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苦海无边 回头是岸
这开口之人自然是云长空了。
殷无寿虽是奴仆之身,却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大寇,当年横行燕赵之地,为非作歹,与殷无福、殷无禄受到诸多高手围攻,生死之际,被殷天正救了性命之后,才舍弃真实姓名,投身为奴。可他们本身都是自视甚高之辈。
殷无寿对一个孩童,瞧都不瞧他一眼,两眼望天,淡淡道:“谁和你们这种人是一路了?”
云长空一脸笑容说道:“我父亲那是矢志驱逐鞑虏,还我河山的,贵教与我们难道不是一路?”
殷无寿不由双眉一扬,这时才低头正眼,看向眼前说话的小娃娃,见他十一二岁,身着红白相间的缎褂,腰间系青色丝带,头挽发髻,正拿眼盯着自己,显得落落大方。
殷无寿不想和一个小娃娃争论这等事,有失身份,哼了一声,道:“你是云鹤的儿子?”
长空道:“是的。我是一定会遵循家父志愿的。”
殷无寿微微冷笑道:“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放过你们,那是白日做梦!”
云长空微笑道:“殷老先生,听说白眉鹰王十年来与武林各大派分庭抗礼,威名远震,我虽然年纪小,却也好生仰慕。
可我没福拜见,趁着这个机会,能跟您老说句话儿,那也是小子荣幸。
只是白眉鹰王英雄无敌,威震天下,乃是当今武林一等一的英雄好汉,我父亲已经断臂,还发誓封镖,不入江湖,您老杀我们就跟碾死蚂蚁一样,可未免大损殷教主他老人家声名。”
殷无寿见他笑意洋洋,直透眉梢,开口和软,自然没将他当回事,哈哈一笑:“你说的倒有些道理,可就凭晋阳镖局这块牌子,老夫捎带手能料理的事,也值得我家老爷劳心吗?”
云长空人心鬼大,鉴貌辨色,心想:“好,看来不是殷天正指使,那么他没来,想必天鹰教来的人数不多。那就很好!看来得赌一把命了,成败在此一博!”
云长空猜的没错。
要知道殷无福、殷无禄、殷无寿三人之所以夺了云鹤等人镖旗,并非刻意,而是恰巧。只因张翠山夫妇从冰火岛归来,张翠山急着与俞莲舟回武当山,并未去拜见殷天正。
殷天正得知消息,便派殷无福、无禄、无寿前去武当山送礼,结果在襄阳遇上了云鹤等人。三人逼迫云鹤等三位总镖头断臂,发誓之后。殷无福、殷无禄继续去武当山送礼,殷无寿则去开封府找“神枪震八方”,让他不要再管龙门镖局之事。
结果,张三丰寿诞之日,殷素素自杀殉夫,殷无寿那时正在河南听到这消息。他是看着殷素素长大的,心中气恨那些揪着龙门镖局血案不放的人了,也不急着回返江南,反而北上太原要拿云鹤一家泄恨。
云鹤断臂之后,在襄阳养了几天伤,路上也无法兼程赶路,所以哪怕放弃家业,却还是被殷无寿给堵住了。
此番行动,属于殷无寿泄恨的个人行为,并非殷天正天鹰教报复。
云长空心中明了,却故作惧怕道:“呀,殷教主虽不知道,可您想想,究竟是杀了我们好,还是让我们给壮大天鹰教,驱逐鞑虏出一份力更好呢?”
云鹤听得这话,剑眉紧蹙。
殷无寿却是心头一动:“是啊,本教这十年来与武林各派相争,折了大量人力财力与物力,云鹤在晋陕之地甚有名望,晋阳镖局更是数省最大,将他们收降,对于本教大业大有帮助。”
殷无寿两眼精芒一闪,冷冷道:“你多大年纪了?”
云长空说道:“我今年十岁,再过两月才满十一。”
殷无寿微微一笑,说道:“小子,我看你为人机灵,只要你发誓入我天鹰教为奴,我就饶你全家一命,如何?”
饶是云长空知道天鹰教这些年来与武林各派争斗不断,他们也要壮大教派实力,所以才抛出投效之说,却没想到对方让自己当奴,心想:“好嘛,你这狗日的做人奴仆,竟然让我也当奴才!这样一来,我这便宜老子身败名裂,晋阳镖局的一切属于天鹰教,哪怕一个可惜之人也不会有!”
云鹤也想到了这点,脸色铁青,厉声喝道:“殷无寿,你一副大好身手,却数典忘祖,给人做奴,丢尽了祖宗的脸,还想让我儿子做奴,你可真是恬不知耻。”
殷无寿道:“云鹤,你还真是给脸不要脸,我天鹰教一向以驱逐鞑虏,还我河山为己任,让你儿子入我天鹰教,屈了他吗?”
“住口!”云鹤厉叫一声,戟指说道:“就凭你们这群视人命如草芥的禽兽,也配谈驱逐鞑虏,还我河山……”
“爹啊!”云长空急忙摇了摇他的手:“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反元大业,不知需要多少人力物力,你还是将咱们家里的金银财宝都献给天鹰教,这叫做物尽其用!”
殷无寿大笑道:“云总镖头,你儿子就比你俊杰多了,前途不可限量啊!”
云鹤呸道:“臭小子,你说什么,大义所在,岂能屈服淫威之下?况且反元之事若靠天鹰教这些货色就能成功,鞑子又岂能猖狂百年?
你是我云鹤的儿子,口出如此不肖之言,今日我先毙了你!”一脚踹向云长空。
云长空大叫道:“殷先生,救命啊!”向殷无寿跑去。
殷无寿踏前一步,哈哈大笑:“云鹤,你儿子可比你俊杰多了。”
云长空道:“爹爹,你先听我说!看看有无道理。”转向殷无寿,一边暗中运气贮力,一边摇头晃脑道:“人都说身逢乱世,随强而生,随弱者死。孩儿年纪还小,一不想死,二则人家白眉鹰王向来都以光明磊落,豪气冲云闻名于世,可儿子女儿暗算武当俞三侠,他老人家又管了吗?对他名声又有什么影响了?”
“你找死!”
殷无寿本来听的还挺高兴,一听这话,当即恼羞成怒。
毕竟殷天正固然可称光明正大,可他的儿子、女儿无不是阴毒卑鄙之徒,可殷天正难道不知?又何时管教过一分一毫!
任何时候,实话最容易让人破防!
这时殷无寿与长空距离不过丈余,身子一晃,手爪破空抓向对方。
云鹤喝道:“空儿退开!”飞身抢出,长剑一抖,迎向殷无寿。
可云长空心想能否脱却此难,就在此一瞬之间,一颗心怦怦急跳,呆愣不动。
旁人以为他吓得傻了,殊不知他别有用心。
这时殷无寿手爪离云长空肩头不足二尺,眼见云鹤长剑刺来,却也不惧,一掌猛挥,拍在了剑面上。
嗡的一声,云鹤长剑歪歪扭扭,身子也一个趔趄。
同一时间,殷无寿已经伸手扣住了云长空右肩,手臂一振,便将他给提了起来。
云鹤叫道:“放开我儿子!”
云长空被殷无寿抓住右肩将拎小鸡一样,抓在半空,两个小短腿空蹬,左胳膊上下摇摆,苦着脸道:“殷老爷子,爹啊,我说的就是事实啊,天鹰教连武林泰山北斗张真人都敢得罪,那都是为了反元大业,这是何等了不起,爹啊,你就降了吧!”
云鹤咬牙说道:“小畜生,你说什么?”
云长空道:“爹啊,你回头吧!你口口声声说大义,什么是大义,驱逐鞑虏就是大义。
我指望殷老爷子提携,以后好能为驱逐鞑虏尽一份力呢,你为何这般冥顽不灵呢?
家里积累的财宝都在哪里藏着,你快说出来好资助义军,这可是光明大道啊?你能不能听听儿子的话?”
云鹤心中一动:“儿子话中之意,分明暗示于我,他要擒贼擒王,要我配合,好降低殷无寿他们的戒心!他前面都是为了好能不加注意近殷无寿的身。”
他也知晓凭借他与儿子的真实本领,一个殷无寿都不是对手,更别说还有虎视眈眈的八名健者,而儿子出手之机也只一次。
一旦一击不中,他们对这个孩子起了防备之心,那么一切皆休!
云鹤想到这里,当即一脸不情愿地道:“好,我愿意奉出所有家资,献给天鹰教!你放了我儿子。”
他本来就不愿意,所以这幅表情反而正常。
天鹰教众左右顾视,哄然大笑,连殷无寿也不禁一脸灿然,因为他知道云鹤曾经试图举义,只是被人破坏,这才为张松溪所救,又安能没有藏匿军需之地,说道:“云鹤,你早该学你儿子,哈哈……”得意之下,仰天大笑,手臂一松。
可云长空早已暗中运集功力,蓄势待发,殷无寿刚一抬头大笑,放松右手,长空立时扬臂,猛然一拳击在了殷无寿臂弯“少海穴”处。
殷无寿心想:“你这小娃娃怎能打动我。”怎料他心念未了,这小拳头一落,立觉一股热流奇劲钻入“少海穴”,震的自己胳膊酸麻,暗叫:“不好!”
心念电闪,正要挥掌将长空击出,怎料这股软麻闪电也似得顺着手臂直窜胸口,一瞬间,上半身几乎失去了知觉,右手无力垂下。
这么一来,云长空不但摆脱控制,身子也在下降落地,可殷无寿究竟武功高强,大惊之下,又急提右脚,不想这股酸麻也已传到了腿上,脚也踢不出去,心中更增惊骇:“这小孩子气力怎能这么大?”
这一切都在转瞬之间,云长空双脚落地的同时,大喝一声,使出一招“伏虎降龙”,两个小拳头正中殷无寿丹田。
这丹田部位乃是气海所在,人身要害,哪怕云长空功力与殷无寿相去甚远,可云长空乃是为了搏命,一往无前,又是筹划已久。
这双拳落处,殷无寿五脏六腑好似挤成一团,一股热流冲的身体部位如在油锅里煎熬,身子委顿在地。
殷无寿有苦难言,气血翻涌之时,仍旧急提内息,可真气居然不能运转,心中骇然不胜:“这小子功夫到底什么来历?让老子八十老娘倒绷婴孩手!”
而云长空双脚再一弹地,旋身一个筋斗已经跨坐在了殷无寿脖子上,左手按住他脑袋,右手伸出托拿下颚。
只轻轻一扭,殷天寿牙酸耳鸣,神为之动,心为之摇,眼前满是星星。
就听云长空叫道:“殷先生,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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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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