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8 章节
事,她神色冷淡的站在一株桂花树下,香气袅袅萦绕而上,见着两人不顾礼仪的奔来,她眉头一皱,便轻声呵斥:“你瞧瞧你俩如今像什么样?” 卫砚清了下嗓子,拱手行礼:“母妃,林氏如何?” “姑姑。”沈梨虽是有些心焦,可这份心焦对着的却并非是里面躺着的那人,她要比卫砚更先恢复冷静,她低头将衣裳稍一整顿后,这才开口,“不知林侧妃情况如何?” 沈氏扶了扶发髻上摇摇欲坠的金步摇:“林氏没事,只是身子可能要好好地养上一阵,至于腹中的孩子,落了也好。” “母妃!”卫砚不可思议的瞧着她,似乎不相信这般残忍的话,会是从自己温柔如水的母亲口中说出。 沈氏面色不改:“就算沈轻没有出手,我也断不会留下这个孩子的。” “你的嫡长子,必须是由暖暖所生,知道吗?” 沈梨上前几步,小心翼翼的扶住了沈氏的手臂:“姑姑,其实长子由谁生都可以,没必要非是从我腹中出来的才算,难不成姑姑不想早些共享天伦之乐吗?” “再退一步说,不管这孩子由谁所生,那也是表哥的孩子,您的亲孙子。” 沈氏没好气的回身,用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心:“你傻不傻,嗯?” 沈梨乖巧的对着沈氏笑了笑,不经意的回身时,便对着傻站在一旁的卫砚眨眨眼,示意他过去查看林弦的情况。 卫砚自然是领了她的好意,见着她陪着沈氏后,便毫不犹豫的转身朝着另一处去了。 沈氏自然将他们之间的小官司给瞧了一个清楚,她叹气拉住了沈梨的手:“你说说你,竟然将自己未来的夫君拱手相让,哥哥和嫂子怎么就生出你这个傻的姑娘来。” “姑姑,林氏如今没了孩子,就让表哥陪陪她。”沈梨挽住沈氏的手,“我没什么的。” 沈氏又接着叹了口气,随即便没好气的说道:“你说说沈轻如今是在做什么?本宫瞧她怀个孕,是不是脑子也跟糊了?” “明儿早朝,指不定哥哥还要如何受她的连累了。” “当初那贱人借酒有了哥哥骨肉时,本宫就说过将她直接打了,可你祖父和父亲偏不,硬是让那小贱蹄子将沈轻给生了下来,你瞧瞧,若是没她,如今哪里能生出这般多的事端来。”沈氏语气极冷,“果然是有什么样的娘亲,便有什么样的闺女,你瞧瞧她那些手段,哪一样是上得台面的!” “姑姑莫要为了不相干的气坏了身子。”沈梨抬手招过一个宫娥搬了张椅子来,扶着沈氏坐了上去,“舅舅是个明事理的,想必不会牵连父亲。” “他就算再是个明事理的又如何?难不成那群老不死也明事理吗?现如今指不定在如何编排你父亲了。”沈氏越说越气,身前已经被气得有些起伏不定的,“我刚刚给陛下递了消息去,结果陛下说朝事繁忙,不肯见本宫!” “本宫进宫这么多年,他从不曾对本宫说过一句朝事繁忙。”说到最后,她恹恹的倚着沈梨身子,小声道,“暖暖你不必说什么好话哄我,我知道如今该变天了。” “我就算在这儿养尊处优这么多年,那也是沈家出来的姑娘。” 沈梨拍了拍她的肩:“姑姑,会没事的。” “父亲吉人有天象,沈家一定会平安渡过这次难关的。” 两人说话间,一道细弱的哭声断断续续的响起。 沈梨转头瞧了眼,正想过去时,就被沈氏给拉住:“别去,如今她是见谁咬谁。” “这事,的确是我沈家有错,我该去瞧瞧的。” 沈氏道:“沈轻的事,与你何关。” “沈轻如今如何了?东宫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沈氏懒洋洋的摆弄着手腕间的玉镯子:“被太子给软禁了。一条命,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个软禁罢了,林氏如今正不平了,许是想要阿砚给她做主。” “还真是……”沈氏抿了抿嘴角,“傻得可爱。” 天边金黄色的光晕正逐渐暗淡。 沈梨也不知自己在院中站了多久,直到快要落日时,卫砚才满身疲倦的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抬眼瞧着站在桂花树下的人儿时,眼中的倦怠才稍稍褪去,有了几分温度。 他有时候在想,若是林氏像暖暖一样省心该有多好。 他甚至是可以想象出,若是今儿躺在这儿的人换成了暖暖,她肯定不会哭着要一个交代,而是去母妃或者皇后面前示弱,上上眼药,因为她从来都会以大局为重。 卫砚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过去:“怎么不随母妃一起去休息?” 沈梨示意宫娥搬了椅子来,让卫砚坐上去:“瞧瞧你,哄人挺累的。” “是啊。”卫砚抬手揉了揉鼻梁骨,“暖暖,我现在真的很希望你快点嫁进来,帮我打理打理内院。” 沈梨嗤笑:“你如今身边有名分的也就里面那一位,需要我打理什么。再言,你有这个时辰同我在这儿抱怨,不若去找卫隅,在他跟前示示弱,博一下同情,指不定还能捞到什么好处。” “你知道有时候我为什么这般喜欢你吗?”卫砚苦笑着闭上了眼。 沈梨低低的嗯了声。 “每当我瞧着你这般凉薄无情的样子,就像是瞧见了自己一样。不过暖暖,你对那人也是这般无情的吗?”卫砚用手遮在头顶,也遮住了投掷下来的光晕。 沈梨:“这事与你无关。” 039启程 入了夜,宫城之中依旧是华灯璀璨。 沈梨今儿应了沈氏的话,并未出宫去,而是留在沈氏的殿中,照料着林氏。 其实也不用她多细心地照料,毕竟她如今寝殿中那是宫娥成群的,她一个养尊处优的郡主能帮上什么忙,也无外乎是想让大家伙面上都过得去罢了。 当然归根结底,林氏会流产,这其中也少不了她的推波助澜。 若非她将那事告诉了沈轻,她又何至于如此丧心病狂的想要将人弄死。 身侧案几上的烛火尚暖,将她的轮廓映在一旁的墙壁上。 从东宫回来的卫砚一踏进屋子,就瞧见了懒洋洋蜷在罗汉床上的沈梨,眼睛合着,纤长的睫毛扑簌个不停,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睡得不安稳。 他拉过一旁的宫娥,指了指蜷在罗汉床的人:“郡主在这儿多久了?” 宫娥道:“郡主在这儿守着已经有些时辰了。” “如今入秋,此处这般凉,你们怎么不寻些衣物给她搭上。”卫砚又道,这次语气中多少是带了些怨怼在。 宫娥为难的往里面瞧了眼,其意思如何,简直是不言而喻。 听见这话,卫砚眉头顿时就拧了起来,越发觉得里面那人怎么越发无理取闹,害她流产的是沈轻,又不是沈梨,她这般报复不知有什么意思? “知道了,下去。”卫砚淡淡道。 宫娥福身后,便恭顺的退下。 卫砚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正要搭在沈梨身上时,却被那人一把就握住了手腕:“作甚?” 她双眸清凌凌的,可在卫砚瞧来却多少有几分疏离。 卫砚将手腕从他的手中挣脱出来,一言不发的将自个的披风给搭了上去,将人裹住之后,才说道:“如今天凉,你别任性了。” “不过你怎么还在这儿呆着?不去休息吗?” 沈梨直起身子摇了摇头,不过还是将披风严严实实的裹在自己身上:“我也睡不着,索性便在这儿瞧着。” 卫砚转身在她身侧坐下:“委屈你了。” “这有什么好委屈的。”沈梨挑眉笑了下,用眼神示意卫砚看向被屏风隔开的内室,“该委屈在那里了,我若是被人害得流产,我夫君不来宽慰我,倒是对别的女子说委屈了,我想我会恨不得将人杀之后快。” 卫砚听完,沉吟片刻,才道:“这事本与你无关。” “沈轻是我庶妹,这便与我有关。” 卫砚:“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将所有的东西都往自己身上招揽?” 沈梨道:“那你了?沈轻心如毒蝎,你为何还是这般喜欢她?就因为她曾在你年少时救过你吗?” 卫砚听后,不由得又再次沉吟。 半响,烛火在她的身侧明灭。 昏沉的光影中,她清清楚楚的听见他的声音:“是。” 天已大亮。 桂花的香气又再次随着秋风送来。 沈梨洗漱之后,便慢吞吞的从罗汉床上站了起来:“告诉林氏,我走了,让她自个好好养养身子,沈良娣那,日后不论她如何传唤,都别去了,省得下次连命都没了。” 宫娥一边应着,一边心想,宜姜郡主的嘴怎么还是这般毒。 “对了,沈良娣那如何?” 宫娥道:“奴婢听说是被太子给软禁了,若非太子口谕任何人都不得进出风荷殿。” 沈梨同沈氏告辞后,便转身去了太后的宫中。 向她讨了旨意后,便带着太后身边服侍的一宫娥,一同去了东宫。 这次沈轻是真的招惹了卫隅,就连风荷殿外都变由侍卫把守。 她将太后的懿旨交到侍卫长的手中后,这才被他们放行进去。 比之之前的风荷殿,如今倒更像冷宫一所。短短的一日光景罢了,便荒凉的令人心惊,若非是殿内时不时传来瓷器摔落的声音,她真的会以为此处无人所居。 就像是她一年之前才从沂州回来时,风荷殿似乎便是这般模样。 她推门而进。 就见沈轻正红着眼拼命地将四周能摔的东西全都摔了个干净,灵儿伏在殿内一角,瞧着她来,这才欢喜的喊了句:“郡主。” 想是这声也将沈轻给惊动了,她正要摔瓷器的手一顿,立马也跟着转身,泪眼汪汪挺着大肚子便扑了过来:“姐姐。” 沈梨顺势伸手将她接住:“阿轻,你没事?” “有事,当然有事,昨儿殿下好凶啊!”沈轻抱着她的身子,不断地哭着,“殿下来了之后,朝我发了脾气后,便命人将这儿给封了,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明明不是我的错!” “她流产真的不是我做的!我也差点出事了呀!” “再言,她也不过是阿砚哥哥的一个妾罢了,凭什么同我争抢,凭什么!明明他说过,这辈子只会爱我一个,只会娶我一个的!他为什么要食言?” 沈梨扶着她坐下,轻声道:“就算如此,你也不该这般做的。” “你如今是太子的侧妃,还有身孕,行事应该更加稳妥,怎能这般轻狂?” 沈轻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她:“姐姐!” 沈梨又道:“我昨儿在林氏那守了一夜,你可知卫砚有多担心她,若是因她,致使你与卫砚离心该如何?而且,你可知你昨儿这一出,会让父亲今儿在朝堂上,有多难以立足?” “姐姐,你这是指责我?”沈轻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身子霍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沈梨极慢的摇头:“说不上什么指责,只是同你在陈述利弊,你如今也大了,不该在同以前一样,做事轻狂不顾后果。” “你如今虽怀着殿下的长子,可这也不是你无所顾忌的理由。”沈梨道,“今儿殿下将你软禁在这儿,也是为了你好,这些日子你便好好想想,等着孩儿出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听见沈梨这般推托的话,沈轻一下子就来了气:“我会这般做是为了谁?沈梨你心中难道不清楚吗?” “你这话倒是叫我不太明白了。”沈梨狐疑的瞧她,“难不成是我叫你这般做的?” 沈轻被气得浑身发抖:“难道不是吗?若是不是,你为何要传那信给我!” “我只是来问问你,当年救了卫砚的到底是谁?是你吗?” “姐姐这是何意?”沈轻听此,浑身的刺几乎是在瞬间就立了起来,“难不成姐姐想要告诉阿砚哥哥吗?” 沈梨淡淡道:“自幼祖父便教导,施恩不图报,何况你那年再与我在沂州了,怎么回金陵将卫砚给救下?” 沈轻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住,原先平静下去的猩红又再次翻涌了出来:“所以了?姐姐想要如何?想去阿砚哥哥面前将我揭穿吗?你若是敢将此事揭穿,你觉得你脱得了干系吗?” 沈梨气定神闲的反问:“为何与我有关?” 沈轻瞪着她,一时语塞,等过了半响,见着沈梨要起身离去时,他这才握紧了拳头大喊道:“若不是你传信于我!我又如何会加害林弦!” “难道不是你做贼心虚吗?”沈梨轻笑一声,“阿轻,你好自为之。” 言罢,沈梨拂了拂袖子,转身而去。 沈轻心中一急,随手就捞过了一旁的还没来得及被她砸碎的花瓶,几步跟上去:“你要去同阿砚哥哥说吗?” 沈梨余光瞥着她手中拎着的花瓶,嘴角弧度慢慢的弯了上去,她道:“难道你还准备在继续鸠占鹊巢吗?你如今已经是良娣,为何还要站着卫砚身侧的位置?” 话落,沈轻脸色狰狞的举着花瓶已经当头对着沈梨砸下。 沈梨身形利落的往右侧一闪,那花瓶正好对着她的左肩砸下。 花瓶哐啷的砸在肩上后,立马就滚下去落在了地面上,几乎是一沾地,便立马摔成无数的碎瓷片。 无数的鲜血在刹那涌出,顷刻间便沾湿了她的衣裳。 沈轻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沈梨三言两语下理智全失,不管不顾的对着她便是一个花瓶直接砸上去,虽说心中是痛快了,可还有几分不安在片刻被放大,然后蔓延至了全身。 她瞧着蹲在地面上,半个身子都被血染红的沈梨,双手不停地颤抖起来。 她甚至是来不及多想,就听见殿外传来了一声怒喝:“沈轻,你又在做什么?” 她呆呆的抬头寻声望去,就见卫隅穿着朝服,一脸怒容的站在门口,隔着庭院,看她。 沈轻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就见那个向来冷静斯文的男子疯了一样的冲进来,甚至是顾不得那人身上的血污,极为小心的将人抱起,就像是捧起了一件稀世珍宝。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珍重。 “我……”沈轻想要出声将人挽留住,可得到的却是一记冷眼,含着杀气。 被她用花瓶砸伤的那人,身子软绵绵的倚在那人的怀中,她瞧不见她神色如何,但若是能瞧见,想必是嘲笑。 她费尽心思得来的良娣之位,终究不及那人什么都不需做,只站在原地,便可得到她所梦寐以求的一切。 “殿下!”见着卫隅要抱着沈梨走,她甚至是顾不得自己挺着大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