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今日你我重为万物而动（二合一）
第二天一早，聂维扬没有急着走人，而是坐在营地里，久违地给自己做了顿不错的饭。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常服，没有装备铠甲，坐在一个木桩上，拨动眼前火炉中的木柴。
干树枝冒出火苗与青烟，上方的盘子里躺着野菜、蘑菇和几片腌过的熊肉——背包里的时间不会流动，但《新世界》限制了游戏背包内长期储存生鲜食品的时间。未经处理的食材，只被允许储存到正常食物开始腐烂的时间，具体时长结合当前外界环境计算。
食物腐烂、来源稀少，还有一些人偷偷大量囤积食物后死去，背包里的食物也随之消失……最后一种因素甚至是最大的问题，因为人人都有背包，人人都有机会、也有理由做些什么。
变异动物的肉，不是所有类型都能吃。它们都变异了，自然有些过于不对劲的地方——在地球自然界，哺乳动物的肉一般只有难吃与好吃之分，但在新世界，不少哺乳动物的肉同样携带了某种毒素。
但凡哺乳动物都能吃，人们也想不到要去吃变异大蟑螂。不过说起来，在末世环境吃变异大蟑螂好像也是一种人类的传统艺能，习惯了也就好了。
幸运签车头上插着那束草，停靠在帐篷旁。一套洗过的衣服被绳子晾在它高高的车尾上，成功把这辆机车变成了晾衣架。
热量升腾，油脂融化，片薄的熊肉逐渐变色卷曲，从嫩红深化，变成带着浅褐的金色。香气四溢，浅黄油脂流开，浸入淡白色蘑菇和翠绿的蔬菜根茎里。
“这蘑菇能吃，像口蘑，嗯……”
聂维扬手里拿着个笔记本写着什么，时不时用筷子给煎肉翻个面。
他既然接受了‘寻找新食物’这种委托，就要把这件事做好。
聂维扬正吃着饭，外头响起了一个轻盈迅捷的脚步声。他没有停筷子，而是把顶在头上的墨镜拉下来，又往炉子上放了两块肉。
“聂先生？”一个声音传来。
进城时帮他传话的信使姑娘从草丛里冒出来，她睁着一双大眼睛，紧张地扒拉了两下乱糟糟的短发，然后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盒子：“是这样的，上头的人让我给您送来……”
“放这儿吧。”聂维扬示意旁边一块被他削平的石头，那是他的桌子。
他心知更远处有人在等着这女孩，但他又掏出一双新的筷子，将尾端递给对方，问：“吃了吗？如果没吃，就留下来吃点。”
烤肉与蔬菜实在香气四溢，女孩的眼神止不住地往那上头飘，但她磕巴了一下，还是说：“吃、吃了……”
聂维扬知道这是对方不好意思，他笑了笑，将筷子放在烤盘边缘。
“坐会儿休息一下吧，要是没吃饱，就顺便吃点。”他说着，示意了一下围着炉子的另三个座位，“我这儿离城区挺远，劳烦你过来一趟，辛苦了。”
女孩拘谨地坐下，热气与香气勾得她几乎要流口水，但听到聂维扬后半句话时，她差点站起来：“不、不麻烦。”
聂维扬只是微笑着吃饭，没有继续寒暄。
烤盘上的食物实在诱人，女孩看他从容自在，确实是不在意这些的样子，她犹豫了一下，小心地拿起筷子说了声谢谢，随后夹起一截不认识的绿色蔬菜，转到一边去吹气并放进嘴里。
油脂的香气一瞬间爆发，然后是蔬菜的清甜与丰沛汁水。
被油煎烤的蔬菜和肉一样美味，聂维扬的手艺虽不算很好但也还不错，毕竟他一贯独行，又总是收获食材，也不能一直吃速食——这就像留学生大多会练出一手好厨艺，当你没办法用下馆子和点外卖解决一切时，农耕民族的美食家血脉就会自然而然地激活。
吃饭这事儿，有了第一口就会有很多口。聂维扬用一副公筷将蔬菜挑出来放在一个盘子里，对方就一直吃蔬菜，没有碰更美味的肉类。
“你们在故市，平时都吃什么？”聂维扬忽然问。
女孩被吓了一跳，差点被蔬菜的汁水呛住，躬身到一旁咳嗽。聂维扬也被她吓得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起来，把袖子一扯，隔着布料拍她的背。
“还好吗？抱歉，我不应该突然说话。”
“还……还好……咳咳咳咳……”女孩呛得眼泪都出来了，“谢谢，我……”
“别急，待会儿再说，慢慢来。”聂维扬说。
他看对方情况好转了，就收手回到位置上，继续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女孩偷偷看了看他，看到他又戴着墨镜，有些疑惑，但又不敢问。
“想说什么就说。”聂维扬说。
女孩没想到自己居然被发现了。她下意识想收回目光，但还是提振勇气，继续看着聂维扬的脸——从最初见面时的兴奋中脱离后，再次见到聂维扬的她，本能地从这个人身上感知到了一种危险，以及……一种魅力。
深不见底的危险，和令人亲近的魅力。
难道这是因为对方长得确实很帅？虽然她只能看到下半张脸……
她想了想，问道：“聂先生，您为什么一直戴着墨镜？”
“因为我的眼睛不太好看。而且我说过，它们有点吓人。”聂维扬摊手。
“可是，城里眼睛是红色的人不少，戴着墨镜又不太方便……”
“不太一样。”聂维扬说。这话简直像什么小红帽问狼外婆一样，让他有点想笑。
他把笔记本翻到后面的一页，指着上头一张素描人像，那是个有点骚包的男青年，长得挺俊，就是笑容多少有点欠打。
这人脸上长了三颗痣，两颗在眼下，一颗鼻梁靠近山根的侧边，都在左侧。
“这个人，名字叫易简，职业是圣枪使者，见过吗？”他问。
圣枪使者易简，不知道哪儿的人，上一世在故市与聂维扬相遇，两人曾同行过几次。但后来对方加入其它势力并染上毒瘾，最后被聂维扬亲手结束生命——是的，这就是那个被回归教派害了的家伙。
眼前这姑娘在城门口负责登记往来人员，必然见过不计其数的人，而信使的职业特性让她们的记忆力比常人更好，因为很多时候，需要她们寄送的信件是口信。
女孩盯着那幅画像，若有所思：“没……有？”
“是没还是有？”
“没有。”女孩确认了回答。
聂维扬微微摇头，撕下那张纸，递给对方。
“等你回去的时候，把这个给他们，告诉他们，我找这个人。”他说。
女孩点头，将那张纸放进背包，想了想又道：“刚才您问的事……”
“嗯？”聂维扬洗耳恭听。
“我们在故市，一般吃的东西不固定，要看当天狩猎队和采摘队带回来了什么，多数时候是野菜粥和菜饼，但上头会尽量分配给我们一小块肉或半颗鸟蛋补充营养，饭后水果则是三五颗类似蓝莓或醋栗的浆果。
“文职人员的工资是一天15银环，但人数较少，所以承担的文书工作量比较大。战斗人员工资30，还有饮食补贴，因为他们的工作比较危险。建筑工的工资10银环，他们不需要承担过多危险，而且现在大家都被改造了，力气都很大，劳力也就不值钱了。
“一个成年人一顿饭大约2银环，儿童则是一个或半个银环。半个无法支付，大家就会几家人的孩子一起吃饭，今天你付钱，明天我付钱……也有人占了便宜不想还的，但多数还是在遵守这份不成文的规则。”
女孩组织着语言。
“但这里头有个例外，就是负责探索与开拓的探险队。探险队平时训练的工资和建筑工等同，任务中的工资则是一天60银环，因为他们的死伤率很高，很多人甚至会死在第一次任务里，大部分人撑不过五次任务。
“新世界太诡异了，几天前一个探险队里，甚至有人说自己看到队友被已死去的队友杀死。上头现在据说准备限制一个人最多连续出三次任务，然后就必须休息7天……”
“已死去的队友？”聂维扬竖起耳朵，身体前倾：“他们描述当时的场面了吗？”
“没有，那个人在回城的时候就已经神志不清，而且他中了毒，身体很快腐烂，里面有寄生虫爬出来，然后他就变成了丧尸。大概他看到的景象，其实就是一个队友变成了丧尸……”女孩咬了咬牙，好像有点背后发毛，但又习惯性不表现出脆弱，“那一队人里，回来的多半被寄生了，这也是我们在城门设卡的原因之一。”
丧尸？
不，聂维扬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他习惯性在脑中搜寻记忆，迅速搜索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的名字不详，只知道职业是‘失魂傀儡师’，战斗方式是操纵他人尸体，最常用的手段是利用丧尸寄生虫感染他人，然后用自身能量侵蚀目标，对其进行操纵。
丧尸怎么不算尸体呢？
即使这种操纵受一些如道士、牧师、圣歌师、圣骑士一类的职业克制，但只要避开宗教人士，失魂傀儡师就能逐渐堆起自己的势力。
上一世，这个失魂傀儡师游走在各地郊野，杀死野外聚落中的居民制成傀儡，甚至在日后掀起了一场傀儡与丧尸合作冲击大城市的灾变，进而成功吞噬了三座城市，手下人命不知凡几。
当时这件事得到解决，是各地城市皆出兵援助了第四座城市，毕竟唇亡齿寒，谁也不想看着那玩意儿带着近千万‘人手’冲击第五座城市，而中州人多的特性，又会让这种人只要滚起雪球来，就一定能为祸一方。
而且，此人和回归教派有合作关系，只是不知道这份合作，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聂维扬尽力回想着此人的信息。
上一世，此人卷起那场红色公共危害事件之后，聂维扬等人才注意到他。毕竟能活下来的谁都不傻，这种明显是大后期战神的职业，怎么会提前跳腾？
那家伙甚至在大事件中各路豪杰围追堵截，最后还逃出生天了。但等到三个月后，躲在安全屋里自以为没事了的他，被聂维扬从背后拍了拍肩膀。
嗯，杀过。
对方当时叫得跟见了鬼一样。
聂维扬想了半天，都没能从记忆中找到失魂傀儡师的早期行踪记录。但此人就算是的确在故市附近，他也不惊讶：毕竟中州人多。
那么，对方要是真在这附近，聂维扬可就要怀疑一下，日后的宗教街搬迁事件，和那家伙是不是有什么关系了……毕竟道士之类的职业，和圣骑士一样，先天克制此等邪恶。对方要是想借回归教派之手搞点什么事儿，提前消灭一下宿敌，也是合理的。
渡空魔，服务器，中州骨祭庭，失魂傀儡师，甚至还有更多……
这片热土，属实是仙之人兮列如麻。
“……我明白了。”聂维扬说。
他让信使稍等，自己迅速画了一张速写人像，将那张纸撕下来，递给对方。
“这个人的名字不详，职业是失魂傀儡师，能力是操纵尸体，尸体可继承生前的一部分力量。因为不敢展示职业，他大概率不会进城，或者不通过正常途径进城。所以你们最近如果查到裹得严严实实、不敢暴露外貌、皮肤过度青白发灰、身上带着一股臭气的人，就把那人扣下来，那可能是一个傀儡。”
聂维扬说着扶了扶墨镜，对自己也是个‘裹得严严实实、不敢暴露外貌’甚至皮肤苍白的人这件事绝口不提。
他甚至还感受到了一种兴奋，久违的、狩猎的兴奋。他的本能叫嚣着让他捕杀点什么，而这一次，他的确会这么做。
“告诉他们，只要见到这个人，就盯上他，把他和他身边的随行人士分开，那些都是尸体。”
聂维扬微笑着，舔了舔有些发痒的獠牙。
“只要我在这儿，见到他，就随时叫我。”他说，“你叫什么名字？”
“……花。”女孩说。
“花？是姓，还是名？”
“是名。我把我的姓去掉了。”花轻声说，“刚来那会儿，我家人嫌我不能打、只能跑，也嫌我弟弟妹妹年纪小，就把我和他们一起扔了。那之后我们就没了姓，我干活养他们，没再见过我们爹妈。”
没有撒谎。她说的实话。
聂维扬愣了一下，沉默片刻，道：“挺好，好好干。只要故市不倒，就有你们一口饭吃。”
花深吸一口气，她好像被这里温暖的空气勾起了什么回忆，又好像只是为生活二字感到悲凉。但她没有抱怨，只是对聂维扬露出一个纯粹的笑容：“您说得对，我先回去送信了。”
聂维扬点了点头，又招呼了她一声，把烤好却没动过的食物用一个油纸袋打包。
“带回去给孩子们尝尝。”他说。
花只是惊讶了一瞬间，就笑着接下了那个袋子。她紧紧攥着它，看着聂维扬将幸运签推出山洞，取下那把缠着红布的剑挂在车上。银色刃光与鲜亮的红好像刺痛了她的眼，她保持着微笑，看那道模糊的身影远去。
“谢谢！！！”她突然大声喊。
那道身影动了动，好像摆了摆手，随后便消失在阳光里。
幸运签穿行在原野上，聂维扬向着中州骨祭庭而去。是的，他知道故市还有问题没解决，比如宗教街的那件事——但如今故市官方已经提高警惕，那一城之力总比聂维扬一人强得多，要是这都还能让回归教派搞出大动静来，那可能是渡空魔直接砸了个化身进城吧。
但当前时间段，中州骨祭庭里有没有渡空魔化身，都还在两可之间，更遑论放出来进行战斗……
穿行在原野的感觉总是让人想到童年与自由，聂维扬和幸运签掠过长风，到了一处风景优美之地时，他忽然想起那个故市官方让花送来的盒子，于是好奇地停车，打开了它。
盒子里是一顶头盔，机车头盔。把它翻过来，还能看到里头写着四个大字：【安全第一】。
聂维扬：“……”
4k6，二合一
(本章完)
(/bi/285442/172375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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