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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残心求道之术(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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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势凌厉至极,架势中毫无迷惘,面具之下的双眼中,含着漆黑的杀意。
    这是残心者的眼神,是带着觉悟踏上战阵之人才会拥有的气质。就像家族中的长辈们发怒时一样,就像曾经大家长演武时一样。
    那强大的代名词,如今站在自己的对面,持刀相向。
    “珑雨先生……?”倾夜呆呆地说,“为什么……”
    货真价实的杀意。只是惹人生气的话不会这样。一定有什么地方搞错了。好好想想。珑雨先生先前的话语必有玄机。他说过所有残心者都死了,但他还能吊唁往昔的同伴。为什么只有他活下来呢。那是因为,他是……
    “……恐惧使者!”
    然后,第一刀斩来。
    流水般的拔刀斩,轨迹自左下直指肩头,出手就要斩断敌人的双臂。倾夜接连后跳回避。夜行转刀抹向脖颈,倾夜以灵敏的身手后手翻躲避,紧接着她压榨出自己的全力,背对夜行急速狂奔。
    开始逃跑!
    “……”哪怕夜行也愣住了。疾驰的倾夜双手合十,拼命喊道:“珑雨先生,看在同为残心者的情面上请饶我一命,拜托了!”
    开什么玩笑,绝对打不过,根本没有胜利的希望,双方的剑道境界简直如天壤之别,希望能靠什么随机应变和刹那间的突破去反败为胜那根本是做梦啊!要想四两拨千斤怎么也得有个四两,现在区区质点2连个一两都没有还拨什么,逃命要紧!
    夜行怀疑起自己的听觉:“你说什么?”
    “是的!”倾夜大声重复,“非常抱歉,先前多有冒犯,请您饶我一命!”
    然后,比杀意更可怕的怒意,在倾夜的背后爆发了。
    蕴含强烈情感的利器出鞘,怒气剧烈地膨胀,弥漫向四方,如同暴风雨中狂呼而来的海啸。夜行站在那浪头的顶端,像是狂躁的银色的龙。
    倾夜从拼命逃跑转为夺命狂奔,身后的围巾飘扬似小鼠的尾巴。“为什么这么生气?!”
    夜行怒视:“身在战阵,岂可求敌人饶恕。怎可为性命舍弃尊严!”
    “可我觉得命比尊严重要的说!”倾夜大喊,“有命在的话,之后总还能想办法的,但是为了尊严去死什么都改变不了啊!我在这里引颈就戮的话,家人会伤心,聚落也会失去战斗力,但跑回去至少还能帮忙打猎呢!”
    “够了。”夜行沉声,“你真是……令我失望!”
    言语落地的同时,刀刃撕裂空气。因疾驰而拉远的距离被区区一步跨越,夜行单手出刀,短刀刺入倾夜的头颅,顺势折断脊椎,磅礴的巨力将血肉挤压碾碎成泥,他的刀似一根长钉将活生生的人类钉死在地。
    紧接着血泥消失无踪,化作雾气散去。那是利用迷雾制作的分身!
    夜行甩刀斩向身后。刀刃斩裂两枚影手里剑,划破不可视的雾气袈裟,那正是倾夜赖以藏身的雾隐术。她非但没逃反而暗中接近夜行,企图突袭。
    倾夜用力仰头,双膝跪地,柔韧的身躯几乎对折,靠冲刺时的惯性滑行向前。短刀擦着她的鼻尖斩过,她顺利躲过夜行的斩击近身,在这个瞬间长刀冕升出鞘,斩出亮如白昼的一刀。
    双方距离不到半米,短刀已来不及防守,然而夜行双指并拢压下,以指代剑拦向剑光。发亮刀身与双指接触的一刻,意气自指尖爆发,将整把长刀击碎为闪烁的碎屑。
    但是夜行没有乘胜追击,反而抽刀回防。指间的触感已说明一切,那斩击的实质是“逆刃拔刀”,短短数天内倾夜已能利用光元素模仿这一剑技。
    她虚晃一招,自身趁机躲回雾中。踏踏。踏踏。灰色的雾气深处,若有若无的脚步声同时响起。是迷惑视听的小伎俩。
    夜行失望地摇头。“同样的小伎俩不会起效第二次。”
    “那么我会努力想新的手段。”
    “不是要逃跑吗。”
    “要是跑得掉就好了啦!”倾夜哭笑不得。
    “现在终于明白现实了。”夜行沉声说,“那么到刚刚为止都在干什么?离开自己的大本营,跟随偶遇的强者流浪,期望自己能靠这份奇遇得到力量,以此证明自己吗!”
    倾夜被说中心中所想,只好沉默。夜行毫不留情,他的怒意竟有些像是重明。
    “全部都是一厢情愿的想法,就像你那自以为是的离家一样。不了解现实,不知晓温室之外的状况,靠着自我的臆想做出决策,而那决策终究会变成祸害自己与周围的毒。
    现在的你,就与那些不知战场险恶而参军的骨骸一样。像你这样的蠢材,有什么资格自称残心者!”
    夜行双手侧举短刀过头,在这场骤然发生的遭遇战中,第一次用出真正的“招式”。他打开位于双臂内部的“锁”,被封锁的力量流向刀身,形成透明的“风”。短刀刺出的瞬间,战场为之一清,他的刀意横穿大地,如真正的飓风过境,吹灭历史迷雾!
    无想逆心流·独风杀。年轻时的夜行以此魔剑一剑破军,奠定自身不败之名。
    迷雾不再,倾夜无处藏身,她的身形在300米外显出。倾夜举着一枚巨大的手里剑,她先前企图以此发动奇袭。眼看隐匿被破,倾夜毫不犹豫地将手里剑丢开,她双手握刀,以道场中师徒对练的架势站立。
    这看上去就像是接受败北结局后,想要维持最后一丝尊严的垂死挣扎,但女孩的眼神诉说着别样的情感。
    不服输吗。憎恶吗。反叛吗。还是——
    “请别这样说。”倾夜轻声说,“你又了解什么呢。”
    “你这样的蠢货,我从前就见过不知道多少了!”
    “我说!”倾夜提高声调,“你根本就不知道,现在的修罗岛是什么样子!!”
    夜行不可能知道。他是恐惧使者,他在战争结束前就被困在了这片土地上,除外来人的只言片语外,无从知晓外界的情况。可她是明白的,那是养育她成长的土地,自幼长大的每一幕,都教会了她修罗岛是什么样的地方。
    要培育自己的势力。被告知这一点的孩童们,从幼时起就着迷于愚蠢的权力游戏中。没有权力的人热衷于攀炎附势,靠自己的武艺请求上位者的赏赐。在那小小的岛屿上天然就存在着格差,人与人的差异甚至比人与外道的差异还更大。
    因为上位者的子女,天生就有高人一等的力量。
    年纪轻轻就是质点3的人比比皆是,出生就已跨越第一深渊的人也不在少数。出生与门第,在字面意义上就决定了一个人的未来。她在这样的环境中被称为公认的“天才”,是因为她承受了与名号相符的苦痛。
    ——光时倾夜,是名门中唯一一个未继承长辈力量的人。
    在大家生来就有术的时候,只有她在独自锻炼闪指。在大家讨论跨越第一深渊时,只有她在独自磨炼罪骨。所以她才是天才残心者,所以她才是独一无二的天才。
    她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见证力量对相同的人们带来的异化。看着那些发生在自己身旁的毒害、谋杀、看着不同家族、宗派,为了争夺利益而明争暗斗,无辜的平民如耗材般损伤。
    她和那些最弱小的孩子一起锻炼。听他们说着自己的抱负,听他们讲述未来的畅想。她经历过冬纱的背叛,见过十数个相似的“冬纱”,知晓他们心中的抱负,理解那些孩子眼中的执着。
    未来定要攀上高位。
    未来定要夺取地位与财富。
    有朝一日,定要将上位者踩在脚下……
    取而代之!
    “争权夺利,尔虞我诈,踏着同族的尸体获得利益,连空气都让人感到窒息。那样的尘岛有什么好的?”倾夜怒吼,“离开那样的地方,有什么错!”
    短刀刺向眉心,倾夜挥动冕升格开,双刀相撞,磨出灼目的火花。倾夜后退一步,足尖深深陷入沙地,而后她前踏挥刀,蛮勇的斩击落向短刀刀镡。夜行的守势滴水不漏,然而双刀的交击未曾停止。
    “看看你脚下的枯骨!”夜行怒喝,“让同胞无意义地死在这里,那就是你的梦想吗!”
    “没错!”
    罔顾胜负与生死,光时倾夜的斩击如咆哮般斩落。
    带着同样的愤怒,回以搏命的斩杀。
    “哪怕凄惨地死在战场上!哪怕在死前丑态百出,追悔莫及!
    也比沉醉在那等自相残杀造就的虚荣之中,要好上一万倍!!”
    话语出口的时刻,她的剑势荡然一清。
    像是剑刃上的锈迹被抹去了,像是人与剑之间的隔阂被冲破了,激烈的情感随意气冲入冕升,自升变以来的第一次,她的剑中不含迷茫。
    是啊,这才不是什么为大家着想的好心。
    这是一门心思想让同胞踏上死地的恶毒,是战争狂般的妄想。
    离开修罗岛的时候她十分愉快,与同伴们结伴而行时的每一天都值得回味。与重明说的一点不差,她陶醉于其中,沉迷于这样的旅途。
    因为只有这个时候,光时倾夜才走在了自己渴望的路上。
    与邪恶斗争。与外道战斗。为了他人的存亡而战,为了自己的追求而不惜拼死。她热爱这种生活,享受其中的感受。
    在死亡的边缘战斗,在苦痛中存活下去。这才是残心者应有的模样,这才是残心道途创立的理由!
    “承受苦痛,忍受折磨,付出比其他道途难过千倍的时光,才得到那区区的一点力量!
    如果千辛万苦获得的成果,却用于在自己的土地上自相残杀……
    那我们的人生,到底有什么意义啊!”
    狂吼着,倾夜斩下长刀。
    不再迷茫的剑势一往无前,首次破开了夜行的守势。
    不考虑受损,不考虑死亡,可谓是疯狂的剑势。作为代价,在挥出这一击后,倾夜破绽百出。可是奇迹般的,即使以这等搏命的方法战斗,倾夜至今仍然无伤。
    他下意识放水了。不,不是这样。单是起手的第一剑,就已强于与姬怀素战斗时的斩击。早就应该杀死这个人。戴上面具后,就不会再有情感留存。
    那么,是他迷茫了吗。
    是他这个早已战死的残心者,在此时动摇于,愚昧的话语了吗……!
    “……愚蠢!”
    短刀划出曲折的轨迹。刺向眉心,转击肩头,劈斩心口,指向要害的三连击,几乎在同一时间内斩出。倾夜抖动刀身,以大幅度的动作偏移斩击,紧接着她欺身向前,侧身直以肩头撞出。
    效仿武修的铁山靠,打断了夜行下一剑的起手。夜行后退一步,短刀像断头台般斩向咽喉,倾夜的长刀更先一步斩出,本为成对的双刀在半空交接,引发清越的共鸣。
    依然无伤。
    依然未见战果。
    基本功的确存在云泥之别。可昏沉散漫的剑道,无法斩破年轻人疯狂的战意——
    “少把周围的苦难,当做自己逃避的借口!”夜行大喝,“凭你一个质点2的女孩又能做到什么。你只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
    “我会找到残心命主。”倾夜寸步不让,“然后把他带回修罗岛,逼着那些愚蠢的大人们团结起来,改变这个浑浊的地方!”
    “别太荒谬了。你以为命主是什么好好先生?”夜行加大手中的力道,将冕升压得节节败退,“以为靠你区区一人的口舌!就能让那个男人改变意见吗!”
    “残心命主撒手不管的话,就由我来!”倾夜大喊,“我自己!去成为那个!改变修罗岛的人!!”
    灌注于长刀中的激烈情感,让冕升发出日出般的辉光。
    长刀直落。与残心者共鸣的遗物,斩破夜行的架势。
    双方同时后退。夜行收刀,再次释放逆刃拔刀。墨色的斩击龙般跃起,倾夜不再挥刀,却迎着斩击挥手。她的指尖缠绕着黑色的影线,在先前被掷出的巨大手里剑,凭借影线的牵引飞来,挡住夜行的第一击。
    手里剑自正中分为两段,编织手里剑的阴影飞散,其中闪出灼目的剑影。第二击,封杀空间的纵斩,倾夜奋不顾身地向上方跃起,她的动作远不及夜行的剑快。然而半空中的她竟化作了一团缥缈的雾气,短刀仅是穿过,而未将其刺伤。
    在中招前的一刻她保证了自己的无伤。那是在这数天修行中,由倾夜自己开发的秘术。
    将历史迷雾以罪骨吸纳,仅在一瞬令自己雾化。在字面意义上成就无敌的,雾转心之术。
    封锁空间的十字斩击被破,依靠残心术的护佑,倾夜毫发无伤。半空中冕升出鞘……对上分毫不让的冷厉剑光!
    夜行出刀,阴狠地斩出,前两剑均是迷惑视听的逆刃拔刀,直到此时他才真正出手,出手便是直指要害的必杀。他的短刀在出鞘时变色,化作夜幕般的深沉,男人的情感灌注于剑中,歪曲的色泽随斩击扩散到周边的世界。
    瞬间战场变作水墨画般的黑白世界,尘埃,斩击,呼吸,两人的动作,一切都在这一剑出鞘时变得缓慢。在夜行真正挥刀的时刻,整个世界都化作了黑白色的静止空间!
    无想逆心流·光阴徒转术。
    他是残心者光时夜行,他同样有自己赖以成名的术。即使弱化到低质点区间,也足以短暂控制时间的光阴徒转术!
    万籁俱寂的漆黑中,唯有夜色的短刀无声移动。无法回避,亦无法防守,命运自出刀之时便已决定,夜行的斩击必将斩下敌人的首级。
    无处可躲的倾夜看着刺向自己的刀锋,短刀的锋刃在她的眼中放大,却忽得偏移。她的长刀放出光亮,那是宛如彗星的璀璨的白光。剑光沐浴在她的身上,使得静止的世界中出现了不该存在的动作。
    本应停滞的斩击落下,剑光如耀眼的流星!
    那正是残心道途的秘传,残心命主亲创的“千夜瞬星”。在生死激战中于体内锐化意气,仅在一击中尽数爆发,令生命化作划过穿透黑夜的璀璨流星。那是一定要胜利的执念,是一定要生存的疯狂,在照亮千夜的星光之下,纵使时光也要为之退避!
    星光摇曳而落,漆黑的世界因而照亮。停滞的时光再一次开始流转,光与光之中,唯留长刀的鸣声。
    倾夜的长刀刺入夜行的侧腹。漆黑的血液顺着长刀刀身落下,夜行的双眼重归浑浊。
    女孩顽强地抬头,迎着先祖的目光。
    “你赢了,珑雨先生。”她说,“但我没错。”
    然后雾化解除,短刀贯入她的胸膛。倾夜错失了唯一的机会,她斩破了时光,却未能斩杀敌人的性命。
    但她不会这样想,生死胜负本就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跑也没用,所以战斗。仅此而已。
    夜行抽出短刀,看女孩倒在黑色的土地中。两人的斩击吹飞了战场的砂砾,诸多黑色的枯骨显出,高举双手,似在无声地拥抱。
    夜行的眼中浮现出他们生前的样子,人面与枯骨重叠在一起,融化浑浊,无法分离。
    “是啊。”男人低声说,“你没错。”
    他收起短刀,走入迷雾中。他的背影那样孤独,仿佛在岁月中负罪蹒跚的囚徒。
    (本章完)
    (/bi/285454/172374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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