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养性之功
王啸天双目一亮,冲口而出:“你都知道了?”
长空微笑道:“降龙十八掌乃是阳刚掌法,我刚才试练亢龙有悔这一招,就觉得招式虽然简单,可劲力运转却是奥妙无穷,倘若出了问题,必然真气反噬,阳气塞阻。”
这“降龙十八掌”,在普天下掌法中威力第一,当年洪七公和郭靖恃此而傲视群雄,那是何等厉害,但这招式变化却极简明,精要之处,全在于运劲发力。
云长空所练的“罗汉伏魔功”集佛家内功之大成,变化繁复。
这一路上,长空闲暇就思索全真武学的奥义,越思考,武学中的道理越明白,就越有体会,简单一句话,应用在武学之中,却有无穷变化。
故而他一听这“亢龙有悔”的诀窍,心中一思忖,使将出来,就胜过王啸天多年之功,绝非他所能想象。
“你说的不错!”王啸天叹了口气:“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云兄,我师父双臂已经瘫痪多年了,其实不光如此,本帮与魔教一样,也是四分五裂的局面,十多年前,帮中发生巨变,致使四大长老之首的‘八臂神剑’叛帮而去!
我师父闻之,却也无力弹压,如今这四大长老权限各不统属,固然无法威胁我师父的帮主之位,可他老说自己将一个威名盖世的天下第一帮弄成这样子,苦练降龙十八掌也成了……唉,死了都没脸去见列祖列宗,这才急着要寻访武林俊杰托付帮中事务!
我们丐帮中人只要不是魔教出身,任何门派都能广纳接受,所以我不知云兄师门,见你与天鹰教为敌,我也愿意引荐。”
长空道:“令师的伤我没见,纵然见了,究竟能不能治,那也不好说。但有些话,我纵然见了他,也不方便说,由你转达更好!”
王啸天躬身抱拳:“在下洗耳恭听!”
长空将他扶起,说道:“降龙十八掌的根本要义在于有余不尽,余力无穷。我听你甚是推崇刚猛之道,但在降龙十八掌中,这只是最皮毛,最基本的而已。
所谓‘亢龙有悔,盈不可久’,要点在于一个“悔”字,这是告诉你,力不可使尽,事不可做绝的道理。而这既阐明了降龙十八掌的要义,却也是最难做到,最难领悟的地方。”
王啸天挠了挠头,一脸尴尬,说道:“师父也说,亢龙有悔是掌法总纲,打人的时候用多少力,但要留多余的力量。可我练来练去,却只得刚猛迅捷,他说这路子不对劲,生怕我受伤,就不让我练了!”
长空慢慢说道:“令师的确是为了你好。我听了亢龙有悔的诀窍,也明白了,道家有云:‘大盈若冲,其用不穷。’佛家‘扫地恐伤蝼蚁命’,其实与‘亢龙有悔’一个意思,就是要让人知道收敛。
在武学之中,就是说出手之时,总要留有余地,一来出手就杀生害命,有违宽仁之心,二来就是你体内留有余力,无论对手如何高明,将会如何变化,咱们也有应变余地,不至于被人家打个措手不及。
这降龙十八掌,虽只是十八招,掌力却是千变万化,原因就在于此。
好比亢龙有悔一掌推出,我是掌力直击,还是内缩回拉,我们可以因敌变化而变化,而不为敌所制,那么前提就是你的力未尽。
所以佛、道内功有成者,练习降龙十八掌事半功倍,只因他们天性契合,出手就不想致人于死地,自然而然就留有余力。”
“我明白了。”王啸天一拍手道:“难怪昔日洪老帮主与郭大侠能够以此掌法扬威武林,是因为他们本身仁善所致。”
“是这样!”长空点头道:“降龙十八掌为什么叫降龙,不叫屠龙不叫杀龙呢?
难道只是好听与否?打狗棒法就未见得有多好听。
只因掌法本身立意就在于降服,而非杀戮。
但是得传之人,大多数觉得降龙十八掌是武林绝学,洪老帮主郭大侠当年多厉害,这一掌击出开山裂石,对方筋断骨折,岂不痛快!
殊不知降龙十八掌本身就是一种慈悲功,乃是正气凛然的王者功,需要心怀仁义,心有大爱,绝非刽子手追求的杀人技。
故而哪怕知道掌法招式,再研究掌法诀窍,心性与要义不合,真气再是浑厚,练此掌法,内力也必然不济,也就走上了岔道。”
王啸天听得恍惚,问道:“你说的心性与掌法要义这一节,我明白了,可真气浑厚,却又内力不济,我不怎么懂!”
长空道:“你这样问,足以说明你将内力单纯看成了真气。”
王啸天惊讶道:“难道不是?”
长空摇了摇头,一拍小腹:“真气只是内力的一部分,大多数储存丹田之中。
而这内力是依靠内功心法,从精、气、神,人体三宝提炼而出,所以心力、精力、气力都属内力范畴,绝非只是真气。
所以高手之间对敌,讲究的是凝意专志,灵台澄明,内力方能发挥到极致,为何?
只因涉及到了心力。
心所不至,力从何来?
再比如给人疗伤,与人打架斗耗费的都是内力。
可为何打架打一天,所损耗的内力,或许都比不上一个时辰救人损耗的内力。
原因在于打架之时,你只需要考虑真气在自己体内如何运行,招式如何打出。
但在救人之时,容不得丝毫差错,真气不光运行自己体内,还要行功对方体内,那是连相隔一寸的穴道都不敢行错,所以聚精会神之下,所耗费的不光是气力,还有无可比较的心力。
再比如好多内功绝顶,武功超凡的高手,明明未露败相,却会觉得内力不济,自己无法抵挡,实则是太过紧张,心力耗费太大,心性不足,可实际上,他的真气仍旧是充盈的。
同样,有很多人武功高强,内力深厚,却修炼武功能将自己练的满身病痛,走火入魔,也并非真气不足,就是心神所致,只因修炼之人所思所想,与所练武学精义背道而驰之故!”
“啊!”王啸天倒吸一口冷气:“心性不足为害这么大吗?”
须知丐帮降龙十八掌神功传到现在,之所以出现残缺不全之况,这倒不是历代修炼者秘技自珍的原因,也不是丐帮历代帮主以及郭靖弟子都是鲁钝愚笨之人。
实在降龙十八掌的精要能否把握,和聪明智慧无关,说不定越是聪明之人,越是练不成,就是在于心性。
就这一招“亢龙有悔”,既要保证强力出击的同时,还有留有余力。
很多人要么只能出掌刚猛迅捷,但体内不会留余力,被人家轻轻巧巧就闪躲破解了。
要么留有余力,可掌力打出之时软绵绵的,降龙不够,降虫有余,根本无法克敌制胜。
就是这看似简单的道理,心性不足者,一辈子也理解不了如何应用在武功之中,又如何练得成“降龙十八掌”。
这就好比,一道高数题,哪怕给你将答案放在这里,书本也放在这里,能明白的,照样也是寥寥无几。
长空徐徐道:“武功都是人创的,正所谓什么样的人创什么样的武功,而那些上乘武功都讲究心与意合。
比如少林寺武学多求制敌而非杀敌,若是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杀人,任他天资再高,修炼越勤,真气冲溢,然而心灵上不合法要,也难免走火入魔!
再比如全真教祖师王重阳曾说师弟周伯通缺了济人救世的胸怀,武功到不了绝顶。
可周伯通日后继承他的名号,位列五绝之中,武功未必弱于他!”
“这么一来,岂不是王真人看错了?”王啸天说道。
长空很是严肃道:“并不是这样,而是他说这话的时候,周伯通所学武功皆为他所传,与他性子契合。
后来周伯通想明白了很多道理,自创武功,与他所传武学的路子多少有了区别,这才有了以后的成就。
倘若周伯通一直学王重阳的武功,那以他的性子,自然永远赶不上师兄了。
这也是周伯通一见郭大侠,就说王真人见他一定高兴,一身盖世武功都可以传他,不是郭大侠有多么聪明,而是周伯通发现郭大侠的心性与王真人是同样的,明白了吗?”
“我懂了!”王啸天若有所悟,长吐了一口气:“难怪你说这些话,自己不方便,要让我转告师父,实际上是让他注重心性上的修养。”
长空微微颔首道:“降龙十八掌的奥妙是在让人做一个什么样的人,你师父大帮之主,武林前辈,我要对他这话,好像我在教他如何做人一样,或许还会得罪人!
你我过命的交情,我也不虚应客套了。”
王啸天叹了口气道:“可你这样好像是在安排后事一样,让人心生不祥!”
长空哈哈一笑道:“这不是安排后事,而是凡事都该预留退路,做最坏打算,这既是降龙十八掌告诉我们的道理,也是身处江湖必须要做的!”
“这也是做英雄好汉的代价!”王啸天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云长空一怔,哈哈大笑道:“或许吧,谁骨子里不想当一回英雄呢?更别说我得了大传承!”
王啸天正色道:“好,你也别说明早,世事无常,我在杨将军庙等你三天,你若不来,我就走了……”
顿了顿道:“你若只是耽搁了时间,有惊无险,就到五台山下小镇的‘迎宾客栈’,找掌柜报我名字。”
长空道:“好!”
他们都是预要谋干大事之人,一切交代清楚,离别之时,也并不多言。
两人相对一礼,王啸天转身上马。
云长空看着他绝尘而去,怕有人跟踪探讯,遥遥跟出数里,这才折回,在一户农家换了身打扮。
不觉日落西山,天色垂暮,街上行人也少了起来,城西耸立着一座面积庞大的山庄式建筑,门前一对祥狮傲然而立,两扇朱漆大门,上有黄钉,夕阳映照之下,好不堂皇。
别说门口,就是街道上也是禁卫森严,都是身穿盔甲,手持兵刃,身负弓箭的元兵。
突然,一个身穿麻衣,头戴斗笠的农夫到了街口,只是望了几眼,随即又走了开去。
这自然就是长空了,
本来,以他的武功,也无须如此小心,但长空知对方是赵敏,就不得不妨!
盖因这女子机警绝伦,当“恋爱脑”,一心向着自己爱人,让人还觉得可爱。
可那是站在张无忌立场上,赵敏一旦抛除这个身份,那就是任何人的灾难。
原剧情中张无忌率领明教众高手,不知不觉间给她以毒药放倒,若非张无忌俘获芳心,赵敏严重放水,撤走了元兵。
这赫赫有名,传承三十四代的明教就这么毁在一个女子手里。
而他们连对方身份都不知道!
有鉴于此,哪怕云长空只是想探查一番此女来意,那也是要多谨慎有多谨慎,丝毫不敢马虎,先来踩点摸道。而后找了家客栈,以化名住了进去。
长空盘膝坐在床上,回忆他这踏入江湖的遭遇,除了天鹰教,他的行为,没有影响过任何人,可是此刻,他又在改变别人命运,而他的命运,也在因别人而改变。
而他也明白降龙十八掌这门功夫,看似是外家掌法,实则是心性养成之功。
这就可以解释,郭靖学了全真教两年内功,就可以一个月练成十五掌,他天性契合,就像石破天练罗汉伏魔功,张无忌练乾坤大挪移一样,一切都只是水到渠成罢了。
而他本不想理会这关系国家民族的大事,可被他遇上了,若不尽心竭力,却也对不起自己这一场机缘,更加辜负了这一身所学。
一盏油灯,透过纱帐照在云长空的脸上,经过这多彩的一天,他这少年稚嫩的面容,也好像成熟多了。
云长空想了一会,又开始在心中温习所学,直到一缕月光透进屋内,他起身下床,换了一身黑衣,用黑巾蒙住了脸,只拿了宝剑以及暗器。银两包袱什么都没带。
高手过招,相差只在毫发之间,身上轻得一分就能灵便一分,那么安全就能提高一分。
长空走出房间,身子一纵,飘然升在屋顶,落在瓦上,没有丝毫声音。大步飘飘,清冷的月光下,直如一道黑影相似,奔行而去!
月光如水,整个开封城静悄悄的沐浴在一片明月的清辉中,大多地方的油灯已经熄了,大街上不时有一队队元兵往来巡逻。
长空仗着神功,无惧无怕,只在城中屋宇间攀垣走壁,但当到了王府附近,他却藏在一处房脊背后,打坐运气,好恢复精力。
他得时刻保证自己精气充沛,也得先听动静,别一进去,赵敏布好陷阱等着自己,那就不好玩了。
正运气聆听,突然就听到衣袂破空之声,瞥眼一看,一道黑影闪过,身法迅快,向着王府方向,飘然而飞。
长空吃惊之余,心中一喜:“竟然有此等高手这般行事,必如自己一般,有不可告人之事。”当即跟了上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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