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车外灯光昏暗, 车厢陷入一片死寂，初岁寒目光转向初岁岁，欲言又止, 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楚文帝是个风流皇帝, 年少时也曾与皇后情深，后来莺燕迷了眼，渐渐就离了心。
要说这中间风头最盛的就是德妃。
新宠旧爱向来势不两立, 矛盾达到顶峰应该就是德妃有了身孕那阵子, 皇帝膝下只有几位公主，朝堂上议论纷纷, 甚至有不少朝臣站队暗中支持几位王爷, 意图不言而喻。
后宫好不容易传来消息, 楚文帝龙颜大悦, 寄希望于此, 并承诺只要诞下皇子就立德妃为后。
一时间, 风头无两。
皇后自然坐不住, 暗中使计让她落了胎, 伤了根本后她终生不能再生育。
皇后娘家三朝为官, 在朝堂根基深厚。
对此，楚文帝就算气极也只能小施惩戒, 加上后面初岁寒的出生，这事也就被众人遗忘。
但失去孩子的痛，德妃忘不了。
多年居于一角靠着仇恨活下去的女人在听说四公主要去和亲时终于仰天长笑，后面却不知从哪儿冒出个初岁岁, 取代了四公主。
她不甘心, 已经失去宠爱年老色衰的女人这么多年仅得这一点慰藉, 被仇恨压弯了身子的德妃干脆派刺客抹了初岁岁脖子。
这样, 和亲的人选，又成了四公主，皇后的嫡亲公主。
这段历史当然不曾为人知晓，初岁寒眸光闪烁，又想起了那人。
听此完全陷入沉默的初岁岁呆住，她搜肠刮肚好一阵子也没想起这位德妃的模样。
好像自她记事，这位德妃在宫中就已落败，后面更是鲜少露面。
那些日子在记忆中其实早已变得模糊，但初岁岁清晰记得生命最后时刻鲜血不停从脖颈流出的绝望。
无人救她，也无处可留恋。
也是可笑，这持续了十几年的怨恨竟会害得毫无关联的她丢了性命。
乐观一点，或许早逝是她当时最好的结局，她没有四姐聪慧，遇上两国开战，她必不能如她般成功脱险，最后也不过是在异国他乡成为刀下亡魂。
初岁岁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只是徒妄，无声息中，眼角一滴泪划过。
千百年岁月的逝去，安慰的话早已不起作用，初岁寒只是轻轻摸了摸她的发顶，一切的言语都在这轻抚中。
车在楼下缓缓驶停，初岁岁对他扯出个不深不浅的笑，而后就匆匆道别下了车。
入了夜的B市寒风刺骨，她不觉裹紧外套加快了步伐。
初岁岁低着头，只想快点回家，急切向前中无意撞到了人，她连忙抬头，就见一脊背挺直的男人站在她面前。
寒冬深夜，男人身着深褐色大衣外套站在电梯外等。
“对不起，对不起……”
男人转身，露出熟悉的面容，疲惫缓和，初岁岁表现出诧异，“你也住这里？”
陆谨年食指轻推镜框，辨认清来人后，带着亲昵、微微弯下腰点头，顺势嗯了一声。
停顿到了这里，两人变得安静。
停在三十层的电梯数字一直不曾变动，两个无言的人只能稍尴尬的隔着半米相立。
还是初岁岁先一步挑起话题，“你住几层？”
陆谨年站直，“二十五，你呢？”
初岁岁露出更为错愕的表情，“真的吗，我就在你楼下诶。”
说来奇怪，明明下车时心情还很低落，在见到陆谨年后，初岁岁明显感觉内心轻松了不少。
她下意识把他归结为故人，加上前几次不吝的帮忙，话也自然多了起来。
陆谨年轻笑，“那真是有缘，以后有事可以找我。”
话刚说完，叮一声电梯到了，陆谨年侧身让她先进，随后按下二十四五两层。
初岁岁一直很感谢他的好心，电梯不断上升的过程两人不深不浅交谈着，等电梯门打开，初岁岁脸上终于露出笑意，心情尚佳的对他挥挥手后转身。
电梯门随着她的离开合上，陆谨年推推眼镜，看着熟悉的背影出神，想叫住她终究还是又放弃了。
——
寒冬悄然而至，B市气温已普遍降到零下十来度，佟佳给初岁岁的行程安排并没有很满，除了正常的商务对接，其余时间就是安排她上表演课。
想要转型，光靠些小网剧可不行。
外加最近佟佳隐隐听说某视频平台有部S+级别的古偶准备立项，导演编剧和制作班底都不错，不少女星都憋着劲在争取。
她当然也想初岁岁去试试。
这俩月鲜少曝光，也没有进组，对后期发展肯定会有些影响。
不过这话她也就在心里嘀咕几句，毕竟背靠荣氏，哪里有她指手画脚操心的份。
初岁岁对此也没有异议，每天按时上课，课余也及时请教，一时间进步不小，连老师都忍不住夸赞了几句。
试镜的通知是在元旦后两天接到的，原本平台有内定要捧的女主，后来好像因为得罪了高层，这块饼被抛了出来。
消息一出，圈内有意愿的小花都卯足了劲去争取。
初岁岁刚从表演课下，就被佟佳接走前往酒店。
刚进到大厅，就见到不少熟人，简单打完招呼，各自继续背词。
古偶易爆，初岁岁拿着即将试戏的台本在一个角落坐下，前面的人依次进入，直到黑幕降临，初岁岁才从里面出来。
佟佳有事先离开，怕给她负担，等在车上的宋宋也只是问了一句就转而聊起别的话题了。
之后几天就是正常的上课和跑商务，近来佟佳又给她接洽几个国民度不错的代言，每天往返拍摄的间隙，初岁岁也在不知不觉中觉察到最近见到陆谨年的次数变多。
但楼上楼下的邻居关系，她也没有多想。
日常见面就是简单点头问好，毕竟双方都忙着各自的事情，至多周末早晨遇见一道出门吃个早餐。
在接到试镜结果通知前，之前《相思意》所在的剧组群突然有人冒泡，大抵是播出提档了。
原定平台安排接档的另一部剧因男二出事，又恰好通过陆谨言这边关系走动，小网剧极快送递审核，拿到许可证就安排上播放。
播放时间一旦确定，官博以及平台的宣传就提上了日程。
本身这部剧的最大卖点就在男主陆谨言，后面因为初岁岁热度的高涨，宣发也跟着多了起来。
作为新人女主的杨梦背靠大公司，营销方面也是舍得花钱，加上前段时间上过初岁岁所在的综艺，各方面表现不错也算圈粉，刷了波脸熟。
加上临近元旦假期，空降的小网剧一时间勾起了不少人的期待。
随着预告片段一点点放出，网上的讨论度明显上升不少，与之而来的当然又避不开的质疑与诋毁。
毕竟宣布演员之初，网上就曾关于初岁岁饰演的嘉和产生过巨大的质疑，当下小说改编电视剧，魔改不少，原着粉们可都怕其中有人带资乱改剧本。
尽管诋毁的声音层出不穷，圈内不少人仍旧压这部剧会小爆，各方流量加持，舍得宣传，只要演技剧情不拉跨，应当是没问题的。
不过没有播出前，一切都是未知数。
经过半年成长，初岁岁心态已经进步很多，面对这些恶评也没什么太大反应，倒是杨梦陆谨言不时发来慰问。
网上的评论影响不到初岁岁，她依旧按时上课，非科班出生，她当下要学习的东西太多，只能趁着这闲下来的空隙努力。
时间逼近，平台也终于在惯常的不守时中一次性更新了八集。
第一次看自己演戏，说不紧张都是假的，初岁寒今早还特意发来信息逗弄她，不过她没搭理就是了。
初岁岁装备齐全在客厅坐好，片头曲的两分半钟都没有跳过，总算要到正片的时候，门外突然有门铃声响，微信恰好弹出消息。
初岁岁急忙忙跑去开了门又坐回沙发，初岁寒先一步拎着食盒进门，陆谨年后脚也跟着进来。
剧开始了，先出场的是获罪的女主一家。
随着门砰一声关上，初岁岁才得空侧首看向门口。
这一眼，她对陆谨年的到来显然是惊讶的，刚才初岁寒发信息让她开门可没说还有一个人。
不请自来的陆谨年不像初岁寒，他站在门口轻抚镜框，露出一个淡淡的笑：“下楼的路上刚好遇到你哥了，听说今晚开播，恭喜啊。”
男人话说的温柔，初岁岁跟着点头，然后才想起什么，起身为他找了双拖鞋换上。
如到自家的初岁寒将食盒放到餐桌，给自己倒杯水，听到男人那番说辞冷冷轻笑一声。
听闻某人一个月前乔迁，没想到是搬到这了。
至于为什么会带他一道进来，初岁寒又仰头喝了口冰水，就当他有毛病。
之后三人就这样不尴不尬坐到客厅沙发上，陪着初岁岁一起看剧。
开播第一天，各演员及其圈内好友都转发相关微博造势。
所以初岁岁这时不仅要看剧，还要盯着微博上的互动。
第一集 结束，嘉和还没有出场，坐在初岁岁旁边的初岁寒趁着切到下集的间隙将食盒拿了过来，都是初岁岁平常的小事，室内温度高，半个多小时过去还温热着。
初岁岁自然接过，给另外两人也分去，但两个大男人，哪里好小姑娘这口，纷纷摆了摆手。
初岁岁只好独自抱着食盒享用起来，原本内心的紧张情绪也不由缓和。
陆谨年眼尾余光察觉她的舒缓，不由微微勾起唇角。
终于到第二集 中间，初岁岁原声配音的声音先人一步出来了。
“你们这些狗眼看人的奴才，下次要是再让本公主看到你们欺负人，就罚你们在御花园跪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