事小，资金链断裂才事大，销售停滞，资金没法回流，后面的贷款就成问题。而且我们公司的形象也会受损，股价会跌啊！” 他一口气说了一大串，孟荣昊没吭声，只是用平静的眼神看着他。 那眼神分明在告诉他“你当老子不知道吗”，于是他讪讪地闭了嘴，等孟荣昊发话。 “孟董，不然咱们限时打折，稍微降低些价格。” 这也是楼盘销售中的常见手段，先用适当的让利吸引消费者，并且以过期涨价给消费者施压，促成购买行为。 可湖光暖阁一开始就没打算这么卖，这时候打折，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变相承认了新闻。 孟荣昊听他们说不出什么了，便扬手让陆诗瑶上。 “首先我们得端正态度，对无中生有的污蔑否认到底。” 陆诗瑶作为孟荣昊的发言人，把他的安排汇成文字，字正腔圆地讲给股东们听。 他们当前的重点不是降价促销，而是要疏导舆论，给这次的恶**件找个对他们有利的理由，大众不喜欢听孰是孰非，而是喜欢更隐秘的动机，这就是小道消息总是比正儿八经的科普更有观众的原因。所以，他们就满足大众的窥伺欲。 有人恶意栽赃湖光暖阁，为什么呢？ 因为想让湖光暖阁降价。 可是湖光暖阁偏不降价，为什么呢？ 因为湖光暖阁卖得好着呢，它地理位置极佳，大学城和市中心都要往那边挪，不仅交通方便，还跟名校比邻，原本的自留房都暗中卖完了，只是大众不知道。 湖光暖阁的位置的确不错，旁边大学城已经动工，重点大学和重点高中搬到附近已经众人皆知，他们在事实依据里加点料，重新公布部分高档房源的价格，比开盘那天还高了一些。 不降反升，就证明他们确实有内幕。等消费者慢慢回过味儿来，就该趋之若鹜了。 这个办法，孟荣昊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奏效，但却是现在能想到最好的。所以股东们虽有焦虑，还是被孟荣昊暂时安抚住了。 回办公室的路上，孟荣昊单手拉开领带，重重吁了口气。 迈出电梯，手机震了。 “喂？” 看到是盛超，孟荣昊接了。 “昊哥，我要进组啦！”盛超的问题彻底解决，不仅葛然倒戈，在今天的凌晨时分，丁建安夫妇也把矛头指向成风，暗喻成风打压艺人，没有职业道德。 褚千柔一大早就去跟他们谈合约，盛超一个人带助理去剧组报到。他的计划已经启动，只是面对孟荣昊，他还是那个阳光活泼的大男生。 “好好拍戏。”孟荣昊走得快，办公室外负责接待的助理刚要张口，他已经掠过去带开了门。 他那古朴厚重的实木办公桌上，此时端端正正地摆着一个砂锅，还冒着缕缕白气。 “孟董，盛先生刚才来过。”助理紧随其后提醒，陆诗瑶示意其别打扰孟荣昊打电话，随后办公室门被她们关上，孟荣昊走到桌前。 香气扑鼻，有关心的味道。 孟荣昊不自觉地唇角上扬，又马上克制地压下笑意，问盛超：“你不是进组吗？什么时候来的？” “你快看看还热不热，你刚去开会我就到了，但我急着走，没法等你。”盛超的声音柔柔地传过来，抚平了孟荣昊开会开出来的烦躁。 “热的。”孟荣昊打开盖子，热气弥漫。盛超给他摆得整整齐齐，不仅垫了格子餐巾布，还摆好了碗和勺子。 盛超随之嚷嚷：“那你快吃！我感觉你今早够呛能吃饭，昨天晚上本来就喝了那么多，今天再不吃饭该得胃病了，放心没有油，专门给你做的养生粥。” 孟荣昊已经用大勺子盛粥了，他先舀起一勺抿了一口，温香软糯，好吃。 “你几点起的？”孟荣昊的精神面貌都因为这锅粥而改变，声音虽然低沉，却轻柔了不少。 “五点。”盛超没睡几个小时，睡眠不足让他止不住地打哈欠，可身体上的疲惫，在孟荣昊的声音中治愈，如果可以，他只想在孟荣昊身边待着，才不想进组拍戏。 “辛苦了。”孟荣昊喝着粥，词穷了。他在盛超面前，总是情不自禁地端着长辈的姿态，习惯于保护盛超，把盛超护在身后。可盛超却总用这种方式提醒他，对方放他在心上，无时无刻在照顾他。 他乘了情，又给不出应该的态度，当然总词穷。 心里叹着气，孟荣昊转移话题：“你的邮件我看了，就这么办了。”盛超跟他的想法殊无二致，证明盛超背地里做过功课。 “嗯，一周后看看效果。”盛超在机场，噪音大，话音刚落，广播声就盖住了杂音。盛超忙道：“昊哥我不跟你说了哈，我要上飞机啦！” “一路顺风。”孟荣昊挂了电话，对着粥又叹气。 成风的危机很快传遍了总公司，盛永年气急败坏，勒令盛俊回家解释。可是盛俊一觉睡到下午，在盛永年打了无数个电话后才到家。 “臭小子！你还知道回来！你看看做的好事！”盛永年这回是真生气了，没想到成风在儿子手里被折腾成这样，还被盛超一次挖走了三个有重量的艺人。 “爸，这不怪我。”盛俊已经尽量挽回了，可是成风那么多人都没能力挽狂澜，可见不是他的错，是别人太废物。 “你还有理了？”盛永年平时骂盛俊，都只是雷声大雨点小，说两句就完了。这次骂完却随手拿起桌面上的书，想也不想掷向盛俊，“我怎么生了你！没用的东西！就知道惹麻烦！” “爸！你打我？！”盛俊没想到盛永年能打他，书本的硬壳砸在身上闷疼闷疼的，他脾气上来了，顶撞道：“明明是你养的人太废物，怎么还怪我？” “顶嘴？我让你顶嘴！”盛永年不顾形象，脱下拖鞋去揍盛俊，恨铁不成钢地骂，“你就丢老子的脸！老子在总部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盛俊梗着脖子，不屈不挠地放狠话：“你打死我！你打死我就再也不嫌我丢脸了！” 父子俩闹得鸡飞狗跳，黄慧茹闻讯而来，先看见了盛永年脖子上的红斑。 盛永年极少回家睡觉，黄慧茹白天出门时他不在，她是听保姆说了才知道盛永年回来了。 不知道又是从哪个情人床上爬下来的。 盛永年的反应确实慢了，他在忙着总部的项目，谁知道一天一夜的时间，盛俊就能给他捅大篓子。还没看够孟荣昊的笑话呢，自家后院就着火了。 “你以为我不敢打死你吗？”他发了狠，手劲越来越大。盛俊被他打得嗷嗷叫，满屋子跑。 “好了，别打了！”黄慧茹上前阻拦丈夫，“打坏了还不是你心疼！有话好好说！” “你也不是好东西！看你把他惯的！”盛永年终究不能打死盛俊，旺盛的火气只好让妻子分担。 盛俊气呼呼地往外走，盛永年还没骂够，“你干嘛去！你今天哪也不许去！在家给我反省！” “爸！”盛俊脚步停下，不服气地瞪了盛永年一眼，“不走就不走！”他摔上书房的门，回到自己房间。 “逆子，逆子！”盛永年捂着胸口，在黄慧茹的搀扶下坐下。黄慧茹被他喷了，也并没有表现出难过。 “消消气，俊俊还小，你得教他。”黄慧茹安慰着丈夫。 “怎么教？他那脑子里都是浆糊啊！你得意吗？看到盛俊不成才，你是不是挺好受？” “说什么呢。”黄慧茹给他端来温水，轻声细语地说，“我希望你好，咱们家好啊。等俊俊消气了，你们父子俩再聊聊。” “聊什么聊。”盛永年烦躁着，五官都皱在一起：“你也出去，你们都别烦我。” “好。”黄慧茹从善如流地走出书房，留盛永年在里面。而她却径直去找盛俊，进了盛俊房间。 “你来干嘛？”盛俊趴在床上打游戏，瞟了一眼黄慧茹。 “我来看看你。”黄慧茹坐在一边，“你爸爸不是真的生你气，你也别跟他怄气了，好不好？” 盛俊专注打游戏，不搭理黄慧茹。 沉默片刻，黄慧茹再次开口：“你就没想想，你们公司的艺人为什么突然跟你们反目了？” “什么意思？”盛俊应声抬头。 “他们应该是找到新东家了，”黄慧茹看着他说，“新东家……是云上吗？” “你怎么知道？！”盛俊当然也收到了风声，只不过他没想到黄慧茹这个豪门贵妇也能知道。 黄慧茹笑笑，温和地看着他：“我也是咱们盛家的人啊。说不定盛超是早有预谋，他们可能早就准备走了。” “……难道，他们就在等一个机会走？”盛俊恍然大悟道，“盛超早就在惦记成风的人了！”他不禁扼腕，自己居然中了计，送了他们一程。 “你先别生气，”黄慧茹继续道，“你想想，如果盛超是有预谋的，那公司里，可能不仅是走的那三个人有问题，其他人呢……” “靠！”盛俊从床上蹦下来，黄慧茹的话正中下怀，“难怪盛超那么自信让我道歉，他都已经算好了！他利用我！” 黄慧茹不表态，反而说道：“去跟你爸爸道个歉，跟他好好商量一下该怎么办。” “才不跟他说呢。”盛俊不屑地扯着唇角道，“我要自己解决给他看看，到底谁是废物。” 他当即给孙海池打电话，让孙海池彻查公司内人员的底细，决不能让盛超继续渗透。盛永年的禁足关不住他，有了方向，他立刻蠢蠢欲动。 当天晚上，盛永年前脚离开家，他后脚就偷跑了出去，心情压抑，他需要发泄。 一起花天酒地的狐朋狗友他叫出来一堆，带上苏齐，跟妖魔鬼怪们征战夜场，形形色色的人群和酒精，让他重拾了往日的精神，搂着苏齐在对方耳边大喊：“你给谁摆脸色呢？笑！” 他喜欢带着苏齐出去玩，因为苏齐漂亮，会吸引别人艳羡的目光。加上有些知道内幕的，也会因此跟他贬损几句孟荣昊，让他十分痛快。 苏齐勉强的勾勾唇，被盛俊强行灌了一口酒。父母出事后，他越发看不上盛俊，连之前抱大腿的心思都淡了，盛俊不是孟荣昊，不会真心待他的，在盛俊身边混，他没有前途。 这时，他兜里的手机震动，于是他借口接电话，逃出了包厢。在走廊尽头，他拿出手机查看。 是许久未曾露面的顾北。 苏齐心里对顾北也有埋怨，这么久不联系，顾北肯定知道他栽了，故意躲着他。所以他接起电话，并没有出声。 而顾北也不在意他说不说话，电话一接通，立马带着哭腔说道：“苏苏，救救我！” 同时，喝得尽兴的盛俊摇晃着去洗手间解手。包间里的洗手间没意思，不如外面的热闹，还能捡尸。 哼着歌，盛俊慢悠悠地处理个人问题，完事儿后他边洗手边往两边看，有时候会有喝醉的男女经过，正好物色猎物。 可猎物没物色着，就在他低头擦手的时候，一个粗粝的大手突然从背后捂住他的口鼻，他一口气没上来，挣扎间，就被背后的人拖进了厕所的单间。盛俊大惊失色，憋得满脸通红。而抓的人却凑到他耳边，阴笑着低声说道： “老实点，再动做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