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你怎么进来的？” 盛永年看见孟荣昊, 顿时怒不可遏。跟孟荣昊过招没讨到便宜，还被有心人利用, 儿子差点出事，自己也被撤职，盛超不声不响地在成风安插眼线, 连他的得力手下都被挖走，多年经营最终成全了云上, 偏偏他还不能把盛超怎么样，林望舒既然点明了让他们和睦, 他如果还想上位，就不得不听。 盛超没那么大能耐扳倒他, 背后定然有人支持,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孟荣昊，作为另一方势力，孟荣昊肯定是对他们有所图谋。 “我走进来的。”孟荣昊淡然地笑笑, 看向盛超，“走吗？” 一家子忙着吵架，当然没注意有外客到来。孟荣昊敲开了门, 保镖们就一拥而上, 盛永年家又不是铜墙铁壁, 闯进来很容易。 “盛超, 你要跟他走？他在利用你！”盛永年阴沉地盯着孟荣昊，盛超已经快步走到了孟荣昊身边。 “我有什么可利用的？”盛超说，“我手里统共一个破公司, 他想要，我就给呗。大伯，我先回去了。” 说完，他就跟孟荣昊相视而笑，两人一起往外走，不再理会盛永年。 “爸。”盛俊看盛永年脸色难看，难得关心地扶住对方。 “都不是好东西。”盛永年气得胸口疼，他缓了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此时此刻，他眼高于顶的视野才落回到现实，发现自己腹背受敌，每个人都在算计他。好在他发现得不晚，总归不会让人轻易好过。 “昊哥，你怎么来了？”盛超偷笑了一路，回到车上，才压下浩瀚的激动，问出这么一句。 “担心你被人吃了呗！”开车的赵子涛系上安全带。他算看出来了，自家大哥是真把盛超放在心上，对盛超越发宠爱，比当初的苏齐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开你的车。”孟荣昊表情平淡，略微降下车窗，点了根烟。 “以后还是别来了。”他侧头看向盛超。知道盛超要回来时，他就感觉不妥，既然已经撕开和平的外衣露出狰狞的本意，何必还要回来一趟，送上门给人消遣。 他知道盛超有自己的原因，但在他的角度看，什么原因都是自讨苦吃。而且想到盛超一个人回到伤心地，他就忍不住担忧，盛超受欺负了怎么办？难受了怎么办？孤立无援了怎么办？ 所以他来了，自己家孩子还是放在身边的好。 “嗯，知道了。”盛超乖巧地应了，往孟荣昊身边挪了挪。 在孟荣昊身边，他越来越不想提起争权夺势，家族内斗，感觉自己从前活得太累，明明生活这么美好，喜欢的人就在身边，也有足够丰衣足食的事业……只要跟孟荣昊在一起，盛家，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想到这里，盛超恍然大悟。 为什么他的人生目标就只能是那一个，他也可以选择别的路啊！ 赵子涛把他们送回别墅，就带着兄弟们走了。 孟荣昊进门直接上楼，盛超也默默地跟着，一路跟到孟荣昊房间门口，孟荣昊才转身问他：“你跟着我干什么？” 盛超居然腼腆了一下，难为情地说道：“你不是说接我回家吗……都是一家人了……当然要睡一起。” “呵。”孟荣昊嗤笑一声，果断进屋摔上门，险些拍到盛超的鼻尖。 盛超站在外面揉鼻子，还没等他说话，房门又从里面打开。 孟荣昊靠着门框，一本正经地看着对方：“我要出差几天，回来以后，咱们聊一聊。” 盛超的公司吞了成风，消化不良只是暂时的，很快就能走上正轨。盛超这么成天追着他跑也不是办法，总归该给个交代。 方露说试试才知道合不合适，他觉得很对，他们完全可以以交往为目的先相处试试，让盛超了解他真实的生活，真实的背景，循序渐进，慢慢再决定是不是要长久在一起。 “昊哥，你这么说我紧张。”盛超盯着孟荣昊的表情，企图从平静之下看出一分端倪，聊什么？是要把他赶出去一刀两断，还是有所突破接纳他？ 孟荣昊也察觉这么说不妥，于是先给盛超安心：“紧张什么，睡觉去，不是坏事。”他得先把尔顿的事情摆平，涉及到盛志刚，所以他才想等事情结束再跟盛超聊。 “那我就放心了。”盛超隐隐明白过来，眉开眼笑道，“昊哥晚安，我去睡啦。” “嗯。”孟荣昊打发走了盛超，回屋加班去。 盛超等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了一线天光，他下楼的脚步无比轻快，仿佛随时能飞起来。不过回了房间，他就收到一条消息。 孟荣昊把陆诗瑶留在公司坐镇，带着刘平和赵子涛前往赌场。 路上，孟荣昊把盛志刚和尔顿负责人查理的资料又看了一遍。 “姓盛的这是投其所好？”孟荣昊跟旁边的刘平说道，“抢个生意这么拼？” 刘平严肃脸：“陷阱。” 应酬客户是他们谈生意的必修课，孟荣昊也曾经辗转酒桌间，不过他讨厌应酬，更讨厌打着谈生意的幌子触碰黄赌毒。所以他的公司上行下效，出去谈客户就谈客户，可以请客吃饭，可以请客户游山玩水，送礼物，但是黄赌毒坚决不行。 尔顿以前的负责人，每次过来，刘平都会派人带着去玩，体验名川大山，民族特色，对方对中华文化也挺感兴趣，因此乘兴而来，满意而归。结果换了个人，以前那套行不通，让刘平碰了大钉子。 “换个思路，他想十拿九稳，只陪玩可能不够，”孟荣昊分析道，“最好的办法，应该是让对方输，给他创造机会拿到对方的把柄，对方不得不把生意给他。” 十赌九输，尔顿不可能让有污点的人身居高位，那么查理在爱好赌博上，应该不是个疯狂的赌徒，只是当业余爱好随便玩玩的。可是上瘾和消遣之间，没那么明显的界限，他被盛志刚拽去，十有**得折里。 “咱们要救他？”刘平心有不甘，“卡续约应该不光是他一个人的主意，背后肯定有公司支持，这么贪心，咱们还管他干什么？” “没有永远的朋友，但有永远的利益啊。”孟荣昊倒是无所谓，“捞他就当积德行善，主要还是不能让盛志刚得手，如果被他抢了去，那我的画不是白送了？” 赵子涛不懂他们生意上的事，孟荣昊带着他，是顺路让他玩玩。 盛志刚还不知道自己的行踪已经被泄露，他在赌场附近的酒店跟查理见了面，热情好客地安排查理吃喝玩乐，听到去赌场，查理挺高兴。 孟荣昊找到他们时，查理正在玩老虎机，盛志刚在旁边跟查理说着什么，孟荣昊没直接去打扰，而是默默观察着。 盛志刚带着查理，后面跟着保镖，一路从老虎机玩到百家乐，每一样查理似乎都感兴趣，但只是玩几把就算，筹码不多，看上去不像嗜赌成性的。 然后，盛志刚就带他去了VIP包房。 “哥，咱去吗？”刘平觉得这是个下手的机会，刚要动身，身边的孟荣昊却突然拽住他。 “怎么了？”刘平不解地顺着孟荣昊的目光看去，赫然在包房对面的牌桌上，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咦？盛小超？”赵子涛嘴快，“哥你通知他来的？” 孟荣昊没反应，而是抬腿往盛超的方向走。 他当然没通知盛超，盛超不是应该在公司处理他们的业务吗？跑这儿来干嘛？ 盛超一直注意着包间，等了一会儿，他才放下牌往那走。就在快接近的时候，从旁边窜出一条黑影，挡住了去路。 “盛小超，玩呢？”黑影就是赵子涛，盛超见到他一愣，随后立即转身，果然看到孟荣昊。 “昊哥。”盛超一脸“你怎么在这” 的表情，孟荣昊也有同样的疑问，所以他就先问了：“你怎么在这？” “我来看看。”盛超简单的回答。 这个赌场，竟然也有他三叔的股份，这是他之前没有想到的。盛志刚想在里面算计个把人，简直易如反掌。不过盛志刚不仅是股东，还是资深会员，盛超得想办法拿到盛志刚的把柄，同时搅和了盛志刚的生意，不让其跟孟荣昊作对。 孟荣昊一猜就跟自己有关，他也不问了，干脆利落道：“走，一起看看。” 包房有人把守着，孟荣昊还想着是硬闯还是贿赂，盛超已经拿出了门牌，守门的看到门牌，大大方方给开了门。 “……”孟荣昊不得不疑惑地扫了盛超一眼。 盛超却对他笑笑，用眼神告诉他“回去再解释”。 门开了，孟荣昊一行人走了进去。 除了荷官，桌面上一共有六个玩家，包括查理。盛志刚面向门口，所以孟荣昊一出现，他就发现了。 “孟董？”盛志刚只有瞬间的茫然，很快回过神，笑着说道：“这么巧？” “巧吗？”孟荣昊不给他面子，直接说道，“盛总太不厚道，收了我的画，还来挖我客户。” “刘总。”查理中文溜，见到刘平和孟荣昊并不尴尬，反而熟悉地打招呼，“你就是孟董吗？果然很年轻啊。” “你也是啊。”孟荣昊跟查理寒暄，盛志刚趁机跟荷官对视一眼，随后才发现盛超，惊讶道：“超，你跟孟董一起来的？” “三叔，原来你还会玩这个啊。”盛超答非所问，“是21点吗？” “是，感兴趣吗？来试两把？”孟荣昊既然来了，这单生意恐怕要黄，盛志刚迅速做出判断，打算弃卒保车。 “小孩儿哪能玩呢？”孟荣昊轻轻拉住盛超的胳膊，把盛超推到身后，他自己坐在查理旁边的位置上：“来，别影响贵客的心情，咱们开始。” “开始开始。”查理附和道，“不过咱们别玩太久，上瘾可不好。” 孟荣昊似笑非笑地看着盛志刚，把盛志刚盯得心里发毛，总觉得孟荣昊似乎知道了什么。 有孟荣昊在，盛志刚准备的套路都使不出来，牌桌上暗潮汹涌，倒是查理不知道自己绕过了大坑，玩了个尽兴。 结束之后，孟荣昊先发声：“盛总，让查理回去好好休息，咱们聊聊？” “咱们可以一起聊啊！”查理过了瘾，还记得自己的目的，想借机抬价，便主动说道：“我不累，不用休息。” “抱歉查理，”盛志刚却很有眼力价，当即表明态度，“我跟孟董是有私事要谈，回头咱们再联系。” “那好。”查理见盛志刚退缩，撇撇嘴。 “查理，我送你去酒店。”刘平果断出击，半路劫走查理，边走边笑：“上次还没有聊够……” 人都走了，盛志刚留在原地，跟孟荣昊赔笑：“孟董，对不住啊。” “盛总不必这么客气。”孟荣昊指尖敲着桌面，脸上的笑容平易近人，他给盛志刚找了台阶，说：“盛总现在在公司想必处境艰难，抢我生意也不是你愿意的。” “唉，孟董是明白人！”盛志刚摇着头叹气，“盛超知道，我们在公司，身不由己啊。” 盛超不动声色地看着盛志刚演戏，盛志刚藏得太深。倒是孟荣昊，对盛志刚态度这么好干什么？ “理解，”孟荣昊说道，“能力范围内，如果有我能帮得上的，盛总尽管说，但是今天这种事，可别再发生了，伤和气。” 盛超：“！！！” 盛志刚立马乐了：“有孟董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咱们路还远着呢，以后多合作啊。” 一场危机，孟荣昊就春风化雨般解决，盛志刚虽然没拿下尔顿，却拿到了孟荣昊的担保，这也算收获。 俩人称兄道弟地在赌场门口分道扬镳，孟荣昊目送盛志刚走了，他才转向盛超。 “走，交代你的问题。” 他们在附近的酒店开了个套房，本来是为了好好说话，结果赵子涛不愿意当电灯泡，坐了不到两分钟就走，屋里只剩孟荣昊和盛超。 “昊哥，”盛超在窗台边坐着，意味不明地笑着对孟荣昊说，“你说，酒店的床软不软？” “你给我过来，坐好！”孟荣昊不为所动，冷酷无情地命令道。 套房里家具一应俱全，有专门给客人办公的大桌子。孟荣昊坐在一边，盛超听话地老老实实坐在孟荣昊对面。 “说说，”孟荣昊继续道，“除了来搅和你三叔谈生意，还想干什么？” 盛超也没打算瞒他，便一五一十把目的说清楚。 在这场斗争中，他从来不是孤军奋战。 “你奶奶给你的线索，让你来抓你三叔的把柄？”孟荣昊听完诧异道，“你三叔不是你奶奶扶上台的吗？” 以前盛超不骗孟荣昊，可也没有告诉孟荣昊全部的实情。现在既然被孟荣昊抓住，一旦有怀疑，孟荣昊就会顺藤摸瓜查到他，阴暗面藏不住了，他干脆交代清楚，也好争取宽大处理。 而且，他有了新的梦想。 所以他说：“我大伯狂，我三叔贪，奶奶其实对他们并不满意，所以这么长时间都没真正退休，坐在董事长的位置。” 他在漩涡中成长，必然不能当个旁观者。况且他长得出乎意料的优秀，奶奶发现他这棵好苗子，慢慢开始培养他。 他戴着面具生活，周旋在各股势力中间，被别人利用，也利用别人，蝇营狗苟活到现在，已经说不清是奶奶推波助澜，还是他本质如此。 他只知道，对林望舒来说，挑起内斗，是她挑选接班人的手段。盛家的每一个人，都是林望舒在操控，盛俊跟他的斗争，盛永年跟盛志刚的斗争，她都看在眼里，并且她让盛永年下台就下台，让盛志刚上位就上位，而他不想被操控，就要成为最有价值的那颗棋子。 “你奶奶有病？”孟荣昊实在不理解林望舒的脑回路，不好好经营家族产业，把子女算计的团团转，还搭上了孙辈，以及他在无意中也卷进了内斗，帮了林望舒一把。 盛超低眉顺眼：“她说她得挑出最有资格掌管盛家的人，大伯溺爱盛俊，被三叔摆了一道还不自知收敛，已经失去了他的机会，三叔终于得偿所愿，接下去就看我们的表现，是三叔强还是我厉害，如果我能把三叔扳倒，奶奶就会把股权转给我。” 孟荣昊听到这里，眼前浮现起盛超野心勃勃跟他说想要盛家的画面，原来那时候盛超就知道了游戏的规则，所以才信心十足。 孟荣昊脸上阴晴不定，盛超便揪着心七上八下，等了好半天，孟荣昊才开口问他：“那你说你想要盛家，到底是被逼的，还是你真的想？” “我真的想。”盛超飞快回答，又急忙补充，“那时候我是真的想，想打败大伯，想报仇。” “还好，我也不算白忙活。”孟荣昊自嘲一笑，皱着眉看盛超，“那时候想，现在不想了？” 盛超深情望着孟荣昊，缓缓摇了摇头。 “你帮了我很多，”盛超说道，“你给我找资源，帮我找人才，因为有你，我的云上才有今天，才有恢复它往日辉煌的可能。昊哥，我一无所有，你还能这样对我，我……” 一旦开始坦白，心里话就藏不住了，盛超撕下柔情的面具，彻底摊开自己：“我真的喜欢你，你越帮我我越喜欢你，可是我越喜欢你，心里越难受，我总是想，你对我这么好，我拿什么回报你啊，我什么都没有，只有这颗不值钱的心，你又不一定看得上。” 盛超苦笑一下，垂下眼帘：“但是我自私，我明知道配不上你，还一直缠着你，想方设法往你身边贴，不想告诉你我的事，想等到我接手了盛家再跟你坦白。但是你那天接我回家，让我发觉除了争权夺势，生活应该还是有其他可能的，我就做个普通的经纪公司老板，跟在你身后继续追求你，如果幸运，以后跟你谈个恋爱，组成家庭，这比我曾经的梦想幸福多了。” “这么说，你放弃盛家了？”孟荣昊没想到一次偶遇，竟然炸出盛超这么多心里话，说完，他又补充道，“我不用你回报，我什么都有。” 盛超：“放弃了。今天来虽然是为了抓三叔的把柄，其实也是想多抓些筹码，不跟他们斗，至少也别被他们利用。” 这就是他的所有想法，他不想再争盛家了，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追孟荣昊。 “说完了？”孟荣昊四平八稳，大有总结陈词的意思。 盛超点头，该说的都说了，他愿意接受“判决”。 “刚才你看见了，”孟荣昊说道，“我帮你三叔一把，回去以后盛永年必然把他当做首要目标，让他们狗咬狗去，你什么都别管了。” 盛超小心翼翼地抬眼扫了一下孟荣昊，见孟荣昊没有嫌弃他的意思，他坐直了，一脸乖巧地又点头。 “至于你奶奶，眼睁睁看着儿孙斗得你死我活，不但不拦着还掺和一脚？”孟荣昊想到了什么，问道，“那你去你大伯家吃鸿门宴，也是因为你奶奶让你去？” “对，奶奶让我们表面上必须和睦。” 所以，盛永年从一开始就输了，林望舒捧着盛俊，他就以为他可以纵容盛俊了，其实林望舒只是考验他，而他经不住考验。 孟荣昊摆摆手，实在懒得听盛家的弯弯绕绕，在他看来，盛超还有救。 “你真的打算放弃了？以后不掺和了？” “嗯，你以前告诉我，让我堂堂正正争取盛家，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我堂正不起来，所以干脆退出，昊哥，如果我只是个普通的小老板，你还会收留我吗？” “我收留你是因为看好你当盛家掌权人吗？”孟荣昊磕出一根烟叼着，“你的事情说完了，现在说说我们的。” “昊哥，给我一根。”盛超虽然记得孟荣昊要跟他聊一聊，还不聊坏事 。可现在他把最深的秘密都说出来了，孟荣昊会跟他说什么就难以预料，他得来根烟，不然紧张。 烟盒被推给盛超，孟荣昊点完烟，把打火机也扔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